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殊第一次体会到和喜欢的人接吻做亲密的事是什么样的感受。

  好像灵魂都在飘, 有种被天降大饼砸中的感觉,亲完后,他靠着乌憬缓了好久才抬起头。

  白殊难得认真地打量起一个人, 乌憬比他高, 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清他的容貌。

  乍一看是非常漂亮, 漂亮到让人望而生畏的长相,和白殊那种又冷又淡的好看不同,乌憬带着点诡谲的邪,像某种颜色艳丽蕴含毒素的漂亮植物,哪怕长得再好, 也很难让人对他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可蕴含了再多毒素的植物, 也会有柔弱的根茎。

  乌憬来自偏远的寨子,身上带着蛊虫,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神秘, 却愿意为白殊受伤,将最无害的一面展示在他面前。

  “疼吗?”白殊怜惜地看着乌憬的手臂,他已经将袖子撩下来了,但齿牙深深嵌入手臂里的一幕还是在白殊脑袋里挥之不去。

  那个怪物看着就是有毒性的,乌憬把衣服撩下去了,手背上蜿蜒流下的血液也被蛊虫吃完了, 只剩下地板上还残留着一小摊鲜红的液体。

  白殊注意到乌憬放出来的那只蛊虫吃完血液后身体似乎胖了些,灰扑扑不细看就会忽略的一条虫子,只有三分之一食指的大小,吃完血液又慢吞吞地顺着乌憬的手背爬回了手镯里。

  乌憬:“不疼。”

  他见白殊注意到那只蛊虫,便抬起手腕上的镯子给他看:“远达寨的人养蛊, 一部分是喂其他的毒虫, 还有一部分是用自身的血液豢养的。”

  银色的手镯中镂空的小球里能看到那条吃饱了就安然入睡的蛊虫, 乌憬解释道:“用血液豢养,它能帮主人抵挡一部分伤害。”

  白殊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观察着那条缩在镂空小球里一动不动的虫子,没想到它看着平平无奇,作用竟然这么神奇,不由道:“好厉害。”

  他想到什么,手指攥着乌憬的衣服,微微仰着头问:“你不会下蛊,解决不了那个怪物对吗?”

  他记得乌憬跟他说过,蛊虫是村子里的人送的,远达寨的人应该不常跟外界接触,连帮忙都只给至亲至爱的人。

  因为乌憬,他被怪物骚扰的幅度已经大大减少了,可这始终不是长久的办法。

  乌憬垂眸,视线落在白殊的脸上,他的唇瓣莹润着一层淡淡的水光,微弹的触感看上去像是肿了一样,他思绪漂浮,轻轻回了个“嗯”。

  白殊眉眼间流露出一点忐忑:“我想能不能找机会去一次寨子里看看,请人帮我摆脱这只怪物,或者想想办法,可以吗?”

  这种远离人群世俗的寨子,现在算是和社会接轨了,但当地的风俗习惯不知道欢不欢迎外来人。

  乌憬闻言,漂浮的思绪稍微回过一点神:“你想去远达寨请寨子里的人帮你?”

  他的语气在“帮”字上刻意咬重了一点,看着白殊的眼神也渐渐变得意味深长。

  白殊明白乌憬误会了,急忙解释道:“这个帮就只是普通的帮,我有你了……你也是寨子里的人,难道不能看在你的面子上帮我吗?”

  他说“我有你了”时,神情有点不自然,咬字轻又软,眼睛亮得像装满了星星,亮晶晶的。

  乌憬的心脏倏地像被一双大手紧紧握住,砰砰乱跳着掌握着他的生死。他的瞳孔里倒映出白殊的影子,只有白殊的影子,像要牢牢地将这个人顷刻进骨髓里、血液里。

  他从来没品尝过这么美好的情绪,和日渐增长永不满足的欲望不同,只要一点点,就能填满他的心。

  乌憬附身去碰白殊的唇,嗓音低低的:“不用看在我的面子,他们会帮你的,只要是他们能做到的。”

  远达寨的人不帮外人,这个外人里自然不包括有着血脉相连的至亲之人。

  细细的啄吻落在白殊的嘴唇上,他顺从地揽住乌憬的脖颈,被亲昵弄得目眩神迷,没有时间去仔细思考乌憬的话。

  唇齿纠缠了好一会儿,乌憬突然附身抱起白殊,白殊大脑顿时清醒过来,挣扎要下来,做一次的后果就是他连着几天都不舒服,异样感很重,还要强制戒辣。

  乌憬脚步微顿,白殊羞耻得把脸埋进他肩膀,声音闷闷的,尾音拖得很长,软软的:“去开房吧,宿舍的床太硬了。”

  宿舍的床太小,睡两个人都挤得慌,体验一晚白殊就再也不想体验第二次了,起来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散架了。

  虽然做一次不舒服了好几天,但大部分还是因为是第一次的缘故,体验的过程中白殊还是有爽到的。

  他说完就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地里,看不见乌憬滚动喉结,眼里闪过一抹淡淡的橙黄色微光。

  这个身体哪里都好。

  就是不能当着白殊的面撕裂空间直接离开宿舍,或者营造出一个仿真空间。

  太浪费时间了。

  -

  白殊和乌憬是周末离校的大学生返校时回来的,莫杰希和孙江比他们回来的早一点,白殊刚进门就收到他们投来的打量目光。

  从上到下,仿佛X光一样扫过白殊全身。

  孙江看了看后面跟着进门的乌憬:“周末不在宿舍待着,跑哪儿去浪了?”

