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绿瓦, 残阳如血,精致璀璨的琉璃瓦黯淡下来, 折射的光线照的汉白玉阶长长的, 几乎要看不见尽头,夜的阴影从皇城逐渐往里渗去,几乎要将这全京城最华美的地方披上一层淡淡的霾。

  周遭一片寂静, 所有的声息都在漫长而沉默的跪拜中泯灭了,跪在宫门口的他们眼中空无一物, 而心中却急切地想见到那九天之上的君王,大端的天子——秋君药。

  他们想要见到他,想从他口中求到一个恩典。

  但很可惜的是, 即使他们从清晨跪倒黄昏,滴水未进,滴米未食, 秋君药却仍旧没有松口接见他们, 他们只能在这煎熬的等待中,祈祷着那一丝几不可得的希望。

  但是这希望太渺茫太不切实际了,就在他们等到口干舌燥,双膝发麻,神志恍惚, 几乎想要放弃的时候,远远的,忽然有佳人自宫墙转交处走来。

  佳人眉目精致,脖颈白皙颀长,戴着景泰蓝嵌珊瑚璎珞圈, 双手交叠在小腹处,恰到好处的端庄仪态, 腰间坠着粉玉双蝶金蓝珠禁步,身后是属于皇后的仪仗,华美的红色宫装顺着他迈动的脚步而上下起伏着,唯有身后的绿玉珠云背和鬓边的水晶步摇稳稳的没有晃动,远远看去,恍若神妃仙子。

  等到引鸳终于站到秋景明和秋景和面前的时候,跪在地上的两人还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一是他们实在是跪的有些神志不清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二是引鸳确实是美的有些过于惊心动魄,一身金玉,衬的他整个人如同粉雕玉琢,让他们一时间晃了一下神,有些看愣了,好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

  秋君药自己简朴,整日里用素簪发带或者金冠金钗束发,但他从来不亏待引鸳,引鸳的衣柜里的男装女装还有朱钗饰品加起来比他两倍还多,几乎可以一个月穿戴不重样的,稍微打扮一下,就能惊艳许多人。

  但秋景和好歹是成家了的人,愣了一下后马上反应过来了,忙挺直背,双手上下交叠平举至额前,随即伏身跪下:

  “儿臣参加母后。”

  这一句话也把还有些迷糊的秋景明点醒了,他发直的眼睛忙恢复了神志,也学着秋景和的动作请安:

  “儿臣参见母后。”

  “起来吧。”

  引鸳站着没动:“你父皇让本宫告诉你们,他不得空见你们,让你们现在回去。”

  说完,引鸳自认为话带到,任务完成,急的回去见秋君药,转身便想走。

  孰料,他下一秒就被起身的秋景和叫住了:

  “母后。”

  秋景和看着引鸳笔直高挑的背影,轻声道:

  “儿臣真的有要事见父皇。”

  引鸳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长,隐约能看见他偏头时耳垂处的紫玉芙蓉滴耳坠:

  “你父皇说了,不见。”

  “母后。”秋景和定了定神,忍着嗓子里的干涩,低声道:

  “古语曾言,王有过,臣不谏,乃臣之罪;臣谏之,若王不改,则臣替王改之。*”

  “儿臣是父皇之子,也是他的臣,故,父皇有过,儿臣该上谏。”

  秋景和的这一番话引起了引鸳的注意。

  他在迟疑中转过头,看向秋景和,表情已然从不耐变成了认真:

  “你倒是说说,你父皇有何过错?”

  “父皇不该将四弟打入牢中,引天下非议。”

  秋景和跪的很端正,他今日戴了淡金色的抹额,人更加矜贵飒然。

  “你知道,你父皇从来不在意这些虚名。”

  引鸳道。

  “母后。”秋景和又行了一礼,“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

  “倘若任由民议沸沸,便难平天下人之心,父皇的威望也会受到质疑,若来日有例要颁行,恐怕也会受到阻力,百姓‘无所措手足’。”

  言罢,秋景和看着眉头紧锁的引鸳,知道母后听进去了,随即轻轻垂下眉:

  “何况.......”

