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初贺拎着行李,送白皎回房间。房外传来宋琉和宋姨的说话声,隐隐约约,听不真切。

  白皎看着替他收拾着东西的白初贺,心里有点不好意思,总想上前帮忙,但总被白初贺低声叫住,说让他好好休息。

  白初贺把白皎的衣服一件一件放好,最后将那本速写本轻轻地放在白皎的书桌上,旁边就是那本陈旧的连环画。

  他观察着白皎的模样,白皎的视线在触及那本连环画的时候停留了很久,但他并没有说什么,视线又飘向窗前那串贝壳风铃,和旁边书架上的火车模型。

  白皎的眼神中透出一点遗憾,白初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许是为这场中途流产的南市之行而遗憾。

  “以后还可以再去的,寒假也可以。”白初贺忍不住出声,“你不是要和我一起考南市的大学吗?”

  白皎似乎愣了一下,漂亮的脸颊上漫出一小点红晕。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考大学,我吗?”

  这让白初贺想起季茹对他说过的年幼的白皎,对那时的白皎来说,读书是一件极其遥远,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但很快,白皎脸上的红晕褪去了,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嘿嘿笑了一声,“对哦,我们之前约好了的,突然卡壳了。”

  白皎的视线又落在那串贝壳风铃上了。

  白初贺有些无法呼吸。

  离午饭时间还有一阵子,白皎似乎是觉得干坐着有些无聊,白初贺看见他到书桌前坐下,又翻开了那本速写本,捏着自动铅笔,皱着眉头冥思苦想。

  白初贺知道,白皎在想那段故事的后续。

  他没有走,拉了把椅子就坐在白皎身旁,安静地守着白皎。

  白皎在速写本上勾勾画画了很多,但很快又用橡皮擦掉,脸上露出既迷茫又不满意的表情。

  他似乎终于想起白初贺还坐在自己身边,停下了笔,脑袋转了过来,玻璃珠似的双眼里映出白初贺的模样。

  谁都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对视着。

  白皎盯着白初贺。

  白初贺的表情与平常区别并不是很大,这也许是他一贯都不会表露出太多情绪的原因,白皎唯一能看清的是白初贺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不愿意挪开。

  秒针滴答滴答地走着,白初贺看见白皎的眉头逐渐蹙起。

  也许是觉得一直被他盯着有些别扭,白初贺想,白皎其实是很容易就害羞的孩子。

  贝壳风铃被轻轻吹动的声音正好响起,白初贺借着这个机会自然而然地将目光转向那串质朴的风铃。

  但他的头刚刚一动,双颊忽然一阵温暖。

  白皎双手按住他的脸颊两侧,头一次有些强势地将白初贺的脑袋给转了回来。

  白初贺心里一怔,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就听见白皎的声音。

  “哥。”视线里的白皎认真地开口,“你不要紧张,我不会再出事了。”

  白初贺愣了好久。

  他以为他很好地控制住了他的表情。不,不是以为,他确定他隐藏情绪的本事说不上高超,也到了让人看不出破绽的程度。

  但他忽然想起,白皎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他所有的情绪在白皎眼里无所遁形,犹如透明。

  那天在S大,白皎也是像现在这样,用难过的眼神望着他。

  “我看起来很紧张吗?”白初贺忍不住轻声问。

  白皎摇了摇头。

  “不,不是紧张,你看起来...看起来很害怕。”

  白初贺沉默不语,并没有否认。

  白皎凝视了他一会儿,笑了起来,伸出双臂揽住他的脖子,脑袋搁在他的颈弯,给了他一个毫无保留的拥抱,就像半夜时在病床上做的那样。

  “哥哥,我没事的。”

  这里没有镜子,否则白初贺很想看到白皎现在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是像月光一样温和的表情吗,还是像小太阳一样肆无忌惮地笑着呢。

  其实本应该没有太大区别。

  白初贺忽然冲动地冒出一句,“你想不想去老城区转一转?”

  “嗯?”颈弯微痒,传来白皎的鼻音,随后白皎猛地抬起头来,两眼亮晶晶的,“真的吗?去老城区?可是你和妈妈不是不太愿意我去那里吗?”

