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呼——, 呼——”
我急速喘息着从睡梦中惊醒，死亡带来的恐惧还萦绕在我周围，让我全身发冷。
好疼, 全身都在疼。
我又脱力地倒回床上, 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不停地发抖，原本收起来的翅膀也不受控制地弹出来，无力地耷拉在枕头上。
冷汗浸湿了我的头发, 湿湿的贴在脸上，又顺着湿透的头发进入我的眼睛, 酸涩难受，让我视线模糊。
我看不清眼前晃动的人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黑暗的地下室, 骨头被一寸寸碾碎的痛苦再次席卷而来, 那个绿色的身影在我眼前神经质地大笑。
我呼吸不上来，控制不住地低声求救。
“救救我……please。”
2.
迪克有点慌，自从阿尔文他们从异世界回来后, 所有人都看得出阿尔文的情绪不太好, 但他又一副不想详谈的样子，只能暂时作罢。
而迪克做为家里和阿尔文年龄最接近的男孩, 再加上他们是未来的搭档，主动承担起了安慰阿尔文的责任，只是昨天的夜巡结束得太晚, 他回来后阿尔文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
迪克从背后把阿尔文抱在怀里，用力捂住阿尔文的口鼻, 他过呼吸了。
“别害怕，阿尔, 我在这里，我来救你了，我来救你了。”迪克不停安抚着弟弟。
房门被打开了，还拿着刀的达米安站在门外，皱眉看向房间里的情景，“你们的心率变化不正常，发生了什么？”
不用迪克回答，达米安也看得到房间里现在的状况，他迈开步子走到床边。阿尔文的呼吸已经不那么急促了，但他依旧没有清醒过来，达米安的靠近让他控制不住地发抖，眼神空洞，嘴巴一张一合发不出声音。
3.
“怎么办，达米安？阿尔醒来之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迪克托着阿尔文的上半身，尽量不让他彻底瘫软倒下。
达米安向着阿尔文伸出手，阿尔文的呼吸再次急促，他挣扎着往迪克怀里缩，但姿势极为怪异，他没有用手或者用脚助力，只是不停地扭动。
迪克只能主动抱紧了他，再次在他耳边安抚。
达米安冷着脸，把手里用来晨练的刀放在一旁，不顾迪克的阻止和阿尔文的抗拒，强制性地把阿尔文抱了起来，掐着他的脸告诉他，“看清楚我是谁！”
迪克不赞同达米安这么粗暴的行为，他试图制止，“达米安！”
阿尔文又有些过呼吸，达米安捂住了他的口鼻，达米安只剩下一只手可以托着他。
阿尔文没有反抗，或者说他没办法反抗，他被困在过去的记忆里，在他看来他的四肢都被打断了，正无力地垂落着，他的眼神虚无落在达米安的脸上，像是终于确定了什么，放任自己失去意识。
达米安和迪克这才有机会检查他的身体，但一无所获，昨天才启用的身体健康的不得了。
4.
这次的记忆恢复后劲很大，我再次经历了死亡，或者说濒死。
经常死亡的朋友都知道，死亡的瞬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种清醒地看着自己生命力逐步流失的感觉。
与两次失去人类身体的死亡不同，这次的濒死体验更加真实可怕，哪怕我从记忆幻境中脱离都没办法摆脱那种恐惧，甚至在现实世界中进入了行为紊乱模式。
我能感觉到有个熟悉的冰冷身体抱住了我，但我混沌的脑子让我认不出那是谁。
直到我看到那个可怕身影拿着撬棍向我们走过来，我很害怕，我想缩起来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但我感知不到自己的手脚了。
我想让抱着我的人快跑，但我发不出声音。
好在他没有使用撬棍的打算，这样应该不会很疼，我这么安慰自己，但当那个人伸手的时候我还是没忍住想逃跑。
我的反抗从未有用，我被抓住了，他又要用什么方法来折磨我？
也许就这样死掉也是不错的选择，至少不会被用来威胁我的父亲和哥哥们，这么想着我放弃了抵抗。
“看清楚我是谁？”
你是谁？除了小丑那个疯子还能是谁？
被强制性掐着脸的我只能顺从地看向抓着我的人，我的视线很模糊，但我还是看清了那双漂亮的绿色的眼睛，那是我哥哥的眼睛。
太好了，你来救我了。
5.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躺在蝙蝠洞里我专用的医疗舱里，更准确地说是布鲁斯他们为我制作身体的摇篮里，我多少有些恍惚。
要命，我只是想在数据海里独自恢复记忆，毕竟那段时间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都不好过，但没想到我的承受能力居然这么差，脱离了幻境但没脱离记忆。
那我偷偷摸摸的行动还有什么意义？
我透过面前的透明舱门看向天花板，眼神绝望极了，又不是第一次死了，反应那么大做什么？
全都是小丑的错！这狗屎东西居然打断了我的四肢，该死的，他就那么喜欢撬棍吗？打谁都用撬棍。
好想去地狱把他全身骨头都碾碎啊，带着杰森的份。
6.
