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野田黄雀行【完结番外】>第33章 红鸾石5

  “诶,是他们先来的。”

  金猪面具大手一挥,嚣张道:“我包了!多少钱,我给你五倍!”

  小姑娘偷瞄白玦和云无渡的脸色,摇摇头:“不行,爹爹说了,做生意要有良心。”

  白玦嗤笑了一声,金猪勃然大怒,把钱袋子往小摊子上一扔:“我有钱!”

  他身后站着一个白莲面具,闻言悄悄扯他衣角,似乎要阻止他。

  金猪推开他,叉腰大声:“我就是要这个灯,你们看着办吧,大不了我送你们两个新的。”

  白玦反唇相讥:“你要我也要啊,凭什么我要让给你?先来后到不懂吗?是因为你要死了,非看着这盏灯才能咽气吗?那我就送给你!”

  云无渡站在一边冷眼看着。

  他无心介入他们的嘴炮,只是心想,白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以前在山上被仉端欺负,都只会放狗咬人……难道是出去历练三个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哇啊啊啊!”金猪瞪大眼睛,白莲面具勒住他的腰,连声安抚“别气别气别气”,金猪气得跳脚,“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我还有更难听的呢!”

  “哎呀,两个哥哥,不如这样吧。”小女孩人小鬼大,老成地叹了口气,站出来,大声说,“我们再玩一局,谁先猜出来,就是谁的。”

  “行!”

  两方都没意见,小姑娘把花灯摘下来,拿出一张谜语念道:

  “天下最大虫,吃人说有功。娶妻三十六,生子七十丛。穿金又戴银,一身土黄金。住在山沟里,死在深墙中。”

  金猪满头大汗,他知道答案,但他不适合说,于是支支吾吾,眼神躲闪。

  “你不知道吗?”小姑娘好奇歪头。

  “谁说我不知道!不就是……”金猪被身后的白莲一扯,又哑口无言了,低着头呸呸呸,“我花钱呗,五倍行吗?”

  “猜不出来就算了呗,嘴硬。”白玦得意拿起那两盏缠绵的绕花灯,低头拆开了,递给云无渡一枝,洋洋得意地走了,临走之前还撞了金猪一把。

  金猪情绪萎靡了片刻,忽然士气大振,大步追了上来:“喂!你们也没猜出来啊!”

  可是为时已晚,白玦提着灯,拉着云无渡混入人流中。

  金猪愤愤不平,只好拍拍钱袋子:“我再买一个!咦?咦!!!”

  他使劲拍自己胸口,左翻右翻:“我的钱!我的钱呢!”

  白莲也帮着他找,没找到:“不会是落在摊子上吧?”

  小姑娘无辜摊了摊手:“没有呀,我还是个小孩子呢!我怎么会偷钱呢。”

  金猪都快把身上衣服扒了,崩溃捂脸大哭:“我打了半旬的工钱啊啊啊!”

  “皇兄。”白莲摘下面具,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许是被偷了,这路上人来人往。别哭了,皇兄,我这里还有些钱……”

  “真的吗?”仉端吸吸鼻涕,委屈巴巴抬头。

  仉璋叹了口气,擦了擦他的泪:“是,我师尊每月也会给我们些零钱,都给你。”他摸了摸兜,脸色一僵,仉端急切问:“怎么了?”

  仉璋:“我的……也丢了。”

  仉端嚎啕大哭。

  听着后面隐约传来的叫嚷声,白玦不知道是不是金猪的声音,但不妨碍他勾起一个笑。

  转头看见桥下蹲着几个捞河灯的乞丐,白玦面不改色,手里两个钱袋子一抛,精准落入乞丐的后兜里。

  云无渡的目光从桥上收回:“你扔了什么?”

  他这是劫富济贫,这是大好的好人行为。不过,小事一桩,就不用特意来夸他啦。

  白玦摇了摇灯,平静如常:“是一片叶子。你看,阿云,这灯里是真的花,我们待会儿回客栈,把桃花插进去,好吗?”

  “嗯,随便你。”

  他们面前缓缓淌着一条河,河面蜿蜒浮着零落的河灯,河上窝着一座拱桥,满街璀璨灯火,桥上人来人往,桥底张灯结彩,流水如云。

  花蓉蓉,柳松松。灯下美人喜相逢。

  白玦正想往前探探,看看河灯。

  “喂!你们!”一只手抓住白玦的肩膀,还没抓稳,白玦一个擒拿手,抓住对方的手腕,两人就此过了两招。

  周围路人空出一圈子,看着他俩对打,时不时发出喝彩打赌声。

  但两人一碰面,对方惊呼一声,收回了手:“白师叔?”