  他说:“母后,赵悯对父皇有多重要,你不会不知道吧。”

  引鸳前一段话都听的有些敷衍,但秋景和一搬出秋君药的安危生死问题,他立刻就来了精神,直言道:

  “不是本宫不想你们见。”

  他说:“实在是你们见了都没用。你们父皇是多有主意的一个人啊,他又是我的夫君,我就更拿他没办法了。”

  引鸳被秋君药养的骄纵,在外人面前都敢直接说“夫君”两个字,全然没有在乎秋君药曾经并不是他一人之夫君,他作为皇后,也不可如此称呼陛下。

  但引鸳才不管那么多,“他说不想见你们,你们就别抗命,回去吧,啊。”

  “母后,”一旁的秋景明二弟见好说歹说都改变不了引鸳的想法,急了,道:

  “可是母后,父皇犯糊涂,你不能犯糊涂啊。”

  秋景明快人快语,全然不顾使眼色都快使眼睛抽筋的秋景和:

  “父皇执意要关押秋景月,这没什么,关键是那赵悯,一心惦记着他那个宝贝侄外孙,不顾重伤,在这宫门前跪了好多天了。”

  “儿臣看他呀,也估计熬不了多久了,”

  秋景明丧眉搭眼,一摊手,看上去像只路边被人踢了一脚的大金毛,委屈又上火:

  “赵悯,一介草民,就算跪死了没关系,但是父皇,他可是天子,是我们的君父,他身子金贵,他不能死啊。”

  他小心翼翼地瞅了引鸳一眼,嗫喏道:

  “要是赵悯没了,父皇也不治而亡了,那我们该怎么办呀。”

  “.......”

  引鸳虽然在心里认同秋景明话糙理不糙,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装模作样呵斥道:

  “糊涂东西。”

  他说:“陛下万年,怎会随意崩逝。”

  “.......”秋景明被骂的一缩脑袋,像个夹紧尾巴的小狗,唯唯诺诺。

  引鸳甩了甩袖子,糟心地看了两个儿子一眼,思来想去,还是咬牙道:

  “你们跟着本宫来吧。”

  本以为说不动引鸳的兄弟两人都打算打道回府了,听到引鸳这句话,惊喜地瞪大眼睛,都不顾跪的酸疼的膝盖,急急忙忙道:

  “真的吗,母后?!”

  “........真的。”引鸳看也不看他们,转身直接往前走,也不顾两个儿子互相搀扶,像是身残志坚的残疾人:“你们帮我好好劝劝你们父皇。若他后面若是怪罪下来,由本宫一力承担。”

  “是。”

  引鸳领着两个傻儿子来到披香殿的时候,秋君药正抱着秋景秀,就着他的手在锦鲤池边喂鱼。

  秋景秀已经长的有点高了,秋君药有些抱不动他了,抱了一回儿就把他从自己的大腿上放下来,由着秋景秀一路跑远,扑进进门的秋景和的怀里:

  “二哥哥!大皇兄!”

  “景秀。”不知道为什么,在几个兄弟里面,秋景秀就是更黏秋景和。也许是因为被对方从水里救出来的缘故,所以秋景秀对秋景和总有一种不同寻常的依赖:

  “二哥哥,你来找景秀玩啦!”

  “嗯。”秋景和摸了摸秋景秀的脑袋:

  “今天有好好读书练剑吗?”

  “有的!”秋景秀踮起脚蹭了蹭秋景和的掌心,兴致勃勃道:

  “父皇又让人给我打了一把剑,名叫青霜,可好看了,我去拿来给二哥哥看!”

  “好!”

