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困惑感促使白皎伸出手去,从白初贺的手中拿走了照片,仔仔细细看了一眼。

  没错,相同的构图,相同的坐姿,但里面人却和他印象里的大相径庭。

  白皎使劲儿眨了好几次眼,睁开再看。

  没有任何变化。

  照片上的小孩对他露出防备警惕的表情,脸颊很瘦,一对眼睛在那张年幼的脸上因为比例而显得稍大,但也是正常范畴,不像他印象里的那样。

  白皎困惑的同时,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这个小孩的眼睛不如他眼睛大哎。

  虽然小孩的表情很不好惹,整个人看起来灰不溜秋,但仔细看的话能够看出如今俊气的模样。

  “这是...这是你小时候的照片吗?”白皎忍不住问出声。

  白初贺看着白皎的动作,看见白皎仔细看过一遍之后又下意识地将照片翻了过来,仿佛觉得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孩会出现在背面。

  照片被翻过来了,相纸干干净净,一片白茫茫,就像白皎现在的心情。

  “嗯,是我,季老师那天洗给我的。”白初贺轻声回答他。

  “哦......”白皎懵懂地应了一声,嗓音里仍然带着疑惑之情。

  一旁的大庆原本正倚着玄关的矮柜默不作声地看着,想知道白皎看到那张自己幼年的照片后会是什么反应,却没想到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大庆听见了白皎问白初贺的那句话,眉毛微扭起来。

  他隔着一段距离,看不到白皎手里的照片,干脆也凑了过去,“什么照片,给我也看看。”

  看见白皎手里那张照片的一瞬间,大庆的第一反应是立刻看了白初贺一眼,眉毛拧得更明显了。

  什么意思?这不是狗儿自己的照片吗,根本就不是他想到的那张啊?

  白初贺没有露出任何异样,大庆只能看见他耐心的侧脸。

  但大庆视线微微一转,看见白初贺不经意间抵着地板的那只手,手背上浮起细长的骨头,青筋微突。

  大庆满腹疑惑,但他觉得白初贺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他最终还是没有出声,抱着双臂凑在一旁,安静地等待着白皎是什么反应。

  白皎刚才一说出口的时候,他就知道白皎是什么意思了。

  S大医务室床头柜上的那叠照片他知道,因为是他看着白初贺随手放在那里的。白初贺没有特别忌讳,至少当时他似乎并不打算隐瞒白皎,不然以白初贺的性格,他一定会收起来,不可能给白皎任何会看到的机会。

  大庆也很乐见其成,当时他虽然对白皎是小月亮这件事情还有那么一点点疑惑,但如果白皎确实是小月亮,看见那张照片肯定会有反应。

  就算对童年的记忆再怎么模糊,也不会有人认不出自己小时候的样子。

  大庆很乐观,他也大概感觉到白皎对小时候的事可能记不太清了。但他觉得这不是什么问题,他和白初贺可以把白皎已经模糊掉的过往再重新慢慢讲给他。

  但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大庆身形不动,但那双小而精明的眼珠转动着,从白初贺身上转到白皎身上,没吭声,等着看事态如何发展。

  虽然他还不明白白初贺为什么要这样,但他觉得白初贺这招着实有点太过拙劣。

  看到了就是看到了,听白皎刚才犹疑的声音,那张照片当时肯定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心理震撼,这种铁板钉钉的事情,怎么可能用一张类似但完全不同的照片蒙混过去?

  但凡一个正常人,都不可能会被白初贺轻易蒙混过去。

  如同大庆想象的那样,白皎一边拿着照片,一边犹疑不定地又看了白初贺一眼。

  “你那天看到的是这张照片吗?”白初贺又问了一句。

  大庆快憋不住笑了。

  狗儿演得也太真了,就好像白皎说的那张照片从始至终就不存在一样。

  但当大庆憋着笑意看向白皎的时候,他愣住了,眼里看好戏的神情渐渐消失。

  一转眼的功夫,白皎的脸上那股犹疑不定的神情居然已经散去不少,虽然看起来还是有些困惑,但不是对手里这张照片的困惑。

  看起来倒像是...倒像是对自己产生了困惑。

  “呃...是这张吗.....”

  这下连白皎自己都不确定了,自言自语起来。

  他又看了看手里的照片,照片上的小孩穿的破破烂烂,脸上警惕的表情仿佛在告诉每一个看到这张照片的人,别想轻易从他这里套到任何话。

  可这实在是和白皎印象里那张天真又迷茫的脸差得太多。

  难道是因为他总做乱七八糟的梦,那次只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没休息好,将梦境和现实混淆到了一起?

