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河是趁快下班的时间过去的公司，交接手续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办好了。
走出大厦的那一刻，他便正式告别了身后那条，长长的来路。仅存的一丝怅惘，也在几下呼吸之后消散殆尽。
春梦秋云，聚散容易。人生的另一种可能，也许就从这一刻开始了。
“老大，组里的人出不来，你别多想啊。”说话的是小K。
“我多想啥？”陆之河笑道：“你们一天天忙成什么样，我还不知道么。”
“咱们组拆成了几拨人，”小K无奈地说：“分到其他组后，每天忙得照面都打不了几次。”
“那便宜你了，今晚多吃点。”
“好嘞，必须吃回本。”
陆之河说着就往岗亭瞟了一眼，发现陈叔不在。小K立马意会说陈叔不干了，回家带孙子去了。
“那挺好的，走吧，咱们吃饭去。”
上了车，小K才发现车里还有个人。陆之河坐副驾，转身做起了介绍，“这是我朋友，你叫夏哥就行。”
夏以风没回头，而是在后视镜里打了声招呼，“你好。”
“你好，夏哥。和老大一样，叫我小K就行。”
路上陆之河问小K想吃什么，小K不假思索的说火锅。正好，小鬼最爱吃火锅了。
三人来到了一家老式火锅店，夏以风去停车，让陆之河他们先进去。
陆之河和小K边走边聊，进了店。
“老大，夏哥看着不爱说话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K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位夏哥，可眼下他又实在想不起来。
“他话少，你别介意，今天想着可能会喝点，他过来帮我开车的。”
“你和夏哥关系还挺好，” 小K打趣道：“这么帅的司机，我好羡慕啊。”
“啊，老帅了呢。”陆之河说着就笑了。
等锅底上桌了，夏以风也进来了，陆之河笑着招手，“这里。”
小K看着高大的男人朝他们走来，头发随意的拢在脑后，看似散漫，又自带强大的气场。
陆之河以为夏以风会单独坐，没想到直接坐到了他边上，长板凳虽是两人位，但他们只有三个人啊。
隔壁桌是一对情侣，也是并排坐，陆之河一时无措，不知如何反应才会显得自然些，好在小K没察觉什么。
这会儿店里光线不错，小K算彻底看清了这位夏哥的脸。那种似曾相识的惊艳之感，再次让他确定，这人他见过。
红油逐渐沸了起来，食材也都上了桌，夏以风爱吃的陆之河也都点了，那就是开吃吧。
陆之河和小K聊得开心忘我，直接导致牛肉涮过了火候，嚼在嘴里半天咽不下去。于是原本默默吃着海带萝卜的人，突然开口说：“我来涮，你们聊。”
夏以风夹了块鲜牛肉，涮了起来，在心里数了十个数，然后夹到了陆之河碗里，“可以吃了。”
被小鬼喂投这件事，陆之河习以为常，很自然地夹起牛肉放进了嘴里，这回是又嫩又好吃。
“虾滑吃吗？”夏以风又问。
陆之河嘴角一抬，“吃！”
小K不禁眯起眼，夏哥这满眼的宠溺是怎么回事？老大这满脸的温柔又是怎么回事？而就在这时，小K脑子突然就通畅了起来，“啊！我想起来了。”
“怎么还一惊一乍的呢？”陆之河吓了一跳，夏以风却没什么反应，正专心涮着虾滑。
“我刚就觉得夏哥面熟，现在总算想起来了。”
小K话一出口，夏以风抬头看了过来。其实陆之河也注意到了，小K时不时的就要看上小鬼一眼，原来是觉着脸熟。
“还有这么巧的事？”陆之河来了兴致，“说说。”
“我前几年放假出国玩了一阵，住我表姐那，她那时候办了一场艺术沙龙，我就在活动现场帮忙，就是那个时候，好像见过夏哥。”
他对艺术不了解，也没什么兴趣，但当时唯独对现场的一个男人，印象深刻。
