对，是因为你喜欢
二人之间的距离, 让糖味变得更加黏腻。
沈芷柔的嘴唇被糖棒轻触着，痒得不行，她伸头重新咬住作怪的棒子, 又盯着作怪的人看。
宋怀玉明显没料到沈芷柔的举动, 手指轻颤了一下。
沈芷柔红着脸，但她却咧嘴笑起来, 故意说道：“那么，宋老板, 由我来为您效劳吧。”
宋怀玉反应过来的时候，沈芷柔已经伸手从她藏在身后的手上握住车钥匙。
二人贴得很近。
宋怀玉看她：“你开吗？”
“当然我开，”沈芷柔说话也很好听，“怎么能让霸总姐姐受累呢？”
宋怀玉虚起眼睛，笑容不减少, 甚至笑得更开了：“沈芷柔, 我发现你现在有点见钱眼开呢。”
说着, 指尖戳在了沈芷柔的肩头。
正戳在背心的肩带上，沈芷柔的呼吸加重。
宋怀玉却退开一步：“还好我也确实有钱。”
沈芷柔被宋怀玉这么调侃着。
她们的对话像里没有了任何阻碍，回到从前，无话不说, 什么玩笑都能开的状态。
二人之间的气氛，也变得不清不白。
至少, 在沈芷柔看来，绝不算清白。
既然如此，不如将这个氛围推向顶点。
沈芷柔以前耍赖的劲上来，她再次牵起宋怀玉的手：“谁能不爱香车美女呀。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载你去兜风呢？”
宋怀玉当然不介意：“姑娘长这么漂亮, 开车肯定也养眼。你开稳点, 等会儿给你小费。”
“好的，美女老板。”
沈芷柔甚至拉着宋怀玉来到车边，亲自给她打开车门。
宋怀玉坐在副驾驶座上就这么笑盈盈地看着沈芷柔。
跑车的地盘不高，沈芷柔俯身下来，一手撑着车门边，一手拉过安全带。
宋怀玉的眼睛微微睁大，显然也有些惊讶了。
沈芷柔就在她的眼前，沈芷柔的声音伴随着安全带的摩擦声一起：“上车请系好安全带，姐姐。”
咔哒。
安全带扣上了。
虽然沈芷柔也紧张得不行，但看向宋怀玉时依旧故作轻松地露出明朗的笑容。
宋怀玉收拾起惊讶，也扬起嘴角，斜靠着座位上：“服务不错哦，妹妹。”
只是在沈芷柔转身绕去驾驶位时，宋怀玉的双手还紧紧拽着胸前的安全带，轻轻向前拉扯放松，悄悄深吸了口气。
沈芷柔坐上车，调整好座位，熟悉车辆情况，也给自己系好安全带。
启动，油门。
伴随着跑车一声低鸣咆哮，沈芷柔开着车从地库出去。
海亚的傍晚依旧是湿热的，但敞篷跑车飞驰起来，在轰鸣声中带着凉爽的风。
她们沿着空旷的海岸线飞驰，周遭的一切快速穿梭。
宋怀玉的秀发被风吹得飞扬起来，她用手上那根，沈芷柔的头绳，把头发绑起来，靠在车门边，看着周围的快速略过的景色嘟哝了一句。
声音被周遭的风声隔断，沈芷柔没听清，说的应该是“回来真好”。
沈芷柔也在风里轻轻附和了一句：“重逢真好。”
宋怀玉对着天空笑着，愉快地仰头看向蔚蓝的天空。
跑车缓缓开到闹市区。
当地的居民对跑车早就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但看见到车里两位大美女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跟游客一起发出一阵感叹。
沈芷柔和宋怀玉大大方方接受路人的注视，将车缓缓开进超市的底下停车场。
停车场里形形色色的车辆都有，还真不缺这个级别的敞篷跑车。
正当她津津有味看着各种豪车的时候，一个精瘦的小哥坐在另一辆敞篷车上，正好与她的视线对上。
沈芷柔礼貌地移开了视线，继续欣赏下一辆跑车。
居然还有人把跑车印上东北大花袄的外表，极其吸引眼球。
正当她大开眼界还准备喊宋怀玉一起围观时，一个身影闪到她身边。
“这位小姐姐，可以认识一下吗？”
沈芷柔回头一看，这不是刚才那位不小心视线交汇的小哥吗？
个头和她差不多，但脚下的气垫运动鞋也不知道垫了多少增高鞋垫。
“不方便。”沈芷柔没有理会，朝着副驾驶座方向走去。
正好宋怀玉也刚站下车。
哪想到那小哥并不放弃，甚至走到宋怀玉的旁边，也笑呵呵拿出手机再次尝试问道：“这位小姐姐也好漂亮啊，方便认识一下吗，就交个朋友嘛。”