  看吧,白皎果然很聪明。

  宋琉或许私下对白皎说过希望白皎不要经常去那边,但白初贺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可白皎仍然能够看出来他心中所想。

  “你想去的话,我陪你去。”

  “好啊好啊!”白皎连连点头,扬起毫无阴霾的笑容,“老城区啊...好久没去过了。”

  白初贺不知道他这句话里的“好久”,指的是好几天没去过了,还是十几年没去过了。

  他垂下眼,逼迫自己不要想这些,“吃完午饭我和他们说。”

  饭桌上对宋琉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宋琉果然露出有所顾虑的表情,白远也没有马上应允。饭毕,宋琉似乎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答应了他们。

  白远问他们要不要开车陪他们去,白初贺原本想说好,但白皎先一步开口,说想坐公交车去。

  “好吧。”看得出白远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才肯答应。

  老城区或许对从前的白皎来说是个陌生的地方,但从白初贺回白家到现在,白皎已经去过了不止一次,老城区对他来说应该已经早就不再新鲜。

  但白皎看起来依旧很兴奋,得到父母的应允后就高高兴兴地去换衣服,白初贺看见他带上了那本速写本,还带了相机。

  就像是时隔很久,再一次重游旧地。

  踏上公交车的后,白皎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手里摆弄着相机,镜头盖没有合上过。

  跨过渡江大桥的时候,白初贺听见白皎轻声自言自语,“这么漂亮了啊。”

  他也看向桥下粼粼的江水。

  十二年前,这座渡江大桥只是普普通通的石板桥,两侧更是朴实无华的石墩,老城区做家长的从小就会和孩子说不要去桥上玩,很危险,桥对面也没什么好看的,不如老城区。

  但如今,这座桥已经变成了海市的地标式建筑之一,每一处钢筋水泥都代表着这座城市卓越的发展程度。

  白皎的评价没有错,但仍然引来了白初贺的一阵沉默。

  到阴家巷后,白皎放下了相机,扭头问白初贺,“我们去哪儿?”

  白初贺想了想,“去店里看看大庆哥吧?”

  一瞬间,他似乎在白皎眼里看到惊奇的神情,但一转即逝,很快消失。

  “对...”白皎小声嘟囔,有点愧疚,“不知道大庆哥怎么样了。”

  餐饮行业在下午生意不会太热闹,到小面馆门口时,大庆正打着哈欠坐在门口晒太阳。

  看见两人,他眼睛一亮,随后又有些紧张,“哟,这么快就出来了?你们俩好点没呢?”

  白皎没有直接回答,她看了眼大庆脑门贴着的OK绷,“大庆哥,对不起啊。”

  “说啥呢。”大庆摆摆手,“你俩吃午饭没,怎么这时候来这边了?”

  白皎小声说想来走走,大庆立马兴奋地把卷帘门一拉,“正好我闲着,我跟你们一起去吧,怎么说,下一站想去哪儿?”

  白皎摸了摸鼻尖,“我也不知道。”

  大庆瞥了眼白初贺,心里有了底,“这么着吧,来都来了,这不得去狗儿母校看看?”

  白初贺没有说什么,大庆了解他的性格,乐呵呵地就带着两个人往前走。

  “尾子中学——不是,城南三中,现在建设的还可以,皎儿你没见过吧?”

  白皎有点心虚,“之前有路过。”

  大庆有点惊讶,“是么,不过没怎么仔细看过吧。”

  三中离阴家巷并不远,几人说着话就到了学校旁边一条旧商铺。

  “就这儿。”大庆指着那家白皎和许安然宋一青去过的奶茶店,“以前是家——”

  “书店。”白皎笑着看向大庆。

  大庆看见白皎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贴着好几层小广告的墙壁,半晌后白皎有些困惑地转过头,“书店?那现在不开了吗?”

  大庆的一双小眼睛眨了眨,呆了一下。

  白皎刚才的那个笑容快的像是错觉。

  “嗯、嗯,不开了,店主年纪大了,铺子租出去了,划成了两块,一边开了奶茶店,另一边开了个精品店。”

  奶茶店白皎去过,但精品店他那时没有注意到。他饶有兴趣地站在店外,看着新区很难见到的摆着琳琅满目小商品的老气商店。

  他正好站在半面有些模糊的玻璃橱窗前,橱窗内的货架上放着一个灰扑扑的塑料胸膜,脖子上围着一条颜色鲜艳到有些扎眼的围巾。

  塑料胸模的高度刚好与白皎齐平,像一个命中注定的巧合。

  大庆说话的声音停了下来,和白初贺一起看着站在橱窗前的白皎。

  白皎的身影映在玻璃上,和胸模的位置重叠在一起,那条洋绿色的围巾恰如其分地轻轻落在白皎脖颈处。

  橱窗玻璃大概很多年都没有清理过,落着灰,让那条洋绿色围巾看起来像一件来自过去的礼物。

  店门挂着的铃铛响起,白初贺看见白皎推门走了进去。

  他也立刻跟了进去,进入店内时听见白皎在请店员把那条围巾拿下来给他看看。

  店员带着看珍稀动物的眼神起身,多半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对这条明显已经过时的土里土气的围巾感兴趣。

