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的午饭大家对付着吃了些，重点是年夜饭。
半下午的时候，祝泽清亲自去凌府把凌老和管家接到了家里，去年他们也是在祝泽清家过的年，今年凌老为了祝泽清留在杞县，肯定也是不能怠慢的。
把人接回家后，祝泽清让他们在堂屋里坐，这里生了几个火盆，门稍微关一关，就比较暖和了。
祝泽清取来四种茶点，亲手泡上碧螺春，“老师，你喝茶，我去把棋盘拿出来，让一宁陪你下下棋吧？”
凌老喝了一口碧绿的茶水，唇齿留香，“许久没有下棋了，来吧，摆上一盘。”
“我去拿。”祝泽清拿上棋盘，叫上江一宁，一起来到了堂屋，“你陪老师下棋，其他事我来做。”
江一宁欣然道，“好，放心交给我。”
接着两人就开了棋局，凌老让着江一宁，让他下黑子，在棋盘上厮杀了起来。
下到一半的时候，凌老忽然说道，“你这大开大合、奇招异术的棋风跟桑老颇为相似，这是得到他的真传了？”
江一宁手里拿着一颗棋子，盯着棋盘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把他给我的几本关于下棋的书背熟了，然后感觉很多东西可以融会贯通，下棋就这样了。”
凌老笑笑，“做哪一行都需要天赋，可见你这天赋极为不错。”
江一宁把棋子落下，“老师，你就不要夸我了，其实我下棋的时候煳里煳涂的，并不知道其中含义，你太抬举我了。”
凌老拿着棋子，看了眼管家，“还没开窍，还没开窍啊。”
管家微微一笑，“一宁少年年纪太小，去的地方也不多，以后见多识广之后就明白了。”
江一宁愉悦地笑道，“管家说话总是那么好听。”
凌老笑道，“他说话一向那么悦耳。”
管家给凌老倒茶，徐徐地说道，“老爷过奖了。”
下着下着，家里的小孩儿们都跑过来围观，家里孩子没什么娱乐，除了看话本，也就跟小阳儿一起踢踢球，再有就是拿江一宁的棋盘玩儿，不过并不怎么会下围棋，都是下五子棋、六子棋耍耍。
小阳儿一双乌黑的眼睛看看棋盘又看看江一宁，“一宁哥，我看不懂。”
江一宁给小阳儿招手，让他靠过来，“过来，我跟你说。”
小阳儿取来一张凳子坐到江一宁的旁边，“一宁哥，你说话，我洗耳恭听。”
江一宁被小阳儿逗笑，指着棋盘说道，“起手据边隅，逸己攻人原在是，边角根基既足，自然不战屈人，意思就是……”
小阳儿似懂非懂，“不太懂，好高深。”
江一宁拍拍小阳儿的后背，“你还是背医书吧，这适合你。”
小阳儿笑了笑，“说的是。”
张铁坐到凌老旁边，“老师，我想跟你学下棋。”
凌老记得张铁，看了眼他，笑道，“好啊，等下我跟你说下棋的一些基本要诀。”
张铁重重点头，“好。”
家里好些人来串门，祝家的糖果是最多的，大人们喜欢来，孩子们也喜欢来，院子里的脚步声就没有断过。
祝泽清把祝泽堂接过来，“我让映晴多蒸了许多头碗，烧贝，糯米饭，一会儿你跟一万，二万，三万，映丰一起，给村里那些上了七十岁的老人送去，一人一份。”
村里有五十几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去年也送了，但是没有送今年这么多。
祝泽堂应下，“大哥，我知道了。”
五点半的时候，五人开始送菜了。
村里人已经很富裕了，可以说整个天下都没有比祝家村更富裕的村子，但祝泽清觉得有些美好的品质可以传承下去。
祝映晴做的东西是出了名的好吃，那些老人看到给他们送菜，非常高兴，有些半失去自理能力的，或者独居的老人更是红了眼眶。
“还是你们家想的周到，泽堂，谢谢你了。”
“真的太感谢你了。”
“这么好的东西怎么送那么多来，你们真是太好心了。”
祝泽堂听着心里愉快，“过年了，给奶奶拜个年，菜刚刚出锅，热的，可以现在吃。”
老奶奶擦了擦眼睛，“好好好，我知道了。”
祝泽堂跑了，又继续给下一位老人送。
一炷香的功夫，五人就把菜全部送完了，完满地完成了任务。
祝河山乐呵呵道，“来，请老师入座，我们也吃年夜饭了。”
正好一盘棋下完。
