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西罗！”
“欢迎欢迎！”
莱昂纳多大笑着，在结束了拥抱之后自然而然地牵着圣西罗的手，引了心爱的弟子进门。
莱昂纳多在担任AC米兰主帅之前，在俱乐部的管理层工作多年，还为米兰签下了卡卡这样的金童，至少在社交能力上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圣西罗被主教练牵着手，只觉得浑身变扭。
他本能地扭过头，凝视了一会主帅办公室闭合的铁门，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然后，圣西罗动作僵硬地扭过头，僵硬地注视着笑得灿烂的莱昂纳多，很勉强地抬起嘴角，也露出了一个看起来有些羞涩也有些古怪，但是至少还算正常的笑容。
难得见到圣西罗冲他表现出善意，莱昂纳多的笑容登时更加友善了。
他不顾圣西罗隐约表现出的抗拒，用力拍了拍少年的手背，然后拉了人到自己对面坐下。
“这样才对嘛！”
“有事就该多来找先生！”
“你可是我发掘的！！”
圣西罗无声地张了张嘴，然后又闭上。
圣西罗有点想告诉莱昂纳多，我才是AC米兰，要说发掘，当年也是我发掘你的才对！
但是不知怎地，圣西罗一点都不想跟莱昂纳多说这样的话。
因为他不香，也因为他……不是保罗。
虽然最后那个认知，吓得圣西罗咕噜咕噜地转了转眼珠。
圣西罗也有点想告诉莱昂纳多，如果以“圣西罗”这个人来算，也先是菲利波再是保罗发现了他的天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是长久的犹豫之后，圣西罗又下意识地回望了一眼紧闭的铁门，最终什么都没说，只安静地点了点头。
片刻的犹豫过后，圣西罗甚至低声补充了一句“好的，我会多跟先生交流的。”
莱昂纳多闻言，笑得更加畅快了。
“对，就是这样！”AC米兰的主帅，用力拍了拍得意弟子的肩膀，高谈阔论着指点他，也嘱咐他。
“你可是我发掘的，以后有事就来找先生我，大可不用事事都找队长！”
“马尔蒂尼到底老了，就要退役了，而你的未来还很长！”
来教练办公室报道之前，马尔蒂尼也不管小神经病能不能听懂，一股脑地叮嘱了他很多，其中最重要的原则就是：无论教练说的你能不能听懂、认不认可，都不要反驳。
圣西罗一直在努力遵照马尔蒂尼的指示。
但是听到莱昂纳多说马尔蒂尼老了、要退役了，他忽然忍不了了。
仿佛有一股无名的烈火，在少年的心头“腾”地燃起。
“我的保罗不会老！”圣西罗忍不住了，用炯炯有神的黑眸注视着莱昂纳多，厉声反驳他。
“保罗比我还小呢，他怎么会老？！”
“哪怕保罗退役了，他也会永远陪着我！！”
莱昂纳多闻言，忍不住眯了眯眼睛，面上的笑容也不由地僵了一瞬。
完了，他跟自己想象中自己慧眼识珠发现的、乖巧可爱的小甜菜聊得太顺了，一时间竟忘了圣西罗还有“小神经病”的双重属性了。
一瞬间，莱昂纳多回想起了客场挑战皇马的欧冠比赛前，他看着圣西罗满球员通道地逮人狂亲，再看着马尔蒂尼满面堆笑四处给人赔礼道歉时的恐惧。
莱昂纳多忽地意兴阑珊了起来，满脑子和更衣室领袖争夺话语权和掌控力的念头也烟消云散了。
算了吧，既然这个一直有些古怪的小孩儿，不知为何表现出了对马尔蒂尼过分强烈的信任和喜爱，既然马尔蒂尼给小破孩子擦屁股擦得甘之如饴……他凑什么热闹呢？
马尔蒂尼爱当幼儿园园长，就让他当好咯！反正等他带领AC米兰勇夺联赛和欧冠冠军，名帅的名头还是他的！
莱昂纳多差不多打好了算盘，却见刚刚还满脸强硬的圣西罗，扭捏了片刻又补上了一句，“不过，我也会多跟先生交流的。”
“我们都希望AC米兰越来越好！”
考虑到圣西罗惯常的不正常，他能补上这句，听在本已决定对他放任自流的莱昂纳多耳朵里，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
主帅办公室里的氛围，登时缓和了许多。
为表友善，莱昂纳多甚至煞有其事地冲圣西罗挤了挤眼睛。
“罗纳尔迪尼奥受伤了，以后你会得到更多的机会，可要好好把握！”
“好好发挥！”
“未来在我的队伍里，你会占据越来越重要的位置。”
“所以，不要再说奇怪的话了，也不要再做些
奇怪的事了！”
保罗虽然也叮嘱过他“不要乱说话”，虽然气得狠了也会让他“闭嘴”，但是保罗已经会和他的朋友们打招呼了，圣西罗想。