  白殊的神情有一点微妙的不自然:“我给你们分了一点我妈带来的土特产,就放在你们桌子上——”

  “看到了,替我们谢谢阿姨。”莫杰希笑着说,脸上的表情有点戏谑:“我们在打赌你是一晚上没回来,还是只是单纯出去玩了,这样看来,是我赢了。”

  白殊识趣地没有问他赌的是什么,凛冬季节,所有人都穿得很厚,但只有他从头捂到脚,进了宿舍连围巾都没有摘下来。

  直到晚上换上睡衣洗漱时,白殊才摘下围巾,洗漱完出来后脖颈上多了几个创口贴,不出意料地又收到莫杰希他们戏谑的目光。

  白殊睡前翻了一遍日历,离放假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年的时候需要在家陪伴爸妈,过完年就可以跟着乌憬去远达寨了。

  徐灼没回来,白殊猜测他是去哪里疗伤了,他咬伤了乌憬,同样也触碰到了手镯里的蛊虫,他裹着被子趴在床边:“等放假过完年你带我去远达寨好不好?”

  在打游戏的莫杰希闻言从电脑屏幕里抬起头,随口接了一句:“远达寨,就是那个村子里的人会下蛊,乌憬的家乡?”

  白殊点头:“你也想去吗?”

  他本来是顺着问了一句,没想到莫杰希还真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他:“实不相瞒,我早在网上搜过远达寨的信息了,还行,不算太偏僻,风景也不错,你们要是真要去,那就带我一起呗,就当旅游了。”

  莫杰希小声嘀咕一句:“省得放假在家天天被我妈嫌弃。”

  孙江也跟着点头,他们早在第一天乌憬说村子里的人会下蛊时就因为好奇在网上搜过远达寨的信息了。

  三双眼睛一齐看向乌憬,远达寨离这里比较远,但地方并不偏僻,城市风评也比较好,要不然他们还真不敢随随便便就跟着室友去。

  乌憬看着白殊眼睛里写满了期待,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嘴角弯起,露出一点笑意,是十足的好看。

  他在期待着去远达寨,摆脱他。

  乌憬意识到这一点时,胸口忽然变得闷闷胀胀的,那颗心脏在过往的岁月里并不起眼,连他都要忽略的存在,但在白殊说出喜欢后,沉寂的心脏顷刻间活跃了起来,在胸腔里砰砰跳动着彰显存在感。

  他静静地凝视着白殊:“万一你去到远达寨发现还是不能摆脱他呢。”

  白殊愣了愣,脸上轻松的表情荡然无存,轻声呢喃:“我当然也想过,可是总要去试,试试才知道。要是以前就算了,我可能还有时间跟怪物耗下去。”

  “可是现在,我有你了啊,你能帮我,我还喜欢你,我不能跟别人说的事都能告诉你。最重要的是,我是你的呀,怪物喜欢我,他还能变成人类的模样,如果他再像人一点,也许就是你的情敌了。”

  白殊的声音又轻又软,莫杰希和孙江都没有听清,但乌憬能听到,他听到白殊用轻快的语气说他是他的。

  他不懂,他无数次想向白殊证明这一点。

  想让他明白,他从出生起就打上了自己的烙印,他的呼吸、血液、气息通通都属于他。

  可白殊只会欺骗他,一次次的逃跑,可为什么这么简单。

  为什么这具身体轻而易举就能得到这样的话,简单到让乌憬产生了不真实的感觉。

  他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梦里的白殊很软很乖,会主动亲他,会说喜欢他,会和他做亲密的事。

  但他知道不是,他凝视着白殊的眼睛,橙黄色的幽光在他眼瞳里一闪而过,快到捕捉不到。

  心里升腾起莫名的暴虐,有一瞬间让他想要把这具身体毁掉。

  因为这具身体只是他变出来的人类模样,那条让白殊退避三舍的蛇才是他的本体。

  这具身体被白殊如此偏爱,让他感到了一丝……可怕的嫉妒。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从乌憬的脑海里冒出,万一白殊知道他就是那个怪物——

  他抬头,毫不意外地对上白殊的笑容,贪婪地盯着连一丝一毫都不肯放过。

  像溺水的水抓住浮木,想要将白殊因为他露出的笑牢牢地印刻进心底。

  短短几秒钟,乌憬心里经过了艰难的撕扯,整个人都像被分割成了两半,一半欣喜,一半愤怒:“好,放假我带你去远达寨。”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