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贝是一个很纯真的小女孩, 她的纯真无邪体现在她完全无法理解“魔王的愿望”的含金量。

  或许对她来说,她短暂的生命里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搭完这盒积木, 给芭比换上新衣服,以及和爸爸妈妈永远在一起。

  其实江烬说的投胎,在路迩看来, 真的可以算是一个好建议。

  安贝已经是个游魂野鬼了, 在这个世界里她很难正常地轮回。

  安贝的死亡是既定事实,而如果她想要许愿变回人, 也可以, 但是她必须要自己去向所有人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死。对于一个八岁左右的孩子来说,太难了。

  和一般的愿望不太一样,由于鬼魂是已经被放逐的灵魂, 它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被天道剔除了这个轮回, 无法直接从契约基础上改变这个世界的认知。要改变也只能改变它的来世。

  而如果安贝继续这么当个浑浑噩噩的可爱阿飘,那么最终迎接她的, 必然是能量耗尽后魂飞魄散,消亡于无形。

  所以直接投胎, 可以一步到位。

  只要她许愿投个好胎, 那契约范围内,江烬可以给她的来世安排一个幸福圆满成功顺遂的人生, 甚至可以卡规则bug,让她拥有永生——如果她愿意的话。

  但显然, “投胎”这个选项对安贝来说不在考虑范围内。

  在她有限的认知里, 眼下最要紧的事情不是下辈子要做什么, 而是这辈子还能做什么。

  安贝就说:“我不要投胎,爸爸妈妈最近都很难过, 我想陪他们。”

  “既然这样,那就……”江烬再次开口。

  ——如果以效率制胜的话,江烬脑子里有一万八千种哄骗小孩许愿的方法。

  但这时,路迩在他的兜里疯狂打拳:“不许骗小孩,不许骗小孩。”

  江烬闭上嘴,感受着路迩物理意义上的小拳头,砸在他的身上不能说毫无感觉,只能说……让人心里莫名发痒。

  “魔王哥哥,你怎么了?”安贝看他发呆,喊了一声。

  “我不是魔王。”江烬收敛自己的表情,淡淡道,“如果不去投胎,那你再想想,有没有其他的心愿。”

  “噢噢。”安贝很听话,开始绞尽脑汁地想。

  在她思考的这段时间,江烬和路迩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

  小女孩的所有物品都还原封不动地放在屋子里,但能够看到有些地方积了灰,包括那个被她拿在手里的芭比。事实上她也并没有拿起真正的芭比娃娃,她只是认为自己拿起来了,于是她的灵魂就为她分离出了一个芭比的模样。而真正的芭比还放在柜子上吃灰。

  这也是为什么她的愿望是搭积木和给芭比换衣服,因为这两件事要想成为“事实”,那行为的主体必须是人。安贝作为鬼魂没办法做到。

  大概安贝的父母仍不愿意接受她已经去世的事,所以至今保留着她的卧室,但又害怕睹物思人,因此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进来过。

  江烬最后找了个海绵垫,坐在了地上,安静等安贝想她的第三个愿望。

  他很有耐心。

  当然,如果他敢没有耐心催促安贝,路迩就会跳起来给他一拳。

  “迩迩,要出来透会儿气吗?”江烬用只有他们两能听见的声音说话。

  路迩当然要。

  他很快钻出口袋,跳到海绵垫上,用江烬庞大的身子作为遮挡,躲在阴影处,呼呼喘了两下,说:“好热。”

  江烬总是体贴入微,从书架上拿了一本薄薄的画册,给路迩扇风去热。

  这一扇,路迩直接被风刮飞了。

  “哎呀——”

  “迩迩!”

  彼时的安贝正坐在她的凳子上,认认真真想自己的第三个愿望。听见江烬错愕的叫声后,她茫茫然转头看了过去。

  就看见江烬双手接住了一个从天而降的……漂亮玩偶。

  安贝只能想到是玩偶。

  她眼睛一亮,说:“哇,哥哥,你的玩偶好漂亮,他的头发会发光!我可以,摸一摸他吗?”

  江烬脸色稍滞,和路迩迅速交换一个眼神后,决定将错就错。

  路迩坐在他的手心,一动不动,假装自己是个玩具。

  江烬捧着他,对安贝说:“我的……玩偶不太喜欢别人碰他。”

  安贝十分理解,点点头:“我的芭比也不喜欢别人碰她,以前我和莎莎他们过家家,她要帮我的芭比公主换衣服,公主的头发就会炸开,变得乱七八糟。我想,肯定是她生气了。”

  江烬用指腹轻柔地抚摸路迩的长发,说:“嗯,就是这样。除了我,任何人摸他他都会生气。”

  路迩:“……”

  除了你还有谁敢摸王的头发吗?

