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伤?”

  听见这两个字,白皎几乎是条件反射似地缩了缩自己的右肩。

  右肩上的伤口早已痊愈,但每次活动时的受限感仍然如影随行,这种与常人不一样的感触一直从少年时代陪伴他到现在。

  他身上穿着的裙子虽然是大领口,但里面的衬裙是高领,换衣服的时候白皎曾暗暗庆幸过不必因此将自己的肩伤暴露在外,吓到其他同学。

  “对啊。”许安然点点头,打理好假发,顺手隔着棉质的衬裙点了点白皎的右肩膀,刚好轻轻点在白皎伤疤最骇人的位置,“好像就是这儿吧,不过她说她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受的伤。”

  小人鱼还有顶简单的贝壳头冠,许安然双眼放光地给白皎戴上,戴好后才发现白皎又发起了呆。

  “小白?怎么了?”

  白皎的手指有些僵硬,不听使唤。

  短暂的走神中,他想起了一些他从前从未注意过的细节。

  第一次见到大庆的那天,在那家小小的面馆里,大庆听说他有肩伤后愣了愣,随后闲聊一般仔细问了很多。

  那时白皎以为大庆只是出于热心肠的关心,对他有些好奇,才问这么多。

  但现在想起,他才发觉大庆那时候的语气谨慎又认真。

  化妆镜的灯光在前面闪烁着,让视线有些模糊,逐渐变成一盏昏黄但温暖的小灯泡。

  小灯泡下是那家有些古老的小卖部,张爷坐在铺子后面,在他们离开后忽然站了起来,眼神似乎不再那么浑浊,声音洪亮地问了他一句“小月亮,你好点了吗?”

  白皎觉得自己的思绪越来越混乱,变成理不清的一团乱麻。

  他长期都是个迷迷糊糊的性格,许安然没有发觉太多,继续说着。

  “昨天我和牧枚出去玩了来着,顺便也聊了聊他们找的那个人。牧枚跟我说那时候他们也不知道对方现在长什么样,只能抓瞎着找,不过后来拿到了他小时候的照片呢!”

  “是吗?”白皎下意识地应着。

  “嗯,照片不在她手上,但她当时拿手机拍了一张,就翻出来给我看。”许安然轻轻擦了擦头冠上蒙了层雾气的水晶,水晶重新清晰起来,“确实是挺可爱的一个小孩。”

  “照片是什么样的?”白皎问。

  “还拍的挺好的,感觉像专业人士拍的,应该是老城区那边的街道,那个小孩坐在路边上。”

  许安然大概有些记不清了,说了一半后停下来想了会儿。

  在她停顿的片刻安静中,白皎的脑海已经随着她的话不受控制地逐渐形成一张曾经短短一瞥,但没能再看到过的照片。

  破落街道,漫天白雪,寒风呼啸,一个小孩揣着手坐在街边。

  照片上的小孩穿着的是什么衣服来着?

  “......那他穿的是什么样的衣服?”

  “等等我想想。”许安然思考了一会儿,“对了,是件很旧还有点脏的外套,层层叠叠穿了好几件,戴着一顶毛线帽,有一边的绒球已经掉了,还围了条围巾。”

  白皎的手指倏地抓紧,指尖几乎要抠进椅子扶手。

  他也想起来了,那张他觉得他看到过,但身边人都说不存在的照片。

  照片上的小孩,穿着和许安然话里如出一辙,白皎甚至能回忆起那条围巾是种鲜亮的洋绿色。

  但现在,那张本应该不存在的照片却突然显露了端倪,出现在许安然的口中。

  白皎抓着扶手,“那条围巾是什么颜色的,能给我看看吗?”

  许安然这才发现白皎异常认真的表情,她为难地摇摇头,“我也只是看了一眼,没有让她发给我。不过我看不出那条围巾是什么颜色。”

  “什么?”白皎紧张的同时又有些困惑,那种洋绿色相当鲜艳,即便是破旧也丝毫没有褪色,不应该看不出来。

  许安然的声音响起,“因为照片是黑白的。”

  白皎愣了愣,悬起的心慢慢放下,紧抓着的手指松开,手心里全是冷汗。

  原来是黑白照片。

  也是,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

  “所以啊。”许安然小声开口,“你别生气,我觉得宋一青老开那个玩笑也是情有可原。”

  白皎已经放松了许多,随口道:“为什么呀?”