沈芷柔眯起眼睛。
有时候真的很不明白，这些人莫名的自信是从哪来的，就因为自己刚才看车的时候，扫到他一眼吗？
如果能回到半分钟之前，她宁可多看两眼那辆东北花棉袄跑车。
沈芷柔还在心底吐槽着，不想再理会。省的这种自我意识过剩的人回过头来就觉得，你拒绝他只是因为不好意思。
沈芷柔准备直接从这人身边走过。
却感觉到手上一暖，每根手指都被接触到。
是宋怀玉很自然地牵住她的手，甚至将手指夹入她的指缝。十指交缠着，轻柔又亲昵。宋怀玉还炫耀似的将手举起来，对着那人晃了晃：“不好意思啊，有朋友了，不交朋友。”
很有“礼貌”的回应。
这瘦小哥普信归普信，也没太离谱。
被宋怀玉这一举动愣了好半天也没有反应过来。脸上呆滞，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后来也没有再跟上来。
宋怀玉牵手的动作并不用力，沈芷柔却被完全掌控。
宋怀玉拉着沈芷柔自顾自走进商场。
沈芷柔看看被扣住的手，也没松开，只是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招还挺好用。”
“这种算战斗力低的了，也没个戒指就被唬住了呢。”宋怀玉说着，眼睛却盯着她们手上配套的只有不同颜色同款的发绳，她依旧没有要还给沈芷柔的意思，或者说，已经想当然地彻底占为己有。
宋怀玉这话说的也并不是在炫耀，但沈芷柔还是从她的话语中听出她以往的遭遇，肯定是没少被这种人骚扰。
沈芷柔想到黄氏兄妹。
这兄妹俩都追求过宋怀玉，那她当时究竟是怎么回绝的呢？
说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
沈芷柔又想到那天那个年轻男人。
又或者黄氏兄妹出现的时候，那时他们已经分手。
沈芷柔不由得在意：“你以前对付男的就说自己喜欢女的，对付女的就说自己喜欢男的？”
宋怀玉看了一眼沈芷柔，反问道：“如果这样的话，岂不是很容易露馅？”
“确实，黄氏兄妹他们俩相互一问，你就暴露了。”沈芷柔还是没忍住暴露了自己的目的，干巴巴补上一句，“你不会这么社死吧？”
“社死倒不至于。但刚出去的时候也没想到拒绝太多男生之后，会招惹来女生。”宋怀玉现在想想还觉得有点好玩的程度，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
沈芷柔的手紧了紧。
出国的事情，是第一次挺宋怀玉说起来。
宋怀玉在这时松开手，拍了拍沈芷柔的手臂：“先去拿推车，买菜去啦。”
沈芷柔乖巧地推回一辆推车。
宋怀玉自然地挽住沈芷柔的手臂，接着说道：“但女生体量毕竟比男生少。我只要回答，已经名花有主，倒是都挺有礼貌，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已经名花有主。
竖着耳朵的沈芷柔，立刻看向了宋怀玉。
捏着推车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宋怀玉在挑选手边的蔬菜，甚至一边问着今日大厨想做什么，需要点什么。
沈芷柔却答非所问：“我想送你一枚戒指。”
“嗯？”宋怀玉手里拿着花菜，转向沈芷柔。
沈芷柔的大脑不受控制地出现幻觉。
沈芷柔好像捧着一束花站在自己面前，穿着白裙，披着白纱。
“我想送你一枚戒指。”
沈芷柔重复的是同一句话，里面含义的变化只有她自己知道。
宋怀玉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有耐心地回答：“其实我听清了，我只是好奇你想送我什么戒指，用来躲桃花的情侣戒吗？”
宋怀玉的表情让沈芷柔知道，姐姐她收到自己什么礼物，都会很开心。
沈芷柔脑中闪过一个答案，一个往常她不会说的答案。
“你想要情侣戒吗？”