  “想好第三个愿望了吗?”江烬问安贝。

  他问这个问题其实也没抱什么希望,只是想要转移话题,没想到安贝还真的点头了。

  “我想好了。”她虽然是个鬼魂,但眼睛还是格外明亮,充满着因为无知天真而显得真诚的光,她说,“我希望爸爸妈妈可以不要再为我难过,以后都开开心心。”

  江烬怔了怔,手心里的路迩也有些呆住。

  倒不是他们觉得这样美好的愿望有哪里不对,而是单纯为这个愿望本身感到一丝惊讶。

  他们不知道安贝这个小女孩清不清楚,这个愿望意味着什么。

  不再为她难过,以后都要开心。

  能够达到这个结果的前提条件,大概就是让她的父母将她遗忘。

  如果路迩没有陪江烬一起来,那以江烬本来的性格——这世上除了路迩他什么都不关心——他压根就不在乎安贝知不知道,直接就可以在这一刻,和她签订契约完成愿望了。

  整个完成愿望的过程,江烬应该不会花费超过24小时。

  但因为路迩就在他的跟前,用一种“你要是敢欺负小孩就死定了”的表情盯着他。

  江烬只能如实地把这个愿望的前提告知安贝:“如果让他们开心的代价是忘记你呢?”

  安贝连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没关系啊,如果记得我会让他们难过,那就不要记得我了。”

  江烬低头看了一眼路迩,用眼神请示他,这种情况可以签订契约了吗?

  路迩思考了一下,小声说:“签。”

  大魔王虽然不会故意欺负单纯天真的小孩儿,但如果小孩儿在知道前提以后,还是决定了要许什么愿望,那么不管好坏,他不会过多干涉。

  江烬朝着安贝伸出食指,说:“来吧,安贝。许下你的愿望,我会帮你完成。”

  安贝蹦跶着跑过来,一根小小的手指戳到江烬的食指上。她似乎对于这个仪式并不感兴趣,反而一直盯着江烬的另一只手。

  路迩正坐在那只手上。

  安贝冲这个“玩偶”招招手:“你好呀,你是王子还是骑士?你比我的芭比公主长得还好看,也许你是精灵。”

  安贝一直觉得精灵是最漂亮的生物,虽然她没有精灵的玩偶,但她看过的动画片里常常会有漂亮的小精灵飞来飞去。

  路迩一动不动:“。”

  他并不能确定如果让安贝知道他是个活生生的大魔王,会不会影响到这个契约的完成情况,所以他很认真地扮演者江烬手心的玩偶。

  安贝越看他越喜欢。

  当江烬让她正式许下三个愿望以签订契约的时候,安贝说:“我的第一个愿望是,希望爸爸妈妈以后都可以开开心心,别再为我哭了。”

  很好,小孩子果然想什么就说什么,没有在签订契约的途中改口。

  “我的第二个愿望是,哥哥陪我搭完这盒积木。”

  嗯,虽然把“有人陪”改成了“哥哥陪我”,但区别不大。

  路迩心中正感欣慰。

  然后他就听见安贝激动地说:“妈妈以前给我的玩偶们做过好多小衣服,所以我的第三个愿望是,想让芭比公主和哥哥的漂亮玩偶都可以穿上很多很多好看的衣服!”

  契约成立。

  江烬:“?”

  路迩:“……”

  安贝对她究竟做了什么一无所知,她还在兴奋地说着:“我记得以前妈妈做过骑士的铠甲,还有……啊!还有吸血鬼的斗篷。好多好多衣服。”

  她蹦蹦跳跳地跑到柜子前,想要翻开尘封的柜门,但因为没有实体,打不开,就望向江烬。

  江烬只能走过去,帮她打开了。

  很好。

  果然有很多。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原以为安贝说的“娃娃的衣服”是那种比较廉价稚气或者花里胡哨的风格。

  原来安贝的妈妈以前是个手工达人,自己就是重度娃娃爱好者,她做的这些衣服过去都是给她自己买的bjd娃娃穿的,而安贝的芭比娃娃公主裙其实只是妈妈的顺手之作。

  这些娃衣材质款式版型都是一比一还原了真人的服饰。

  一眼看过去,还挺惊艳的。

  当然,江烬觉得挺惊艳。

  路迩觉得挺想死。

  老实说,这三个愿望是真的不难。

  前提是……

  如果安贝指的“玩偶”不是路迩。

  好消息是,安贝妈妈做的绝大多数娃衣尺寸都比较大,至少也需要60厘米高的娃娃才合身。以路迩现在的身高比例,显然是穿不了的。

  坏消息是,能够合路迩身的衣服,好像只有……芭比的各种公主裙。

  “江烬,毁契吧。” 路迩看着面无表情,实际上走了一会儿了。

  江烬自然是听话的,把路迩随口的话也奉为圭臬,说:“好,我毁契。”

