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陈晨前两天打电话过来赔罪,原因是李欣然向她打听自己。陈晨说秃噜了嘴,李欣然便知道他谈恋爱的事了。
“哥,”陈晨电话那头说得小心翼翼,“我不是故意,你别生气啊。”
陆之河反倒笑了,“气什么?你又没造谣。”
“你不介意?”陈晨音量忽高,“倒也是,我又没说你是谈了个男朋友。”
“别给点阳光,就灿烂哈。”
“哥,欣然姐要是找你,你千万别说我跟你通过气。”
“放心,肯定要卖了你个丫头片子换钱。”
“哼,小心我告诉小风哥,你和前妻藕断丝连。”
陆之河秒怂,急道:“死丫头,可别给我添乱。”
之后俩人又逗贫了几句,陆之河挂了电话后就再笑不出来了。
果不其然,李欣然没过两天就约他出来,夏以风那边反应淡然,嘴上说不介意,心里其实不舒服的很。
李欣然原本想约个餐厅,陆之河觉得不妥,就改成了咖啡馆。
“最近怎么样?”陆之河端坐在一头先开了口。
“还行,调了部门,还算清闲。”李欣然喝了口咖啡,直接切入正题,“听说,你谈恋爱了?”
“嗯,”陆之河坦然,“处着呢。”
“家里知道吗?”
“他家里人知道,我这边还没说。”
“她多大,做什么工作的?”
“比我小几岁,画画的。”
一听画画,李欣然脸色骤变,“啊,那还挺好的。”
陆之河以前也是学画的,至于为什么没再继续画,她从未真正了解过。俩人婚后的日子,聚少离多,聚在一起能聊的,也多半是工作。
“你会跟她结婚生孩子吗?”李欣然似乎等不及陆之河的回答,又说:“大河,我们……”
“然然,”陆之河打断了李欣然的话,“这是我和他两个人的事,他怎么想的,我不清楚,可如果他愿意,我想和他结婚。”
李欣然眼眶瞬时就红了,她微颤着双唇问:“你爱她吗?”
“爱,”陆之河丝毫没有犹豫,“没他不行。”
爱,没她不行!李欣然直挺的腰板一下子就塌了,尽管脸上还僵持着笑意,可眼泪终究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大河,我们、不可能了,是吗?”
陆之河心头一紧,他扯了张纸巾递了过去,又轻握上李欣然蜷缩的手,语气温柔又决绝,“然然,分开了就别回头,你要相信自己当初的决定,离开我,你会过的更好。”
同一时间,对街的临时停车位上,一辆黑色越野,已经停了小半个钟头了。
车里的人可以清晰的看到,咖啡馆靠窗而坐的一男一女。他见男人握上女人的手,女人哭的梨花带雨,眉头一锁,直接拿起了电话。
“抱歉。”陆之河看了眼来电,对李欣然说,接着看向了窗外,“喂,等烦了?”
“没,就是想问还要多久,电影要开始了。”
今天是俩人约会看电影的日子,结果刚出门陆之河前妻就来了电话。
“乖,再等会儿。”陆之河软着口气,就听那边不情愿地嗯一声,挂了电话。
“不好意思啊,”李欣然抹了眼泪,强作笑颜,“没耽误你事情吧?”
陆之河笑而未答,他不理解李欣然为什么一定要吃他这棵回头草,可不管原因什么,他们都回不去了。
他陆之河的人生,早就和另一个人纠缠不清了。
李欣然调整呼吸坐直了,缓缓开口说:“去忙吧,我坐会儿再走。”
正主已经把电话打到她面前了,李欣然强烈的自尊心,不允许她继续死缠烂打。
“好,”陆之河站了起来,临走前,他最后一次正视前妻的双眸,平静郑重地说了句:“再见。”
“再见。”
陆之河出了咖啡馆,刚好赶上人行道绿灯,他抬脚飞奔,眼下自己的首要任务,是哄男人。
他没有直接上车,而是敲了驾驶位的车窗。待车窗下摇,陆之河又喘又笑,问:“生气了?”
“你说呢?”夏以风抬手,让陆之河自己看表,电影已经开场了。
陆之河看着满脸醋意的恋人,探身上前,出其不意吻上了对方。
突然袭击,打了夏以风一个措手不及,等到一吻结束,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调戏了。
问题是,他感觉还挺好。
“还气吗?”陆之河含笑又问。
夏以风清了清嗓子,撇过头不再看人,说:“赶紧上车。”
陆之河却说:“你下来,换我开。”
夏以风开始有点不解,但很快就明白了,于是乖乖下了车。
直到黑色越野车消失,李欣然还未从巨大的震惊与茫然之中回神。她目睹陆之河吻了车里的“女人”,惊讶于陆之河是何时学会的浪漫?
她看着车上的“女人”下来,眉目俊朗,一头飘逸长发,可身高体型哪里有一点女人的样子?
思之不及,目瞪口呆,陆之河的新伴侣,竟是个男人!