  “嗯......那好像、好像就是这张照片吧。”白皎挠了挠头,“可能是我当时太累了,又听了季茹导演最后那段访谈,结果给记错了。”

  他把照片还给了白初贺,露出一个稍微有些难为情的笑容。

  “对不起啊哥哥,我太笨了,总是记混东西,脑袋糊糊涂涂的——”白皎说着,看见白初贺的样子很奇怪,又愣了一下,“初贺哥?你怎么了?”

  白初贺正在把照片收进自己的包里,但听见白皎的话后,手忽然就不听使唤,颤了一下,抓了两次才抓住拉链,好好合上。

  “没事。”白初贺抬手,摸了摸白皎的头,“你不笨,也不糊涂,以后不要这么说自己,好吗?”

  白皎被他摸得有点不好意思,但没有躲开,抿着唇点点头。

  其实他不太能理解白初贺是什么意思,他也只是随口一说,就像宋一青考试的时候做不出题,也会抓耳挠腮地自己怒骂自己是个大傻比,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白初贺忽然这么认真,反而让他有些不习惯了起来。

  “收拾好了吗,还难不难受,不难受我们就回家。”白初贺问他。

  白皎赶紧摇摇头,他现在很精神,想赶快回家去看看小狗。

  “成。”大庆出声,“那就走着呗,我和你们一路走到巷口那边,等你们上了车再回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白初贺。

  白初贺知道,白皎或许很容易被他说服,但大庆很精明,有些事情瞒不了他,也没必要瞒他。

  阳光明亮,居民楼的楼道被柔和的光线所照亮,白皎再也不用像昨晚一样抓瞎。

  “其实我觉得这边也挺好的。”走出单元楼时,白皎在阳光下眯了眯眼,满足地说。

  “真的假的?”大庆笑话他,“怎么能跟岭北比呢,肯定还是岭北更好。”

  “真的呀。”白皎振振有词,“岭北就是看着比较厉害,其实还不如初贺哥这里方便呢,家里阿姨每天都要开车去城里买菜,去医院也隔着一段距离。不像老区,虽然比较旧,但是去哪儿都方便。”

  “这倒是。”大庆笑着说,“可能是我长期在这边住着,就感觉不出来这些对比。”

  “嗯嗯。”白皎想起S大的学姐分析过的话,“老城区的配套设施是很完善的。”

  “哎哟!”正说着话,大庆被半截缓震带给绊了一下,“不过皎儿你不觉得阴家巷这儿路特别绕,还特别烂吗?”

  “嗯?哦...好像是哎。”白皎才想到这一点,“我之前都没怎么注意到。”

  “咱皎儿运动神经还挺强的。”大庆笑呵呵的,“我看你来这儿几回都没被绊到过,看起来比我还熟悉这儿呢,看来——”

  说到一半,大庆看见白初贺无声地看过来一眼。

  大庆嘴里立刻拐了个弯,补了句废话,“看来皎儿运动神经确实挺强的。”

  “好像是的。”白皎被夸的不好意思了,又忍不住分享了很多自己以前在运动会上拿到好名次的事。

  现在还不到中午,大概九十点钟的样子,正是阴家巷里最生机勃勃的时候。

  各路的小店铺都开着,时不时有买菜回来的叔叔嬢嬢挎着印了广告的无纺袋,熟稔地和相识的店主打招呼。

  “大庆,你小子!”

  一声精神矍铄的声音传来。

  白皎扭头,看见一抹熟悉的大红色挥舞着。

  “哎呀!”大庆一下子停了下来,同样乐呵呵地应了声,直冲那边去了,“这不是张叔嘛!”

  张爷站在小卖部门口,远远就看见走过来的三人,背着手装出严厉的模样,“又去哪儿晃呢?”

  “我这上班去呢。”大庆一点也不怵,上去就给张爷捏了捏肩。

  “上班?你上啥班?”张爷念叨着。

  “我这再过个五六年都奔三的人了,能不上班嘛。”大庆笑意满脸。

  张爷看起来有些困惑,但很快这些神情就从他脸上的皱纹里消失了,他点了点头,“是得上班了。”

  白皎看着,在心里悄悄想,张爷这种状态有时候和自己也挺像的。想完他也觉得自己好笑,忍不住笑了一声。

  张爷瞧见了,“小月亮,你好多了?”

  白皎已经经历过一次,很熟练地大声回答,“我好多了,张爷。”

  张爷这才点点头,又和白初贺说了几句话,拿了点小孩喜欢的毛毛角角的零食,才放三个人走。

  “大庆哥,你见过张爷啦?”白皎看大庆熟悉的样子,忍不住问了一句。

  上次张爷误把何复认成是大庆的事白皎还记忆犹新。

  “嗯呢呗,见过了,前阵儿来过初贺这儿一次,和他们都打过招呼。”大庆悄悄道,“听初贺说,张爷有点不记事了?”