  “因为...”许安然欲言又止地看了白皎一眼,还是决定说出口。

  她记得自己在牧枚递过来的手机屏幕上看到那张黑白照片时的反应。

  即使是黑白色调,她也仍然能看出照片上那个孩子比起一般人要浅淡一些的发色,偏大的眼睛,姣好的小脸蛋。

  不夸张地说,在牧枚说不清楚这个孩子如今会长成什么样的时候,许安然也想象过各种各样的长相。

  人对五官的认知和敏感度都来源于自己所见过的人,没有人能想象出一张完全没见过的脸。

  所以在真正看到照片后,乱七八糟的想象褪去,许安然几乎是第一眼就立刻联想到身边一个五官和气质都无比相似的人。

  白皎。

  “那个照片上的小孩...我觉得还真的蛮像你的,要是长大了估计也是你这个类型,八九不离十。所以我觉得宋一青开的玩笑其实也不算夸张啦。”

  白皎已经忘了自己在听到这番话后是什么反应,但回过神后,他已经来到了学校礼堂的舞台幕后,听着身边的同学们对自己叽叽喳喳的赞叹,等待着彩排安排。

  虽然说是彩排,但他们已经将这出舞台剧排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其他节目还在后面等着,时间很紧,许安然说大概踩一下点记一下位置,再熟悉一下服装就好。

  “许委。”已经换上了巫婆服装的宋一青也关心起集体荣誉,“王子那边呢,之前都没看到演王子的人跟着一起彩排啊。”

  “哎呀,这个不用担心,王子的戏份其实不多,主要都在小人鱼身上。”

  “搞这么神秘。”宋一青吐槽了一句。

  快速过了一遍舞台位置后,男生们已经习惯了穿着高跟鞋走路,甚至开始互相攀比谁的高跟鞋操纵技术更强。

  白皎跟在一群学生里,回到活动教室换下衣服,在座位上坐着发呆。

  许安然似乎有些担心他,走过来问了几次他是不是没休息好,白皎摇摇头。

  “嗯...好吧,那你今天一定要好好休息哦,明天就是正式彩排了。”许安然说。

  “嗯。”白皎忽然心里产生出一个很冲动的想法,“许委,我先回去了,初贺哥要是找我的话你就跟他说我出去走走。”

  “嗯,好啊。”许安然不知道白家的事,不觉得白皎一个人出去转转有什么不妥,“你去吧。”

  白皎抓起包,看了一眼前面那张仍然空着的课桌,立刻从后门离开了。

  许安然望着白皎匆忙的背影,转头和宋一青纳闷道:“他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啊?”

  宋一青摊手,“这我哪儿知道。”

  “你和他不是好兄弟吗,这你都不知道?”

  “我靠,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行了行了,不跟你说了。”

  ...

  白皎在手机上很不熟练地操作了半天,才叫到一辆网约车。

  他钻进后排坐好,司机的声音响起,“去阴家巷是吧?”

  白皎拉安全带的动作顿了顿,干脆利落地扣上,“对,老城区那个阴家巷,麻烦你了。”

  窗外的风景变幻起来,白皎满心满脑都是哪些乱七八糟但始终理不清的思绪,通往老城区的路程似乎都变短了许多,回过神时,车已经停在了阴家巷熟悉的巷口。

  白皎道了谢,付完车费后下车,在阴家巷的巷口站了一会儿。

  虽然今天是周末,但补习回来的孩子们似乎不少,还有许多准备回学校上晚自习的学生,将阴家巷衬托得热热闹闹。

  这种热闹让白皎感到很熟悉,阴家巷似乎本来就应该这么热闹。

  他稳了稳心神,抬脚向巷子里走去。

  坑坑洼洼的路面似乎已经成为了阴家巷居民共同的麻烦事,走进巷内,白皎听见两个下棋的老大爷大声骂骂咧咧,说这破路十几年了也不见上面出钱修一修。

  他一边张望着那头,一边抬脚就跨过了一个有些隐蔽的浅坑。

  身后有几个背着书包的小学生,聊得热火朝天,下一秒就被浅坑绊倒,直接摔了个马大趴。

  白皎听见吃痛声,回头时看到刚爬起来正在捡东西的小学生,似乎又气又痛,和另一个小朋友抱怨着。

  “这路烦死了!”

  “你还没习惯啊,我早就把有坑的地方都记住了,根本不——哎哟!”

  另一个小学生也摔倒了,白皎走过去扶起他们,小孩吸着鼻子说“谢谢大哥哥。”

  他摇摇头说没事,等小学生走远后,看着脚下那个浅坑有些出神。

  何复在这条小巷内吃过亏,就连大庆也曾经差点被绊倒,但他却从来没有为此摔过,哪怕一次都没有。

  而另一个同样轻车熟路的人,是曾经一直住在这里的白初贺。

  白皎抿了抿唇,一声不吭地转身,继续往前走着。

  傍晚已过,天色暗了下来,照明条件不太好的阴家巷立刻陷入昏暗中。

  白皎的视线里出现许多噪点,所有东西都只剩下模糊不清的轮廓,但他的脚步没有停下。

  走过一条小径,拐了两个弯,白皎不知道第几次无意识抬脚跨步后,他终于停了下来,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黯淡不清的路。

