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戈陵的眼睛看着那句话，颤了一下的手掌禁不住把手机拿高，脸红的他想起来楼昭上次对他说出这话，是一天前想找自己开视频。
但他们这样罔顾事实的说话，不会是热恋期人士的一大特点吧，李戈陵能把24小时没到的时间感觉成一世纪，楼昭也会一睁眼就想他。
心脏为此跳动几下，青年能感觉出选择异地后的交流没变冷淡，渗透出暧昧感的微信也就这样被他的一只手打开。
借助手机屏幕从黑到亮的转变，楼昭看到李戈陵在撩头发，咬唇，刚开始敢看镜头的眼睛还往下躲，于是他也低头整理了身上的衣服，又摘下眼镜，擦了擦，说,
“低下头做什么，抬起来，想看你。”
日前，网上的coser大神楼外楼已经开始进入家族企业上班。
他在三次元有正式的工作后，发型和着装也显得非常正经熟男。
一抬头的李戈陵今天把楼公子满是精英感的面部与身材看了一个正着。
把这身西装天天穿在身上后，楼昭像变了一个人。
那个先被李戈陵看清的面部轮廓是很熟悉的，可楼昭开始散发独当一面的企业家味道，那粗硬乌黑的头发是发质很好的样子，但他知道自己的精神状态并不好，除了容貌缺陷，带上加班感的眼眶还是乌青色的，一看就最近常熬夜。
找三陵老师聊天目测是他唯一不用暴露老二次元身份的解压途径。
现在的他看不了番，二楼增加的实木棕色书架布置也找不到手办。
秘书有时候会常来，他回家也只能躺在椅子上用清洁纸擦眼镜，坐短暂的精神休憩，可这不是老头老太太喜欢的摇椅，更像一张办公室黑科技躺椅。
这也是楼外楼大人家用兼恢复工作状态的plan A——一场时间固定的肩部按摩。
Plan b，本来是李戈陵，最近变成了洗澡享受浴缸自带的精油推背。
楼昭说：“怎么不讲话？卡了？不和我说说话？”
他擦好不存在的污渍，戴回薄眼镜，右手丢开镜布。
这种一般人做会很中二的动作依旧带着coser的职业习惯。
不跑二百次漫展，都get不到楼老师在对男粉丝远程放电。
颈部被这一幕电到酥麻的李戈陵抓着中性笔，他的嘴差点不受控制地想叫一声，他赶紧克制咬大拇指的冲动，还深深觉得cosplay圈就此失去这个神是可惜了。
网友们不能和自己一起看到这鬼畜眼镜附体楼外楼的一幕，对他而言更是只有一个大写加粗的——‘惨’！
他好想再求楼昭cos啊。
可现在的大环境就是所有人的就业和学业压力大，大家的年底又真的是忙……
他更在意的是，楼外楼有没有和自己一样担心某人对圈子带来的这场坏影响。
“哦，我上完课了，也吃了，我刚刚还接了梁……哦，是飞鸟哥提醒我上网刷微博的电话……网上现在好乱啊。”李戈陵的声音放轻轻的，鼻音也有点重。
“……”楼昭以为听错了。
往日说话中气十足的李戈陵莫不是被网上的动荡又欺负了，他今天很需要自己凑近拥抱保护的样子。
“那来见我好不好，我今晚给你订机票？身份证发我一下。”楼昭有工作也可以腾出时间来陪他的。
十一月中旬开始了，他们可以去夜骑，或者等过年，他亲自带李戈陵到新疆和西藏自驾，他几乎去过中国大多数的赛车赛事举办地点，研究生一看就也喜欢极限运动的。
“去找你，好……不，不是！你别这样，上课呢……”
李戈陵没把本来的目的说出来，还差点被骗去另一座城市，他特别想见楼外楼的念头是很强烈了。
楼昭见状想劝几句话。
他不允许有人对他傲娇。
李戈陵这次真的没有办法答应，埋下了纠结的脑袋，懊恼不已的大脑正在咬牙切齿地痛恨起自己周末和舍友跑去拼桌玩剧本杀的事。
楼外楼在上班都能有空，可他的论文却没及时写完。
虽然说还在当学生的人是相对能轻松一点，但跟人谈恋爱不应该是这么不懂事吧。