  “对。”

  白皎回头望了一眼,张爷还坐在门口,举着大红色苍蝇拍对他晃了晃。

  大庆听见后,嘟囔了一句什么,白皎没有听清,只看见大庆嘟囔的时候盯了白初贺一眼。

  离张爷的小卖铺没多远,拐了个弯,一家中药铺子露了出来。

  中药铺子门口铺了一层塑料布,上面零零碎碎地摆着一些陈皮之类的东西,空气中弥漫着清苦的香气,一个干巴巴的小老头坐在旁边的小马扎上,嘴里时不时吐口白烟。

  “哎呀。”大庆又笑起来了,“刘老师嘛这不。”

  小老头抬起头来,隔着白雾缭绕眯了眯眼,“大庆啊。”

  白皎看见大庆的模样,猜到这大概又是一位白初贺和大庆小时候的老熟人。

  但他没来过这家中药铺子,一时半会有些拘谨起来,不知道自己是站在原地好,还是跟着大庆一起向前去好。

  耳旁传来冷静的声音。

  “这是刘老头的店,那天晚上没走这条路,你没看见过。之前给你搽疹子的药膏就是这儿买的。”

  “哦哦。”白皎连忙点点头,跟着白初贺一起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本身就是医生的原因,刘老头看着比张爷身体好很多,虽然个子矮,干瘪瘪的,但是精神相当好,眼睛也算得上明亮。

  “狗儿啊。”刘老头把最后一口烟吐完,看见旁边还站着个小男神,敲了敲烟枪后收了起来,没再抽,“去哪儿呢?”

  “我回店里。”大庆开口,“这俩回家去。”

  “都这么晚了才开店呢。”刘老头埋汰大庆。

  大庆倒也不解释,笑嘻嘻的,“嗐,贪玩,昨天玩太晚了,在狗儿家住了一宿。”

  “我说咋个昨天想吃碗面都没看到人。”刘老头撇他一眼。

  “那一会儿去呗,我多给你整点哨子。”大庆颇为大气。

  “行。”刘老头点点头,看向白初贺和白皎,“这个是你家里弟弟?”

  白初贺点点头,“他叫白皎。”

  “爷爷你好,我叫白皎。”白皎赶紧上前,心里很紧张。

  刚才在大庆和刘老头说话的时候,他就悄悄在心里措辞,甚至琢磨了一下要不要说“我哥承蒙您多照顾了”这种话。

  刘老头的视线在白皎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没说话。

  白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话了,忐忑不安了起来。

  片刻后,刘老头终于开口。

  “肩膀不咋好?”

  白皎愣了一下,捣蒜似地点头,“对的对的,爷爷您真厉害。”

  刘老头从小马扎上起身,捞过烟枪,“我给你开点东西,你回去有事没事就泡来喝,舒服点。”

  白皎下意识地去看白初贺,白初贺笑了一下,点点头,“去吧。”

  白皎这才和他们一起进了小药铺。

  这家小药铺面积也不大,白皎看着,感觉跟张爷的小卖部差不多大,但是摆放得比张爷的小卖部规整一些,正北放了一张办公桌充当会诊处,刘老头坐在桌后面,背后的墙上挂着一大幅书法作品,用画框框着。

  这幅字写得太艺术性,白皎看不清,悄悄问白初贺,“医者仁心?”

  “不是。”白初贺偏头告诉他,“日进斗金。”

  白皎直接懵了一下。

  “把个脉。”刘老头招呼他。

  白皎老老实实坐下,伸出手腕。

  刘老头戴上眼镜,把了一会儿后看了白皎一眼,闭眼思考着,然后又看了白皎一眼,把白皎弄得更紧张了。

  “睡眠不好。”刘老头闭着眼说,“总做乱七八糟的梦。”

  好神奇...

  白皎连连点头。

  “肝火太弱,脾气好,但是胆子小,易惊惧。”

  刘老头又说了一大串,听得白皎的眼神从一开始的紧张变成惊奇。

  “底子太虚了。”刘老头最后总结道,“营养没跟上,多养养,多吃饭。”

  白皎忍不住看了大庆一眼,有点纳闷。

  大庆之前也是这么说的,但家里从来没少他吃少他穿,怎么会营养没跟上呢?

  刘老头去药柜那里拿了个黄澄澄的小杆秤抓药,边抓边和他们闲聊。

  “刚看了老张头?”

  大庆点点头,“张叔今天精神还可以,不过听说他这几年不太记事了,眼神不太好。”

  刘老头又叼起了卷烟,摇摇头,“有时好,有时不好。人老了,该有的毛病都来了。”

  白皎一边听他们聊天,一边好奇地看门口晒着的药材。

  他看了一会儿,发觉白初贺一直陪在他身边,没有像大庆一样凑在刘老头身边闲聊。

  “初贺哥,你不去和刘爷爷聊聊天吗?”