  看着秋景秀一溜烟跑远了,秋景和和秋景明才复又跪在秋君药面前,双手上下交叠至额头,缓缓伏身贴地道:

  “父皇。”

  “不是让你们回去吗。”

  秋君药今日用金冠束起马尾,穿的是蓝白色的常服,很是素净,双腿交叠坐在石椅上,骨节分明的手里拿着玉扇,语气带笑地看着他们:

  “想抗旨啊。”

  秋景明和秋景和心中一惊,忙否认:

  “儿臣绝无此意。”

  “那什么意思,”秋君药晃动着脚尖,雪白的衣摆蹭着流云纹的鞋尖,玉扇在掌心轻轻敲着,看上去有些不像皇帝,反倒是像个玩世不恭的少年侠客:

  “说呀,你们费尽心机动摇你母后,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眼见秋君药又三言两语把引鸳摘出去了,秋景和知道,他今日若是不能说服秋君药,挨板子的绝不会是引鸳,而是他和秋景明两兄弟,顿时替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儿臣进宫来,是想问父皇,到底如何处置赵悯和......四弟?”

  “朕说了,赵悯,就随他跪,”秋君药轻描淡写地把秋景和的话堵了回去:

  “不是朕想如何处置他,是他处心积虑要威胁朕、对付朕。”

  秋君药盯着秋景和,直到把秋景和盯得差点没稳住心神:

  “景和,你说,朕这么对他们,到底是惩罚呢,还是额外施恩,保全他们的性命呢。”

  好家伙,秋君药这一句话,直接将赵悯长跪宫墙不起的事情算做了帝王的恩赐,秋景和擦了擦汗,不敢被秋君药再绕进去,于是谨慎道:

  “可是父皇,赵悯不能死。”

  他说:“若他只是一介平民便罢,死不足惜,可他还是神医,若没了他,父皇您的病........”

  “朕的病,难道没有一个赵悯,就不能治了?”

  秋君药反问道:“没了赵悯,难道没有张悯,刘悯?”

  秋景和闻言急了:“父皇.........”

  “好了,不必多说了。”秋君药之意已决,冷下脸:

  “你四弟所犯下的罪行,不是一个赵悯,就能轻而易举地在朕这里揭过的。”

  秋君药指尖一转,玉扇便稳稳落在了他的掌心。他攥着玉扇,轻而易举地抬起秋景和的脸,轻笑道:

  “景和,别忘了,你四弟犯的是什么罪。”

  秋君药慢条斯理,但语气却不容置疑:“他是杀了人,放了火,不是走在路上踩了人的鞋子。杀人,放火,这两项罪名领出来一项,按照大端律法,都足够他在牢里关个几十年。”

  “要不是他还有点良心,知道在纵火前清退家仆,没有造成额外伤亡,否则,朕早就革出他的黄带子,将他从皇家玉牒上除名了。”

  秋景和闻言,心中一惊,此刻焦急才真的从他眼底漫上脸:

  “父皇,可是那赵悯并没有被四弟真的杀死,那场大火,烧的也是他自己的府邸.......若父皇不肯派人给他饭食和衣物,按照四弟的烧伤程度,他会死的.......他罪不至此啊父皇!”

  言罢,秋景和眼底已经隐隐有了泪光,重重叩首,重复道:

  “他罪不至死啊父皇!”

  “.........”

  听着耳边恳切带着哽咽的请求,引鸳站在秋君药身侧,本以为一向心软的秋君药会因此而生恻隐之心,松口允许秋景月进食,但没想到,接下来秋君药的一句话,就让他大吃一惊:

  “急政暴虐;赋敛不时;朝令而暮改。*朕不是暴君,说过的话,绝不可能朝令夕改。”

  言罢,秋君药站起身,不顾秋景和急切膝行想要拉住他的动作,一甩袖子,拉着引鸳走了。

  而引鸳被拉走时,还回过头,看着一脸绝望的秋景和,轻轻垂下眼睑,又回过头去。

  他这个动作,表明自己也爱莫能助。

  见唯一的一线希望也破灭了,秋景和浑身的力气好像被抽干般瘫倒在地,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而一旁的秋景明要比他没心没肺多了。

