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琉站起来,溢出的情绪几乎要兜不住。她看了看白初贺身边,颇有些顾左右而言他地问了一句,“小皎也回来了吗?”

  “没有,我一个人回来的,给他拿点东西。”白初贺说。

  阴家巷的那套房子虽然周边设施可能简陋了一些,但里面该有的一应俱全,只住一晚的话也不至于就缺东少西,更不至于要到深夜奔波回来的地步。

  可奇怪的是,在场的人当中,几乎没有人对白初贺这种在旁人看来多少有些“大惊小怪”的举动说什么。

  白初贺发现自己的注意力又回来了,能够精准察觉到这样令人困惑的细节,但也许也是因为这个细节和白皎有关。

  宋琉和白远关心了几句,怕白初贺受凉。

  “缺什么东西,我给你去拿。”宋琉低头时抹了把脸,随后立刻热络地起身。

  “没关系。”白初贺叫住她,“我自己去拿就好。妈,我上来是想问你点事,可以吗?”

  “当然...当然。”宋琉脸上又冒出一层惊讶。

  白初贺此前可从来没对家里的事情有过任何好奇之心,更不要说主动询问。许多事都是宋琉白远和宋姨主动找机会和白初贺说的,而白初贺看起来耐心,但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先进来,屋里开了暖风,慢慢坐着说。”她放下手中的CD,立刻张罗了起来。

  白初贺路过时,看见那些保养良好的CD上写着“小皎”二字,他凝视了很久,才在沙发上坐下。

  宋琉已经摆好聆听的姿态,她不知道是什么问题能够让一向冷淡的白初贺大半夜来找他们,但白初贺愿意对这个家有更多了解,她就已经足够开心。

  白初贺沉默了片刻,将心中种种情绪以最快的速度整理了一遍,才开口。

  “我想问问您关于白皎的问题。”

  宋琉察觉到了什么,面色严肃了一些,隐下眼中的紧张,无声地瞥了宋姨一眼。

  宋姨明白她的意思,轻轻摇了摇头。

  她一开始也以为是白初贺心里产生了埋怨的情绪,但白初贺刚才的反应绝对不是这个原因。

  “好,你问。”

  “您是在哪里捡到白皎的?”

  宋琉心里有些疑惑,这个问题她在白初贺没回白家前就和白初贺说过,虽然只说了个大概,但也算是让白初贺心里有了个底。

  “就跟妈妈之前跟你说的一样,在新区高架桥下那一片的十字路口遇见他的。”

  白初贺终于松开一直紧握着的手心,那根项链倏地一下滑出,挂在他的食指上,在灯下被其他人看得清清楚楚。

  “这根项链不是小皎的吗?”宋琉先开口,有点茫然,“他一直很喜欢,初贺,你是专门回来帮他拿项链的?”

  “不是。”白初贺没有过多解释,“妈,你一开始遇到白皎的时候,他就带着这条项链吗?”

  宋琉点点头。

  “对,应该是的,一开始我和你爸跟宋姨都没发现,是给他洗澡的时候看到的,他有点不愿意给别人看,大概是真的相当重视这条项链。”

  白初贺无声地深呼吸了一下,抑制住自己狂跳的内心。

  “这条项链是白皎的。”

  宋琉点头,不是很明白为什么白初贺重复了一遍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白初贺悬着自己的心,脑海里满是季茹在休息室内给他的那张他以前从未看到过的照片,那张照片上神情涣散的小孩。

  “您遇到他的时候,他...他没说过什么吗?没有提过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吗?”

  宋琉叹了口气,上半身微倾,叫交握的双手搁在自己的膝头。

  “没说,他那时候一个字都没说,我问他什么他也只是用动作来回答。这个宋姨之前应该跟你说过,我一开始以为他有语言障碍。”

  她把自己上午焦虑不安时和宋姨聊过的事情又给白初贺说了一遍,说到中途,她发现白初贺在听见那张南市的旅游宣传单时,提着项链的手在微微发颤。

  “那他——他没有表示过其他什么事吗?”白初贺说这句话时,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宋琉有些疑惑,“其它的事?比如什么?”

  “比如,他有没有其他的同伴,之类的。”

  “啊......”宋琉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但随即又变成了难过心疼的神色。“对,有的。”

  白初贺的呼吸立刻不由自主屏紧,等待着宋琉接下来的话。

  “他当时比划着什么东西。”宋琉慢慢道,“我看了半天,才看懂应该是小狗...什么的。”

  白初贺的手陡然收紧。

  那时的白皎还记得他?现在忘记了这些,难道真的是因为成长过程中冲淡了童年的记忆,不是因为其它令人揪心的原因?

