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商繁用沙哑的嗓音呼唤自己的名字，甘霖有些烦躁，他沉了沉气，准备继续上楼去，不料甘世鹏和姜岩也醒了，在他一只脚马上跨上楼梯时，甘世鹏低沉的声音也出现了：
“甘霖！你给我过来！”
甘世鹏大部分的情绪都是透过语气能轻而易举判断出来的，甘霖对他这一点再熟悉不过。
父亲的语气里充斥着怨气，让他不由得心中一颤，倒吸了口凉气。
商繁的话他可以装作没听见，但甘世鹏的不行。
他只好捏了捏拳头，不情不愿地转过身来，走到了客厅这里。
他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态度轻浮地扭过头去，眼神也不知道应该聚焦在哪里，到处乱瞟，就是不看甘世鹏。
姜岩看到甘霖，立刻冲上前来拉住他的胳膊，全身上下左右查看着他的身体，嘴里还不停絮叨：
“哎哟霖霖，你终于回来了！吓死妈妈了，你说你一个晚上不回来，给你打电话发消息你都不回，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
“宝贝儿，没出什么事吧？”姜岩询问，甘霖叹了口气，虽然对母亲整天的玻璃心感到烦闷，但一直把他当成真宝贝的迁就，除了有一些无奈以外，他还是很享受这种被时时刻刻记挂在心上的虚荣感。
“我，没事儿，你别再看了......”甘霖迟疑着说。
商繁站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到精神饱满，也没受什么伤，心里也松了口气。而最感到不满的就是甘世鹏。
他走到甘霖面前，眼神锋利，冒着寒光，质问道：
“我问你，昨天晚上去哪了？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不接我跟小繁的电话，连消息都不回！”
甘霖认不出自己有什么错，仍旧态度敷衍，他不吭声，甘世鹏就又强调了一遍：
“我让你说话！聋了还是哑巴了？”
甘霖心中堵着一口气，冲他翻白眼：
“没去哪，找了个宾馆睡觉了，手机没电。”
他对自己这句互相矛盾的话丝毫没有半点察觉，只是在理直气壮中，甘世鹏冷不丁从他手里抽出了手机，发现上面还有七十多格电量，他指着手机屏幕：
“这就是你说的没电？”
甘霖：“......”
他昨晚还专门扫了一个充电宝给自己手机充满了电，不然他后续的外卖或者其他消费根本没法进行。
见谎言就这样被轻而易举的揭穿，甘霖索性也不装了，他直接破罐子破摔地摊牌道：
“好！我承认，我就是不想回你们的破消息，也不想接你们的破电话，整天罗里吧嗦，我就是打了商繁又能怎样？就是作弊了又能怎样？我犯天条了吗？你在这里兴师问罪想怎样？是不是要报警把我就地抓走啊......”
“啪！！！”
甘霖话音未落，一个响亮的耳光就重重地扇在了甘霖的脸上，把他的脸打偏过去。
甘霖第一次被父亲打，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本能地捂住被瞬间打肿的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甘世鹏，眼里的泪花瞬间就涌了上来。
从小到大，大家都舍不动他一指头，现在居然扇了自己这么狠的一巴掌，打自己的人还是他爹，这让他怎么能轻易服气。
“你打我？”甘霖颤抖着嘴唇，满眼失望。
“对！我就是打你，怎么了？我是你爹！你犯错不知错，还恬不知耻觉得自己光宗耀祖，我看从小到大就是没有打你才让你这么无法无天！”甘世鹏因为甘霖的离家出走担惊受怕了一个晚上，这给任何一个做父母的都无法接受。
姜岩反应过来时立刻拉住了甘世鹏的胳膊劝解起来：
“哎呀！你怎么能打霖霖呢？再怎么置气也不能跟孩子动手啊，他还小不懂事，你跟他好好讲嘛......”