宋怀玉扬起下巴，脸上竟然泛起红来，嘴上倒是没输：“你送我就要啊，这有什么的？”
“嗯，好的，”这下，主动进攻的人成了沈芷柔，卖关子的人也成了沈芷柔，“花菜可以，还有芦笋什么的，烫一烫就能吃，或者弄点孜然粉。”
听着沈芷柔直接将话题跳回买菜上，宋怀玉捏着沈芷柔的手臂紧了紧。但最后还是选择放过她，只是把花菜放进来篮子里：“好，那就吃这些。我很期待。”
期待。
肯定也是在对未来要收到的礼物表示期待。
一周后就是宋怀玉的生日，这不正是光明正大送礼物的好时候。
难怪何瑶总是跟自己说恋爱就是一场刺激的比赛，遇上对手越有趣，恋爱也会越有趣。
而性格沉稳，脾气很好的陈安阳也会将恋爱形容成赛车，方向盘和油门都应该由自己掌控。
此刻的沈芷柔微笑着，难得产生一种，赢了一回的感觉。
宋怀玉看着沈芷柔露出这种表情，忍不住想上手揉揉她的脑袋。
但大庭广众的，忍住了，留到回酒店再揉吧。
她任由沈芷柔跳着小碎步将推车推向一个又一个食品区，拿了不少东西。
“这个我也会做！”
“你确定要准备这么多食材吗，我们可不一定能吃得完哦。”宋怀玉只在最后出食材区时，吐槽了一句。
今天她们二人，像是那一日的两极反转。
沈芷柔也不知道理解的对不对，但她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应该和那日宋怀玉将自己带回家的心情是一样的。
阔别多年，一时有很多话说不出口。
就用一顿饭来表达。
最好能喝点酒。
这么一想，当时宋怀玉拿出酒杯可能就是想请自己喝一杯的，自己却走了，没给她这个机会。
“我们买瓶酒回去吧。”沈芷柔提议。
宋怀玉有些意外：“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生理期还敢喝酒，不怕再疼晕过去了？”
“不是啦，我这小身板，除了第一天，都好的很。”沈芷柔解释着已经往酒水区方向走去。
宋怀玉手上用力，试图拉扯住她。
沈芷柔又解释道：“买一瓶红酒，”显然只是这样是不行的，“你陪我喝。”宋怀玉有一点点松动还不够，“煮红酒，热的，活血。”
宋怀玉的脸上终于露出拿沈芷柔没办法的表情：“行，热红酒。”
沈芷柔小小声地笑着。
宋怀玉也无奈地跟着笑了起来。
看着她挑选了一瓶不错的红酒，看着她甚至挑选了一个看起来挺有趣的开瓶器。
宋怀玉不知道沈芷柔的小脑瓜里想着什么，发生了什么变化，但她知道这个夜晚会变得不一样，至少会跟上次不一样。
宋怀玉的嘴角从头到尾都没有落下来过。
倒是沈芷柔开车回酒店的路上，一直眉头紧锁。
宋怀玉倒也没问她怎么了。
因为情况很明显。
沈芷柔着小嘴里一直小声絮絮叨叨着买的东西都可以做什么，甚至还在不停重复制作步骤。
遇上红灯踩住刹车的一秒里还会被打乱节奏，得重新来过。
以至于回去的这一路，速度可比来时要慢了许多，一心二用有些难，开着车还要保证安全。
要不是看沈芷柔一路都很投入，宋怀玉都想把她换下来，自己来开，这人回来这一路根本没有享受敞篷跑车的驾车体验嘛。
但这倒是让宋怀玉有了新的体验——沈芷柔不管过多少年都好有趣。
沈芷柔历经千辛万苦，将跑车缓缓停回酒店停车场时，顺便把最后热红酒的步骤复习完，这才舒了口气。
耳边的轻笑声停不下来。
沈芷柔回头就看到宋怀玉单手靠在座位上，饶有兴趣地侧身看着她。
沈芷柔有点不好意思，隐约知道宋怀玉在笑什么，还明知故问：“干什么啊？”
宋怀玉的心情明显很好，靠在座位上依旧一动不动：“我干什么了呀？我只是看着你呀。”
沈芷柔已经起身，到身后拿袋子。
“你这么着急是不是怕复习的步骤又忘了？”宋怀玉故意问。
调皮的小猫，抓着线头捣鼓着。
小狗毫不犹豫叼走了毛线团，根本不给小猫这个机会。
沈芷柔一言不发，绕到副驾，俯身就把宋怀玉的安全带解开了，将人牵了出来。
宋怀玉虽然被拉走了，却轻笑着，这次没有追问。再追问，红透的脸可能就要熟透了。
二人安静地坐着电梯上楼。
