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下,宋姨被吴叔劝回来在家里等着,但她根本坐不住,打着伞在门口等待其他人的归来。

  她看了一眼腕表,已经十点过了,雨虽然变小了一些,但夜色也变得更加浓稠。

  先回来的是吴叔,看见宋姨后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宋姨虽然着急,但没表现出什么,一边给吴叔递雨伞一边开口问:“其他人呢?阿远他们找到了吗?初贺呢?”

  吴叔看了一眼宋姨,欲言又止,“这...应该是还没找到。初贺少爷...也跑没影了。”

  “哎.....”宋姨叹了口气,心里知道白初贺多半是去找白皎去了。

  吴叔在一旁喝了口水,看到宋姨的表情,心里不由得冒出点疑问。

  这宋姐,看到小皎少爷跑出去后的反应和得知初贺少爷也不见了之后的反应完全不一样啊。

  之前看到小皎少爷跑出去找狗的时候,宋姨急得连雨伞都没打就跑了出去,还是他好说歹说才把她劝回来。

  原本吴叔虽然也担心白皎,但也就是因为外面天气不好,担心白皎着凉而已。真要说有多么着急,倒也不至于。

  他心里想着,白皎虽然身体弱了些,但好歹也是个十七岁的高中生,马上就成年了。别说是一个人跑出去,就是和关系好的朋友一起在外面过夜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但宋姨那反应忒夸张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白皎在外面出了事故,搞得一开始没有特别担心的吴叔也跟着着急起来。

  不过说到底,白皎是家里人宠着长大的,关心则乱,想想好像也不是说不过去。

  但让吴叔犯迷糊的是,宋姨看到白初贺跑掉后的态度可完全不是一回事。

  吴叔忍不住在心里悄悄嘀咕,难道还真是因为白皎是一直看着长大的孩子,所以会偏心一些,对刚回来没多久的白初贺就没那么关心?

  那也不对啊,白初贺回来这阵子,不说宋琉和白远,宋姨的态度所有人也是看在眼里的。说偏心,那真是没有的事。

  吴叔又喝了口水,暗暗想道,他来白家工作也有个五六年了,远比不上宋姨久,但也算是老员工了,但是还是会时不时地因为白家的一些事犯迷糊。

  一旁的宋姨开口,打断了吴叔的沉思,“我给初贺打个电话。”

  吴叔一边点头一边想,看吧,也说不上是偏心,但为什么对这两个孩子的态度区别这么大呢?

  宋姨给白初贺打了过去,但对面迟迟没接。她等了一会儿,反倒是隐隐约约听到楼上传来了电话铃声。

  宋姨愣了愣,叹了口气挂断电话。“这孩子,手机都忘了拿。”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宋姨朝外面望了一眼,一颗心还是悬着松不下来。她实在是闲不住,犹豫着要不要去厨房煮姜汤,想着一会儿其他人回来了可以暖暖身子。

  吴叔看出来了,劝她道:“宋姐,你别怪我说话直。要我说也不用这么担心,小皎现在大了,也不是四五岁小孩,肯定有分寸,不会到处乱跑。”

  宋姨苦笑一声。

  这些道理她怎么会不懂?但吴叔说到底也只是个外人,许多事情他不知道,她也不方便说出来。

  最终她只是摇摇头,没说什么,但也没有继续守在门边,准备去厨房。

  宋姨刚一转身,远处忽然传来一声狗叫。

  她猛地转了回来,小跑出门外,看见远处小路上有一团黑色的东西晃着尾巴跑了过来。

  宋姨赶紧招手,“小狗?”

  杜宾跑过来,蹭了蹭宋姨的手,在门前坐下。

  宋姨看着杜宾一身泥泞,是又心疼又生气,“外面多冷,怎么跑外面去了,你看小宝都不见了。”

  杜宾叫了一声,起身往回走了两步,转过头来看着宋姨。

  宋姨不知道杜宾想干什么,但看出杜宾是想让她过去,于是也往前走了两步,跟着抬头。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传来雨水四溅的声音。一个很怪异的人影出现在路灯下,稍微近了一些宋姨才隐约看出来,是背着白皎的白初贺。

  宋姨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赶紧叫了吴叔一起过去,“初贺!”

