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美人炮灰恃强行凶[穿书]【完结】>第119章 我想要的

  这匣子里层盛着顾长明的头, 外层绕着步千秋身上的鞭子,谢玉折原还担心自己是否太过僭越,听到柳闲这样说之后, 才舒了自己紧绷着的一口气,欣喜地笑弯了眼:“师尊喜欢就好,弟子还准备了别的。”

  他指着被规整地摆在一旁的十个大箱子:“这些年, 我到处找你。路过心仪的裁缝铺子,便会让人为你做几件合身的衣服,等你回来就有好看的衣服穿。”

  那是各色的衣物,或艳丽或清淡,或修身或松散。

  “那些是首饰。”他的手指又换了一个朝向。

  那是各类的视频,从头到脚,应有尽有。

  “那儿,是我精心挑选的书刊, 想来师尊会喜欢。”

  那些书箱皆被牢牢盖住,柳闲看不出是哪类的书。

  “檀宫后边的比武场里有为你准备的各类武器、马驹,弟子也已经把水云身打扫了个遍,喜欢的吃食已经备好,师尊随时可以住进去。”

  突然的大礼砸的柳闲像中了千万彩票一样懵,他扫了眼满院的礼箱,又呆滞又震撼。

  富啊。

  又富又大方。

  又大方又不摆谱。

  又不摆谱又贴心肝。

  他突然意识到, 眼前这位谢小将军,失败过、落魄过、受伤过、但好像就是没有穷过, 就是没有给人画饼过!

  “还有这个。”谢玉折从腰上取下来一枚玉令,慢慢放进他手中。

  感受到手中温热的触感, 柳闲低头一看,这令牌上只有一个龙骨似的字:“谢”, 这是代表着谢玉折的令牌,见之如见此人。

  谢玉折原想把腰上的另一块,檀宫的宫主令也一并交给柳闲,他想把自己的所有都毫无保留地为他奉上,可后来还是算了。檀宫并非是个好东西,柳闲已经累了千年了,往后的肮脏与不堪,不必再让他沾染,由我来背负就好。反正,师尊有了我的令牌,由我来当柳闲的剑。

  因此,一块更精致、更奢华的“檀”字玉还挂在谢玉折腰间,他对此闭口不提,从袖口里拿出来一卷长长的金帛卷,将它徐徐展开:“还有前几天各大宗门送来的贺礼,我来为您读。”

  “迷花岛赠各类天级灵药共二十瓶、千年滋补灵芝五朵,附言‘愿上仙与宫主长乐无忧’;百炼谷赠五尺红绸妙绫一匹,附言‘此绫罗极通人性,上仙若拿不定主意,宫主定能想到其中妙用’;飞仙楼赠妙音石一匣,奇书五箱,记画石一匣,附言‘如此好物件我当然只舍得赠予上仙和他爱……”

  “停!”在全广场的人被成功带偏之前,柳闲及时出声打断他的话:“都放进你们这的库里,有谁需要就拿去用吧。”

  虽然收礼的感觉还不错,但送的这些东西……柳闲越听越觉得怪,最后的断句也恰到好处地断在了最不好的地方。他攒了这么多年宝贝还没有缺的,这些东西还是留给更需要它的人吧。

  可没想到,一向听话的谢玉折,在他惊愕与威胁的注视之下,居然强硬又迅速地拒绝了他:“不,这是送给您的贺礼,而徒儿我只是顺道沾了光,旁人怎可夺人之好。”

  “你……!好。”

  谢玉折乖乖笑着:“师尊也好。”

  外人面前,柳闲必须维持清高自持的模样,于是他只能咬咬牙,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以前爷爷教他,越年长,越是需要做自己不得不做的事情。比如说,现在他为了维持上仙的体面,不得不装的端正;比如说,从前他用不了清洁咒的时候,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是个标准的白衣剑客,半夜趁没人的时候悄悄爬起来洗了多少次衣裳!

  “辛苦诸位了。”谢玉折回过头,微微抬手,手中灵气无声地流出来,浸润着每个人的灵脉。他面色和悦地说:“天色将晚,都回房休息吧。上仙归家是大喜的事,诸位明日可去薪库多领一个月的薪给。这五日不必轮值,休沐便是,我会加固檀宫的结界,护诸位安心无虞;若想下山也无需上报,但要带好信焰和护身罡,一切以安全为上。”

  又是放假又是发奖金,所有人都欢天喜地地快步离开了,走了老远之后窃窃私语了起来。

  “你们有没有觉得宫主今天怪怪的?”