回到来到房间。
窗外的海面已经变暗，带着少见的紫橙色余晖。
两个人都没有着急开灯。
“大厨，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宋怀玉虽然在问，但蔬菜的那个袋子已经被她拎走了。
沈芷柔将自己的头发扎起来，小声回答：“你看我的食材也知道了，硬菜一个没有，全是简单的西餐。”
宋怀玉对着沈芷柔笑了笑，便开始洗蔬菜，好像是在说，她做什么都行，都爱吃。
沈芷柔的心像是被猫尾巴划过。猫尾巴还不老实，故意过来撩拨着撩拨着。
沈芷柔轻吐了口气，先将注意力放在晚餐上。
确实挺简单的，花菜芦笋水煮了一盘，为了调味道和摆盘加了调料和酱料。
一份牛排，高端的食材用最简单朴实的烹饪方式。
一份意面，下了点功夫，因为沈芷柔自己爱吃，平时做的比较多也比较顺手。
光是这样而已，宋怀玉看着灶台上的狼藉，忍不住发笑。原来买的食材很多，原因是损耗量大。
沈芷柔挑了挑眉头，她不会浪费的，她保证，明天中午不跟酒店点餐，会把这些全部吃掉的。
宋怀玉什么也没问题，依旧只是看着她笑。
沈芷柔脸上一红，但还是绷住了，对宋怀玉说道：“先把这些端过去吧，我再煮个红酒就好了。”
“好的，大厨。”宋怀玉没有再多说什么，忙乎起来。
她把小桌台搬到落地窗旁边。
海面那头的夕阳已经被月光完全代替，度假村的夜灯全数亮起。
但她们的房间里依旧只点了两盏昏黄的灯。
宋怀玉在小桌台上放了一个点燃的烛台，回头看着沈芷柔还在耐心煮酒的背影。
沈芷柔感觉到背后的视线，背都绷直了。
宋怀玉觉得好笑，沈芷柔以前就这样，被自己盯久了，就算什么也没干，也会像做了坏事一样心虚，总好像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宋怀玉起身，慢慢走到沈芷柔身边。
煮酒的锅就在墙边。沈芷柔站在角落煮酒。
宋怀玉找不到更好的角度偷看，只能靠在沈芷柔的身后，侧头从她左手边钻出脑袋。
沈芷柔不自觉地像墙边靠了靠：“快好了，你去等着就好，我会端过来的。”
“太香了。”宋怀玉没走，依旧贴在沈芷柔的身后。
微火慢煮，酒精的蒸汽从锅里慢悠悠飘起来，空气中甜美得令人有些晕头转向。
等到红酒快要煮好的时候，宋怀玉直起身子。
刚才贴着看，这会儿倒跑了。
“上哪儿去？”沈芷柔把火关了，准备把酒里的水果和香料捞出来。
“换个衣服就来。”宋怀玉从衣柜里拿出一条红色长裙，步伐轻快，像跳舞一样进了卫生间。
沈芷柔眨巴眨巴言，看看自己穿的，普普通通，再看看房间里简单布置后带着浪漫朦胧氛围的场景。
自己是不是也该换一条？
但这个问题得等把红酒准备好再考虑。
沈芷柔把酒里的配料捞干净后，又把酒倒到温茶的器皿里，将负责给红酒加热的小烛火和桌台上的大烛火摆在一起，相得益彰。
咔哒。
浴室的门打开了。
宋怀玉换好了长裙，甚至补了个妆，翩翩而来。
沈芷柔站在蜡烛并不明亮的光影里，看着宋怀玉身上的影子忽明忽暗的，好像在梦里，但比梦里清晰。
“怎么在发呆？”宋怀玉来到沈芷柔面前，柔声笑着。
沈芷柔轻吸一口气。
连玉兰花香也比梦里更加浓郁。
“你怎么还化了妆啊？”沈芷柔不自觉得有些扭捏起来。
“不能浪费这美景呀，你也要来点吗？”宋怀玉举起早就准备好的口红，“低头。”
沈芷柔下意识听从宋怀玉的指令。
宋怀玉踮起脚尖。
她们的身影在落地窗的反光中融为一体。
宋怀玉一手按在沈芷柔的肩膀上，将口红送到沈芷柔的唇边。
湿润的口红接触唇瓣，还带着某人的体温。
简单地触碰之后，宋怀玉用小拇指帮沈芷柔抹匀。
沈芷柔盯着宋怀玉的嘴唇一开一合：“化不开，你抿嘴。”
唇瓣夹住了帮忙的手指。
二人抬眼对视。
不知道是谁的呼吸率先变急促的，空气在这空间中错乱着。
宋怀玉先了口，她看着沈芷柔，带着气音问：“好吃吗？”
“嗯？”沈芷柔的反应变慢了，变得局促又笨拙。
宋怀玉压低声音，小小声地做出了补充：“我的手指。”