李欣然浑身颤抖着按压胸口,呼吸顿挫不止,悲鸣卡在喉咙。她恍然明白,原来自己在前夫那里,早就没了再次被爱的资格。
此时,越野车已经开出了老远。
“你其实可选择不告诉她的,我并不介意。”夏以风说。
陆之河目不斜视看着前方,过了两秒他轻唤了一声,“夏以风。”
“嗯?”
陆之河笑盈盈地看了过来,说:“今年过年,跟我回家吧。”
“……”夏以风不可置信地问:“想清楚了?”
“嗯,想清楚了,”陆之河伸手握住夏以风的手,笑开了,“今年带你回家见婆婆。”
这是何等宠溺的告白,夏以风在消化了这一事实之后,心里那点矫情和醋意,顷刻烟消云散。
“我见过她。”夏以风突然说。
“谁?李欣然吗?”陆之河立马来了精神问:“什么时候?”
夏以风卖起了关子,“你猜?”
“这我咋猜啊?”
夏以风点了根烟,开了窗,小风一吹,爽。
“什么时候有答案,告诉我,”夏以风朝陆之河吐了个烟圈,轻飘飘地又说:“猜对了,给你上。”
“靠,”陆之河来了劲头,方向盘抓得更紧了,“那我倒是要好好想想了。”
眼看要到家了,临下车前,陆之河试探着又问:“你没诓我?真见过?”
“嗯,见过。”
“要不、给哥点提示?”
“三年前,剩下的自己想。”
三年前?陆之河搓了搓头,头更大了。
一周一晃而过,陆之河左思右想,罗列数种可能,依旧毫无头绪。
他瞎蒙着给了一次错误答案,夏以风尽是期待的脸瞬间垮掉,黑了个彻底,之后大半天没理人。
陆之河实在没辙,为了把人哄好,干脆下了血本。他同意把床头那幅《Miracle》换下来,随便换什么,都听夏以风的。
夏以风痛快消气,自从那些春宫图拿上来之后,他亲自动手给裱了起来,陆之河却耍了赖,说死都没让换。
如今,只能说天道好轮回。
陆之河恋恋不舍摘了画,夏以风则挑了一幅最火热露骨的挂了上去。
“你这幅挂几年了,里面已经起灰了,要清理一下吗?”
“你会搞?”陆之河惊喜着问。
“嗯,”夏以风嘴角挑起一抹奸笑,“我会搞的可多了。”
“嗯,厉害!那你搞吧。”
说搞就搞,夏以风拿来工具,两人来到客厅席地而坐。
画要被拆了,陆之河心情复杂,这幅画于他的意义,在不知不觉中,已胜过了很多其他珍贵的事物。
“这个是?”夏以风从背板最外面的保护膜里,拿出了一个长条见方的纸片,上面的外文清晰可见,很明显是小票单据。
陆之河凝眉,片刻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赶忙接了过来。这一瞧,心脏一顿猛跳,先是呆望无语,接着变成呵呵傻笑。
夏以风看着眼前魔怔了的人,心里萌生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今晚哥上你,弟弟准备好了吗?”陆之河摆起了耀武扬威的架势,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小鬼吃瘪的模样了。
夏以风懵了,显然没准备好。
“三年前,2月罗马,比尔西餐厅。”陆之河一气呵成,最后笃定着问:“对不对?”
夏以风还处在半呆半滞中,头顶乍起一声Bingo,陆之河回答正确。
三年前,夏以风没想到,自己会在罗马一条隐巷里的餐厅,遇见陆之河。
有那么一刻,他冲动地想去打招呼,可那时他于陆之河,只是陌生人。
这种疯狂的想法,很快就被理智浇熄了。
夏以风强作镇定却难掩心中澎湃,平静自若的面容,在与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变得十分僵硬。
他坐在了陆之河身后的位置,看着陆之河的背影,陷入了恍惚。那种被自己扼杀在摇篮的念想,正试图冲破牢笼。
他若无其事地对服务员说,麻烦跟前面先生点一样的。
那时,陆之河在等人,所以只先点了一杯浓缩咖啡。
夏以风一度以为陆之河是一个人,可没多久,高挑精致的女人然推门而入,带起一阵清脆的铃声。
女人一脸明媚,笑颜如花,朝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
陆之河立马起身迎了上去,不顾女人一身寒气,将人拥入怀中,女人在陆之河侧脸轻吻了一下。
夏以风在最短时间,记下了女人的长相,随之低下了头,不敢再多看一秒。
这人就是陆之河的妻子吧。
餐厅不大,在其他外国人眼里,他们是一对令人羡慕的异国情侣。夏以风则怔在那,看着冒着热气的咖啡逐渐变凉,眼眸深处尽是酸涩苦意。
很快他签了单,将一张百元欧夹进了签单夹后,无声地离开了。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离开,并不是悄声无息的。
在他离开之后,服务员立马跑了过来,拿着100欧来到了陆之河身边,连说带比划,陆之河自然听不懂,李欣然当起了翻译。
“他是问,你认识刚才身后那桌的客人吗?小费给了太多,只点了一杯espresso,没怎么喝就走了。
陆之河还是蒙的,他拿过签单,下一秒愣了成木头。
S的草签没人比他更熟悉,陆之河蹭地起了身,抬腿就跑了出去。
冬日巷子清冷,目之所及除了一个流浪汉和他的狗在相互取暖,再没见其他人。
再次回到店里,陆之河对李欣然说:“人我认识,你跟他说,钱不要了,让他把小票给我吧。”
服务员诧异又欢喜,足足80欧的小费,今天真是太幸运了。
“你认识?”李欣然诧异地问。
“嗯,一个、朋友。”陆之河没再多说,他只觉好不真实,S和他已经许久不联系了。
之后一顿饭,陆之河吃得心不在焉,仔细回想S进来时的模样,可惜除了一缕淡淡的木香,一件卡其色风衣,其余的完全没注意到。
他这次来意大利,美其名曰来看媳妇的,实际上是一次任性的追星行程。李欣然当时被派驻罗马,S的画展恰巧就是在罗马艺术馆举行。
如今不仅看了展,还阴差阳错得到了S的签名,这一趟,竟然有点梦幻。
后来,他一度怀疑是自己搞错了,世界那么大,怎么可能随便吃个饭就能和S前后桌呢?