  路迩一把抱住他的手指:“我只是开玩笑,不许毁契。”

  江烬却很认真:“迩迩,毁契的后果到底是什么?如果我能承受,就毁契吧。我不想为了完成愿望让你做不开心的事。”

  “这怎么能比?”路迩气笑了。

  小女孩只是想要玩偶换上她妈妈做的衣服,既没说要几套,又没说要亲眼看。要应付这个愿望其实并不难。

  怎么都好过毁契。

  但因为江烬并不了解毁契的后果,所以他才会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些话。

  路迩觉得,有必要和江烬讲清楚了。否则以后他都以为毁契就是简简单单去地狱走一趟,后患无穷。

  “我已经有过一次毁契。”路迩道,“如果再毁契的话,受到的惩罚会加剧。不只是下一趟地狱那么简单。力量如果不够强大,无法抵抗毁契带来的反噬,你的灵魂会被放逐在这个世界的。”

  其实江烬早就这样猜测过——路迩不愿提起的那个召唤者,以及每次说到地狱总是避重就轻的语气。

  路迩毁过契这件事倒是并不让江烬惊讶。

  他比较在意的是:“迩迩,我记得你说过,你在来到我的世界以前,曾经沉睡过千年。是因为那一次毁契?”

  路迩满不在乎道:“对啊。”

  “所以惩罚就是那一千年?”

  “是惩罚以后,休养了一千年。”

  反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路迩现在心态很平和,可是他莫名地觉得江烬的手指在收拢。

  路迩抱住他的大拇指:“你要捏死我?”

  江烬垂眸看他,不答反问:“所以你才会讨厌地狱,惩罚很可怕,是吗?”

  路迩脱口而出:“王什么时候怕过,我只是觉得没必要为了这种愿望毁契。换几身衣服而已。”

  江烬看了他好一会儿,知道路迩是不想过多地纠结这件事,便陪他假装不在意:“嗯,换衣服而已。那迩迩,你自己选?”

  他把路迩放到那个存放娃衣的箱子上。

  安贝一直在埋头翻找,这会儿失望地抬起头来,说:“哥哥,我没有办法拿起这些衣服。”

  “抱歉。”江烬有些惭愧,因为一直在和路迩说话,忘记了帮安贝的鬼魂增加实体的能力。

  他一伸手指点在小女孩的眉心,魔力输入,下一刻,安贝便可以拿起那些她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小裙子,为她的芭比公主换上一身新衣服。

  但同时,安贝也没有忘记关怀地看向“玩偶”路迩,说:“怎么办,好像妈妈做的衣服都太大了。他能穿公主的裙子吗?我有好多好多!”

  路迩:“……”

  不。

  江烬嘴角扬起,代替他回答:“不用。我可以把这些衣服变小。”

  安贝眼睛一亮:“哦对!你是大魔王!”

  江烬:“我不是……”

  算了,反正小姑娘也听不进去。

  他把那些成套的衣服一件一件拿出来,给路迩展示,路迩如果眨眼睛,就可以留下,如果蹙眉,那就直接放弃。

  路迩选中的衣服,和江烬所想都差不多:一套是简单休闲的驼色针织毛衣搭配了一条白色长裤,一套是白色衬衣搭上牛仔裤。

  都是中规中矩的衣服,在安贝妈妈所做的娃衣里显得低调又稀有。

  但这时,安贝却不乐意了,她弯腰在箱子里扒拉了半天,搜刮出了三套衣服,双手奉上,递给江烬:“我想要他穿这些,一定很好看!”

  江烬看了一眼,不敢说话,默默地望向路迩。

  路迩看清了那三套衣服后,倒也不是说多抗拒,只是稍嫌麻烦。其中一套是古风长袍,里三层外三层,路迩一看就头大。

  但转念一想,他们本来也不会当着安贝的面换衣服,到时候就让江烬给他直接变到身上好了。

  嗯嗯。

  这么一想,好像又没那么麻烦了。

  “好啦,那我们现在来换装!”