沈芷柔收紧唇瓣。
“你是小狗吗，怎么还咬人呐？”宋怀玉抱怨着，脸上笑意却更浓了。
“？！”
要是之前，沈芷柔会在慌乱中匆忙松口，但现在宋怀玉说她是小狗诶！
就咬，就咬！
沈芷柔想着“就咬，就咬”，但也不想真的把宋怀玉弄疼了，只是抿着嘴唇，就这样叼着不放。
不疼是不疼的，口腔中的热气和不经意间热软的触碰，让宋怀玉痒得紧。
痒的是宋怀玉手指，也是她的心头。
宋怀玉有那么一瞬间想求饶，但她分明看到沈芷柔的脸在这昏暗的光线中逐渐变红。
她索性不保持什么距离，附在沈芷柔的身上，用空出的手掐住她的脸颊：“小朋友现在胆子真大啊。”
果然，沈芷柔脸上的红晕迅速蔓延到脖子。
但作为反击，沈芷柔立刻用单手捞过宋怀玉的腰肢，在宋怀玉吃惊的瞬间松开嘴。
宋怀玉感受到腰间的力量，有些意外，突然失重，让她措手不及，将双手都搭在沈芷柔的肩头。
今天的沈芷柔，不害羞了吗？
没有的。
害羞肯定还是害羞的。
只是沈芷柔绷着脸，假装自己不害羞的样子，晃了两个弧线，揽着宋怀玉，将她送到了小桌台旁的位置上。
宋怀玉的双脚腾空，红色长裙在空中飘起，左右摇摆着。像是跳了一段华丽的圆舞。
拖鞋不合脚，掉落在地。
宋怀玉感觉自己像是闯入舞会的灰姑娘，在没有旋律的节奏里腾起又落下，丢下了自己的私人物品。
令人开心的是，抱着她的人不是什么拿水晶鞋找人的王子，而是帮她捡拖鞋的沈芷柔。
宋怀玉微笑着，在被沈芷柔安排在位置上坐下后，安心坐着，靠在沙发椅上，也不阻止沈芷柔，看着她去帮自己捡回拖鞋。
等沈芷柔回到她身前，帮她把拖鞋放下，她才绷着脚，用脚尖钓起拖鞋，在半空中晃了晃。
她笑着说道：“少了点音乐呢。”
舞蹈过后才想起音乐，有些罪过。
沈芷柔盯着宋怀玉看，根本挪不开眼。
挪不开眼，那就不挪开。
沈芷柔看着现在成熟的宋怀玉和记忆中不完全成熟的姐姐合为一体。
看到最后心满意足时，沈芷柔才走到房间自带的黑胶唱片机前，随手拿了一张碟片。
“那就放音乐。”
悠悠扬扬的乐曲和一晃一晃的烛火呼应着，复古的古典音乐在唱片机的特殊音质播放下放慢了二人的动作，也放慢了时间。
沈芷柔回头就看到宋怀玉正慢悠悠地用桌上唯一趁手的工具——大汤勺给两个高脚杯里倒上红酒。
这场面有些喜感，冲淡了沈芷柔的紧张，她的眼神中带上珍惜，想将这有趣的一幕印在脑海中，不管以后会如何，这一刻是属于她们的。
宋怀玉手里的勺子抖了抖，漏出了一些红酒。宋怀玉轻轻白了沈芷柔一眼：“干嘛站那看着我，不来帮忙啊？”
桌面上变得有些狼藉，红色的液体破坏了白色小桌台的整洁。
但这一幕却不让人烦躁生气，沈芷柔拿了纸巾过来擦桌子。
沈芷柔把桌上的红酒处理完，宋怀玉已经倒好红酒。
宋怀玉左手拿着自己的杯子，右手将沈芷柔的那杯送过去。烛光透过红酒杯，将宋怀玉的脸映出斑驳的红晕。
这画面太美，美到不需要落地窗，不需要外头的海景，沈芷柔都觉得这间度假酒店已经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地方，拥有世界上最吸引人的风景。
沈芷柔接过自己的杯子，与宋怀玉碰杯。
举杯慢饮。
宋怀玉看着窗外慢慢仰起头，将大半杯酒慢慢引入口中。像是不过瘾，又将剩余的小半杯一饮而尽。
沈芷柔轻抿了一口放下酒杯时，宋怀玉已经在给自己续第二杯了。
“别光喝酒，吃点东西，不然容易醉。”沈芷柔说着，用叉子帮宋怀玉卷了一卷意大利面。
宋怀玉笑着，晃了晃高脚杯。
酒杯里的红酒晃荡着，如同沈芷柔的心情，被宋怀玉轻易掌控，卷出一个小小的螺旋，最后被她一饮而尽。
“煮过的红酒都没多少度数了，喝不醉的。”
看着宋怀玉连微醺的程度都还没到，沈芷柔被说服了，用勺子给她再盛了一勺，自己也喝了小半口：“看得出来，你在国外没少喝酒。”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到宋怀玉在国外的事情。小半口红酒下肚，身体开始发热。
