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钟玉烜惊恐大喊,把自己从梦里喊醒,一下子坐起来,浑身都是冷汗。
“你叫什么?”柯子洲被惊醒,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晚上被吵醒两次了。
钟玉烜苍白的脸上还残留着惊恐,他大口大口呼吸着,充满了害怕,“对、对不起,我做噩梦了。”
真是烦人,柯子洲下床给钟玉烜倒了一杯水,“快把水喝了。”随后又拿来一张赶紧的帕子,“擦擦汗。”
“谢谢。”钟玉烜自觉不好意思,打扰人家睡觉了。
柯子洲坐到床边,深呼吸了一下,“现在能好好睡觉了吗?”
钟玉烜喝了水擦了汗,“可以了。”
这个时候五更天的打更声传了过来,“得了,睡不成了。”摊了摊手,柯子洲一拍额头,去穿衣服,“你也赶紧起来了,跟我去做饭。”
“好、好。”钟玉烜本来就害怕,现在不睡了,正好。
柯子洲把油灯点燃,看到钟玉烜身上戴的簪子、穿的衣服、佩戴的腰带、戴了玉佩,都很不错的样子,赶紧取来一套一般的衣服,“你身上的穿戴全部换下来,以后不准再穿了。”
他说话的语气有些凶巴巴的,但是心里却在想,这些好东西等以后钟玉烜离开的时候再穿戴,弄坏了就不好了。
“我马上换。”钟玉烜赶紧答应下来,柯子洲太凶了,不敢不听。
“我去厨房煮饭了,你换好衣服赶紧过来帮忙。”柯子洲说完不再管他,开门离开了。
钟玉烜张望了一眼,赶紧换衣服。
善堂的条件很一般很一般,这里的东西都来源于县城好心人的捐助,但好心人也不会天天给你送东西,所以整个善堂只维持在一天吃两顿、饿不死的一个水平,孩子们大多面黄肌瘦。
钟玉烜来到厨房,厨房里有三个人在忙活,柯子洲,小二,小三。
善堂里的孩子太多了,柯子洲又没有读过书,于是就按照数字给孩子们取名字。
不过柯子洲的名字是襁褓里带的。
柯子洲刚出生是被人带着襁褓一起扔到善堂门口的,襁褓里就一张纸条,写着他的名字。
钟玉烜站在厨房门口,表情有些无措,“我、我干点儿什么?”
三人扭头看向他。
小二和小三一阵惊艳,虽然双儿普遍好看,但这个双儿长得格外好看,他来到厨房后,破旧漆黑的厨房都蓬荜生辉了。
柯子洲先互相介绍了下。
小二是男孩子,十四岁,在酒楼里找了份儿店小二的活儿,吃了饭他就要去干活儿了。
小三是双儿,十三岁,没人会聘请双儿干活儿,所以他在善堂后面开辟了一块地,他每天都带着弟弟妹妹们种地,但因为不太懂,菜种得并不好,歪歪扭扭的,像得了病似的。
互相认识后,柯子洲问钟玉烜,“你会干什么?”
钟玉烜摇摇头,如美玉一般的温润脸庞上带着几分茫然,“我没干过,什么都不会干。”
几人,“……”
柯子洲眼前不由浮现出钟玉烜的穿戴,现在看,他应该是哪户人家的大少爷,然后不知道什么原因没了记忆,来到了这里。
罢了,慢慢学吧。
柯子洲冷着脸道,“不会就学,善堂不养闲人,过来烧火。”
钟玉烜被说得脸上讪讪,他也觉得自己挺没用的,“好、好。”
柯子洲给小三挥手,让小三把烧火的位置让出来。
锅里此时熬着稀粥,很稀很稀的粥,筲箕里放这些切碎的菜叶子,一会儿加到粥里,就是善堂孩子们的早饭了。
烧火就是把柴火扔进灶里,应该不难,钟玉烜走去,按照想法把柴扔进灶里,看到火烧的旺旺的,心里不由产生了一股成就感。
柯子洲见钟玉烜能烧火,脸色总算好看了些,“一会儿吃了早饭,小三,你带着钟玉烜、小四、小五去山里捡一些柴回来。”
小三听话地应道,“知道了洲哥。”
“是,洲哥。”从现在开始,钟玉烜在善堂的生活正式开始了。
……
祝泽堂带着祝二万把今天需要送的货一一送了,然后留了一些米糕,往善堂而来。
他们送货非常早,一般送完货天还没亮,到善堂,天际才有一丝光亮。
祝泽堂在门口喊道,“钟玉烜,钟玉烜,起床了吗?”
钟玉烜从厨房里出来,白皙如玉的脸上布满惊喜,“你们怎么来了?”
