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繁拿起砧板上的新鲜大菠萝开始削皮，姜岩轻挑起一个眉头，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哎？小繁，你说咱们霖霖长得怎么样啊？”
商繁不太懂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这话，便回答：
“很帅啊，是那种女孩见了都喜欢的类型。”
姜岩：“也是，小时候就有很多人说我们霖霖长得白白净净的很清秀，估计应该有很多小姑娘追吧，小繁你见过有小姑娘跟他表白吗？”
商繁：“那倒是...没有。可能人家小姑娘害羞吧。”
姜岩看向商繁，“霖霖没有喜欢的女孩儿吗？”
商繁似有似无地蹙眉，“据我所知，没有。”他喜欢我，怎么会喜欢别的女生。
姜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把圣女果切好盛放到盘子里，又去拿火龙果来切。
“哎，你们都长大了，要是遇到了喜欢的人也是正常的，我不是什么封建的人，想谈恋爱我也不阻拦，但一定要切记在没有结婚之前千万不要和人家小姑娘做出格的事儿，这是很不尊重人的，也一定要记得把重心放在学业上，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还能让感情更加牢固。”
姜岩的这些话不像是空穴来风的，甘霖若是在场肯定察觉不出什么，但商繁有心眼，不会感觉不出来，他只是没明白姜岩为什么突然说起恋爱这个话题。商繁削完菠萝皮，清洗了一下，切成小块放入盘中，他端起盘子对姜岩笑道：
“阿姨您放心，我和阿霖在毕业之前不会交女朋友的。”
“没说不让你们交，就是希望你们作为成年人要有一个承担任何事情的责任，做一个负责的人，这是人生必修课上最重要的。”姜岩打发走了商繁，“去吧，看电影去。”
商繁端着水果回到沙发前，把水果递过去，甘霖却张开嘴：
“你喂我吧，我抱着猫懒得动弹。”
“祖宗。”商繁用叉子叉起一块菠萝送到他嘴边，甘霖接住，却又调侃，“说我是祖宗，你还不是乐意伺候我这个祖宗。”
商繁放下叉子，“是，我乐意伺候，祖宗也是我的祖宗。”
甘霖得意洋洋地笑起来。
好像看起来，他们的确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商繁的回答也找不到丝毫破绽，看起来无懈可击，可床头压着的东西她又实在想不出别的用处。
姜岩最后还是放弃了怀疑，兴许那也不是甘霖的东西吧。她想。
姜岩回了房间，甘世鹏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看到姜岩脸上莫名的愁容，不禁好奇地顺口问了句：
“怎么了？看着忧心忡忡的。”
姜岩有些失神，她摇摇头，回到床边，甘世鹏没有再问下去，而是转换了话题：
“咱们这几天带着霖霖和小繁出去办点年货吧，马上也快春节了。”
“嗯，咱们明天去。”姜岩说。
就这样，那颗忐忑的心随着困意也渐渐平静下去。
第二天一家人早早的起床，开了几辆车，带上几个助理一同前往商场去购物，大跑小跑了一天，最后拎着一大堆东西回到了家。
姜岩给甘霖和商繁一人添置了一身新衣服，因为甘霖吵着要穿和商繁一样的，便买了两身一模一样的红色毛衣，上面还绣着新一年轮上来的生肖，惟妙惟肖。
之后就是给家里买的新年装饰品，各种昂贵的零食水果，和一些春节做团圆饭的食材，要放的烟花等等。
有了这些东西，年味儿就越来越重了。
由于逛了一天的缘故，大家都很累，吃过晚饭后甘霖就带着商繁上楼了，姜岩坐在餐桌前和保姆一起摘菜，分装食材，给水果做分类，一边唠唠家常。
“王阿姨，你是不知道，这一到春节啊物价翻了好几倍，赶上春运，那超市里人都挤不过来。”
“是啊太太，本来说今天我和赵师傅他们一起去买的，您说您想凑个热闹，害......”