宋怀玉看了沈芷柔一眼，脸上带笑，又像是在责怪她将自己说成了酒鬼。
故意挑起意大利面吃了一口，再拿着酒杯抿了一口：“有时候压力大确实会喝点，就养成了点小习惯，不算好，但确实能解除烦闷，也算是有益身体健康吧。”
像是酒鬼为自己找的好借口。
沈芷柔看看宋怀玉，嘴里反复咀嚼着“压力大”这三个字里藏着多少故事。
当年宋怀玉走的突然，国外毕竟是陌生环境，面对的是什么压力呢？
宋怀玉的眼神里，反射着红酒的紫红色，沾上酒精味，落寞的情绪被放大。
沈芷柔不说话，想等宋怀玉再说点什么，却没等到。她好像在回忆，却不准备讲点在国外的细节。
自己该继续问吗？
沈芷柔用叉子叉了块牛肉在嘴里随意嚼了嚼。
牛肉用料是M9的西冷。
香料，咸度和老嫩程度都恰到好处。
这次几乎是沈芷柔的厨艺最超常发挥的一次。
可她怎么咬都味同嚼蜡，没什么滋味。这是精神上的没滋味。味蕾得到了满足，大脑却没有。
锅里的红酒还在加热，酒精味伴随着红酒的蒸汽上来，沈芷柔不由得多抿了两口热红酒。
酒精能解除烦闷也是真的。
所以该追问吗？
沈芷柔闷了一大口红酒。
问，就该问！
沈芷柔放下了空酒杯：“这几年，你在国外，过得好吗？”
宋怀玉动作轻柔又缓慢，怕惊扰什么似的，慢慢将酒杯放下，看了沈芷柔一会儿。
“这个问题，问得好突然，你是在担心我在国外过得不好吗？”
宋怀玉说这话的声音沉沉的，她没等沈芷柔接茬，只是缓缓看向窗外。
以至于某种情绪流逝太快，沈芷柔根本来不及捕捉，无法判断。
沈芷柔不由得反省，说到底，自己当初是不是不应该那样绝情地删掉宋怀玉的联系方式。
还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埋怨宋怀玉没来找自己。
宋怀玉也委屈吧，自己删了她□□之后连手机号都换了。
沈芷柔在办了自己的身份证之后，换掉了那个用爷爷身份证注册的号码。
宋怀玉想找她也找不到。
话停在这，沈芷柔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自己好像连关心宋怀玉在国外过得好不好的资格也没有。
倒是宋怀玉缓了一会儿之后，自己开口了：“国外嘛，不习惯也有，毕竟有歧视华人的人存在，也有Steve那样麻烦的同胞。”
宋怀玉又举起晃红酒杯，晃了晃，喝了半杯。
“但整体过得还不错。不然我也不会这么顺利，能在那边打下基础，回来直接空降创业做CEO。对不对？”
倒也是。
想想在沪城见到宋妈妈的状态，可想而知她们母女俩的日子肯定过得不错，自己担心这些实在是多余。
再想想当初，自己虽然换了手机号码，但□□号一直就在用。宋怀玉在国外安顿下来后也没见她重新来加自己，最后竟然是命运的偶遇重新将她们联系在一起。
沈芷柔心底的委屈重新回来了。
宋怀玉看着沈芷柔像个委屈小狗，却什么也不说，只是没来由地喝着闷酒。
“你呢，这几年过的好吗？”
沈芷柔的眼神游离了片刻。
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
说好不好，说差不差的。至少现在很好。无论是工作还是跟家里的关系都平衡得不错。
但自然也有不好的时候，除了宋怀玉刚离开时的极度不好之外，也有在大学时的一般不好。
那时候她就想要为自己的未来铺路，早早开始写小说，吃过不少瘪。
甚至在写小说初期，写得一般却挡不住脑洞清奇吸引了一小帮读者到处安利，但很快被流量反噬在小范围内被网暴过。
现在回头看，那个级别的影响，应该叫做小范围的批评，只是对于那时的她来说，承受不住。
当时的她质疑过自己是否还适合写小说，也考虑过是不是以后就按照父母的安排，回家找一个稳定的工作，按部就班终其一生。
痛苦和煎熬都有，她很想找姐姐说说话，在最难捱的日子里，她封锁的记忆被打开。可是她只能和姐姐在梦中相见，梦里的宋怀玉给了她很多鼓励。
宋怀玉是她的毒药更是她的解药，裹着蜜糖的精神依托。