  但现在的白皎看起来并不像是淡化了那时的记忆,他更像是一丝一毫都记不起来,甚至听见“小月亮”这个名字时也没有任何该有的反应,反而自告奋勇地说要帮他一起找。

  可从宋琉的话来看,当时的白皎似乎还记得身边有个“小狗”,这个小狗是他想的那样吗?

  “不过我当时很急,没有多问太多。”

  “很急?”

  “嗯。”宋琉眉头也不是滋味地蹙了起来,“当时在下大雨,他虽然穿得厚,帽子带了两层,但也架不住一直淋着雨。我把他领到马路对面,跟他说了几句话后想拿纸帮他擦擦脸上的雨水。”

  瘦弱的白皎手里还捏着那张给宋琉看过的传单,看见宋琉打开包要掏什么东西的时候一下子胆怯了起来,转身就要走。

  好在宋琉担心这个孩子,强势但温柔地把小孩又拉了回来,拿出干干净净的面巾纸,替他擦掉脸上的雨水。

  然后她碰到了白皎的脸,滚烫不已。

  “我才发现他发烧了,因为他之前脸上都是灰和水,面色也很白,而且一直带着帽子,不凑近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有什么不对。”

  发烧。

  听到这里,白初贺的嗓子仿佛又被什么堵住。

  白皎额头的滚烫温度似乎还在指尖停留着,和宋琉的话那么恰到好处地重叠在一起,就像上天对他开了一个恶劣至极的玩笑。

  “而且我当时确实有点不明白他具体想表达什么,车就在旁边停着,我就带他去了我认识的医生那里。”

  其实高架旁有一家当时刚修建不久的综合医院,距离他们的路程并不远。但宋琉早年间对不熟悉的医院有强烈的不信任感,所以带着白皎去了另一家医院。

  “我感觉他当时已经烧得有点糊涂了,不然也不会那样跑到马路上。”

  “之后呢?”白初贺问,“退了烧之后就带回家了吗?”

  宋琉交握的手指摩挲了一下。

  “倒也没有。我那时候有点...我不太确定自己有能够养育孩子的能力,我总觉得小孩呆在我身边很不安全,会走丢。”

  说到这里时,一旁的白远默默地握住宋琉不安的手,轻轻揉了揉。

  宋琉的声音一下子稳定了许多。

  “当时我在医院看他差不多退烧了,就联系了警察和福利机构的人,想等到他们过来安顿好他后就离开,没想到小皎听见了我打电话,在我出去停车的时候追了出来。”

  宋琉带白皎来医院来得急,车直接停在了路边,处理好医院的手续后她立刻出去准备把车停好。

  医院到处都是医生护士,宋琉以为自己就离开一小会儿,有护士站在那边看着,白皎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到现在也不知道白皎是怎么偷偷溜出来的。

  那时候雨还没停,而且有愈下愈大的趋势。宋琉还没走到车旁,听见后面有跌跌撞撞地踩进水洼的脚步声。

  她回头一看,发现那个本应该在病房里休息的小孩竟然跑了出来,而且自发地穿好了衣服,背着他那个小书包,小步小步地跟在她身后。

  宋琉吓了一跳,立刻转身蹲下来,问他怎么出来了。一边问,一边要带他回去。

  但小孩似乎不愿意回去,宋琉第一次在这个小孩子脸上看出了“执拗”的表情。

  小孩似乎是听见了宋琉打的那几通电话,虽然他年纪尚小,听不懂“福利院”“社工”这样的字眼,但他听懂了一些他经常会听见的词,明白了一些大概的意思。

  会有人来找他,然后再一次带走他。

  只是那时的宋琉不知道小孩内心的想法,她只发现小孩发着抖,沉默得惊人。

  宋琉一开始以为是他太冷了,脱下外套给他披着,才发现他的颤抖并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恐惧。

  然后,她终于明白了之前小孩比划的“小狗”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看他一直没动静,拉也拉不走,正着急呢,忽然就看他把背着的书包脱了下来,拉开了拉链。”

  噗呼一下,书包里冒出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湿润的黑豆眼和小孩一样惹人怜爱地望着她。

  宋琉如今提到这里,语气里仍然充满讶异。

  “我都没想到他书包里竟然装了一条小狗崽,一路上从来没听见他书包里有什么动静,那小狗一声都没叫过,跟他一样乖。”

  宋琉看到小孩的书包里居然冒出一个小动物,一下子就蒙住了。

  小孩在她没缓过神的时候,伸手进书包里,在小狗旁边摸了摸,翻找了很久,随后掏出一把毛毛角角混着钢镚的钱出来。

  掏出来之后,他的小手抓着那一把零散的钱,递给宋琉。

  宋琉当时还没缓过神,愣愣地接了下来。

  随后,小孩又摸了摸书包底,摸出几个花纹很好看的贝壳,捏在手上看了很久,也一起轻轻放在宋琉手上,带着一种祈求的表情。

  做完这些之后,他抱着自己的小书包,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小狗,小狗也抬头看着他。