凌老觉得奇异，“一宁，你这棋艺可以专研一下。”他都输了，在京城的时候，他可是很少输棋的。
江一宁把棋子捡入棋盒里，“老师，我不爱下棋，我更喜欢弹琴。”
凌老，“……”
不喜欢下棋还把棋下得那么好！
等明年回京城去见那些老朋友的时候，他一定要把一宁带上，让一宁好好打击一下那些骄傲的人。
祝三万像唱喏那样说道，“吃年夜饭啰，我都等一天了，终于吃饭了。”
小昭儿哈哈大笑，“你这声音可真大。”
祝三万把小昭儿抱起来，“你跟三叔坐吧，我给你夹菜吃。”
“好啊。”小昭儿果断投入祝三万的怀抱，作为家里团宠的对象，跟谁都有吃不完的东西。
“我坐你旁边。”快八岁的小阳儿走过来，捏了捏小昭儿的脸，“真胖。”
“我不胖。”小昭儿拒绝一切跟丑有关的词。
“这么小就知道爱美了？不过你一个小子，要那么好看做什么？”祝映丰坐到小阳儿旁边。
“你们都不懂。”小昭儿摇摇头。
赵红玲走过来照顾儿子，“好了好了，别闹了，吃饭了。”
小昭儿冲赵红玲支手，“娘，我要吃勺子。”
“娘给你拿。”赵红玲去厨房把小家伙吃饭的碗具拿了过来，“一会儿自己吃吗？”
小昭儿左右看了看小叔叔和小姑姑们，“我长大了，可以自己吃。”
赵红玲对儿子非常宠，“好吧，你自己吃。”
在孩子们吵吵闹闹中，大家都入座了，三桌，每一桌的菜都是一样的，宽宽敞敞，随便坐。
祝泽清给凌老倒酒，“老师，这是我们自家酿的桑落酒，很好喝，你尝尝。”
给管家又到了一杯，“感谢管家这一年来对我们的照顾。”
管家难得过这么有人情味的年，笑眯眯道，“一家人，应该照顾的。”
然后又给祝河山，两位伯父，自己爹，还有一万，二万，泽堂倒了一杯，其他人喝热奶茶或者清酒。
钟玉烜和柯子洲作为新进门的人，也连忙给长辈倒清酒，小孩儿们则倒热奶茶。
大家都满上了一杯。
祝泽清起杯，“晰晰燎火光，氲氲腊酒香。嗤嗤童稚戏，迢迢岁夜长。堂上书帐前，长幼合成行。以我年最长，次第来称觞。大家一起喝一杯。”
“次第来称觞，干杯。”大家齐声道。
凌老满意地点点头，出口成诗，且感情深厚，比他所有学生都出色，“好诗。”
祝泽清眼睛里笑意流转，“离不开老师的悉心教导。”
祝河山给凌老倒酒，诚心诚意道，“我得敬老师一杯，要不是你，我们家泽清怕是难以翻身，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取的功名。”
凌老把祝泽清的刻苦看在眼里，“我得说一句，对于读书了，老师能起到的作用有限，还是学生的努力。”
祝河山道，“不管怎么说，泽清都是在遇到老师后才变好的，而且一年的上课，也辛苦了，这一杯酒是无论如何要敬的。”
凌老脸上笑意弥漫，“那这杯酒我是不喝也不行了。”
祝河山提杯，“请。”
祝三郎也举杯，“我也要敬老师一杯，感谢你这两年的悉心教导。”
凌老笑着把酒喝了。
祝泽清换了一个酒壶，给凌老倒了一杯清酒，“老师尝尝这个清酒，清酒也很好吃，不过还是先吃吃菜，垫垫肚子。”
老师年纪大了，喝醉了会更难受。
祝河山附和道，“对对对，光顾着喝酒了，多吃菜，菜是映晴做的，大家都夸她做的菜好吃。”
凌老脸微微发红，“老师年轻的时候能喝一壶酒，老了不行了，喝三杯就差不多了。”
说着话，他开始夹菜吃。
泽清家里的饭菜是出了名的好吃，就连宴席也不错，闭眼吃也好吃。
管家吃着吉祥如意卷，赞叹道，“这东西我在京城都没有吃到过，你家真是不一般。”
祝映晴道，“管家叔叔，你说这样的菜去京城卖，有人来吃吗？”
管家中肯道，“当然有，你家的菜新奇又好吃，而且很适口，要是味道能再好上一些，拔得头筹也不是难事。”
祝映晴喜道，“那我以后认真钻研，争取再做好吃一些。”
管家多问了一句，“你以后准备去京城开酒楼吗？”
祝映晴沉吟道，“我有这个想法，但是不着急，我要准备好了再去，就像我的酒肆一样，一开就红火起来。”
“稳重点儿好。”管家道，“京城人多，机会大，但是每天都有倒闭的店铺，做什么都要慎重。”
祝映晴点点头，“谢谢管家叔叔，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