  “燕师侄好!”白玦朗声道。

  燕巽拱手,被一个比他小的少年郎叫做“师侄”,一点也不会不好意思,反而礼数周到:“白师叔,冒犯了。”

  白玦讨了个没趣,噘着嘴往旁边打量,指着糖葫芦摊子:“阿云,你要吃糖葫芦吗?”

  “想要就去买。”

  “好呀!”白玦拉着云无渡颠颠跑过去,没想到燕巽紧跟在身后,疑惑追问:“天雩,你方才可有看见谁掉了钱袋子么?”

  燕巽展开手,掌心赫然是两个金包丝的富丽袋子,鼓鼓囊囊,看着沉甸甸的。

  燕巽温声道:“里边的钱不少,失主怕是要急坏了的。也得快点把那个窃贼抓住,别让他再祸害下一个人了!”

  云无渡敷衍地点点头,他对这样的热心事不太上心,换作上辈子他可能还管一管,现在嘛……管他去死。

  燕巽叹气,正义凛然道:“这钱袋子不知道是谁落下的,我得找一找,或是交到红石场去。”

  白玦“咔哧咔哧”啃糖葫芦,并未多说什么。

  “走罢,红石场就在前面,过了桥就是,一块去看看,听说是稷山派了人下来,今夜有个比试,胜者还有奖品。虽说我们不在意,去看看也是无妨的。”

  说着,过了桥,便看见一片开阔的擂台,这里依旧是张灯结彩,两根高耸的柱子直入云天,周身挂着一盏盏的灯笼,台子上还站着一个人,是萧大萧誓。

  如今他真是魁梧如山,站在台子上一言未发也让人心生畏惧,台子底下围了许多百姓,都安安静静地打量着他。

  萧誓声如洪钟,简单介绍道:“多谢各位前来,方才咱们的规则也说了一遍,晚到的诸位向四周打听打听,萧某不再赘述了。”

  燕巽问前边的百姓:“你好,我们迟来了,这是个怎么玩法?”

  前排是个大爷,头也不回地说:“简单, 比的多了,点天灯,放天灯,灭天灯,多的是。”

  “点是个怎么点法?放是个怎么放法?灭是个怎么灭法?”

  “拿个火把上去,看谁最先点完所有的灯。”大爷指了指两根柱子,“每根柱子上有九十九盏灯笼,待会儿花车回来,选出了状元探花灯。比赛的人各自提着状元灯和探花灯,沿着柱子爬上去,一路点灯,爬到最上头,然后点亮状元探花灯,最先点亮,哪个就是魁首,哪盏灯就是魁首灯。”

  白玦道:“咦,倒也不难。”

  大爷嗤笑,摇头:“小子,口气不小啊。这结灯会开了这么多年,能拿下来的也不过几个人。上一个点天灯成功的,还是稷山如意道人呢。”

  如意道人,就是应天欢应霁,这是个人间留情客,在稷山五年,云无渡这些徒弟见到他的次数屈指可数。今年他不在结灯会,想必是去哪里百花丛中过了。

  “他一个修士还来玩这个,这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多不好意思。”

  大爷道:“这话说的,大家伙都乐意看!他们那些修士道长,多好看啊,脚一点就飞上去,这不比我们哼哧哼哧爬上去好看。”

  燕巽道:“那这不就成了修士的比赛当地,你们还怎么参加。”

  大爷摇头:“那倒不是,前边还得先猜灯谜,结花灯,还得有人家愿意把灯借给你啊,那状元灯探花灯,可不是说给就给的。”

  白玦撸袖子:“听起来好玩!我想玩!”

  他想一出是一出,燕巽顺着他的话说:“是挺好玩,白师叔,我们一块玩吧。天雩,你来吗?”

  云无渡摇头。

  “没关系,我来猜!”白玦兴冲冲,一连猜了数十道谜底,云无渡见他兴头上,也就随他去了,抱臂陪在身边,看他一题题考到最前面。

  不一会儿,只剩下五个人还在场,一个白玦,一个白面书生,一个蒙面少女,一个刚刚卖面具的小姑娘,还有一个解下面具的仉璋。

  仉端也在旁边看着,一瞥见白玦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拍了他的肩膀,怒目圆瞪地盯着白玦的面具:“好啊!是你们!”