  走近后,宋姨看清了白初贺和白皎现在的样子。

  白皎安安静静地趴在白初贺的背上,裹着一件厚外套,带着帽子,两条手臂圈着白初贺的脖子,垂在前面,食指松垮地勾在一起,随着白初贺的动作一步一晃,像是睡着了一样。

  白初贺则微弯着腰,牢牢地托着白皎。宋姨一眼就看到白初贺出来时穿的雨披现在盖在了白皎身上,白皎整个人被白初贺裹得里三层外三层,颇为滑稽。

  宋姨放了心,不止是因为两个孩子回来的缘故。

  早些时候,宋琉曾经和她聊过,说担心两个孩子相处不好,言语之间很是担心。宋姨也一直记挂着这一点,直到看见两个孩子这副样子回来,才终于安下心。

  “回来了,快点,累着没,让吴叔来背吧。”

  白初贺脚步没有停下,继续背着白皎往里面走,“他睡着了,我背着他上去。”

  吴叔还想再劝,但宋姨伸手拦了他一下,跟在白初贺身后一起进屋上楼。

  吴叔留下来,给白远打电话报平安。

  上了楼,宋姨开口道:“初贺,带小宝去他那间新卧室吧,我开好空调了。”

  白初贺“嗯”了一声,把白皎背进卧室,等宋姨帮忙将雨披摘下来后才把白皎轻手轻脚地放在床上。

  白皎熟睡着,几乎没什么动静,白初贺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分不清白皎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

  那张脸的肤色变得比平常白了一些,依稀被薄薄的雨水沾湿,浸润出一层透明感。

  白初贺俯身放下白皎时,短暂地看了一瞬间,随后眼珠一转,挪开眼神,抽出穿插在白皎的发丝中,托着他的头的手。

  那些细软的发丝从指缝中溜走,白初贺手指不自觉地动弹了一下,觉得手心有些空。

  白皎的刘海有些凌乱,微微翘了起来,白初贺伸手替他抚平。

  茶褐色的头发被雨水打湿,自来卷几乎全部消失了,发丝变得格外柔软听话,贴在安静入睡的男生脸侧。

  站直后,白皎的一整张脸完完整整地映入白初贺的双眼。

  白初贺的视线不动了,呼吸停顿了一瞬间。

  不知道是不是床头灯的暖黄色灯光太柔和的原因,白皎的发色看起来没有原来那么深,晕上了一层稻草一样的颜色。

  那些自来卷消失后,白皎的头发柔顺得不像话,虽然还带着一点微微的弧度,但看起来是偏直的。

  白皎平常的模样,就被大庆评价过很像小月亮。白初贺虽然不想承认,但内心深处其实隐隐约约也有这样的感觉。

  他一直用头发之间的差距来回避这个事实,可现在白皎安静地躺在这里,那些和记忆中略带偏差的自来卷不见了,他才恍然发觉这些差距有多么微弱。

  如果说以前的白皎很像小月亮,那现在的白皎几乎和小月亮一模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白初贺几乎以为躺在自己面前的人其实就是小月亮,十七岁的小月亮。

  但他之前亲眼见过白皎背后的旧伤,那些伤口是白皎和小月亮不是一个人的铁证。

  可现在的白皎和小月亮实在是太像了,像到白初贺忍不住想,如果白皎就是小月亮的话,那该多好。

  那么像的一个人就在他面前,可仍然不是小月亮。

  这是不是对他以前弄丢了小月亮的惩罚。

  宋姨刚才去浴室拿毛巾,回来后看见白初贺一动不动地站在床前,整个人安静得像一尊石膏,不由得有些担心,“初贺,怎么了?”

  白初贺回答道:“没事。”

  宋姨迟疑了片刻,觉得白初贺现在并不像没事的样子。但白初贺似乎并不想说,她便不准备继续再问,而是把毛巾递给他,“初贺,姨婆去给弟弟拿套干净衣服,你帮弟弟擦一擦,好吗?”

  宋姨本来想自己来,但是心想孩子也大了,她虽然是长辈,但说到底也不太方便。

  白初贺点点头,接过毛巾。

  卧室门合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白初贺再次俯身,一颗颗解开白皎的衬衫扣子。

  瓷白的皮肤慢慢显露在空气中,漂亮的锁骨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白初贺垂着眼,用最轻柔的动作剥下黏着白皎身体的湿衬衫。他的手指已经尽力避开白皎的皮肤,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在帮白皎脱衣服的过程中划过白皎的身体。

  睡梦中的白皎似乎觉得很不安稳,嗓子里溢出一些不成语句的细小声音,小腹在被白初贺触碰到时紧缩了一下,随后才慢慢放松。

  简简单单的一件事,白初贺刚脱掉白皎的衬衫,额角就已经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白皎的腰很细,大概是因为原本就瘦,又不经常锻炼,虽然有一层薄薄的肌肉,但仍然很柔软。西制校服的长裤卡在腰上,绀色让这截腰显得更加雪白。