  那台围巾大概是一进货就摆在这里,放了许多年。拿起的时候腾起一点灰尘,店员尴尬地偷偷拍了拍,才递给白皎。

  白皎看起来一点都不嫌弃,立刻就试着戴了一下,还问了价格。

  他问完才想起来自己没带钱,尴尬地顿了顿,但一旁的店员已经说了句“谢谢惠顾。”

  白皎转头,看见白初贺已经付了钱,大庆在旁边起哄说让当哥哥的付。

  白皎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这条又是哥哥送的。”

  大庆一愣。

  白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低头将围巾褶皱里细小的灰尘拂去,认认真真地整理好。

  这条围巾在店里放了许多年,虽说无人经手过,但经年累月下来,腈纶毛线留下了不可抹去的折痕。

  白皎试图抚平,但这些折痕就像刘爷和张老头脸上的皱纹一样,是岁月留下的痕迹,无法避免。

  他放弃了这一行为,手指改为穿插进老气的流苏,一点点将略微打结的部分捋好。

  下午的阳光正好,晴朗且温和。

  围巾上簌簌落下丁点灰尘,飘舞在阳光里,星星点点,变成了童话里才会出现的晶莹仙尘。

  白初贺捏着手机的食指一下又一下地反复摩擦着侧键。

  也许是姣好的阳光带来的错觉,那条略显老气、带了陈旧气息的洋绿色围巾在白皎的手中逐渐变得干净崭新,仿佛从来如此,从未蒙尘。

  白皎在阳光里抬起头,看见他和大庆的眼神,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好看吗?”

  白初贺没能及时张口,大庆也没能马上出声。

  他知道,大庆一定和他想到了同一个画面。

  十多年前,年幼的白皎刚刚拿到那条开书店的安婆婆送给他的围巾,爱惜地捋好略微起球的毛线,然后抬起头来有些害羞地问他们,好看吗。

  十多年后,许多事情都翻天覆地。

  但白皎仍旧回到了这里,站在同样的地方,又拿了命中注定属于他的那条被遗忘洋绿色围巾。

  “嗯,特别好看。”

  白初贺的回答也一如从前,从不动摇。

  白皎高兴了起来,头顶浮起的碎发晃了晃,“之后我们去那个叫尾子洞的地方看看吧,好不好?”

  白初贺和大庆说不出任何不同意的话,一起前往了他们最初相遇的地方。

  其实那里已经不叫尾子洞了,曾经的尾子洞在老城区发展的过程中被一片工厂厂房所替代,再后来工厂也逐渐废弃,变成墙绘艺术家最青睐的区域。

  墙面被色彩斑斓的喷绘所替代,一层又一层,遮住最暗淡的地方。

  再一次来到这里,白皎很难不想起之前和朋友们一起跟踪白初贺的事,心底深处还是有点心虚。

  三人穿过厂房深处的小胡同,拾级而下,曾经见过的喧哗嘈杂的上门街又映入眼帘。

  “哎哟...该说不说,一回来这儿还挺感慨的呢。”大庆深呼吸了一下,上门街特有的混着许多气味的空气铺面而来,“这儿都改得这么好了啊。”

  白皎有些惭愧,他第一次和许安然宋一青来这里时,大家的第一反应是脏乱差,完全感受不到这里和干净整洁的新区属于同一座城市。

  但听到大庆的话,他突然反应过来,对于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人而言,如今上门街的模样已经算得上热闹繁荣。

  白皎再一次用全新的视角看过去,一下子有了不同的感受。

  这里虽然完全称不上规矩整洁,但四处都充斥着来往人的谈笑声。空气中弥漫着面点铺热腾腾的香气,隔壁就是讨价还价的行人与老板。

  他又看见了曾经路过的那家按摩理疗店,那位长相艳丽的老板娘这次坐在了店外的竹编椅上,手里仍然夹着根烟,蹭着隔壁五金店阿婆挂在店门口的电视机看。

  有个中年男人路过,不怀好意地问了句什么,那位老板娘转头,直眉瞪眼地呸了一句,“滚!我这儿是正经理疗店。”

  中年男人面色讪讪,大概是觉得没面子,又嘴硬地回了句“那穿成这样干什么,不就是为了招惹男人么。”

  老板娘跳了起来,大波浪卷仿佛都炸开,双眼生气十足,“一没犯法二没影响市容,关你屁事!”

  旁边摘菜的阿婆翻了个白眼,“人家爱穿什么就穿什么。”

  中年男人几乎落荒而逃。

  渐渐地,白皎也感受到大庆话里的意蕴。

  以前这里是出了名的执法洼地,但如今上门街虽然仍然保留了这一遗留印象,但早已焕然一新。

  他们一边漫步一边闲聊,很快就走到了曾经被白初贺撞见的那条三岔小胡同,小胡同上面轰隆隆传来一阵鸣笛声。

  白皎惊讶地看向白初贺,“这上面是火车轨道吗?”