他说，
“对不起，这次先不要了，再说我就算去找你，也不能让你订机票，这几天……我要写论文，是真的去不了。”
楼外楼和他才谈了一个月，他就跑了，这感觉对谁都会有种不舒服。
哪有人愿意两地相距，又守身如玉，还等他等到两三年后……
s大宿舍内，青年逐步凉了半截的身子和网上也凉了的鱼大有的一拼。
等了会儿，李戈陵终于听到楼昭开口讲话了。
他又觉得他们不是那种互相猜忌的感觉。
楼昭被拒绝，说，
“你真不来？”
“……”
“嗯，我们三陵老师最近好有自制力，那你就好好上课，网上的事还觉得烦，不如把微博给我，哥哥替你打十个。”
楼老师带着眼镜轻轻一笑，这具不太喜欢开玩笑的严肃身体坐直了，说这话的时候完全不觉得上班还上微博是麻烦的。
毕竟李戈陵在哪里，都属于他的小义务。
男人那双不急不躁的黑色眼睛被无框眼镜挡着，一身黑白色西装西裤穿搭被气质衬托得伟大深情。
楼昭爱他爱得已经不再那么冰冷了。
这样专属于他的二次元神明，对他简直像一个下了班就娴熟喂奶的家庭煮夫。
他就算开始喜欢自称哥哥，惦记着男人所有拿手好菜的李戈陵心里都不好叫出口。
他们结束聊天，李戈陵找了王珂珂，这次还是开视频。
师姐最近出去了，但他姐在外边，也不是玩，是干事业。
和已经换赛道的知名coser师弟相比，王珂珂也是当下这批玩转二次元和三次元的年轻人。
巧的是，在这一整年的她同样通过发布漫展摄影作品，被国内一个美术品大公司相中获得了一个改变人生的好机会。
对面原本是搞传统国画摄影的，由于王珂珂的cos摄影和一般漫展大炮不同，她在茫茫海投中入选了，一是因为她很少后期，能被对面挑选中，这次全靠光影变焦和超绝构图。
二是二次元动漫文化在很多主流圈子也在扩大影响。
李戈陵放平时肯定不敢打电话烦师姐，可他这不是回学校后剧透了一下自己奔现成功的事情么。
从他涨红的后脖子看得出来。
一开始说这场网恋的他就被这个女人调侃了。
“好了好了，师姐你冷静点，可你搞毛线，什么异地恋之间开视频，声音会变粗变难听所以要用点假音……我刚刚把人雷死了……”
“对！我再也不夹了！这根本不适合我！”
“楼外楼也别想让我说话像刚才那么夹！”
李戈陵为什么会成一个楼老师暗自表示好听爱听还听的夹子音——方才的问题终于被解开了。
……
两天后，在学校的他早早睡醒了，把学期末的文献翻译看了一下，忽然他接到了楼昭的私人电话。
可当他听清楚楼昭的话，只有一种感觉，他还没睡醒。
李戈陵看着窗外，脸色愕然：“什么叫……你在机场？什么叫你现在很饿，我们中午一起去吃火锅？海底捞可以跨城市吃？”
国内最先进国际化城市之一的风貌在飞机落地的瞬间已经看过了。
站在地铁站背景前的楼昭没讲话。
一个三十岁社畜要压缩时间，把所有的工作在两天做完，他还要买礼物，买……套，选好来S市见小情人的衣服，他的嗓子都粘的发干。
手机被带有各种思绪的楼昭举了起来。
“等一下。”
楼昭做预告的声音很低沉，也很期待。
他轻松越过旅客们正在走来走去的头，个头碾压常人的他用等待的手掌给出了一个不用讲话的答案。
因为他拍的照片上出现了一个土土的蓝色道路指示牌，上头赫然写着：
“想你的风吹到了S市。”还有一些年轻人们在前方合影，大家都是刚抵达这座南方城市。
楼昭拍完，拿起手机，说：“嗯，看，想李戈陵的风……还是自己主动吹到了S市。”
一张图，楼外楼把话一次性说明白了，李戈陵坐不住了。
楼昭没和他打招呼，可他们都知道李戈陵今天没有课。
此刻，时间紧任务重。
马上接人的李戈陵把他导师的车开了出来，破奥迪急吼吼到终点，车轮子像是长眼睛般看见楼昭倒了回去。