“阿尔？”迪克担忧的脸出现在我的视野里，然后是斯蒂芬妮和卡珊。
看来我这次又把他们吓到了。
都这个时候了我居然还在关注只有迪克的呼吸没有在舱门上形成水雾，我们可真是一对好搭档，没有一个活人。
“阿尔？”迪克用手在我眼前挥了挥，见我还是没反应，转头看向正在操作仪器的提姆和布鲁斯，“他好像意识不清，需不需要再极大剂量？”
不，我觉得不需要，不管是什么的剂量都不需要，我今天受到的刺激已经够多了。
我的身体还在幻痛，所以我也懒得动，努力眨着眼睛敲出我们家的密语，“一切安全”，意思到了就行，反正有人能看懂。
斯蒂芬妮就看懂了，她轻轻敲击舱门，不太相信，“我觉得你不太好，你为什么不说话？”
卡珊点头表示赞同。
于是我张开了嘴，努力了几下，终于发出了声音，沙哑难听，“因为这个。”
“哦，见鬼！哦，不，我是说，这个声音很有磁性。”斯蒂芬妮表现得有些手足无措。
但我觉得她是个机灵鬼，我很喜欢她这个说法，“没错，这听起来我成熟了不少。”
7.
“劳驾，哪位帮我把这个宝宝摇篮打开？”我对着沉默的众人说，“顺便帮我拿个电脑或者任何可以让我进数据海的东西都行。”
现在这个全身到处幻痛的身体真的不是人待的，赛博人也不行。
杰森走过来按下了舱门外的开关，还抢走了提姆手里的电脑递到我面前，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钻了进去。
这身体我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对不起，布鲁斯，没有说你做的身体不好的意思。
进到数据海后我的脑子瞬间清醒，我好像可以自己打开舱门的，这不是关押用的治疗舱，有从内部打开的机关，而且它联网了。
我好像真的被疼傻了。
好的一点是我就是疼成傻逼都没哭，这下没人能叫我爱哭鬼了，嘻嘻。
8.
我又又又用上了我的Q版身体，飘到摇篮前盘腿坐在空中，托着下巴扫描我的人类身体。
一只手挡在我的眼前，打断了我的扫描，杰森不满道：“你是不是应该先和我们解释一下你是什么情况？”
“没错，你差点失去生命体征。”迪克也很不高兴。
那是因为我真的差点死掉，如果不是达米安出现救了我的话，我就真的会被困在记忆里死掉。
我故作轻松，“没什么，只是恢复了一点记忆，你们知道的，我恢复记忆的时候会行为紊乱。”
而我在什么时候有过濒死经历所有人都知道，但就像我不愿意去戳他们的伤口一样，他们也不会来戳我的伤口。
达米安从阴影里走了过来，他的隐匿身法越来越好了，我还以为他不在，“时间不对，距离你上次恢复记忆才22天，按照你之前的说法，你积蓄能量至少需要两到三个月。”
我笑嘻嘻地比出一个指间宇宙，“一点小小的异世界奇遇，就像奇幻作品里常见的那种，异世界之旅没有一点奇遇等于没去。”
失去了电脑的提姆靠在椅子上，“那当我没去。”
“怎么会？”我惊讶地看他，“你得到了最佳的精神治疗。”
提姆都能控制小丑提姆的出现了。
9.
一直盯着屏幕没说话的布鲁斯突然转过了头，“你需要心理治疗，阿尔。”
我：“？”
我语气中带着迟疑，“你是觉得我精神出了问题吗，老爹？”
布鲁斯看着我，眼神中带着浓重的悲伤和自责，看来我还是没有把事情糊弄过去，他没有否认，“你刚刚经历了……，我需要确定那对你的影响。”
我觉得我的精神状态好极了，一不发疯二不伤人，哪里有问题了？而且我死而复生物种改变的人设已经够时髦的了，不需要再增加奇奇怪怪的精神疾病设定了，那给我的感觉像是什么魔法对轰。
所以我觉得不行我觉得不可，我才不要给自己加乱七八糟的设定。
没等我开口拒绝，杰森先坐不住了，他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突然发难，一把抢过我塞进他的兜帽里，然后在所有人的围追堵截中骑上他的机车带我逃离了蝙蝠洞。
当然我有帮他。
临走时杰森还不忘回头对着蝙蝠洞里大大小小的一群蝙蝠竖起中指，“让你那狗屁心理治疗见鬼去吧，臭老头！”
在这方面我和杰森是天然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