  这一路上,他走得四平八稳,就像将阴家巷的构造刻进了心里,哪里有台阶,哪里有土坑,他都清清楚楚地一一避过。

  就仿佛他曾经无数次摸黑走过这条路,无数次绊倒摔跤,避开坑洼已经成了他的本能。

  白皎再转过头来,古旧的小卖部招牌映入眼中。

  门檐下吊着的仍然是那个蒙了一层油烟的灯泡,门口堆着好几件啤酒,店铺前几乎挤得满满当当,大红色的苍蝇拍放在玻璃烟柜上,电视机响着咿咿呀呀的昆曲声。

  白皎抓着挎包带子的手忍不住缩紧,在门口踌躇不前。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清楚阴家巷的路,就像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和许安然口中的那个小孩子那么相像。

  在他的人生里,已经有太多让他弄不懂的东西,每当出现这些,身边总会有人温柔地帮助他,替他解决一切,告诉他不必多想。

  大脑里的血管似乎激烈地涌动着,额角一跳一跳,白皎感觉自己的头闷疼不已,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难受。

  他知道这是什么感觉,这是身体在向他传达危险的信号。

  心绪交错的一刹那,白皎忽然想到了那盆自己带回来的绣球花。

  经历过阳光的试炼之后,它才长出了更蓬勃的花朵。

  白皎的胸口缓慢起伏了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迈出脚步,走向面前的小卖部。

  小卖部门口摆着小太阳,插着电,但没有打开,还没走到店门口,白皎就感觉店内的温度并不比外面暖和多少。

  礼貌起见,他没有挤过那几件啤酒,就站在烟柜外面叫了一声,“张爷爷?”

  小卖部里静悄悄的,没有出现张爷嫌弃但絮叨的声音,那把他平常一直拿在手里的大红苍蝇拍也搁在柜台上,不见人影。

  白皎看着那把搁在台面但悬空着大半的苍蝇拍,心里感到有些奇怪,又叫了一声“张爷爷?您在吗?”

  他贴着烟柜,喊张爷的时候玻璃烟柜跟着嗡嗡地震,大红苍蝇拍晃悠了一下,掉了下去。

  白皎下意识伸出手,但没能接住,苍蝇拍掉到了柜台后。

  白皎有些懊恼自己碰掉了别人的东西,担心张爷会生气,一边继续试探地叫着,一边挤进店门口,想悄悄地把苍蝇拍捡起来放好。

  “张爷爷,我先进来了。”白皎大声说了一句,刚准备绕到烟柜后,脚下立刻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白皎低下头,后背一紧,心脏立刻砰砰跳了起来。

  “张爷爷!”

  张爷整个人倒在烟柜后,没有任何动静,苍蝇拍就静静地落在他身边。

  白皎的脸瞬间急得煞白,赶紧推开烟柜挤了进去,扶起人事不省的张爷。

  张爷的呼吸时长时短,有些紊乱,白皎摸出手机打通了急救电话,带着浓重的鼻音把张爷现在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电话对面的接线员指挥他把张爷翻过来平躺着,然后问白皎地址在哪里。

  白皎一下子脱口而出,报出了准确地址。

  放下电话后,白皎使劲儿把烟柜推得更远了些,留下足够的宽敞的地方,握着张爷的手,心里害怕又紧张。

  张爷的手老瘦干瘪,像一截了无生机的枯木,一动不动。

  白皎抹了下眼泪,心跳越来越快。

  在他记忆里,这是他第一次经历这样的生死攸关,看见有人在自己面前倒下。

  “张爷,人呢,吃了没?”

  门口忽如其来的熟悉嗓音,白皎在烟柜后站起,求救似地开口,“大庆哥,张爷晕倒了!”

  大庆提着一小兜芡实糕,没成想大晚上在这儿看到白皎,脸上立刻浮现惊愕的表情,“皎儿?你一个人过来的?”

  白皎惦记着张爷,心急如焚,虽然看见了大庆的小眼睛里令他感到莫名其妙慌乱,但他没有时间思考那么多,“大庆哥,快帮我一起把张爷搬出来!”

  小卖部门口堆着杂七杂八的货物,很难通行,白皎担心一会儿急救车来了会耽误时间,急得团团转。

  大庆没看见张爷平常挥舞着大红苍蝇拍的身影后就立刻反应了过来,他也顾不上其他,沉着脸把芡实糕随手挂在旁边的货架上,“皎儿,咱俩先把烟柜挪挪,留出空来。”

  白皎点点头,有大庆搭手,底轮生锈的烟柜一下子变得轻飘飘的,使点劲儿就推远了。

  “我看看。”大庆也赶紧到张爷身边,看见张爷紧闭不睁的眼睛,扯着嗓子大喊了声,“刘老头!”