他的保罗才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说他“奇怪”呢！圣西罗又想。
保罗甚至知道自己是最香的那个，而且还很为此而自豪，圣西罗继续想。
圣西罗想了很多，然后冲莱昂纳多点了点头，不甚认真地应了一声“好的，先生。”
当然，莱昂纳多察觉不出圣西罗的敷衍，只颇为满意地拍了拍圣西罗的肩膀，还夸了他一句“好孩子”，结果引得圣西罗在他看不到的角度顽皮地吐了吐舌头。
出乎马尔蒂尼的意料，圣西罗还算顺利地完成了与莱昂纳多的交流，还被主帅揽着肩膀，亲亲热热地送出了办公室。
而且自此之后，莱昂纳多看待圣西罗的目光，又更添了几分热切，或者说，一种看待“自己人”的意味。
而在与圣西罗的谈话结束之后，莱昂纳多又与马尔蒂尼进行了一番长谈。
谈话的结果是，马尔蒂尼没有进入周中AC米兰客场挑战切沃的大名单。
马尔蒂尼知道这是因为他刚刚远赴马德里，也在AC米兰客场挑战皇马的欧冠小组赛中替补登场，也是因为自己年纪渐长，还需为下周中客场挑战那不勒斯的联赛以及下周主场对阵皇家马德里的欧冠积攒体能。
这是马尔蒂尼早有预料的结果，他对此也并无任何不好的想法。
只不过，这还是本赛季马尔蒂尼除了受伤之外，第一次没有进入AC米兰的大名单。
而与之相对的则是，小将圣西罗，本赛季第二次进入了意甲的首发名单。
于是，这个周末晚上，马尔蒂尼怀着三分的酸涩以及七分的忐忑，坐在自家的电视机前，观看了切沃主场迎战AC米兰的意甲联赛第九轮比赛。
马尔蒂尼打开电视，调好频道，再在沙发上坐好。
不过转瞬，马尔蒂尼身旁的座位上，就多了一大一小两个身穿红黑剑条衫的身影。
克里斯蒂安的球衣上，印着3号的背号，以及他自己的名字。
可是丹尼尔身上的球衣，赫然印着99号，以及圣西罗的名字。
“这这这、这件衣服是哪里来的？！”
马尔蒂尼看着小儿子的打扮，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了。
他不记得自己有给儿子买过圣西罗的球衣了。
丹尼尔转头，看向爸爸，肉嘟嘟的小脸上流露出了一个和圣西罗仿佛的、看得马尔蒂尼心惊胆战的笑容。
“是爷爷给我买的呀？”丹尼尔的童音里，还泛着淡淡的奶味，萌得马尔蒂尼心肝一颤。
“就是周二你们去马德里，我和哥哥去爷爷奶奶家住的时候。”
“爷爷说他也是圣西罗的球迷！”
不期然地，马尔蒂尼想起了初遇圣西罗时，自己所做的那个噩梦，忍不住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马尔蒂尼本想再吐槽些什么，但是比赛即将开始，AC米兰和切沃的首发球员们，都已经列队站在了球场上。
马尔蒂尼回过头，注视着电视屏幕，璀璨的星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球队，也看着那个站在队列之中、双眸含着热泪、和队友们一起高唱AC米兰队歌的小孩儿。
他的小孩儿。
比赛正式开始了。
客场挑战弱旅的AC米兰，踢得有声有色。
圣西罗也并未太受到“非同名主场DEBUFF”的影响，虽然没有特别出彩的表现，但至少是一名合格的首发球员了。
马尔蒂尼看着身形只略有些单薄的小家伙在球场上毫无保留地参加每一次拼抢，几次回撤也都恰到好处，或协助队友防守，或从中场队友脚下直接拿球。
倒不是说圣西罗就完全没有失误，但是他并没有因为偶尔的疏漏而畏缩不前，而是积极回追以弥补过失，甚至有一次直接追回了AC米兰的禁区，然后又上演了一次精彩的长途奔袭，助攻因扎吉为AC米兰首开记录。
比赛进行到第八十分钟时，圣西罗用双脚夹着足球，从倒地滑铲的切沃后卫身上越过，再用一个变向过掉出击的门将，轻巧推射空门得手，为AC米兰打入了锁定胜局的一球。
“苍天啊！圣西罗起飞了——！”
“他不是跑得太快了，他是飞得太慢了！！”
在电视解说的赞叹声中，电视机前的三个马尔蒂尼用力挥舞着拳头，为自己已经认可的家人和朋友鼓劲。
比赛结束，AC米兰以3-1的比分战胜切沃，从客场带走三分。
马尔蒂尼看着电视屏幕里，那个从容与切沃球员交换球衣的少年，在恍然间意识到，他的孩子真的长大了。
他一手带大的雏鹰已经在不知何时展翅，飞向了他竭力张开羽翼也护不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