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再野一回>第19章 记忆

  陆之河回到休息区的时候,夏以风正坐那看手机,他见着纸杯里还冒着热气,二话没有拿过来就要喝。

  “难喝,你别……”

  “我不挑,”陆之河不顾阻拦,抿了一口后眉头一皱。

  “都说难喝了还不信,喝这个。”夏以风说着递给陆之河一瓶没开封的运动饮料。

  陆之河接过来,饮料居然是温的。

  没多久,齐笙和徐长卿也回来了,齐笙一脸开心,徐长卿脸色就不太好看了,他一屁股坐到了陆之河边上,“大河,咱俩换换教练吧,齐笙太不是东西了。”

  夏以风嘴角一抬,没吱声。陆之河猜也猜出来了,徐长卿从小没什么体育细胞,肢体严重失调,刚应该没少摔跟头。

  “你笨,别赖人家齐笙,早上还夸他猛来着。”

  “陆哥明察,卿哥也太笨了点,我是教不会他了。”齐笙想起徐长卿劈叉的样子就想笑,他也尽力了,起码眼明手快把人接住了,没真让他摔疼。

  待到夕阳染红半个山头,两天一夜,不期而遇的四人行也就正式结束了,停车场分开后各走各的。

  回城路上,齐笙开车,夏以风从上了车就又变成了哑巴,看着窗外神游。

  “疯儿,你不知道,那个徐长卿可真挺有意思的。”

  夏以风扭头道:“徐长卿是陆之河朋友。”

  齐笙不以为意地笑说:“放心吧,我有数。”

  他就是觉得徐长卿脸圆嘟嘟的,是个好看的小胖子,一点看不出都36了。关键是人逗,跟他待一晚上,打游戏都不觉得没意思。

  但也仅此而已,他们一看就不是一路人。

  “对了,你猜我这次打听到了什么?”齐笙话头一转,表情明显是在说,重要情报想听没那么容易。

  “我年中的展,给你。”夏以风虽然入股艺笙,但是经纪约其实没打算签给任何人。

  齐笙一听来了精神,“爽快,听徐长卿说陆哥从小就学画。”

  夏以风看了眼齐笙,就这?他当然知道陆之河从小就画画,没人比他还清楚。

  “别着急啊,你之前不是说,他有天突然就消失了吗?”

  这回夏以风坐直了,瞬间凝神严肃了起来,“嗯。”

  “他家里出了点事,具体什么事我不好细问,事一出没多久人就不画了。”

  “出事?什么时候知道吗?”

  “差不多是高考前三个月吧,别提徐长卿多惋惜了,他说要不是不得已,陆之河绝对可以考上咱们学校的王牌专业,继续画。”

  “我猜肯定是大事。”齐笙继续,副驾上的人却已无心再听。

  高考前三个月,时间对上了,夏以风又一次沉默了。

  纵使失联很久,也不管他们那短暂的相识,在时间面前有多么的微不足道,在上大学之前,他始终怀有一丝希望,因为陆之河说好要做他师哥的。

  他托人查了过往几届美院的入学名单,中国画、油画、甚至是版画壁画雕塑,可都没有一个叫陆之河的人。

  他被迫彻底死了心,可偏偏在临近毕业的时候,看到了出现在典礼上的陆之河。

  于是他庆幸,原来那人并没爽约,可他更懊悔,如果当年顺手查了艺术设计院,那么起码在陆之河研究生毕业的时候,能见一面。

  夏以风闭了眼,齐笙打开城市电台,都是些老歌,唱的是情爱让人疯魔让人醉。

  到家的时候,姥爷正在客厅喝茶看报,脚边还放着一个整理箱。

  “小风回来了,玩得怎么样?”姥爷笑呵呵地问。

  “挺好的,时间不早了,您怎么还不休息?”