祝泽堂站在骡子的右侧,祝二万牵着骡子的缰绳站在骡子的左侧,小灰骡子扇着耳朵,晨曦微露下,这一幕看着让人分外愉悦。
“我给你们送了些吃的过来。”祝泽堂说着把车厢里的篮子提给钟玉烜,“这是米糕,还是热的,你们大家一起吃。”
这样应该能让钟玉烜收获好人缘儿,在善堂里过得好一些。
柯子洲几人看着这一幕,各有想法,钟玉烜刚刚来这里,就有人给他送吃的过来,柯子洲和小三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去看钟玉烜的脸,难道是看上钟玉烜了?
不得不承认,钟玉烜长得是真好看,他们自愧不如。
钟玉烜摆摆手,没有拿,“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收。”
柯子洲听着钟玉烜的话,一阵无奈,你都住善堂了,就不要无功不受禄了,这是人家的善心,不是要干什么,小弟,咱们认清现实啊!
祝泽堂干脆把篮子递给柯子洲,“大家拿去分了吧,算是我的一份爱心。”只要大家知道他是因为钟玉烜送的东西,效果也一样。
“我替善堂的孩子们谢谢你。”柯子洲经常接受人家的捐赠,没什么负担地收了,就算他不吃,善堂里那些几岁的孩子也要吃。
就在这时,“嘭”一声传来。
柯子洲看去,眼冒寒光,额头上的青筋直跳。
祝二万牵着骡子转弯准备离开,没成想范围太窄了,小灰骡子把善堂院子的大门给挤倒了。
本来善堂的院门就有些陈旧了,现在直接报废了。
祝二万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暗道闯祸了,“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给你们修。”
柯子洲闻言,怒气减弱,来到大门,“什么时候修?”
祝二万不是无所事事的闲人,每天也很忙,“我把今天的事情办完了就给你们修。”
“你跑了怎么办?”柯子洲从小到大生活的环境让他非常没有安全感,不是很相信祝二万。
祝二万面对冰冷又凶悍的柯子洲,有些不知所措,“那、那你说怎么办?”
柯子洲指了指骡子,语气不容商量道,“把它押在这里,你什么时候修好,什么时候带走。”
祝二万不善言辞,干巴巴地拒绝道,“我要用它送货,不能押在你这里。”
柯子洲横眉,冷声道,“你那就不准走,修好了才能走。”
祝二万求救般地去看祝泽堂。
祝泽堂挠了挠头,“这样吧,这道门已经坏掉了,就算修好也容易被人毁坏,不如换一道新的?”
柯子洲语气不好道,“我们善堂没钱,要是能换新的早就换了。”
“我们给你换,善堂里住着你这样的双儿,要是溜进来贼人,那不得把人吓死。”祝泽堂决定好事做到底。
柯子洲简直不敢想这样的情况,期期艾艾,“你真的给我们换新的门吗?”
“真的。”祝泽堂拍了拍祝二万的肩膀,“你留下来给他们换,你的事我来替你做。”
善堂里住着的都是些可怜人,能帮一点儿是一点儿吧。
祝二万只得点点头,“好。”
柯子洲神色好了许多,“你们吃早饭了吗?我们的粥熬好了,你给我们送米糕过来,不如一起吃吧?”
钟玉烜伸手拉了拉祝泽堂的衣袖,眼睛弯着,“一起吃吧。”
祝泽堂无法拒绝钟玉烜,“好吧,一起吃。”
柯子洲细心又敏感,看到了钟玉烜和祝泽堂的亲密互动,暗道,这两人关系不一般。
善堂第一次有外人一起吃饭,本来大家有些排斥祝泽堂和祝二万分走他们的吃食,但一听柯子洲说米糕是两人送的,立马表示欢迎。
小二夸赞道,“泽堂哥,米糕真好吃。”
一端饭拉近了双方的距离,已经称兄道弟了。
祝泽堂大方道,“这是我家卖的,下次我再给你们带。”
小二道,“泽堂哥,你真好。”
柯子洲盯着祝二万看了一会儿,开口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祝二万已经领教到了柯子洲的脾气,怕又把柯子洲给惹恼了,连忙回答,“祝二万,我还有一个大哥,一个小弟。”
柯子洲有些别扭,小声道,“谁问你家里情况了。”
祝泽堂抬头看了两人一眼,这样聊天也太尴尬了,二万啊二万,你也太闷了,找点儿话题啊。
祝二万不是个话多的人,实在找不到什么话说,闷声吃饭。
柯子洲沉默了一下,把心里那股不自在消化了,然后道,“一会儿我要去菜市场捡菜叶子,你先跟我去,然后再说修门的事。”
祝二万不解,“捡菜叶子做什么?你们善堂还喂猪了吗?”
这话瞬间引起公愤,善堂的孩子们全部怒视祝二万,尤其是柯子洲,冷眸要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