但这些话，跟朋友说说还可以，要重新对宋怀玉说这些，像是在趁机卖惨，多少有些矫情。
即便是在此刻，氛围很好的情况下，沈芷柔也说不出口。
“不错啊，我还算有点天赋，又有点努力，还有点机缘。不然我现在也不会是还算小有名气的小说作者。对不对？”
沈芷柔说出口后才发现，自己的句式和刚才的宋怀玉所言有些相似。
宋怀玉笑着摇摇头，好似有些无奈，她又点了点头：“是。”
这一声是，又配了半杯酒。应该是闷酒。
沈芷柔端起自己的酒杯也跟着直饮了半杯，胃里马上就被酒精翻滚起热意，刚才下肚的酒精已经开始发挥作用，沈芷柔的皮肤从白皙转为粉红。
沈芷柔并不擅长喝酒。
她的爷爷很爱喝酒，小的时候甚至会拿着筷子给孙儿辈们尝尝酒味，沈芷柔那个时候还是喜欢这五谷酿成的辛辣甘甜，但她并不想成为酒鬼，特别是在她知道爷爷是因为肝硬化离开之后。
这会儿想起爷爷，让她又抿了抿嘴。
一整杯红酒下肚，直接烧得她浑身发烫。猛地吃了不少食物，才将酒气压下。
宋怀玉给她续杯，只续了小半杯：“你慢慢喝，是不是有点上头了？”
沈芷柔不做声，憋了好一会儿：“嗝——”
宋怀玉毫不掩饰地侧倒在沙发椅上，无声地笑着。
沈芷柔：“……”
本来就被酒醺红的脸色，刷的一下变成深红色。
沈芷柔捂着嘴，颇有怨念地瞥了宋怀玉一眼。
宋怀玉笑得很开心，眼底却没有奚落，温柔似水的眼眸盯着沈芷柔看。
她也很珍惜这颇为日常有趣的一刻。
“你煮的蔬菜里有芦笋，可以吃点，有解酒的效果。”
“知道了。”沈芷柔觉得自己有点太逊了，就喝了这么点，居然真的就上头了，迷迷瞪瞪，眼睛一开一合地都有点迟缓，不受控制。
她赶紧趁着还能拿稳筷子，夹住芦笋不停往嘴里送。
不一会儿，本就没有多少量的食物几乎要被清空。
而沈芷柔的脑袋在一顿狂吃之后依旧没有好转，浑浑噩噩的。周围的东西都转悠起来，唯独身旁像是摆放着一束盛开的鲜花。
宋怀玉穿着裙子，靠坐在沙发椅里，用叉子插着牛肉，喝着红酒，看着窗外的海景，修长的双脚从沙发椅的边缘延伸出去，悬在半空随着背景中古典音乐的节奏一晃一晃。
她身上释放着玉兰花的香甜与热红酒的气味相辅相成。
海景和宋怀玉，沈芷柔更喜欢看着宋怀玉。
沈芷柔的酒劲上头：“姐姐总是这么香，我能再闻闻吗。”
宋怀玉看向说话已经有些大舌头的沈芷柔，伸出自己的手问道：“是啊，总是这么香，喜欢吗？”
沈芷柔握着她的手闻了闻：“喜欢，一直很喜欢。但为什么是玉兰花呢？”
宋怀玉看着沈芷柔：“你以前说过你喜欢玉兰花。”
沈芷柔抬头时，脑子里一片茫然。
是因为我喜欢玉兰花吗？
这因果是不是反了？
明明是因为宋怀玉身上总有玉兰香，自己才喜欢玉兰花的吧。
宋怀玉见沈芷柔这懵懵的样子笑了起来。
她从沈芷柔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站起来，提着裙摆，提起零食袋放到窗边空荡荡的小花盆架上。
她把一旁的小窗户打开。
为了防止意外，高空的小窗户都只能打开五分之一的程度。
仅靠这五分之一的开口，窗外的风就从窗缝吹了进来，并不热，甚至比房间里的空调还要凉爽。
宋怀玉一边慵懒地从里面选取下酒的零食，一边斜靠着窗户看着沈芷柔。
沈芷柔也勉强起身，晃晃悠悠走过去，头顶着落地窗的玻璃上，盯着外头的海景。
月色皎洁轻洒在海平面上。
海浪并没有因为入夜而平息，带着月光一浪又一浪地拍打着。
“我跟你刚认识的时候，家里还有我和那个垃圾男人一起种的花花草草。这是他对儿女仅有的有责任心的时光。”宋怀玉开口，缓缓说着，语调不急不慢的。
“垃圾男人”一直是宋怀玉对她生物学上那个父亲的称呼，沈芷柔是知道的。
沈芷柔的脑袋顶着玻璃，侧过头看宋怀玉。
有点印象了，她第一次宋怀玉家玩的时候就看到了阳台上开得正好的花。
其中有一盆就是白玉兰的盆栽。
沈芷柔的外婆也有在阳台上种花花草草的爱好，但她那小学生眼界，是第一次看到能把一棵树种在花盆里的，所以看到那棵白玉兰时只觉得有些神奇。