  “人老了觉少,你过来,”姥爷招了招手,“给你看些有意思的。”

  一箱子都是他小时候的物件,夏以风没想到这些东西,居然都还在。

  “怎么,没想到你这些小物件都还在呢吧?”老人一笑眼角的褶皱也跟着颤了起来,“你大学离家之后,我没事啊就拿出来看看。”

  “对不起,姥爷。”夏以风深知自己一走这么多年,最想念他的,一定是眼前这位头发苍白的老人。

  “来,咱爷俩一起看看。”

  之后老人每拿一件,都能说出点故事来。尘封的久远记忆,在老人沉静的嗓音中娓娓道来,跃然纸上。

  “这幅素描,不对,应该是通缉令、告示?我记得,你可是很宝贝这东西。”

  “是么……”夏以风撒谎了,这是他亲手画的,那时笔触稚嫩,画上的人也还是少年模样。

  “我记得,这孩子曾经来过家里,对吧?”姥爷突然来这么一句,夏以风惊诧,七十多岁老者的记性竟然如此好,他再说不记得,未免说不过去。

  “嗯,那天下大雨,司机送爸妈去外地,我一个人回家没带伞,他骑车送我回来的。”

  “可不是,那孩子可都淋透了。我还让他进屋换了身衣服,吃了晚饭,吃的啥可就记不得喽。”

  “李婶儿的手擀面。”夏以风说。

  “你倒记得清楚。”姥爷笑了一嘴。

  那天刚下晚课,外面就响起了隆隆雷声,没多久雨就来了。画室里人走的差不多了,夏以风站在窗边,不知在看什么。

  “喂,小鬼,不回家吗?”陆之河收拾好画具,准备离开锁门了。

  “我等雨停再走。”

  “那钥匙给你,记得锁门。”陆之河抬手一扔,nice shot,小鬼淡淡地说了声,“嗯。”

  陆之河出来的时候,雨水成了幕帘从房檐而下,台阶被冲刷的露出本来的模样,石阶最下边已经汇成了小河。

  今早出门时,丽姐说下雨,特意给他带了雨衣。陆之河掏出雨衣正准备套上,一个闪现天光骤明,接着雷声滚滚,吓了他一跳。

  陆之河心想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小鬼就一直等?那要是雨一直不停呢?天很快就要黑了。

  想着想着,他人已经又回到画室了,他敲了敲后门,小鬼趴在桌子上,头埋得很深,不理人。

  “喂,别睡了,也不怕着凉。”陆之河走过来,手指戳着小鬼的胳膊说:“起来了,我送你回家。”

  小鬼这才抬了头,眼里蒙着雾气,陆之河一愣,这是哭了?

  “哭啦?你哭啥?”陆之河真是没想到,好歹小学也快毕业了吧,怎么还哭鼻子。

  他不太擅长应付这样的情况,自打他小学毕业之后,就收山不干了,没再把谁弄哭过。

  “我没哭,我是困的。”说着小鬼抹了一把脸,把头转了过去,“你走吧,我不用你送。”

  “跟我还客气?”陆之河说着就去拿小鬼的背包,“走不走,再不走我可真不管你了。”

  小鬼不说话,脸鼓鼓的,这是跟他较劲来了。

  陆之河蹭地一下来了火气,心想爱走不走,这小子怎么这么倔?可他刚想转身,就被拉住了。

  小鬼扯上了他的衣角,力气还不小,眼神左右瞟着,不敢正眼看人。

  陆之河得逞一般,嘴角一歪道:“走吧,哥送你回你家。”

  成人雨衣将夏以风从头包到尾,到家的时候,他也只是湿了鞋子,而送他回来的人,却成了落汤鸡。

  那是夏以风第一次坐自行车,陆之河冒着雨却也骑得飞快,车轮子飞转卷起水花,全都打在了雨衣上。

  夏以风不知道雨点子打在人脸上疼不疼,因为他的脸,全程贴在少年被浸湿的脊背上,又湿又热,很舒服。

  陆之河骑了半个小时,下车的时候粗喘着气,白色的T恤被雨水打成透明的肉色,阳光少男变成了货真价实的湿发大背头,露出了白皙饱满的额头,还有一张红扑扑的脸。

  夏以风别扭着想说声谢谢,没等开口,陆之河就在他脑门弹了一下,抱怨道:“小矮子,还挺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