  小孩用脸颊蹭了蹭小狗,又摸了摸小狗的头,然后将小狗连着自己的小书包一起,放在蹲下来的宋琉双膝上。

  放好后,小孩就转身,一改之前宋琉拉都拉不动的架势,沉默又坚决地往回走,走向医院。

  他走两步就回头望一眼宋琉怀里的小狗,直到小狗和宋琉的身影越来越小后,他再也没回头,几乎跑了起来,快速地离小狗而去。

  宋琉看见他不停地抬手,似乎是在擦眼泪。

  怀里的小狗似乎也察觉出了不对,从宋琉怀里挣扎着要跳出来,终于发出了响亮的犬吠声。

  小孩应该是听见了,宋琉看见他的脚步慢了一步,但他直到最后钻进医院的大门,都没有再回头看过一次小狗。

  “其实我一开始真的没有考虑过要收养他,我想都没想过。但是看见他抓那些钢镚给我的表情,还有他跑远时的模样,我忽然就特别特别想把这个孩子和小狗一起带回家,不想让他们再分开。”

  宋琉红了眼眶。

  她那时的心理阴影实在太重,失去孩子的重压多年来如影随形,一直沉甸甸压着。渴望找回自己亲生骨肉,但又本能地觉得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孩子,这两种情绪一直撕扯着她。

  直到遇见了白皎,那一瞬间,心里打不开的死结忽然渐渐松动。

  白初贺安静无比地听着,视线落到趴在宋琉腿边的杜宾身上。

  杜宾在他和宋姨上楼的时候再一次跟了上来,和往常一样,敏捷又安静,皮毛干净油亮,沉稳地趴在起居室里,作为这个家的成员之一,一直默默地守在家里。

  白初贺忽然想起,那些静谧的夜晚,鸟叫声都能清晰传入耳中,但他们从来不会听见杜宾的叫声,睡得安稳舒适。

  宋姨曾经对他说过,这条小狗特别奇怪,从小就不爱叫,只会在找不到白皎的时候才叫两声。

  宋琉这时候恰好因为回忆起往事的缘故,低头摸了摸杜宾的脑袋,“今天吃饭的时候可把家里阿姨吵得够呛。”

  杜宾没出声,和白初贺一样沉默着,互相望着对方。

  身后的电视柜忽然传来咔哒一声,跳动的雪花屏消失,终于浮出像素尚不清晰但色彩鲜明的画面。

  宋琉“哎”了一声,拍了拍白远,“好了啊,我还以为坏了呢,刚才都忘了退碟。”

  白初贺转动了一下因为久坐而略微僵硬的脖颈,看向身侧不远处的电视。

  画面摇摇晃晃,白远的声音从画外传来,比现在年轻活力一些,似乎手持着DV,拍摄着面前的场景。

  是室内,装潢和岭北这套独栋不太一样,大概是白家曾经位于市中区的那套平层。

  年轻的宋琉似乎发现了忽然开始进房拍摄的白远,她笑了一下,随即让开。

  一轮小小的身影一寸一寸出现在画面中,映入白初贺的双眼。

  是一个很小的孩子,穿着干净漂亮的衣服,怀里抱着一只已经大了一圈的黑色小狗崽。

  这里似乎是这个孩子的卧房,一侧是明亮的落地窗。小孩子侧身坐在窗前,逆着光,凳子有些高,他双腿悬着,在热烈明朗的阳光中轻轻晃悠着。

  那时的拍摄设备不如现在的先进,画面因为过渡曝光而变成茫白一片,只能大概看到小孩的轮廓。

  “小皎,看爸爸这儿。”白远的声音在画外响起。

  纯洁明亮的光中,小孩的轮廓动了动,头转了过来。

  DV的白平衡也恰好在这一瞬间调整好了数值,曝光变成了正常的模样。

  白初贺的瞳孔随着画面变化而微微缩小。

  一张无比眼熟,白净可爱,双眼圆圆的脸转了过来,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笑容。

  和那张他翻来覆去看过无数次的老照片重叠在一起,分毫不差,一模一样。

  画面里,宋琉的声音再次响起,“快给爸爸秀一手,来,ABCD——”

  小孩张口。

  已经沉寂于久远的记忆中,靠着照片也无法重温的清澈纯粹的声音响起,流入白初贺的听觉。

  “——EFG,HIGKL...L...”

  小白皎的笑容变得纠结起来。

  宋琉温柔地替他接上,“LMN?”

  “LMN!”小白皎用力点了点头,“OPQ——”

  白初贺静静听着,直到听见小白皎磕磕绊绊但完整地背下了整套字母表。

  穿梭了悠远的年月与记忆,他在这张薄薄的碟片里,再一次听见了小月亮令人怀念的嗓音。

  宋琉的声音他身边传来,和电视里夸张着白皎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不过初贺,你为什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些呢?”