  安贝自从变成鬼魂以后,就很久没有亲手为她的芭比公主换衣服了,她现在很激动,于是也根本没有要监督江烬和路迩的意思。

  这对路迩来说当然是最好的,他用眼神催促江烬:“冲冲冲。”

  这个愿望的关键词就在于穿上衣服,至于“很多很多”和“好看”这种模棱两可的形容,全看召唤者的心意。

  路迩觉得,安贝比较在意的应该还是她手中的芭比公主,她可以随便给她换多少衣服,而他们只要在旁边意思意思换两件给她展示就好了。

  安贝趴在床上给芭比一件一件换衣服的时候,路迩就躲在夹角对江烬眉飞色舞:“变,给我变。”

  江烬用一副不解的表情看着他:“嗯?”

  路迩叉腰:“把衣服变到我身上呀!”

  江烬想了想,说:“好。”

  下一刻,路迩身上忽然就一丝.不挂。

  虽然他们里安贝还有一段距离,而且江烬正用他的身体完全挡住了路迩,但路迩还是迅速地钻进江烬的袖口,并且露出一张通红的脸瞪他:“你干嘛呀?”

  江烬很正直:“要穿衣服之前,应该先脱衣服吧?”

  路迩:“你就不能直接变到我身上吗?”

  “听起来可能有点像借口,但……”江烬苦笑,“我真的不行。”

  江烬现在对于魔力的掌握其实还不错,比路迩预期要好得多,但他要实现“变装”的前提是,他要看过这个衣服穿在路迩身上的效果。

  简言之,要有一个参考答案,他才能够照抄。

  他的意识里没有那个概念,就无法把这些复杂的小衣服一口气都给路迩变到身上去。

  路迩听了他的解释,顿时也没了指责的理由,叹了一声后泄气地跳到地毯上,捡起了那套古风的里衣,主动披在身上:“事已至此,抓紧时间。”

  江烬看他不想让自己帮忙,也就不插手,只看着。

  然而路迩研究了半天,都不知道那些长长短短的布条到底该绑在哪里,他最后一着急,把自己缠成了粽子,一拱一拱地挪到江烬膝盖边,从布袋子一样的衣服里伸出白嫩光洁的一条小手臂,戳了戳江烬:“快、快来救王。”

  江烬看完了他从穿衣到放弃的整个过程,脑子里跟弹幕似的不断冒出:可爱,好可爱,小小一只,好想咬一口。

  “小心。”江烬看他用力拉扯带子,差点勒到自己的喉咙,赶紧用手指拨弄了一下,把路迩从布料中拯救出来。

  路迩擦了擦汗,就地躺下:“江烬。”

  江烬应道:“在。”

  路迩说:“伺候王更衣。”

  江烬很努力地忍住没有笑出来,说:“遵命,王。”

  有江烬就是好,随时随地躺平摆烂,反正兢兢业业的魔王使者总是愿意帮助大魔王做一切琐碎麻烦的小事。

  ——最开始的两分钟,路迩是这么想的。

  直到他发现,江烬灵活的手指除了可以帮他很快系好腰带之外,还总是若有似无地擦过他胸前……的地方。

  要知道,江烬现在的手指对路迩来说,简直就是庞然大物,他推不开,只能任其摆布。可是路迩又很明显感觉到,江烬不是故意的,他明明在很认真地给自己穿衣服呀。

  江烬开始给他扣前襟的扣子,短平的指甲在平时根本看不出来有这么锋利,现在划过路迩的皮肤,却像是地动山摇般刺激着他的神经。

  “对不起。”江烬感觉到路迩的表情越来越古怪,便说,“因为这些衣服比原来缩小了一些,扣子变形了,实在……系不好。”

  路迩咬了咬嘴巴,忍了半天,终于说出口了:“你,是笨蛋吗?”

  江烬:“嗯?”

  路迩:“扣子,你可以用魔力系的。”

  江烬这才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原来如此。”

  路迩:“……”

  他的使者为什么有时聪明有时笨啊。

  路迩正式穿上这套衣服后,催着江烬赶紧去找安贝,如果安贝满意了,愿望就能直接达成。

  看到换装完毕的路迩,安贝哇的大叫起来。

  路迩心里有一丝得意:惊艳了吧?小鬼头。

  没有什么衣服是你魔王大人驾驭不了的。

  完美的,风华绝代的魔王大人,穿上了你妈妈做的小衣服,你该感到万分的荣幸。

  安贝:“魔王哥哥的玩偶一点都不适合这套衣服哎。”

  路迩:“?”