  白初贺嘴角微微翘起,“不去,他嫌我烦。”

  白皎闻言眼睛一圆,上上下下看了白初贺一眼。

  他平时还觉得白初贺说话不多呢,没想到居然有人会觉得白初贺太烦。

  “我总麻烦他。”白初贺解释道。

  白皎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刘老头耳朵尖,听见白初贺在编排他,眼睛一瞪,抖了抖烟灰。

  “就你每次都这么寸步不离地跟着,以后他也得嫌你烦。”

  大庆直偷笑。

  白皎也傻乎乎地跟着笑,笑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刘老头嘴里的“他”是说的自己。

  “给你先开五副,一副煎三次,早中晚饭前半小时喝。”刘老头把药包好,给白皎说了一遍怎么煎药。

  “这个天麻太大块,煎之前先敲碎了煎半小时,再放其他药,一共煎个三小时就行了,水一次性放够,别半道儿补。”

  白皎来不及掏手机记在备忘录,听得云里雾里,这边还没记住,又冒出个新的注意点,听到最后差点晕头转向。

  他刚想张嘴问一问刘老头能不能再说一遍,手指忽然被轻轻捏了捏。

  白皎转头看过去,看见白初贺对刘老头点点头,“记住了。”

  “脑瓜子还行。”刘老头念叨一句,“不过跟最小的比还次了点。”

  药铺的清苦味似乎挤进了鼻腔里,惹得呼吸间一片苦涩。

  “嗯。”白初贺轻轻一声。

  “行,就这些。”刘老头把小铜挑子一撂,眼睛一眯,“一共二百八十八,微信还是支付宝?”

  “这也忒贵!”大庆立刻开始讨饶。

  刘老头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这里面长虫蝎子贵啊。”

  “没事没事,我来付。”白皎有点不好意思,赶紧去掏自己的手机。

  白初贺也同时拿出了手机,“扫吧。”

  “不行。”白皎认真道,“扫我的。”

  刘老头一点儿都没含糊,直接扫了白初贺的码。

  店内响起老年机特有的超大音量,“您已收款:二百八十八元。”

  白皎臊得鼻尖都要红了起来。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刘老头笑了几声,冲讷讷不语的白皎开口,“养好身体,以后就不花这个钱了。”

  白皎小声说了句我知道了。

  说出这三个字的同时,他心里油然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他很多次这样听话地点头,告诉面前的老人“我知道了。”

  三人打了招呼离开,阳光热烈,渐渐将这种奇怪的感觉融化在舒适的暖阳下。

  大庆嘿嘿笑着给白皎解释。

  “刚才我也就那么一说,其实刘老头给咱们开的价格已经打过折了,要去中医院开药的话,没个千把块哪儿下得来呢。”

  他说完,又感慨道:“刘老头总这样,心软又不说,以前我们小时候没什么钱,没少薅他东西呢,他总说之后要找我们算钱,其实也从来没要过。”

  “我们?”白皎重复了一下,“大庆哥你和初贺哥吗?”

  “啊?啊,对。”大庆点头。

  “那刘老头说初贺哥烦是为什么呀?”白皎望着白初贺的背影,悄悄问出这个他刚才一直很好奇的问题。

  “这个啊。”大庆模糊了一下,“就小时候总去找刘老头帮忙,又拿不出钱呗。”

  “哦哦。”白皎小声回应。

  白初贺走得比他们快两步,拿着手机去前面看车有没有到。

  走到小巷头,视线豁然开朗,独属于老城区的喧闹声铺面而来,似乎一下子和身后的居民楼隔绝开来,变成两个世界。

  当初离开阴家巷,第一次去自己真正的家的时候,走的也是这个路口。

  巷口的早餐铺子这个时间早就收摊了,白初贺微微转头瞥了一眼,没瞥到熟悉的花红柳绿的老板娘身影。

  她的声音似乎犹在耳边,说着下次再来,全然不知道他也许会远离这里,去向新的地方,可能再也不会回来。

  手腕忽然爬上来一抹温热。

  白初贺看见白皎站在自己身边,双眼盯着前方,但是一只手窸窸窣窣地摸向他的手,笨拙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我不会嫌你烦的。”空气中传来干净纯粹的声音。

  阳光太过耀眼,白初贺侧了侧脸,“什么?”

  白皎仍然双眼直视着前方。

  现在这个时间不可能出现那晚浅滩上的夕阳,但白皎的脸仍旧红得惊人。

  “就算你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我也不会嫌你烦的。”白皎小声说,声音越来越细弱,“我很开心...很想你能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握在手里的手腕忽然轻轻挣了出来。

  白皎一下子讷讷了起来,手指缩了缩,想要藏进衣服兜里。

  然而在他的手还没来得及动的时候,另一只手修长的五指挤入他的指缝,十指紧扣,手心毫无隔阂地贴在一起。

  “好。”

  白初贺的声音和阳光一起笼罩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