  白玦嘚瑟地摇了摇手里的连理枝花灯:“怎么啦!”

  云无渡拨开两人:“仉端。”

  仉端还戴着他的金猪面具,云无渡看不见他的脸,但听声音看身形,也猜得出来,他只是懒得说,看他们玩得那么开心。

  仉端发出尖锐暴鸣声:“云天雩是你!”他气冲冲指着白玦,“那他就是白徵之了!”

  “是我呀。”白玦得意。

  “你们知道是我还故意和我抢花灯!”仉端都要气晕了。

  “先来后到不懂吗?”

  仉端气到捡起“皇子身份”:“本殿下还丢了钱袋子!白徵之!你疯啦!你今天吃错药了,你这么对我!”

  燕巽凑过来:“嗯?天正,你钱袋子掉啦?”

  “是啊!可恶,别被本殿下抓到是谁偷了!本殿下诛他九族!”

  燕巽掏出钱袋子:“莫气,你看看,这是你的吗?”

  仉端捧起钱袋子,热泪盈眶:“是……是啊!你从哪里找到的?”

  “看到一个乞儿拿着这袋子玩,他们在找失主呢,交到我这边来了。”

  白玦无声“切”了一下。

  仉端亲亲钱袋子,激动道:“我的命根子,我打了半旬的工呢!”

  白玦指着他:“你背着天帝师姨下凡!”

  “你闭嘴!你闭嘴!我请你吃糖葫芦!”

  “好啊好啊!”

  “叫仉璋请你!”仉端看见仉璋往这边走来,急忙道。

  仉璋无奈笑着摇头:“你们尽管去买吧,我请客。”

  他们二人买糖葫芦去了,仉璋微笑着看云无渡两人:“阿瑾要玩,云兄一定会帮他的吧。我可打不过你,天府师兄,你能帮我吗?”

  “这是可以的吗?”

  仉璋笑着道:“也没说不可以呀。放心,若是不行也就罢了,只当没有缘分。”

  等白玦和仉端回来,白玦发现燕巽参赛了,他眼角隐蔽地抽了抽,对云无渡无辜道:“怎么能这样,我肯定要输啦。”

  “你不比他差。”云无渡想了想,还是安慰了一句。

  “可是我想要奖品啊。”

  仉端在一旁添柴架火:“嘿嘿嘿,你赢了我一盏灯,我赢你一场大赛!”

  白玦郁郁蹲到一边。

  “行了行了。”云无渡不懂他们为什么总是为了这些小事吵起来,“我也来,行了吗?”

  “好耶!”白玦满血复活!

  萧誓站在台子中心主持:“现在就等着花车回来了,诸位再等等。”

  话音一落,前方一阵敲锣打鼓,还有人挥着旗帜狂奔而来:“都让开!都让开!状元来了——”

  一架小轿子被六个大汉扛着,从漫漫长街尽头冲出来,燕来客掌柜坐在上头,手里抓着灯,整个人被颠得面无全非。

  之后,跟着几十架小轿子,排第二位的是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她也抓着一盏灯,颠得发髻散乱,但目露坚定,恨不得亲自下轿狂奔。

  街上瞬间清空一大半,围观百姓挤到一边,让出了道路。

  燕来客一马当先,掌柜的一个飞扑,连人带轿摔到台子上,不等爬起来,他把灯往云无渡手里一塞,大喊:“我是状元!我是状元!”

  他猛地站起来,露出招牌笑容,吐字清晰:“燕来客,客来燕,物美价廉,宾至如归,燕来客!欢迎您!”

  第二名的老板娘一个跨步上台,把灯往燕巽怀里一扔,燕巽一脸蒙圈,老板娘转身朗声喊:“阖家欢乐饭馆子,给诸位一个家的味道!”

  掌柜咬着牙,假笑看着老板娘,老板娘不甘示弱,两人目露凶光,针锋相对。

  紧接着,就是第三架第四架轿子,可惜台子上的都是文弱书生和女子丫头,差点没被他们撞得人仰马翻。

  那个白面书生被人一头创飞三米远,叫着喊道:“我不玩了!放我下去啊啊!”

  萧誓急忙出面清理场面,兵荒马乱一阵子,台子上也就只剩下云无渡和燕巽两个站着的。

  就他们二人进入了最后一场比试——点天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