  白初贺一言不发,细致地用热毛巾擦干白皎的上半身。

  他的手本来没有触碰到白皎,但白皎似乎觉得痒,身体总是往被子里缩。白初贺只好箍住他的腰,白皎才消停下来。

  擦到后背时,白初贺动作更加柔和,轻轻地将毛巾按在那些旧伤上。

  白皎大概是真的累了,哪怕身体会习惯性地轻微躲闪,但始终没有醒过来。

  白初贺握住白皎的脚腕,熟悉的触感传来,他尽量快速地擦干白皎的两条腿。

  白皎的大腿也是软软的,一按就是一个微红指印。

  他很听话,任由白初贺将他翻来覆去地摆弄,除了偶尔会哼一声,就没有其他的动静,乖得像一个精致的洋娃娃。

  白初贺全神贯注地替白皎擦完身体,转身想去放毛巾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僵硬得不像话。

  他拉了拉被子,替白皎盖好。

  另一间房间内,宋姨准备给白皎拿件干净的换洗睡衣,离开时顺手将白初贺掉在地上的书捡了起来,拍了拍,放回桌上。

  封面上,《民法典》三个大字十分显眼。

  宋姨拿着衣服回到白皎那间新卧室时,房间门还是像她刚才离开那样关着。她伸手按下门把手,没能推动。

  这卧室门怎么锁上了?她错愕了一下,抬手敲了敲。

  大约过了半分钟左右,卧室门才被拧开,白初贺的脸出现在面前,手上的水还没擦干,似乎是刚洗完手。

  宋姨了然,应该是已经帮白皎擦完了。

  她把衣服递给白初贺,“初贺,你帮姨婆给弟弟换上吧。”

  白初贺点点头,关上门,没过一会儿就又出来,对宋姨说:“换好了,他睡着了。”

  “好。”宋姨对白初贺很放心,“还好有你这个哥哥在,以后你们兄弟俩遇到了什么事都可以互相帮一手。”

  白初贺没说话,半晌后点点头。

  宋姨经过今天这一场折腾,余惊未消,等到听见白初贺说白皎安定下来后才想到李天心,不由得沉下了脸色,“给她分配的工作已经很清闲了,结果连这都干不好!”

  白初贺懒得说李天心什么,但问了一句:“白皎很看重那条杜宾?”

  宋姨点点头,望了一眼卧室门,低声对白初贺说:“小狗是弟弟带回来的,从小就一直在一起。”

  白初贺道:“看出来了。”

  宋姨忍不住笑了一声,“岂止是看重,弟弟小时候睡觉都要抱着小狗一起睡。你妈妈觉得偶尔这样没什么,但时间长了不太卫生,教了很久才把他这个习惯改过来。”

  白初贺静静地听宋姨说着,脑海里勾勒出一个小小的孩子抱着小小的狗依偎在一起的场景。

  但这也正常,年纪小的孩子对喜欢的东西总是有很强的占有欲,倒也不难理解。

  宋姨听了他的话,似乎犹豫了一小会儿,才再次开口。

  “小宝他...以前走哪儿都要带着小狗,连上小学的时候都想带着小狗一起去。”

  小时候的白皎对杜宾的依赖非常严重。宋姨曾经说过,白皎是个非常懂事的孩子,但唯有杜宾这件事情上,白皎固执得不成样子。

  “我们跟他说学校不允许这样,他倒也不会像其他小孩子那样闹,就说一句‘知道了’,然后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就找不到他人了。”

  清晨宋琉去叫小白皎起床的时候,推开卧室门发现床上根本就没有人影,家里到处都找不到人,吓得要去报警,最后在小区的公园角那边的滑梯下发现了带着杜宾的白皎。

  “一开始我们也找了那边,但没找到。还是你爸爸偶然找累了坐了下来,才发现他抱着小狗躲在滑梯底下,就在那儿看着,也不吭声。”

  白初贺问了一句,“杜宾不会叫吗?”

  宋姨摇摇头,“不叫的,这条小狗特别奇怪,从小就不爱叫,只会在找不到白皎的时候才会叫两声。”

  “那找到白皎之后呢?”

  宋姨努了努嘴,“你妈妈的性格其实很好,很少生气,但那次她是真发火了,当场把你弟弟带回家,关起门打了一顿。”

  这白初贺倒是没有想到,宋琉给他的印象又温和又开朗,极少发火。就连之前那次发火,也只是语气严厉地说了他和白皎两句。

  而且看白皎的样子,几乎是被宋琉捧在手心里带大的,他身体又弱,白初贺以为宋琉压根就舍不得对白皎说什么重话。

  白初贺忍不住问:“怎么打的?”

  宋姨笑笑,“小孩儿能怎么打,脱了裤子打屁.股呗。不过你妈妈当时是气得狠了,我之后去看了眼,小宝屁.股都肿起一层高。”

  白初贺看了一眼宋姨,宋姨说起这些往事的时候笑吟吟的,目光慈祥。

  他问:“您没劝劝吗?”