  他进宫来求秋君药宽恕秋景月主要是担心赵悯不给秋君药治病,现在连秋君药自己都不在意了,还说要找别的神医,秋景明也就不再劝。

  他跪了一天已经跪累了,也跪麻了,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摆处的底土,眼角的余光不经意落在了还瘫坐着失魂落魄的秋景和身上,想了想,朝他伸出了手:

  “还能站起来不。”

  他说:站不起来的话,我扶你。”

  秋景和微微侧过脸,听完秋景明的话,才微微回身,随即苦笑地摇了摇头,咬着牙,自己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因为膝盖跪了很久,站直的时候还觉出皮肤处一阵针扎般的刺痛,被他握紧拳头,硬生生忍住了,没有喊出声来。

  在和秋景明一起搀扶着走出皇城的时候、沿着长长的宫墙往外走,经过原本跪着的地方的时候,秋景和看着地板上的那一滩血,着魔般愣了好久,忽然松开秋景明抓着他的手,一瘸一拐地走到那摊血的旁边。

  秋景明有些不解,也跟着凑过去看,在看到那摊血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满不在意道:

  “又是那个赵悯。”

  他指尖甩了甩腰间的玉佩,一副混不吝的模样:“他伤还没好,就在这里长跪不起,膝盖都跪出血了,真可怜。”

  “.........”秋景和的眼睛按了按,漆黑的眼睫快速眨动着,胸膛也不住起伏。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转过头,抓着秋景明的肩膀,低声道:

  “皇兄!”

  他的眼睛里透着坚定,一字一句道:“我们带着赵悯,夜闯禁牢吧!”

  秋景明被秋景和的动作吓了一跳,甩玉佩穗子的动作一顿,随即不可置信地瞪大一双狗狗眼,甩开秋景和,下意识往四周看了一眼,确定没人后压低声音厉声道:

  “你疯了!”

  他说:“你想送死,可别拉着我下水!”

  秋景和被秋景明推的一个踉跄,好险没有往后摔倒。勉强站稳之后,他拖着酸疼的腿,走到疾步想要离开的秋景明面前,伸出手挡住了他的去路:

  “大哥!”

  他甚至改了称呼,只为显得两人的兄弟情更深厚些:

  “景月他还在牢里........”

  “那是他咎由自取!”秋景明压下眉,目光里带了些许恨意,恍然间秋景和竟然好像看见了秋君药附身在他身上一般:

  “若是他安分守己,少做些杀人放火的事情,父皇怎会将他下狱!”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难道大哥从生下来到现在,就不曾做过一点错事吗!”秋景和反唇相讥:

  “当日大哥还不是推了景秀弟弟入水,还想用毒毒害他!”

  秋景明被戳中心事,当场跳脚。他力气大,抓着秋景和的衣领往宫墙上顶的时候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秋景和轻而易举地被他压制的喘不过气来,一双清秀的容颜顿时憋得青紫,只能大口大口的呼吸,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我告诉你,当日推他入水之事,确实是我糊涂,我如今已经诚心改了,也决定要护他周全。”秋景明掐着秋景和的脖颈,用力地顶了顶,眼底透着邪戾:

  “但我没有真的给秋景秀下毒,我的毒还藏在枕头底下,一直没有用。”

  “那接骨木花毒,分明是楚瑜下的........若不是父皇仁慈,我早就中了你那个好夫人贤王妃的计策,冤死狱中了!”

  听到楚瑜的名字,秋景和即使被顶的快要窒息,但竟然还能笑得出声来:

  “呵........”

  看着秋景和用力抓挠自己手腕,已经隐隐带出了些许痛感,秋景明没想伤他,只想警告他,片刻后又缓缓松了松手,将囚禁个号用力甩到一边,扯着嘴角道:

  “你们夫夫,倒真是绝配。”

  “一肚子坏水,心都脏。”

  秋景和捂着被掐红的脖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用力咳了几下,嘴角缓缓扯出一丝笑:

  “多谢大哥对贱内的抬爱。”

  秋景明翻了一个白眼:“懒得和你说。我先走了。”

  言罢,他就想抬脚,却被手疾眼快的秋景和拉住:

  “大哥!”