  白初贺没有转头,视线像被牢牢吸引住一般,一直盯着电视里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的白皎的脸。

  “妈,白皎的名字是你和爸给他取的吗?”

  宋琉点点头,“对呀,是不是还不错,我们都觉得很好听,朗朗上口。”

  十七岁的白皎的声音如幻听一般在白初贺脑海中响起,一会儿变成和碟片中同样稚气的嗓音,一会儿又变成白皎如今仍然干净温暖的声线。

  带着一点令人忍俊不禁的琢磨劲儿。

  [之后我要问问妈妈为什么给我取名叫白皎。]

  “为什么取这个名字?”

  宋琉和白远与宋姨互相对视一眼,三人脸上都不由自主地浮出一抹笑容。

  “这个啊。”宋琉笑而不语,白远代为开口,“后来办了领养手续,我们知道你弟弟是孤儿,以为他没有名字,就问他,给他取个名好不好。”

  结果小白皎摇了摇头,说自己有名字。但是他们问他叫什么,他却说不出来,努力想了很久,最后在涂鸦本上画了一个小小的月亮。

  “清月皎皎,我和你妈妈还考虑了很久是叫白清还是白皎。最后征求了一下你弟弟的意见,结果他好像以为是饺子的饺,是吃的,就选了白皎这个名字。”

  终于听到了时隔许久的回答,但白初贺并不意外,只是产生出一种碎片逐渐被拼凑起来的感觉。

  “初贺你呢,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

  宋琉终于把这个想问很久的问题说出口,借着这个破冰一样的深夜。

  她在怀着白初贺的时候并没有提前取名,而是和白远商量好,等白初贺生下来后挑几个备选,让白初贺自己抓阄。

  但后来出了意外,这件他们筹划了很久的小小仪式也就没了下文。

  “是福利院的院长取的。”白初贺回答他们,“因为我被带到福利院的时候刚好是春节,所以院长取了名字。”

  他记得院长想了一会儿,先选了“贺”这个饱含节日气氛的字。但白初贺那时候没有姓氏,只有一个字做名字的话很奇怪,院长又不想让他继续用“狗儿”这个奇奇怪怪的名字,沉吟很久后又挑了“初”这一字。

  他当时没问院长为什么,他的注意力全在怎么偷偷回海市这件事上,压根就不关心这些。

  还是院长主动说的,她说,希望你从今天开始脱胎换骨,以后能有全新的人生。

  “那为什么你小学和初中注册的学籍是白姓呢?”宋琉一直很不解,但怕触及白初贺的情绪,从来没问过。

  白初贺终于微微笑了一下。

  “因为院长婆婆刚好也姓白。”

  宋琉倒吸了一口气,抓紧了白远的手,似乎为这个令人感动的巧合而激动不已。

  白初贺望着她微红的眼眶,心里安静地想着,其实他的母亲还不知道,降临在他们身上的那些幸运,又让人感念无比的巧合远不止于此。

  人的善意就像无形的丝线,闪闪发光,以巧妙到令人惊叹的程度交织汇集在一起,最终在尚未察觉的角落结出珍贵的花,悄然生长,粲然绽放。

  善良的因,最终会得到温暖的果。

  他这位善良的母亲,正在凝视着他。

  “初贺,你会怪我吗?”

  哪怕她从未放弃过寻找白初贺,但她给予白皎的一切,确实本应该属于彼时不知道在哪里困顿生活的白初贺。

  白皎像是她灰暗人生中的一束阳光,挤进了她衰败的内心,重新慢慢地温暖了她。

  她不想厚此薄彼,在她心中,自己的亲生骨肉无可替代,但白皎同样弥足珍贵。

  “不会。”

  宋琉吊着气,听见了白初贺的回答。

  “我很感谢您。”

  宋琉松了口气,同时又觉得困惑,“感谢我...为什么呢?”

  白初贺慢慢地深呼吸一口气,一直挤压积存在胸口十数年的难消之情似乎终于有所松动。

  “我在外面流浪的时候,虽然过的不是很好,但是一直有个小孩子陪着我。因为他,我才不至于生活得太过糟糕。”

  宋琉似乎感知到了什么预兆,双眼微微睁大,手指收紧。

  “他的身体很不好,所以个子很小,很孱弱。但他很爱笑,性格很好。后来我和他走散了,我找了他很久很久,一直找到现在,终于找到了他。”

  身侧的电视机还在播放着,宋琉和白远的鼓励声在起居室内回荡。

  “对,小皎全都背下来了,真棒。现在小皎会用拼音拼写自己的名字了吗?”

  白皎的声音响起,还不太熟练,但认真地拼着。

  “波——波艾白,几奥皎。”

  白初贺的声音跟在那道稚气无比的声音之后。

  “他现在叫白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