“其实还好，赶赶春节的喜庆。”姜岩聊着，把蔬菜分装好，又拿来几小箱的水果摆在饭桌上，从里面挑出几个说：
“今天的水果买得真满意，切点上去给霖霖和小繁送去。”她说完，让王保姆把剩下的水果整理好重新放到储藏架去，自己乐呵呵地抱着怀里挑出的水果拿到了厨房。
楼上，甘霖的房间。
商繁坐在床上看书，甘霖坐在书桌前玩电脑，玩得有些累了，他伸了个懒腰关掉电脑，扭头看向商繁：
“你看什么呢？”
“嗯？高数，你看吗？”商繁扬了扬手里的书，甘霖走到床边，一把躺进了他的怀里，搂过他的脖子发出一声很长的叹息，商繁心中躁动，放下书，揉揉把他的后脖颈笑问：
“怎么了？唉声叹气的。”
甘霖咂咂嘴，“我爸妈回来我俩就没有私人空间了，你知道的，其实我想要的奖励嘛......”他说着说着，把手伸进了商繁的衣服里。
商繁按住他的手腕，“别搞，叔叔阿姨还没睡。”
甘霖收回手，迈过脸去，“真无趣。”
看甘霖失落的样子，商繁捏过他的下巴在他唇上猛亲一口：
“上床不行，但接吻可以。”
甘霖被亲的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回味就结束，自然是不满足的，他换了个动作骑在商繁的身上，双手搂过他的脖子，“我还要。”
他说着就主动吻上了商繁的唇瓣，从表层的触碰到深处的交缠，商繁很会接吻，常常吻得甘霖欲罢不能，不想停下一秒。
吻到激烈时，商繁的双手掐过甘霖的腰肢，顺着暖意向上爬去。
姜岩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上了楼，她走到甘霖门口，刚准备敲门，发现甘霖的门虚掩着细细的一条缝隙，没有锁，便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谁知一抬头，眼前的一幕瞬间像雷一样轰在她的头上，直接劈成了两半。
她看到了什么？甘霖在和商繁接吻？两个男孩子抱在一起接吻？
这对于从未接触过这种事情的姜岩感受到了电闪雷鸣的震撼，狠狠的，致命的，打击着她，使她一瞬间感到窒息，颤抖，绝望，整张脸扭曲。
终于，她尖叫出声，这声音划破夜色，响彻整个房子，伴随手里水果盘掉在地上摔烂的破碎声，终于大门大开，惊动了里面还在热吻的甘霖和商繁。
他们顺着声音看过来，姜岩捂着心口继续尖叫着，随即心脏强烈的刺痛让姜岩眼前一黑，直接倒在了甘霖房间的门口，不省人事。
姜岩突然的撞破让二人也不知所措，愣不过三秒，甘霖一把从商繁怀里起身跳下床去就冲着姜岩奔去，一把拉起姜岩焦急呼唤：
“妈，妈！妈你没事吧？妈你别吓我！妈！！！”
商繁跟着甘霖一起扶起姜岩，转了身蹲下，把人拉到自己背上，他起身急促道：
“你快打120！”
然后二人就一前一后地向着楼下跑去，中途正好迎上了刚上二楼的甘世鹏，面对姜岩的晕厥差点魂都吓没了，他握紧姜岩的手忙问：
“怎么了？好端端的岩岩怎么晕过去了？！”
“叔叔，这事儿晚点跟您解释，现在先送阿姨去医院！”商繁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事发突然，甘世鹏一瞬间不知道该干点什么，甘霖从他身后出来，手里还打着给120的电话，甘世鹏跟到他身后，临出门吩咐王保姆先看家，他们去医院。
甘家别墅距离市医院不算远，不过两三公里，没几分钟救护车就打着急救灯听到了别墅区大门，下来两个护士一个医生，拉着担架把姜岩从商繁背上扶下来，甘世鹏帮着把妻子抬上去，紧接着三人跟上救护车一同上了医院。
医院急救室门口，甘世鹏沉重地不停凝视闪着绿灯的“急救中”，甘霖则是吓哭了，扑在商繁怀里默默啜泣，商繁努力调整自己混乱的心情安抚甘霖，像在给炸毛的小猫顺毛一般。
一些事情总是在发生后会回想如果我忍住没有那样做就好了，然而都是定数，命运算好的，时间算好的，万物都算好了，唯独没有告诉历经者。
甘世鹏此刻也没有心情去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求妻子能平安无事。
经过将近一个小时的急救，终于急救室的门被打开，姜岩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被几个护士拉向病房的方向，医生被甘世鹏拦下询问情况：
“医生，我老婆怎么样？她没事吧？”
医生神色平静，摇摇头道：
“没事儿，就是心脏应激反应，应该是短时间内受了什么剧烈打击导致的，现在稳定下来，一会儿就醒了。”
医生离开后，甘世鹏却十分想不通，姜岩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心脏应激，到底是受了什么样的打击才能造成如此影响。恐怕答案还在甘霖和商繁身上。
他把目光落在二人身上，走近了几步，神色严肃，沉了好久才缓缓道：
“你们俩解释一下吧，到底发生什么了？”
甘霖害怕地看着商繁，商繁拍着他的肩膀，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从哪里开始解释。
“为什么不说？”甘世鹏看向甘霖，“霖霖，你知道吗？你妈妈上楼去干什么了？”
甘霖回想起姜岩晕倒的身边有盘散落满地的水果，他咽下一口唾液，“她，她应该，是给我送水果来了......”