  秋景明已经不耐烦了:“秋景月的事,我没办........”

  “大哥,你可以不管四弟,但你难道不管父皇吗?”

  秋景和这一句话,就把秋景明接下来要说的话堵回嗓子眼里。

  他本想甩开秋景和拽着他衣角的手,却不知为何卸了力道,转过身,狐疑地看着他:

  “你什么意思?”

  “父皇说的,没有赵悯,还有刘悯,张悯。”秋景和盯着秋景明,好不露怯,反而字句清晰:

  “他这么说,你就信了吗?”

  “........”

  眼见秋景明没有急着走了,秋景和缓缓松开他,继续道:

  “你要知道,父皇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虽说这天地下不止一个神医,但现在要再找到一个活着的、还有余力进宫的,已经如同大海捞针。就算我们真的能找到,谁知道会不会是在三年之后,五年之后,甚至十年之后.........”

  秋景和顿了顿,随即问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让秋景明瞬间变了脸色:

  “你和我能保证,父皇还能撑到那个时候吗?”

  “.........”

  秋景和的声音不大,去足以振聋发聩,让人深省。

  一时间,他没有再说话,秋景明也陷入了沉默,风声沙沙,吹过兄弟二人的衣摆,打着旋儿吹起地面上的落叶,平白添了些许凄凉。

  在漫长的沉默中,秋景明抿了抿干燥的唇,随即,才用沙哑的不成调的唇,轻轻吐出几个字:

  “你要我怎么做。”

  “我武功不好,其他人我有不信任,所以我想........”

  秋景和抬起眼睛,再度抓住秋景明的衣摆,像是溺水的旅人终于找到了一根可靠的浮木:

  “我想大哥帮我。”

  “今天晚上,我们带着赵悯夜探禁牢,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给四弟带点吃食........”

  “等等。”秋景明闻言皱眉,打断了他的话:

  “为什么要带上赵悯?”

  “如果不带上他,如果不确认秋景月没死,赵悯那口不死的气,怎么能绷住?”

  秋景和说:“只有他亲眼确认秋景月没事,他才会心甘情愿地给父皇治病。”

  “........行吧。”秋景明被秋景和说服了。

  他双手背在身后,闭眼,狠狠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又像是还有疑虑:

  “夜探禁牢倒不是很难,关键是父皇不许我们见他,如果被父皇发现了........”

  秋景明伸出手,如刀般平举,直直划过自己的脖颈:

  “要是被父皇发现了,我们就.........”

  说完,他做出一声刀砍人时的声响,神情龇牙咧嘴的仿佛很痛苦:

  “我们就完了。”

  “........”秋景和心中一跳,哪能不清楚其中厉害。

  他焉能不知秋景明的话,又怎么会不知道违背秋君药的诏令,他盛怒之下会有什么后果。

  但是他顾不得了。

  牢里那个,是他从小带到大的弟弟,皇城里的那个,是他的君父,他不想让任何人都受到伤害,所以他必须站出来,从中斡旋。

  思及此,秋景和方定了定神,稳住情绪,低声道:

  “不会的。”

  他说:“我相信大哥的武功。父皇他.......绝对不会发现我们去了禁牢的。”

  “何况我们只是去看一眼,又不是要劫狱,怕什么。”

  “........但愿如此吧。”

  兄弟两人敲定了主意,心事重重地相携离开宫墙,全然没有注意到夜幕降临的宫墙边上,正缩身站着一个矮矮小小瘦瘦的小太监。他听完他们的全部话之后,从水缸边缘悄悄探出一颗贼眉鼠眼的头,眼珠子转了转,若有所思,转过身,踉踉跄跄地朝秋君药所栖的披香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