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还没睡几个小时的程容容被巨大的响声惊醒, 恍恍惚惚。
这是最近的第几次了？进出摔门已经是程飞英的日常打卡任务了吗？
外间，激烈的“交谈声”起，程容容却是连开门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直接倒下, 用被子蒙住了头。
然而没一会儿, 程容容的房门就被从外面打开, 争执的声音近到了跟前，清晰无比地轰进了她的耳中。便已是如此, 程容容依然合着眼，静静地躲在被子下面装死。
“晚上出门清早回，这里是酒店吗？有本事你别回来了！”白蕾朝着外面还在骂骂咧咧的程飞英呸了一句, 转头看向床上的鼓包, 伸手拍了一下, “容容，起来了, 我们要出门了。”
程容容不想起，可是她不敢。
新旧手机的事情之后, 她试着用“做梦”的说法去糊弄白蕾, 结果下一秒就暴露了她识字的事情。后面虽然她很快想到用“梦中启智”无师自通了一些知识来解释, 但是她觉得白蕾……应该没信。
没信，但也没深究。白蕾只拉着她, 细问了一些旧手机里的缩写意义, 以及……
程容容能理解白蕾问是否梦到过她们两个的未来，但是就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要问是否梦到过刘琼芳的过去。刘琼芳的未来也就算了，过去那和她们八竿子打不到的事情, 有什么好问的。
不过因着之前识字的事情露了马脚，程容容很是心虚, 基本上白蕾问什么，她能答的都答了。直到所知都快被掏空，程容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白蕾一开始就抓了她的马脚又轻轻放过，或许并不是信了她胡诌的理由，而是就想着借着她那句谎的心慌，掏出更多的实话。
只想到也没意义了，该说的不该说的，程容容都说得差不多了。
别的倒也罢了，程容容现在最是后悔，不该告诉白蕾，在梦中程飞英最终还是选择了刘琼芳，和程听言一家三口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了。
自从她说了那句，白蕾整个人看起来……就有点……疯了。这个疯，倒不是体现在精神和行为的疯狂，更多的是偏激，非常的偏激。
这么多天，无论程飞英是冷言冷语还是好声好气，是发火大吼还是低声下气，白蕾的攻击力一直没下去过，全程最大火力，直杀得程飞英最近这几天已经是晚上出早上归了。
无他，因为白天白蕾的偏激，更多的针对的是她……程容容。
程容容不敢让白蕾继续催，木着脸起床洗漱，机械了套上了衣服，跟着白蕾上了车。而此时，距离她从这辆车上下来，不过才过去了五个小时。程容容真的不懂，白蕾是哪儿来的精力，反正她这两天两个剧组轮转着拍，已经感觉离猝死不远了。
目光涣散地看着窗外，程容容突然觉得，天命之女或许也不是什么好角色。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程听言在娱乐圈扶摇直上，名声大噪盆钵满溢，你只是个拖着孩子电影票都买不起的无知妇人？”
“我的女儿，怎么可能差她的女儿那么多，你这个梦，一定是个假的。”
“就是真的，我们也要让它变成假的！”
白蕾狰狞着说出的话语，犹在耳边，程容容也是万万没想到，她们聊完的当天下午，她就喜提了两部剧。
许是何家的资源，白蕾拿到的速度实在有些快，程飞英知道了之后，还回头低声下气过两天，想借着何家挣脱现在各方施予的压力。可惜，白蕾知道了“梦”中程飞英最后的选择之后，看他如看垃圾的眼神，再没有变过。即便最后程飞英迫于各方压力，为了保住事业最后的尾巴，不得不转出程听言的抚养权，白蕾也没妥协帮他。
当时程容容还有点庆幸，她这个当白蕾女儿的，待遇要比当白蕾丈夫好。
可惜，没庆幸多久，就被两个剧组来回跑的压力与疲惫打回了现实。
白蕾的车开得有些快，景物向后飞驰，让本就疲惫的程容容觉得头眼发晕，下意识地想要闭上眼睛，趁机再休息一会儿。
只闭上的前一秒，程容容看到了路边那五彩斑斓的建筑和一堆扎在门口的大人与小孩。
今天是……
程容容抬起手腕，智能手表上，日期果然已经是九月一号。
“妈……妈……今天开学了……”程容容带着些希冀看向白蕾。
“哦。怎么，你要上学？”白蕾目不斜视，“暂时不上了，后面还给你接了一个戏。你要有需要，我给你请几个家教，跟着我们进组，休息的时候给你上课。”
一个古装剧演温顺善良，一个现代剧演蛮横骄纵，两个剧组来回跑她都快精分了，现在再加一个，是不是要她的命！
程容容被噩耗震得捂住心口，出气都比进气多。她不是想去上幼稚园，她是不想这么高密度地工作啊！
“三个戏，我不行……”害怕白蕾，但更害怕猝死的程容容最终还是弱弱开口。
“你行的。”白蕾冷笑了一下，微踩了一下油门提速，“前几天程听言都从秦思朝的剧组里杀青出来了。你进不去秦思朝的剧组，总要多进几个吧。质量不够，数量来凑，多几部剧，就多几个机会。难道你想以后拖着几个孩子，程听言的电影票你都买不起？”
程容容：“……”已经解释过很多遍了，那个未来里，不是买不起，是没有买！