小K说完悻悻地等人回应，谁知对方啥反应没有，眼里一片茫然。
“哪里？”夏以风问，他对眼前的男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意大利，帕多瓦。”小K笃定道。
夏以风心里顿时一激灵，面部情绪却被很好的隐藏了。
“还是国外，哪里会这么巧？”陆之河觉得不太可能，他问夏以风：“你之前一直在哪个国家啊？”
夏以风捞起虾滑，放进了陆之河的碗里，“意大利都灵。”
夏以风这些年参加的活动，十个手指头就能数过来，帕多瓦那次，他自然记得。
“我没去过帕多瓦，你应该是认错人了。”夏以风面不红心不跳，撒个慌对他而言，还算简单。
“那看来是我认错了，但……”小K欲言又止，再说就冒失了。
“来来，先吃肉，以前不认识，今天也认识了，”陆之河没太在意，顺带拿了瓶豆奶，“咱们以奶代酒走一个。”
“干杯。”小K心里纠结更甚，这位夏哥头发长了不少，可这张脸明明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现场就一个亚洲脸的画家，他不会认错的。他记得当时随手还拍了些照片，心想回去一定得找出来。
回去的路上，夏以风开车，陆之河滴酒未沾却似微醺，这顿饭他吃得开心。
“没想到你居然也在意大利。”陆之河随口感叹了一句。
夏以风轻踩了刹车，路口红灯，他平静的回道：“艺术留学的国家就那么几个，不稀奇。”
“S也在意大利留学，不过后来就是欧洲到处走了。”
当听到小鬼也在意大利待过，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位素未谋面的画家朋友。
“你对那个人的关心，是不是有点过了？”夏以风左打方向盘，车子上了外环路，他们有二十分钟时间聊这个话题。
陆之河一听，坐直了，笑着反问：“你不会是觉得我和S有点啥吧？”
“我即便这么想，也不过分吧？毕竟你们很早就认识了。”
“要是这么说，谁能比你认识我时间长？”除了发小徐长卿，但此处徐长卿没被算作人。
“你管分开那十几年，叫时间长？那、是挺长的。”
“我说，”陆之河抿嘴笑了一下，问：“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就事论事而已。”他醋他自己？扯。
“我都跟你干那些事了，你醋个毛啊？”
“哪些事？”夏以风看了一眼陆之河，明知故问，“你和我干什么了？”
陆之河倒也坦然，“我跟你又亲又抱，却连人S的脸都没见过。”
夏以风无奈又想笑，他一个成年人，亲亲抱抱就能满足，那他怕不是那方面有问题。
这段时间，每每他想更近一步的时候，陆之河本能给出的反馈都是拒绝。
他知道，陆之河没准备好。这人什么都懂，只是选择性的无知。
在他被情欲冲昏头脑的时候，陆之河用自己的方式，给了彼此一份体面。
但这一刻，他就是想说去他妈的体面。
“我把你睡了吗？我俩上床了吗？”
“咳……”上谁？睡啥？陆之河瞬间石化。
车内陷入压抑的沉默，过了嘴瘾的人立马改口，笑着说：“逗你呢，一点不禁逗。”
他终究是舍不得让陆之河为难。
“靠，”陆之河喘了口大气，缓了缓才说：“是我没准备好。”
“我开玩笑的，你别多想，我们慢慢来。”
“俩人好了，自然得做的彻底，可是……”你喜欢我吗？
“可是什么？”
比起寻求一份不确定的表态，陆之河选择不要脸，这事他干习惯了。
“我不知道俩男的咋做。”
夏以风噗嗤没笑出来，他忍住了，就“哦”了一声。
“你要笑就笑，别哦啊的。”陆之河说完转头看向了窗外，刻意掩藏的情绪在无人注视下，悄然又现。
小鬼想要和他上床，是因为喜欢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