  白皎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大庆在喊谁,直到大庆又喊了一声,店外传来一声语调拉得很长的声音,“干什么,招魂呐?”

  灯光下人影微晃,一个小老头稳稳地走过来,眯起眼睛看了眼地上的张爷,立刻吆喝了一声,“都起开,我瞅瞅。”

  白皎和大庆赶紧让开,刘老头摸了把张爷的脉,头也不回地问道:“叫救护车没?”

  白皎蹭了蹭眼睛,赶紧张嘴,“叫了。”

  刘老头看了他一眼,“机灵,叫了就行。”

  白皎悬着心,小心翼翼问道:“刘爷爷,张爷爷没事吧?”

  刘老头嘀咕一句,“送到医院再看看,反正死不了。”

  他回头瞅着白皎,“你瞧见他的?”

  白皎抓着挎包带点点头,“嗯,我叫了张爷几声没看到他人,进来后就看见他倒在这儿了。”

  刘老头摸完了脉,看一眼白皎,又转回头看张爷,抓着张爷的手又嘀咕起来。

  “得亏早些时候积了德,给瞅见了,不然这下真得底下再见面了。”

  白皎一听他这样说,又紧张起来,“张、张爷——”

  刘老头没再叨咕,盯着白皎,“小孩,你咋在这儿,今天没人跟着?”

  大庆仿佛是找到了什么机会似地,也跟着开口,“是啊皎儿,你怎么现在过来了,你哥呢,他没过来?”

  白皎心里乱的很,摇摇头,“没有,我一个人来的。”

  大庆看起来是还想说些什么,但嘴巴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出声。

  阴家巷是个很神奇的地方,这里陈旧,破落,甚至算不上太干净,但却包容了各种各样的人,成为他们得以栖身的一个窝。

  从这里离开的人,即使见到了外面的五光十色,心里也总还记得这里的一份烟火气,从不会忘记。

  就像白皎一样。

  白皎紧张的时候不怎么爱出声,大庆则在心里想着事,店里只有刘老头抓着张爷的手,时不时嘀咕几句。

  救护车来的很快,听见隐隐约约的鸣笛声后,白皎就差没弹起来,奔出店外拼命挥手示意。

  救护人员有条不紊地把张爷搬上担架,作为第一发现人的白皎上了车。

  刘老头慢悠悠跟出来,白皎本以为他会回药管,但刘老头把蒲扇往裤腰上一别,“我和大庆打车过去,赶快着点儿开吧。”

  白皎点点头,手足无措的感觉好了一些,坐在担架旁看护工给张爷上呼吸机,心电仪跳出了画面。

  救护车一点儿都没耽搁,接到人就开走了。大庆和刘老头紧赶慢赶到巷口,上了车后大庆才想起来给白初贺打个电话。

  一拿起电话才发现已经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大庆拨了过去,下一秒对面就接了起来,“大庆哥?你看到白皎没有,他没回家。”

  白初贺的声音听起来很急促,大庆赶紧开口,“看着了看着了,在阴家巷这边碰见了。”

  “我现在过来。”电话对面简短一句。

  大庆赶紧叫停,“你别,我们现在往医院开呢,刚才——”

  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大庆耳边只剩下一连串嘟嘟声。

  “着急了?”旁边刘老头慢悠悠一句,“好多年了,还这德行。”

  大庆心里直呼完蛋,又冲刘老头叹口气,“一直都是急性子,您也不是不知道。”

  刘老头鼻尖里嗯出一声,没再说什么。

  救护车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医院,白皎一直陪到急救室,进不去了后才在等待区一屁股坐了下来。

  激烈紧张的心情褪去后,后怕无比的情绪才涌了上来。

  白皎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是冷汗,手也在打着颤。

  第一眼看到张爷倒在烟柜后面时,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张爷死了。

  白皎双手握紧低着头,不断地深呼吸着。

  自从第一次见到张爷,他就对这个看似严厉却对他很慈祥的老人有种亲近感。

  如果张爷真的出了事,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白初贺听到后会是什么心情。

  白皎不希望这个口是心非的老人出事。

  急救没有耗费多久的时间,鲜红的灯光熄灭,插着管的张爷被推了出来。

  白皎连忙起身,“他没事吧?”

  “脑梗,还好发现的早,要是来晚了估计就救不回来了,救回来了也会有不可逆损伤。”医生朝他笑笑,“小同学,多亏你才救了老爷子一命。”

  白皎摇摇头,跟着医生一起将张爷推进病房。

  大庆那边缴了押金,上来的时候张爷正好睁开眼睛,半梦不醒地往上瞥了一眼,然后眼珠转向一旁的白皎。

  白皎刚想开口。

  张爷朦朦胧胧地出声。

  “小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