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美人炮灰恃强行凶[穿书]【完结】>第044章 梁上君子

  谢玉折昨天突逢巨变, 心情震荡,胀鼓鼓的大脑痛得就要裂开,明明一点睡意都没有, 可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院子里的时候就已经睡着了。

  翌日醒来时,他已经好端端地躺在温暖的床上, 除了心情仍然沉郁,他已经身舒气顺,感觉自己很久没有这么安稳地睡一觉了。

  他抬起左手朝脸上晃了晃,那两根手指被老虎钳夹得粉碎,软趴趴地随着动作晃荡,一点力都使不上。

  他十七岁,已经是半个残废了。

  可是他忘了!他刚拜的师尊是谁?

  那是天底下最硬的背景,他如今可是天底下背景最硬的人。

  “醒了?”他一偏头就看到柳闲在给自己的眼绸打结。

  谢玉折突然意识到, 他竟然在上仙的居所里睡了一晚。

  不仅如此,身上似乎还有他怀抱的余温,昨夜柳闲为了安慰他,给他讲了母亲的故事。

  任谁都知道这是天大的殊荣,可谢玉折却觉得自己好像吃了一大碗酸梅。

  他不希望这是“殊荣”。

  昨晚他像被人下咒了一样,睡得很死,此时刚醒, 刚接二连三遭逢重创的脑子极度不清醒,做什么都只能依照着本能, 只能迷茫又朦胧地看着坐在床边的柳闲。

  上一次他被救下时也是这样,柳闲就坐在他抬手就能碰到的地方, 一直在他的视野范围内。

  闻言,他落寞地搓了搓藏在被子里的完好的右手:“哥哥……师尊, 昨日多谢您。”

  “……你这称呼。”柳闲抽了抽嘴角:“没睡醒就继续躺着,我要走了。”

  “走?”

  看着刚才还病恹恹的谢玉折猛地从被子里跳出来,宽大的里衣松垮垮地耷拉在身上,露出大片其下精实的肌肉,柳闲挑着眉看了一眼,摇摇头,叹口气。

  真是世风日下,民风不古,没眼看啊,没眼看。

  而后他又挑眉看了一眼,觉得这人的身材……蛮不错。

  谢玉折还在因为柳闲要离开而紧张,一点都没注意到他促狭的神色,他迅速跑到柳闲身边,生怕他跑了似的紧紧地扯住他的衣袖:“你要去哪?”

  他抬眸看着柳闲,瞳孔因慌张微微颤动,像受了惊的小动物,半点不敢让亲近的人离开。

  这哪是什么骁勇冷面的小将军?分明就是个我见犹怜的小白花。柳闲觉得好奇怪,要不是谢玉折身上还有初识那天他下的追踪咒的痕迹,他都要怀疑这人被掉包了。

  谢玉折后知后觉自己大大敞开的衣领,刚想捂住,柳闲修长白皙的手指映入了他的眼帘,他笑着为他整理好了衣襟:

  “别着急。水云身很冷,你内伤未愈,在床上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好。”

  谢玉折松了一口气。胸膛上传来阵阵痒意,是柳闲的手指划过,他只能呆滞地点点头,听柳闲补充道:

  “不会消失的。”

  那声音温柔又蛊惑,梅香近在咫尺,谢玉折的头更昏了,连呼吸都不受控制地急了几分:“多谢师尊,我……”

  而柳闲已经背过身,推开房门,院子里的光洒在他的身上,他说:“我去找顾长明要个宝贝给你治手。”

  顾长明,天不生宗主,修为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在上仙避世不出——实际上是被囚深山后,他就是上修界拥有绝对话语权的人。

  谢玉折被这光刺得眼睛一疼,他滚了滚喉结问:“可是,他会给吗?”

  柳闲理直气壮地答:“当然不会。”

  “那要怎么才能拿到?……抢?”

  “我是个君子。”

  谢玉折有些诧异,难道还有君子手段能让仇人心甘情愿交出法宝的吗?

  只见柳闲一本正经地转了转手腕,回过头对他眨了眨眼:“梁上君子也是君子,我去偷过来,等着我哦,爱徒。”

  谢玉折:“……”

  柳闲已经走出去了半步,他突然遥遥问道:“师尊,那日明珠前辈说杨仙君的剑术是您教的,真的吗?”

  柳闲驻足想了片刻,终于反应过来他突如其来的问题是在问什么,随口答了声“是”。

  谢玉折无言地立在原地,没再开口。

  也是那一日,柳闲对他说,他从不做梦。可他后来分明听见了,他在梦里开怀地笑着,梦里有杨徵舟、有周在颐、还有个十七。可自柳闲说他越狱后的几乎每一天,他们都在一起,从未遇到过“十七”。

  这个人,即使长久不见,也会入他的梦吗?