“在垃圾男人从我们家离开的时候，我就想把那些花草丢掉。我妈说无所谓，放着也没有影响，但随便我处理。你第一次来我家的时候我已经处理掉几盆小的了。”宋怀玉说着，又喝了半杯红酒，往玻璃上吐气，气息在玻璃上形成一团红酒味的水雾，晕开又收缩。
沈芷柔朝着宋怀玉的方向靠近两步，宋怀玉身上的玉兰花香将她拉到彼时的记忆中：“但你没来得及处理白玉兰花，它们被我看到了，我还夸它们好香。”
宋怀玉看向她，看着她反射着烛光的眼睛，笑道：“你说，好香，你很喜欢。”
声音坚定，让沈芷柔也笃定，宋怀玉是从回忆中选取了自己的原话。
沈芷柔的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宋怀玉的笑容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她不得不靠近两步才能看清。
“所以，你真的是因为我喜欢，身上才总有玉兰花香的吗？”
宋怀玉看着沈芷柔，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慵懒地把红酒杯放在花盆架子上，从袋子里拿出一包薯片，吃了一片。
她自说自话：“所以当时我放过了那盆白玉兰盆栽，只是把树上的花都摘下来泡澡。后来我妈看我喜欢就给我找了一款玉兰花香的沐浴露。再后来，我开始喷玉兰花香的香水。”
沈芷柔在浴室时都没有动宋怀玉的东西，但她确实有看到一瓶香水，那个就是宋怀玉此时的味道吗？
闻不到呢。
沈芷柔又蹭着玻璃靠近两步，咬着舌头说道。
“宋怀玉，我还想闻闻。”
“你还想问什么？”
宋怀玉把薯片放到一边，用湿巾擦了擦手。
看着沈芷柔靠近，笑着捏住了她的鼻子。
沈芷柔瓮声瓮气的：“我不是想问问，我说的是想闻闻。”
宋怀玉侧着头：“闻不到吗？”
宋怀玉在沈芷柔的视线范围内，一头乌黑的长发倾泻，反光着烛火的光辉。脸上的笑意浓浓，语气温柔。
沈芷柔抓住宋怀玉的手，又靠近了一步：“宋怀玉，你掐着我鼻子了，我闻不到。”
“还知道事儿，看来还没全醉。”宋怀玉评价着。
“我本来就没有醉，我就是有点晕，站不住。”沈芷柔靠着玻璃，又朝着宋怀玉挪了半步。
宋怀玉只是笑。
“宋怀玉！”
沈芷柔像个赖皮撒娇的小狗，急得直叫。
宋怀玉却不为所动：“年下不叫姐，心思有点野。”
沈芷柔的脑袋懵懵的，有点不明白宋怀玉这话里的意思，好像是想让自己喊姐姐是吧？
喊姐姐就喊姐姐嘛。
“姐姐，我想再闻闻。”沈芷柔并不知道自己的语气如何，甚至连身上的姿势都控不住了。
窗外的风吹进来，把小桌台上的烛火吹得晃了晃。
宋怀玉眼里的反光忽明忽暗，好一会儿之后才开口：“你以后在外头，不准喝酒。，听到了吗？”
沈芷柔咧开嘴，露出爽朗的笑容：“听到了，我只跟你喝酒。”这句话，她好喜欢，她又明朗地重复了一次，“我只跟你。”
宋怀玉为了看清她的笑容，松开手。
沈芷柔猛吸了两口气。
有花香，但更多的是热红酒里的酒香和果香。
沈芷柔又朝着宋怀玉走了一步，两人之间只剩下半只手臂的距离。
宋怀玉伸手，帮沈芷柔撩拨开额前的碎发：“怎么样，闻到了吗？”
“闻到了，是姐姐的味道。”沈芷柔站到了宋怀玉的面前。
她已经站不直了，整个人斜靠在落地窗上，身体像条麻绳似的扭曲着。
宋怀玉笑着摇头，往她嘴里塞了两片薯片。
沈芷柔觉得好吃，是西红柿味的，酸酸甜甜又香香脆脆。
她又说了一次：“所以，你是因为我喜欢，身上才总有玉兰花香的。”
这次沈芷柔用了陈述句。
宋怀玉看着沈芷柔。
沈芷柔不确定是因为自己微醺的醉意产生了错觉，还是宋怀玉的目光真的缱绻。
宋怀玉用暧昧不清的语调回答着，重复着：“对，是因为你喜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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