“喂！”钻出车窗的李戈陵快速招招手。
楼昭看到了一个出门很潦草，打扮超精致的李戈陵。
研究生确定路边身影是楼昭的脸上又是惊讶又是动容，第一次在现实叫了他一声，哥。
不再是楼老师，是哥，是三陵老师想靠着的男人。
楼昭一下子觉得浑身暖起来了。
一片叶子掉落在车流之间，大中午的户外气温比起前一个月冷的是很明显的，很多植被的霜早就结起来了。
可快一个月没见过的他们不存在陌生，冷漠，只是两人年轻的身上已经全部穿上了秋装。
思考之余的楼昭又看一眼李戈陵白里透粉的脸颊，他本以为青年一路过来会选地铁，他就没想过李戈陵会开车。
车子这东西，李戈陵当然会开。
只是他如今买不起理想的车型罢了。
今天他借走了导师的车，主要是怕楼公子会狼狈拖着行李箱。
结果，现在被他一眼就发现了穿黑色立领长风衣的口罩男人根本没损失一点外在加分项，他的那件大衣绝壁是名牌，不皱不大，廓形优雅，全机场每个路过的小姐姐都在偷瞄楼昭的一举一动。
李戈陵看着楼昭，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这，这哪里是来社畜，吃快餐，眼巴巴在机场饿到等李戈陵来救命。
国内爱豆搞接机都接不住这种神一样伟大的身材啊。
而且……他怎么会忘了，男coser就算现实里不是有钱人，他也年收入超高，这不打招呼跑来的举动是什么意思，他俩在外边真是不能细说。
心里已经七上八下的李戈陵开好车门，他走了下来，阳光下的楼昭看到了，他抬腿走过来，西裤带起风一样的节奏。
他这举动也把李戈陵的身体钉在了原地。
秋末时分迎来了这一抹强大专注的目光，男人的主动出击给青年的脸上镀起薄红色。
车流声做着背景，更远处的旁人也只听到马路上打车的围观群众在一两秒后发出惊呼：“哇！那两个帅哥是不是……——好萌！”
咚咚咚……
耳边是他们的心跳声在不规律在响。
他们知道越来越多人在看。
此时此刻，李戈陵比任何人都感觉到了三次元原来也能变得像偶像剧一样。
他来之前也是打扮过的，穿着露出锁骨线条的大开领灰色长卫衣，脖子里有一根银色项链，他特地选的紧身破洞牛仔裤让大长腿更标致了。
可即便是穿得再用心。
刚刚的他还在想。
这样的他们如果对视，再……以交往对象的身份帮忙拉行李箱，找地方吃饭，他们会在现实被人认为是登对的吗。
直到楼昭抱住了他。
而李戈陵这次没能忍住，死死抬起手臂抱过去，他是要把这段日子的情感全部表达出去，也把楼昭的背部圈住了。
“……你，你刚才电话里说……什么写真签售？你的十年回馈写真上次不是已经一次性卖光了，忽然开全国签售，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楼昭还能是什么意思。
他上次出的那本生日写真没让粉丝掏钱，纯粹是准备淡圈的他送给老粉们的周年福利，近期既然有外部需要。
他选了五个城市，再免费加印，然后他就可以带着三陵老师来个全国巡回签售，两个半现充人士以后一个周末跑一个城市，时间总不紧张了吧。
这天上掉下来的喜事可没人告诉过李戈陵，他听完楼昭的来意，脑子里全是粉丝会膜拜大神的预感。
李戈陵现在又难为情，他又想继续和楼外楼能坐下来聊聊一个月来的三次元生活。
“走吧，去吃饭，别太主动了，在外面矜持点。”楼昭说话了，他的眼里全是光，又在后边跟一句：“我过来是会住的。”
李戈陵心想我会这样，就是因为你先主动的。
脸色涨红的他抓住了楼昭的大衣，心也还在不停地跳。
他已经知道自己今天是跑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