  柳闲活得太长,遇到太多人,早就不是一颗亟待挖掘的明珠了。

  或许他对他做过的事情早有别人对他做过,他和他没有做过的事情也早有别人陪他经历过。他是他的师尊,他也可以是别人的师尊;父亲要他为柳闲挡刀,但或许早有人为他挡过刀,甚至有人为他而死,他也为别人受过伤。

  柳闲于他唯一无二,他于柳闲普通至极,他遇见他太晚了。

  谢玉折发现自己心里生了几根附满怨恨的尖刺。他竟怨自己生得太晚,怨柳闲总是用一团雾将自己罩住,从不让他窥见内里半分。

  谢玉折盯着柳闲瘦削如月的背影,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浑然不觉断指的伤痛。

  虽然看不到柳闲的眼神,但多数时候他都能感受到,柳闲对他的所作所为并非出自真情实感,而是经验。

  他只是用经验判断出这种行为能够快速达成自己的目的,而他的根本里缺乏了理解这些的东西。

  柳闲是个熟透了的长生之人,能轻而易举看破他所有手段,并且轻松地运用过去的经验来应付他。而现在的他太弱小,连做的饭都难以下咽,掀不起半分风浪,只能安分地躺在床上,争取不做他的累赘。

  谢玉折的心比他的断指还要无力。

  其实,他非常想回家见父亲,但柳闲没开口,他就不能擅自离开,直觉告诉他,柳闲不愿提起这件事。

  在谢玉折十二岁前的人生中,前四年还没记事,后八年跟着国师,是缺失了“爹”这个词的。

  之后的五年在军营,在与久别重逢的父亲熟悉成父子之前,就在严肃的军规下变成了将与兵,若非讨论如何用兵,他常常见不到大将军。

  因此他与血亲之间的关联实在太少,如今终于有了机会共处,爹又离开了。他相信父亲爱他,可也能感受到他每每见到自己的怅然,有时,他甚至觉得父亲不愿意见他。

  也是,毕竟他听人说过,母亲的身体,在生下他后就江河日下了。

  *

  柳闲是个没心没肺的流氓,哪想得到谢玉折会有这么多心思,一心只想着去把菩萨鼎偷来。

  说是去偷,可他偷得毫无顾虑,甚至有点太招摇了。

  他随意在脸上罩了个面具,大摇大摆地进了好久不见的天不生,像在自家后花园一样瞎晃荡。

  路过的两位小弟子看到他是从山上下来,脸上还戴着面具,联想到传说,脑袋都宕机了,当场就想大喊,这这这不是——

  柳闲笑盈盈比了个“嘘”的手势,风轻云淡地问:“我闭关日久,一直很想念顾宗主。今日出关,想立即与他见一面,他在哪儿呢?”

  想到和自己见面的可是大人物,小弟子又胆怯又激动,他抖着声音又铿锵有力地答:“上仙,宗主此旬外出赴会了,不在山里,要下月初十才回来!”

  柳闲微得差点不可闻但仍可闻地叹了口气,惋惜道:“甚是不巧。”

  小弟子说:“上仙,但是元修师兄还在山中!”

  赵元修,顾长明的亲传弟子。

  在不为人见的面具底下,柳闲浅淡地勾起唇角,拿出个小珠子放到弟子手中,“那待会与我分别后,你把这个交给他。”

  弟子问:“上仙,请问这是?”

  柳闲高深莫测地摇摇头:“我给他的留音珠,内有要事,务必只让他听见。”

  留音珠,顾名思义,和录音笔差不多,里面存有录制的声音。

  而柳闲托人交付的这珠子其实也没大用,里面只存着他闲着无聊时亲口录的鬼故事大全而已。他在上面留了一丝剑意,能让留音珠碰到赵元修后就化开,粘在他身上,丢都丢不掉,只能乖乖听鬼讲鬼故事。

  赵元修本来就胆小,而他的声音本身就比鬼故事还吓人,元修仙君指不定会被吓死。

  柳闲又给这两名小弟子塞了几瓶丹药:“这是报酬。”

  “多谢上仙!”弟子们喜上眉梢连声道谢,殷切问:“您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吗?”

  柳闲微微昂着头,露出一小截清隽的下巴,衣袂随风飘飞,一派仙风道骨,路过的弟子被他浑身的仙气迷得不分东西。

  他道:“领我去千机堂吧。”

  小弟子火急火燎地正要走,却突然反应过来,是去千机堂??他又刹住脚步,为难地说:“可宗主走时说了,不许别人进千机堂……”

  闻言,柳闲也很为难地“啊”了一声:“难道你是觉得这个‘别人’里也包括我吗?”

  小弟子:“……”

  天不生都是靠着上仙建的,他哪敢说是,这不是在明说宗主要造反吗?他急忙摇头,大声道:“弟子这就给您带路!”