早知如此，她就不会在白蕾旁边刷朋友圈！自从白蕾看到那张温东钰的探班照片，查到了秦思朝开机的新电影里果然如她“梦中”那样用了程听言演女主小时候之后，就疯得更厉害了。
还几部剧！
这两部她都要死了好么！
“妈……妈……我好累。”程容容偷偷扭头打了两个哈欠，憋出了点泪花看向白蕾，“妈妈我一次一部慢慢拍好吗？好累我拍不好，也没有用啊。”
鸡娃也要讲道理啊！
“你知道为什么你的梦里，你爸爸去和那边过了吗？因为你没有用。你觉得你爸爸看起来喜欢程听言吗？他喜欢的是程听言能带给他的东西。面子，人脉，名利……你要是比程听言有用，你爸爸需要的就是你。”白蕾眼角的余光都没多分给程容容一缕，只冷冷看着前方又道，“你自己说的，你何阿姨还有十年的好日子。你得好好努力，在这十年里给自己挣出点名堂。”
程容容：“……”真想拍死前些天问什么说什么的自己。
一时，车中安静了下来。
白蕾又踩了一脚油门，心中却是猛tui了一声。
程飞英这个狗东西，当初自己把他只是刘琼芳的代餐的事儿透给他的时候，他那可笑的自尊心让他连问都不敢多问一句就麻溜把婚离了。结果倒好，狗改不了吃屎。明明知道刘琼芳爱的根本不是他，只是喜欢他那一点儿相似的外壳，居然未来还能哈巴狗一样舔回去。垃圾就是垃圾！
不过，就算是垃圾，她也不会轻易扔回给刘琼芳的。
这日子，怎么就越过越烦人呢……前方红灯，白蕾减了车速停下，带了些嫌弃，瞥了旁边瞌睡着点头的程容容一眼。她的奇迹，原来只是那么没用的东西吗？拖着几个孩子连电影票都买不起的废物？那还算什么奇迹？
已经陷入梦乡的程容容，并不知她期待了许多次的目光终于落到了她的身上，也不知那目光中藏着的嫌弃与恶意，已完全不是前两年带着期待与珍惜的模样。
毕竟，底牌这种东西，如果不是很好的话，提早翻开总没什么好事。
梦里，是蓝天是白云，是五彩缤纷的大教室，是满地滚着的幼稚孩童，是香喷喷的点心，是松软的小床，是天真简单的教学和无忧无虑的日子。
程容容沉迷其中，这是她人生中最想去上学的一天。
有的人，求学而不得。
而有的人……
“言言你先跟姥姥进去吧……”章诗兰回头看了一眼言言，又看了一眼旁边在安全座椅里睡成一只猪猪女兔的卯卯，“我一会儿再叫叫看，不行我就把她拉回去算了。”
虽然之前劝学时说睡不醒也会运进幼稚园，但是事到临头，章诗兰始终还是亲妈。
程听言却是没动，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今天第一天开学，卯卯晚一天上学，今天别的小朋友都找到好朋友了，明天她会很难。”
章诗兰：“……”最近怎么回事，言言一开口，她就会觉得自己这亲妈，亲得也很有限啊。
“言言说得也有道理，我来试试吧。”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陈素娟解开安全带，下车打开后车门，把小卯卯从安全座椅里扒拉了出来，“我以前那只老猫猫啊，睡不醒的时候我就会这样……”
说着，陈素娟把小宝宝一翻，整只胖宝趴在了她的左手臂上。
陈素娟：“……”大意了，小卯卯比老猫猫重好多！
只手都下了，不如一鼓作气。
晃晃，摸背背，捏脖脖，rua头，吹耳朵……
陈素娟的动作一气呵成，一看就是多年老手。程听言看到一半就捂住了眼……即便这几天已经看过好几次姥姥把小胖兔兔当猫rua，每次看到的时候依然有点不忍直视。
那是她的兔！才不是姥姥的猫！
虽然卯卯不是猫猫，但是姥姥的唤醒手法依然有效，不过一会儿，之前怎么都叫不醒的小宝宝晃着脑袋抠着耳朵睁开了眼。
开学第一天，感谢姥姥，没有人迟到。
按小卯卯的要求，一行人先送言言进了小学，才来到旁边幼稚园的门口。
在把兔交给老师之前……
章诗兰捏着小胖宝宝的下巴，看了看那双茫然无神的眼，“让你昨天早点睡呢！晚上偷偷下去找言言了吧？”
卫卯卯真诚摇头：“妈妈，早上我不在自己的床上吗？”
章诗兰：“……”就是因为在，所以才用疑问句好么！
不过……
“当然不在，我去楼下接的你。你在言言床上打呼呢！是我把你抱上来刷牙的！你不记得了么！”章诗兰真诚撒谎。
“不可能！我五点就回……”卫卯卯捂住了嘴。
“小骗子。”章诗兰冷着脸放下臭宝宝，拍了一下她的屁股，“走你吧！”
卫卯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不是我方无能，是敌方太狡猾！
送完两个宝宝，章诗兰开车回来，两人各回各家。
陈素娟一进门就看到刘琼芳的轮椅停在言言的门口。
“卧室里面弄个楼梯，丑死了。”刘琼芳看了陈素娟一眼，摇着轮椅回了自己的房间。
陈素娟：“……”
丑么？
这不挺好看。
安全就好。
如果有那么一天，程飞英又来纠缠，又反悔想要抢回孩子，这就是言言的逃生之路啊。
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正是因为无法完全相信刘琼芳，陈素娟才在小卯卯异想天开的时候保持了沉默。
让房主同意把这房子天花板开洞，一定很不容易，她又欠了卫家许多人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