  江烬:“。”

  安贝凑到江烬跟前,用力仰头,看着被江烬捧在掌心的路迩,用她稚气的口吻和最直白的感受评价道:“这个娃娃长得太精致啦,妈妈说眼窝深鼻梁高睫毛太长的娃娃穿古装就会有一点点……嗯,她说叫‘违和’。而且他的头发和眼睛都是金色的,这件衣服太素了,没有把他的漂亮衬托出来。”

  江烬却和小女孩理论道:“我觉得好看。”

  安贝摇摇头:“好看的是这个娃娃的脸。我妈妈说,一个完美的娃娃就算是披麻袋也好看。但越是精致的娃娃,要找到衬托他的衣服,就更难了。”

  江烬听她一本正经地分析,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颇有些装大人的嫌疑,笑道:“你还挺懂。”

  安贝道:“我妈妈以前最喜欢和我一起给娃娃换衣服了,她说的话我都记得。”

  江烬沉默下来。

  似乎只是这一句话,就能想象到过去的安贝和她妈妈是如何温馨的一对母女。

  只可惜,往事不可追。

  路迩听了以后,也决定原谅安贝刚才的冒犯了。

  是啊,小姑娘又不懂谄媚奉承,她只是实话实说:好看的是路迩本人,路迩穿麻袋也好看。但她是想要找出一件可以让配得上路迩的衣服。

  好在,安贝兴致不减,她跟江烬说:“哥哥,我刚才选了三套衣服,里面有一套衣服肯定很适合。”

  江烬扬眉:“是吗?”

  安贝跑过去,拿出那套衣服,拆掉外面的防尘袋,递给江烬说:“妈妈说了,这个衣服的名字叫做‘祭司服’,她做这个衣服花了整整一周,只有最最最好看的娃娃才配得上它。”

  江烬接过来看了一眼,小小的衣服倒是细节满满,一条条细如发丝的金属链条构成了它的“上衣”。江烬的嘴角奇怪地扬起。

  半小时后,安贝还沉浸在给她的芭比娃娃换裙子,路迩则挣扎地要从“天罗地网”中逃走。

  江烬:“迩迩,你不把手松开,我扣不上扣子。”

  路迩抱着自己的身体,瞳孔微缩,惊讶地看着江烬:“你是变态吗?”

  江烬无辜:“嗯?”

  路迩:“你,你一直在……”

  江烬:“我怎么?”

  路迩默默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悄然发红的两处,他已经很确定了:江烬绝对是故意的!

  要不是为了安贝的那个愿望,而且愿望达成后的魔力是反馈给他自己的,路迩真想现在就要撂挑子不干。

  江烬笑着低下身子,用关切的目光看着他:“弄疼了吗?”

  路迩心里一跳:“好啊,你果然……”

  江烬也不装了,手指圈住路迩,将他轻轻裹在掌心,递到自己眼前。

  路迩现在距离他的眼睛鼻子和嘴只有不到半尺远,都可以看见江烬瞳孔里倒映的他自己。

  “我错了。”江烬讨饶道,“原谅我。”

  路迩捶他掌心:“你等下不许再乱来了。”

  江烬凑过去,以极轻的动作亲了亲他的脑袋,说:“还在契约中,我什么也不会做。”

  “什么也不会做?”路迩指着自己的胸口,“都红了。”

  江烬想说,其实是因为路迩的身体比较金贵娇气,白白净净的,稍微摩擦一下就会发红,反复揉搓就会留下印迹。

  但这话可不敢讲出来。

  路迩那儿有暴风雨一般的小拳头等着砸向他。

  为了不再折腾路迩这娇贵的身子,江烬直接用魔力把剩下的衣服都给他穿上了。

  但这显然并没有让路迩高兴。

  路迩:“你可以直接把衣服变到我身上了?”

  江烬:“……”

  糟糕。

  其实他之前也没有撒谎,一开始的那套古风是真的不会穿。

  但这套祭司服穿起来很简单。

  它的上衣就是由一个金色的项圈连接无数条丝线般的细链,做工虽然复杂,可是穿的步骤只有一个——扣上扣子。

  下身更加简单,是一条深红色的丝质长布围成的下摆,再缠上一条华丽冶艳的腰链。

  总体来说,穿这套祭司服共分三步。

  扣上上衣扣子,扣上腰链扣子,拴上衣摆带子。

  “江烬,你敢和我耍心眼。”路迩勾出一个阴森森的笑,拿起这套衣服搭配的祭司手杖,指着江烬的鼻子说,“等回了城堡,我慢慢收拾你。”

  江烬咽了口唾沫,紧张中又暗藏一丝期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