  “觉得觉得!!”有个包子脸的弟子连连点头:“我从来没见他这么高兴过!”

  “自己等了这么久的亲师尊回来了,表现得高兴了一点,不是很正常嘛。”

  “如果是云游回来,何必这么大阵仗?天天都有人云游回来。”

  有人压低了声音说:“你不懂。最近这些年,上仙露面少了,好多人起了坏心思,天天说闲话。咱宫主可是现如今全天下最有权威的人,他都对上仙无比尊敬了,难道其他人还敢不跟着他?”

  “宫主真是为计深远,师徒情深啊。”

  “不一定是师徒情。”

  有人两眼冒光:“你也觉得?”

  “虽然上修界里偶有异声,可天下百姓里信仰上仙的人多了去了,稳住上仙地地位,也是稳定民心,这样做的好处可多的多。”

  那人熄灭了:“冷血。”

  “可是刚才散会,他为什么要对我们说这么多话?虽然平时宫主对我们也很好,可从来不会说超过十个字的话。”

  “是啊是啊,还叮嘱了好多,我心里暖暖的。而且,宫主一个人布的结界能守护整座山,真的太厉害了!”

  有人冷眼旁观:“呵,一群不懂感情的人,你们懂什么。”

  “你懂?那你说说?”

  那人用孺子不可教也的眼神看着旁人,然后毅然决然地,歘的一下从袖子上割下来一小块布。

  “孔雀开屏,就这么简单。”

  *

  “喂,小玉。”

  柳闲问:“那两个人的东西,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他承认自己一开始被匣子里的东西吓了一跳,并非是因为样貌有多惊悚,而是因为他竟然料想不到,谢玉折会这样做,还下手如此狠、如此快。

  难道他先前因为我,和顾长明反目了?

  要是这样,柳闲心中还有些遗憾。虽说他和顾长明之间隔了几条人命,但谢玉折……至少这辈子没有。这几条命柳闲迟早会让顾长明还,可他一直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若他不对顾长明动手,谢玉折能在他身边多待几年,兴许还能学到更多的东西。

  “早在四年前,顾宗主突然疯了;两年前,我成为檀宫宫主,他失智发狂与我死斗,落败于我。”

  谢玉折风轻云淡地将这段经历一笔带过,但柳闲知道绝不会这么简单。能在上修界站稳脚跟的人,没一个是简单人物,更何况修为已达凡体巅峰的顾长明,他心硬如石,已经到了坚不可摧的地步。

  所以他疯了的原因……其实柳闲心里有一个答案。

  “而那一位步师祖,我的能力并不及他。那一天你……消散之后,他说他欣赏你,把他的鞭子递给了我,他说他的命依托着天命书,书毁了,他终于只用做个普通人,这是他一直的心愿。”

  柳闲并未质疑,只是沉默了。

  谢玉折,你这声师祖干脆得一丁点犹豫都没有啊。

  他知道这不是假话,步千秋从来不屑于欺骗别人,而谢玉折可能会对他有所隐瞒,但并不会骗他。

  可是夫子啊,既然你一直想做个普通人,那从前我同你干的恶事又算什么呢?是你无趣生活的调剂吗?是你对我的“欣赏”吗?

  我们的罪孽、你的这半生,就要这样草草结束了吗?你也要像个没事人似的,当个游医,悬壶济世吗?

  可惜没人能回答他。

  “说到这儿,还有一个问题。”

  柳闲盯着谢玉折,一双新生明亮的眼睛眨也不眨:

  “我为什么没有死?”

  谢玉折作为气运之子,早就半只脚踏入真仙之门,正缺一劫,那场火正好补上,助他更上一层楼。所以即使当柳闲看到自己挖空心思护下来的人和他一同踏入火中的时候,没有担忧,反倒有些贪念那一刻的温存。

  可为什么我没有死?

  可能是有些心虚,回答时谢玉折眼神躲闪,并没有和他直视,声音还越来越轻:“这几年,我在闲暇的时间,学会了肉白骨的禁术。我找齐了药材,用法术为你准备了一具身体,又在你死后,用引魂幡为你招了魂,引渡至此。”

  柳闲的表情有些奇怪。

  听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这人提前很久就已经给他准备好死掉之后的后路了。

  啊?这是什么行为?有备无患吗?也不用这么有备吧?