  “嗯。”白初贺点点头,“现在班次不多了,一天也就通车几次。”

  怪不得自己之前没注意过,白皎心想,转头又听见了白初贺的声音,“累吗,要不要坐下来歇会儿?”

  白皎点点头,小胡同贴着墙边有几把长椅,他挑了个看起来舒服一些的角落里的长椅坐下,把垂下的围巾爱惜地抱在怀里。

  他抬起头,看见原本准备就近坐下的白初贺愣了愣,大概是没想到他会挑一个这么角落的位置。

  “哥。”闲着也是闲着,白皎想了想,轻轻问出一个问题,“尾子洞...就是之前你们呆过的那个桥洞,是在哪里啊。”

  白初贺刚在他身边坐下,大庆也跟着一屁股做了下来,已经有一定年头的长椅微微晃了一下。

  白初贺的头正微仰着,看着头顶已经分辨不出颜色的砖,听见他的话后双眼动了动,向他看了过来。

  大庆的声音先响起,“就是这边,上门街。”

  “我知道。”白皎犹豫了一下,“我是想问...具体是哪里啊?”

  “就在这里,你坐着的这块地方。”

  白初贺的声音在弥漫着泥土和灰尘味的小胡同中传来。

  白皎的双眼微微睁大。

  白初贺凝视着白皎。

  长大后的白皎,眼尾大概是长开了的原因,微微上扬,是一双漂亮的杏眼,让他想起牧枚曾经无意间聊过的布偶猫的眼型特征。

  而当白皎双眼微睁的时候,幼年时期的他就会再一次出现在那双圆圆的玻璃珠里。

  他似乎变了很多,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变。

  白初贺凝视白皎的时间太长,在那双锐利的瑞凤眼里,白皎却忽地有些心慌,急忙撇过了头。

  “这样啊...这么巧。”他的声音慢慢变小,最后一个字几乎让人听不清。

  大庆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惯有的幽默语气,“你们说那时候怎么不搁这儿安个板凳啥的,真是。”

  等火车的声音逐渐远去,他们才重新站起来,慢慢沿着原路往回走。

  大庆看了眼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皎觉得大庆似乎是在余光里看着自己。

  “快五点了,我差不多得回去继续把店支起来,一会儿要来生意了。”

  大庆陪着他们走回阴家巷,“你们早点回去啊,一会儿公交车就人挤人了。”

  白皎冲他挥挥手,看着大庆回到店里,拉开卷帘门,仔仔细细地把看板摆出来,勤快地用抹布擦的干干净净。

  “我们也回去吧。”白初贺的声音在旁边轻声响起。

  白初贺叫了出租车。

  路上,白皎一直回想着那条胡同的模样,直到快到岭北时,忽然听见白初贺罕见地主动开口请求,“皎皎,可以陪我浅滩走走吗?”

  “嗯,好啊。”白皎轻轻点头。

  去浅滩的路很复杂,要绕过一大片树林和乱石堆,但两人都轻车熟路,抵达那片熟悉的沙滩。

  绕过那块最大的礁石,浅滩边上那些古怪的石头阵露了出来。

  白皎遵循着自己多年来的习惯,下意识地走了过去,蹲在一旁摆摆弄弄。

  白初贺也在他身边蹲下,陪着他一起。

  “卧室就按现在这样也很好。”

  白皎摆弄得出神的时候,忽然听见白初贺的声音,才猛然反应到白初贺还在旁边。

  他下意识地丢掉手里的石头,但被白初贺捡起,放在代表门廊的一边。

  “这里也可以开个窗户,这样在房子里可以看到不同的风景。”

  “真的哎。”白皎兴奋起来,叽里呱啦地说了很多。

  两个人此刻仿佛都变成了稚童,玩着扮家家酒的游戏,一点一点地构造着不存在于现实的海边小房。

  “这样这两间卧室就都——”白皎的声音戛然而止,没有继续说下去。

  白初贺没有催他,蹲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白皎沉默了一会儿,他不喜欢这样沉重的气氛,终于想到一个能打破安静的话题。

  “感觉去南市好难啊。”他挠了挠鼻尖,笑了一下,“怎么感觉每次去南市都会出现些小问题,这次又没能去成。”

  白初贺听着白皎那句“又没能去成”,嗯了一声,“南市离海市很远。”

  “远吗?”白皎下意识开口。

  南市和海市相邻,沿着同一片海接壤,如果走高速的话大约也就三小时的车程。这样的距离实在说不上远。

  “嗯,真的很远。”白初贺的声音响起,他伸手将白皎没有摆正的石头一一整理好,“真的很远...远到隔了十二年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