  宋姨瞥他一眼,“没劝,说实话,心疼归心疼,但我也觉得小宝那回是该打。那么小个孩子,不声不响就跑出去了,你爸妈多着急呀。”

  连白远当时都没说什么。

  白初贺觉得自己有点难以想象宋琉黑着脸抽白皎屁股的样子,也很难想象怕疼的白皎当时是什么反应。

  宋姨笑了笑,“在想他哭没哭是吧?他一开始没哭,倒是你妈妈,打到一半自己哭上了。”

  宋琉当时气得要命,找到白皎带回家,二话不说啪啪几下打下去之后才缓过劲儿来,心里涌上后怕,一边掉眼泪一边继续打。

  “你弟弟刚开始还挺能忍的,不声不响,然后看到你妈妈掉眼泪之后才慢慢哭出来。小狗就趴在旁边看着,呜呜地哼唧。”

  白初贺想起之前上药时白皎忍着痛的样子,大概能想象出宋姨话中回忆里忍着一声不吭的白皎。

  站的累了,他换了个姿势,靠着墙道:“白皎很能忍痛。”

  “嗯,可不是。”宋姨点头,半晌又开口,“初贺,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弟弟以前不爱说话,我们一开始还以为弟弟不会说话的事?”

  白初贺道:“记得。”

  宋姨接着说:“弟弟很能忍痛其实也是小时候不爱出声的原因,不过挨了那顿打,大哭一场之后,他反而慢慢地话多了起来,性格也开朗不少,慢慢变成现在你看到的样子。”

  她叹了口气,没有把心里的想法全部说出来。

  也许是因为宋琉怒火攻心的那顿打,反而让小白皎一下子明白,宋琉和白远是真的害怕他出事。他们不会丢下他,也不会丢下小狗,他以后就是有家的人。

  “后来他也没有再执着着要走哪儿都带上小狗,上学也愿意一个人去了。不过一开始他还是有点不习惯,没有小狗在身边,下了车就开始干呕,差点把早饭都给吐出来。”

  白初贺微微皱眉,“他是不是——”

  宋姨轻轻点头,“嗯,弟弟他有点分离焦虑。所以今天反应才会那么大,他怕杜宾找不到家。”

  宋姨说完话,白初贺没有出声,两个人想到了同一件事,不约而同地陷入一场沉默。

  随后还是宋姨先开口,只是避开了心里想到的事,提起别的来。

  “对了,初贺我跟你说,小狗一开始还是弟弟捡来的呢。你爸妈和我都不怎么了解狗的品种,最早的时候以为小狗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土狗,结果稍微养大一点后才发现居然是只杜宾。”

  白初贺安静地听着,耐心地等宋姨说完话后才问道:“杜宾是白皎几岁的时候捡回来的?”

  宋姨又沉默了一下,答非所问道:“杜宾今年快满十一岁了。”

  狗的寿命平均也只有十几年,即便在白家接受了很好的照料,杜宾也已经是条很老很老的狗了。

  未来,白皎能接受杜宾的离去吗?

  显然,宋姨也想到了这件事,而且已经不止一次地考虑过,但到现在也没能想出什么办法。

  两个人都没说话,但仿佛无形中进行了一场交流。

  最后是宋姨叹了口气,“再说吧。”

  时间已经不晚了,宋姨担心白皎会生病,说明天要给白皎请假,让白初贺先去睡。

  白初贺目送着她下楼的身影,然后视线再次挪到不远处的那扇卧室门上。

  白皎他有想过在这件事情吗?

  也许是想过的吧,不然他不会在海边一边哭一边寻找杜宾。

  ...

  卧室的床上,白皎静静地躺着,做了一个梦。

  梦里,年幼的他生了病,发着高烧,窝在一张脏兮兮的床上,浑身上下都痛,嗓子眼干得快要裂开。

  有一个比他高一些的小孩站在他的床边,身上穿着破旧的衣服,低着头,不停地帮他用药酒擦着身子,一边擦一边笨拙地哄他:“别哭,很快就会好了,我去给你买药。”

  白皎很怕他走,想伸手抓住他。可他一点力气都没有,抬不起手来,只能小声地叫着。

  小孩听见了,抬起头来,眉尾一块刚结痂的伤口露了出来,“怎么了,还是很痛吗?”

  他努力摇摇头,去够那个小孩的手。

  那个小孩察觉到他的意思,主动伸出手来,握住他的手,“没事的,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白皎小声问道:“那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小孩点头,“嗯,我是你哥哥,我会一直陪着你。”

  光芒大作,等梦境逐渐散去,白皎慢慢睁开眼睛,看见了白初贺。

  他握着自己的手,闭着眼,趴在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