  谢玉折也说不清自己的心情,那时候他只觉得好像要疯了。

  “那个时候,我四处都找不到你。”他低眉敛目,拾起柳闲的手,让他捧着自己温热的脸颊。

  “我害怕啊,柳闲。”

  一滴水珠竟然从他的眼眶里掉了出来。

  “我怎么都收不到你的消息,一点都没有。我怕你活着,却不肯见我;我更怕你……死了,我们已经诀别。所以我只能不停地找你,可我找不到,我每天找每天找,可怎么都找不到……有一天我的法力耗尽了,医师说我再不休息,还没找到你我就垮了,我就趁那时候做了最坏的打算。”

  他本来以为,他会和师尊一同死在火中,也算是个好归宿,没想到他不仅活了下来,还有了仙格。清醒后他立即为柳闲招魂,仙骨在身之后他甚至能把柳闲已经烧成飞烟的灵魂一点点拼起来,他太高兴了。

  柳闲明白他的意思了。

  谢玉折是打算找他找到地老天荒,还做了两手准备。如果柳闲没有死,找上千年百年,他相信自己迟早能够找到;如果柳闲死了,他就会被招魂到新的身体里,再发生现在这一幕,他们也能相见。

  复生之术需要付出的代价,柳闲很清楚。

  承受世人不可承受之痛、担负轮回不可负担之全部因果、身陷吞噬无限之永恒虚无、耳常听黄泉怨灵之妒恨苦叫、目总视枉死恶妖之凄寂血泪,十年百年求不得安生一夜,逆天改命强换因果之人,最后大多都落得个人畜不分疯魔自戕的下场。

  无关任何可能插手的神仙。

  这是真正的天罚。

  这种事他干过,所以他知道;现在谢玉折也干过了。

  他们是一对多么天造地设的疯师癫徒啊!

  如今谢玉折看着高兴,心中真实是何感受呢?柳闲知道即使问起来,他也不会说实话。于是他问了另一个问题:“送了我一份大礼,你想要什么回报?”

  他为难地摸了摸下巴:“问鼎天下、长生不老、名扬四方,我看你想要的应有尽有,好像没什么能给你。”

  “这些我不要。”

  “名誉、修为、寿命、仙格都不重要。”

  谢玉折不可置地看着他,声音变得急切;“柳闲,难道你还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柳闲缓声问:“天下人苦苦追求之物你都不要,那你想要什么?世间没什么值得追求了。”

  他别过头,不看谢玉折那双渴求到近乎可怜的眼睛。

  谢玉折轻柔而克制地抱住了他,仿佛他是个一碰就碎、被他爱惜至极的珍宝。他非常笃定地说:“有,我追求的,比这世间万物都重要。”

  他的睫毛扑闪,其上还残留着水痕,双目红红的,看着很是受伤:“而且,我本来以为他已经知道了。”

  柳闲转回头时就看到了他这副模样。

  他用力地抿起唇,却怎样都忍不住笑意,“扑哧”一声轻快地笑了出来。

  他捧着腹哈哈大笑,好久没笑得这样畅快,就好像五脏六腑的浊气都全被倾吐出来。他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水花,抬起手,回应了谢玉折的拥抱:“好啦,逗你玩的,我知道。如果这是你的真心,那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柳闲,”谢玉折趁机凑近他的耳朵,小声唤他。

  突然说起了悄悄话,还叫起了他的本名,柳闲不解地抬头,用一个极亲密的姿势抬头看着他,鼻腔酝出一声极暧昧的“嗯”,他问:“怎么了?”

  “柳闲,我现在特别想吻你。”

  而后没等他答应,一个轻柔湿润的吻,就落在他的唇上。这个吻里鲜少情/欲,反而像一个神圣的印章。

  柳闲还没来得及控诉——当然他其实并不想控诉,相处这么多天他已经把谢玉折了解得太透彻,他敢抬头其实就已经早有预料。

  虽说逗一只听话的小狼让他乐在其中,可他还是难免红了脸,心脏砰砰砰地狂跳。他用这种语气叫我的名字,为什么每叫一声,我的灵魂就跟着叫嚣一次?

  他想低下头,不看谢玉折那双感情炙热到快要把他烫伤的眼睛,可耳边那人得寸进尺,他轻轻捧着他的脸,咬着他的耳朵,继续说道:“柳闲,这世间我唯一想要的,只有你。”

  “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人间白头,直到共赴黄泉。而后,我会站在奈何桥头,与你一同携手。”

  “柳闲。”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