久而久之,他便没再纠结此事,这张小票就被顺着缝隙,塞进了背板的保护膜里,一待就是三年多。
可现在看着小鬼的反应,陆之河知道,那年罗马,他们曾有遇见。
陆之河捧起夏以风的脸,眼里的雀跃被神伤取代,“对不起。”
夏以风很平静,笑了笑,“道什么歉?笨蛋。”
“为什么你总能看见我,而我总是错过你?”
“因为你是笨蛋,”夏以风捏了陆之河脸颊一下,说:“大笨蛋。”
“为什么悄悄走了?为什么签个单要写艺名?为什么要给那么多的小费?画家很有钱吗?”
陆之河一连串发问,夏以风却只轻描淡写的回了句,“你猜。”
猜猜猜没完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陆之河干脆眼睛一眯,气鼓鼓地说:“大笨蛋今晚要上小坏蛋,你怎么看?”
夏以风笑答,“同意。”
陆之河洗澡出来,就见夏以风穿着睡袍靠着床头,丝毫没有异样,搞得他心里特别不踏实。
“不是要上我,来吧。”夏以风说着便脱了身上的睡袍,精壮的肉身,毫无遮掩的坦露在陆之河面前。
陆之河咬咬牙,暗自打气,“别怂,不就是上个男人。”
他跨坐在夏以风身上,不管不顾的亲了起来,洗澡时脑海排演的步骤全乱了套,甚至没察觉自己的姿势明显不对。
双唇纠缠一番,夏以风颈子被啃红了大片,俩人也都有了反应,陆之河却还停留在前戏阶段,没有进展。
“陆哥,”夏以风压着嗓子撩拨,“该做扩张了,我后面是第一次,搞不好会受伤的。”
“啊?啊,好。”陆之河连滚带爬拿了润滑过来,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的,挤了半天也挤不出来,“操。”
“这个是新款,需要把盖子下面的封口拿掉。”夏以风要笑不笑地提醒。
“啊,我说呢。”陆之河急慌慌地照做,终于挤出来了。
夏以风自动翻了身,献身就义一般喊了句,“来吧。”
陆之河的视线顺着坦背一路向下,不自觉地咽了口水,额头慢慢蒙上一层汗湿,沾满润滑的手指却迟迟没有动作。
“操,”陆之河低吼一声,“来不了!”
因为,他根本就舍不得。尤其是听到小鬼跟他说,后面是第一次的时候,他心就软了大半。
夏以风长呼了一口气,他知道结果一定如此,可背过身之后,还是紧张够呛。
万一陆之河真要上他,他就算再抵触,也肯定会守约任人一搞到底的。
因为,他爱陆之河。
夏以风干脆坐了起来,深情注视着身边无措的男人。
“过来抱抱。”
陆之河当即凑了上去,夏以风则用力他将他拥进怀里,两颗心脏怦然跳动。
夏以风不语,陆之河便不动。
夏以风缓缓揉搓着陆之河的耳垂儿,待人放松下来之后才说:“我就在这,三五十年,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上。”
“三五十年?”陆之河哼哧笑了,“你都成老腊肉,谁特么还要上你。”
“那就不上,反正不管你是肥肉瘦肉,”夏以风衔住陆之河的嘴角说:“我都爱吃。”
嘴上耍流氓,屡试不爽,夏以风眼见着陆之河涨红了脸。而这张因他骚话而露出情动的脸,永远会勾得他魂不守舍,随之变成他丧失自控力的导火索。
夜色撩人,喘息呻吟,放肆求饶,冲撞的声响同疯狂而动的心跳,合奏了出了最绮丽的和弦。
一天24小时,不过86400秒,陆之河却更爱夏以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