商繁在一旁看着这样一出闹剧，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的双拳攥了攥，犹豫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底应该站在哪边，事情因他而起，他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错，可看到甘霖被打，心里还是自责得厉害。
“我怎么不能打他？从小到大，因为他生病，对他各种包容迁就，如今就养出了这么一个狂妄自负的兔崽子来，都是你！你一天宝贝长宝贝短，他还真把自己当个宝贝了！”甘世鹏依旧不依不饶地骂着甘霖，甘霖眼眶里的泪花放肆的泛滥，终于溢出来顺着下眼睑往下淌去。
“爸，你从小到大，从来都不会打我的，你今天居然为了商繁打我，到底谁才是你的亲儿子？！”甘霖吼叫起来，眼泪更加肆虐，甘世鹏指着他的鼻子道：
“和这个没有一点关系，我打你是因为你知错不改还理直气壮，不要把问题推到商繁身上，人家不欠你什么，别一天搞得全世界就你最委屈一样，身在福中不知福！”
甘霖扭过头来狠狠瞪了一眼商繁，抬脚就往他腿上狠狠踢去。
“你他妈看什么看？现在我被打了你开心了吧！都怪你！”甘霖冲着商繁撒气打骂，他不敢跟甘世鹏动手，商繁是可以由着他随意蹂躏的，他被踢了两脚一声不吭，甘世鹏变得更加恼火，从腰间抽出皮带指着甘霖叫骂起来：
“你个小兔崽子，老子在这你还敢无理！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育你一顿！”他说着就要挥起鞭子上去抽甘霖，甘霖被吓坏了，连连往后退去。
姜岩拉住甘世鹏不让他上前，商繁立刻挡在了甘霖面前护住他，甘霖也顺势躲在了他的身后。
“叔叔！别！别打他！”商繁伸手拦着，甘世鹏蹙眉，不解的看着他。
“小繁！这小兔崽子都打你了，你还护着他。你让开，他就是欠教育！”
姜岩极力拉着甘世鹏帮忙说清：
“世鹏，看在霖霖第一次犯错的份上下不为例，咱有话好好说。”
“第一次？你怎么就确定这是第一次？”
“我......”姜岩语塞。
甘世鹏甩开了姜岩的手，走上前来要拉开商繁，甘霖看到甘世鹏手里的皮带魂都快被吓没了，那玩意抽起来是真疼，也不是他能吃得消的。
“小繁，你别老这么护着他，他对你做的事情你难道就一点都不记吗？”甘世鹏眉头拧在了一起，商繁却转身把甘霖抱在了怀里，背对着甘世鹏，对他说：
“叔叔，一件错误的事情是由双方一起引起的，只不过分个多少而已，这件事情我也有错，您就别都怪在阿霖身上了，他心里是知道错的，只是嘴硬而已，您就看在...看在我的份儿上，饶他这一次，如果他下次还犯这样的错，到时候我肯定不拦着......”
他不知道甘霖下次到底会不会犯错，但是至少这一次能避免他挨打。
甘霖这细皮嫩肉的，他实在舍不得看到身上有淤青什么的。
甘世鹏从前也没意识到商繁竟然能对甘霖做到如此地步，给了他二次生命和三次生命，生活中还处处维护着他，就算是亲兄弟都不一定能做到这一步。可甘世鹏又实在想不到太深的原因，只当是商繁懂事性格好不记仇。
甘霖的眼泪还没干，在商繁怀里瑟瑟发抖，泪沾湿了商繁胸前的衣料，他的双手紧紧抓着商繁的衣摆，不敢抬头看甘世鹏。
甘世鹏最后实在是没招，商繁把甘霖护地严严实实，无从下手，只得作罢。
他收起皮带，迟疑了很久才松口道：
“我不打你可以，但是从今天开始，以后的学习我不会再放任你，”他看向商繁，“小繁，你以后监督他学习，帮他提成绩，就不能惯着，越惯越容易出问题！”
“甘霖！期末考试，你要是没有进步，这顿我给你攒着！”
面对父亲的威胁，甘霖早就六神无主，失了所有嚣张气焰，只剩下一副畏缩的躯壳。
甘世鹏转身出了门，不知道干什么去，姜岩看甘霖没什么事儿，也追着甘世鹏的脚步一起出去。
屋子里留下二人，商繁抱着甘霖的两只手始终没有松懈下来，一只搂在他的腰上，另一只抚在他的后脑勺，呈安抚动作。甘霖的心跳终于像从高速上下来的车辆一样渐渐平缓下来，商繁拍着他的后背，嘴里小声的安抚他：
“没事了没事了，叔叔走了。”
甘霖的眼泪模糊了视线，反应过来后一把推开了商繁指着他哭骂：
“你他妈假惺惺给谁看啊！老子才不稀罕！滚，我不想看到你！”
“哎！阿霖！”商繁正要拉住他，甘霖快步跑上了楼，整个空荡荡的大厅里只留下他一人不知所措。
假期剩下的两天半，两个人都在各自的卧室里待着，谁也不见谁，甘霖窝在床上打游戏看综艺，商繁则是拼了命的写作业，做课程自学和预习。有了笔记本电脑的加持，他学习地更加轻松，打开网课，可以一边听课一边做练习，思路更容易被疏通了。
到了饭点，姜岩就叫俩人出来吃饭。
商繁先出了门，迎上边打游戏边开门的甘霖，两个人下意识对视一番，相视无言，甘霖翻给他一个白眼就下楼去了，商繁后面不紧不慢地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