“然后呢？”
面对甘世鹏的追问，甘霖吓得上气接不上下气，脸色苍白。
是啊，他要怎么跟甘世鹏圆后面的事情，实话实说的话，又怎么会那样容易，把姜岩都气进医院了，他从前闯的祸加起来也没这一次严重，如果说了，商繁也一定会受到牵连，那他们会不会就......
“我，我......”甘霖忍不住哭起来，商繁把甘霖挡在了身后，看向甘世鹏：
“叔叔，您别吓阿霖了，是，是我的问题，我的错，是我惹阿姨生气了，有什么事您冲我来。”
甘世鹏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这时病房里的护士站在门口喊道：
“谁是姜岩家属？她醒了！”
甘世鹏放弃质问二人，转身冲去病房看姜岩的情况。
病房里，姜岩惨白的脸颊渗出深深的憔悴，双目失神，她的鼻腔被扣上了氧气罩，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呆滞地盯着天花板，甘世鹏走到床边坐下，拉过姜岩的手满眼担心。
“老婆，你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你到底怎么了啊，怎么好端端应激了呢？”
姜岩没有回他的话，只是艰难的呼吸着，眼眶逐渐湿润起来，看样子还没有缓过神来。
这时商繁带着甘霖一同进入了病房，他们的步伐很轻，走一步就迟缓一顿，在慢慢向病床挪。
甘霖红着眼睛，先开了口：
“妈，妈...你，怎么样了？”
本来呆滞的姜岩在看到甘霖和商繁的瞬间猛地就变得十分激动，她拼命想要坐起来，眼里是惊恐和厌恶，要歇斯底里似的，她抬起颤地厉害的手指着二人，在氧气罩里发出沉重的呜咽。
“你，你们...你们滚，滚啊！”
“恶心，太恶心了！我，不想，看见你们！”她几乎捶打着被子，像疯了一样失去控制，甘世鹏拉住她努力平复她的情绪，将妻子抱在了怀里。
姜岩一直是个温柔的人，不管对待任何人都是一个可亲的形象，如今做出如此反应，可想而知甘霖和商繁做的事情有多么过分。
“老婆，你先冷静下来，告诉我，霖霖和小繁到底怎么了？”
姜岩气得浑身也跟着抖起来，她继续指着床尾的两人言语急促：
“他们，他们...我们养的两个好儿子，搞在了一起......”她哭起来，“两个男孩子，居然，居然谈恋爱，还早就做了苟且的事情......”
听到姜岩的控诉，向来理智的甘世鹏也被惊地瞠目结舌，傻了似的看向甘霖和商繁。
父亲的目光像一束灼热的强光，在看过来的一瞬间，他吓得松开了牵着商繁的手，他没想到自己和商繁的感情对于父母来说竟是如此沉重的打击，他们此时如同两个十恶不赦的罪人，行刑的利器是母亲应激的心脏和父亲震愤的眼睛。
甘世鹏到底是男人，没有女人情绪波动这么大，尽管他的内心已经愤怒到了极致，还是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至少在医院里，他不能发飙，他作为家中顶梁柱，要撑起这些混乱的事情。
甘世鹏安顿好了姜岩，吩咐护士先帮忙照顾好他的妻子，自己则是走到了两个孩子面前，狠狠瞪了他们一眼，沉声道：
“你俩跟我回家。”
这账回去再算。
“爸......”甘霖欲言又止，甘世鹏没理他，前面走去，甘霖泪眼婆娑地看向商繁，商繁单薄的后背凉飕飕的，他还是挤出一个笑安慰甘霖：
“没事的，别怕，我在。”
他们跟着甘世鹏一路沉默着回了家，回家的路上飘起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大雪。
源城冬天总有些干燥，很少下雪，降雪是奢侈，是罕见。
这场大雪来势汹汹，大片大片飘向地面，等他们到家时到处已经白了。
甘世鹏前面进了屋子，保姆坐在餐桌前等待着什么，见到甘世鹏立刻站起身来，甘世鹏则是跟王保姆说了点什么，之后王保姆拿起外套就离开了甘家。
整个甘家现在空空荡荡，只有他们三个人。
甘世鹏背对着二人站在大厅，商繁拉着甘霖 沉默地站着，一齐低下头去。
空气中寂静了很久，甘世鹏才哑着声音说了句：
“你们俩，跪下。”
“爸，你听我说，我......”甘霖想要说什么，甘世鹏打断他声调增高：
“跪下！”
商繁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放在地上，这才拉着甘霖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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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恨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