  天不生里像是没有一个能人坐镇似的,几人这一路都畅通无阻。柳闲有些惊讶,像他这种罪人竟能嚣张地走去禁地,非但没有半个长老阻拦,还受了一路敬仰的注目礼。

  还能有什么原因?正是因为长老们平日里没事干,就喜欢给他这个上修界门面的脸上贴金!他的名望高到受众人仰视,他好感恩。

  不过,赵元修既然在门内,也该有耳目告诉他我回来了,怎么还不来见个面呢?

  到了千机堂后,柳闲拧眉看着眼前这寒铁造成的大玩意儿,只觉得腰酸背痛手抽筋,毅然决然地对小跟班们手一挥:“帮我把这个搬去水云身吧,多谢。”

  “呃……这搬走?这是千机堂的……”搬走不太好吧?

  在被上仙淡淡扫了一眼之后,他们又字正腔圆道:“弟子遵命!”

  几人迈着轻快的步伐,踏上了回水云身的小路。

  两名小弟子一左一右搬着菩萨鼎,原以为这鼎会很难搬,没想到上仙召了柄剑支撑着它,他们手上就像没有东西一样轻。他们不明白,上仙既然能用剑,为什么要叫上他们?

  其中一人斗胆问:“上仙,要不您给弟子们留个信物?万一宗主问起菩萨鼎的下落,我们空口无凭,他不信我们的话,怪罪下来,那可怎么办啊。”

  而且刚刚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上仙搭话,出了这么大的风头,回去怎么和同门交代?

  柳闲早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亲切地笑着:“我给你们罩了层结界,没人看到了你们,他们只会觉得是我亲自来取走了鼎,别担心。”

  “而且这本就是某年百炼谷方宗主送我的生辰礼,只不过我闭关后,长明便主动提出帮忙照看,将它安置在千机堂。如今我既然已经出关,下山拿回菩萨鼎,他一定明白的。”

  弟子们第一次听说这座镇殿之宝的真实来历,原来并非两宗的交易,而是器宗宗主的贺礼。他们感叹上仙地位好崇高,竟然能收到这样的生辰礼;又惊讶方宗主出手好阔绰,这种能让仙宗争得头破血流的无价之宝,也是能直接送人的吗?

  又看到上仙递来两个小瓶子:“我见你们有天资,这是能助你们成功突破元婴期的药,未来能用上。”

  这是高阶除滞丸???这丹药相当于保了一个人成功突破元婴,要知道,有多少金丹巅峰的修士在突破时丢了命!这药多少仙门都拿不出来一颗,可他们只是帮上仙毫不费力地搬了一段路的鼎,就拿到了……

  我们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外门小弟子……他却说我们有天资……能及元婴……

  这句话比仙药更让人发狂,他们头重脚轻颤巍地接过了药瓶,隔着面具都好像看到了上仙青睐有加的眼神,心都要跳炸了。

  上仙说我们能及元婴……上仙夸我……元婴……

  不过,我们现在不过是筑基期,和元婴期差了十万八千里。要想不浪费上仙的好心,还得先勤加修炼,先突破金丹,再摸到元婴的门槛,才能用到这药啊!

  二人当即对视一眼,抬着菩萨鼎的手更加用力,发誓绝对会护送它安然送达,然后努力修炼突破元婴,毕竟上仙都说他们能做到,他们一定要做到!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1」

  但他们也不敢真正踏入水云身,据说这地方处处都是杀阵,就算大乘期修士误入也会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刚走到门口就想恭敬告退,没想到上仙却为他们推开了大门:“进来吧。”

  “我们……能进吗?”他们胆怯问。

  柳闲神秘莫测地答:“此刻我在,你们不会受到危险。”

  此刻?看来传言是真的,上仙的居所真的遍布杀阵。

  他们惶恐又好奇地踏入小院,本来以为这里除了冷了点,和别的小院没什么区别,可又突然看到院内石凳上坐着一个只着里衣的人!

  他们不约而同地左脚绊右脚,差点一踉跄,狠咬了下舌头确认自己没看错,而后什么也没说,把鼎放桌上,默默退下了。

  于是一向风平浪静的天不生,今天多了几条大新闻:

  1.上仙出关啦!

  2.上仙今天在山上到处跑!

  3.上仙久不入客的水云身里,住着一个绝色美人!

  4.上仙失去了元阳,无情道心破~啦~

  并且在这几条消息传遍了天不生之后,几大热议话题也被掀起:

  1.痴情之人嗟叹,我是失去了和上仙结亲的机会了吗?

  2.勇敢之人琢磨,美人在左,美男在右,三个人的家庭也不拥挤吧?

  2.上进之人思索,无情道虽然是热门专业,但行业巨头都转行不干了,我学这个,还有前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