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昨晚你出门了。”沈忧觉得自己头疼得厉害,用手敲了敲头说,“昨晚你出门了,而且还打了犯人。”
沈司白榆面色凝重了一瞬,在沈忧以为他终于想起来时,他突然用手背贴上他的额头,皱眉问:“你是不是发烧了?净说些胡话,昨晚我根本没有出门。”
或许是怕沈忧不相信,他还拍了拍手叫来一个人偶,指着它说:“昨晚我一整夜都在制作人偶,不信你问它。”
人偶眼神呆滞,点了点头,毫无感情地附和:“是的,主人一晚上都在家。”
“人偶不会说谎。”司白榆补充道。
沈忧闻言陷入了迷茫,他无意识地喝了口粥,下一秒,整张小脸扭曲又难看。
“你什么表情?”司白榆眯了眯眼,就着沈忧勺子里剩下的粥抿了一口 ,然后咂了咂嘴埋怨,“全是你口水味。”
“难喝。”沈忧把粥推到司白榆怀里,别过头嘴扁成直线,“我不喜欢。”
司白榆略有不悦地盯了沈忧一会儿,突然提起他冲进卫生间。
粥全撒在了床上,人偶见怪不怪地清理。
“别打我屁股!”沈忧吓得小脸苍白,手拍打着司白榆的手臂,蹬着小腿张大嘴嚷嚷。
“你以为你屁股是金子做的啊,谁都想摸。”司白榆找了一个小板凳把沈忧放上去,从柜子里取出牙刷,挤好牙膏后命令,“张嘴。”
沈忧抬起下巴,哼唧着张了张嘴。
“一直张着。”司白榆不耐烦地命令。
沈忧闻言又张开嘴,但在牙刷过来的瞬间他故意吐了吐舌头然后立马闭上。
在他气焰嚣张到掐腰时,司白榆精准抓住他舌头露在外面的粉尖尖,眉心紧蹙不耐烦地威胁:“再捣乱我把你布包丢了!”
沈忧闻言瞬间没了脾气,耷拉着眉毛,身体哆嗦了几下,乖乖地张圆嘴巴。
司白榆把沈忧一同张着的牙齿合上,用一把儿童牙刷轻轻地给他刷牙。
等好不容易刷完,司白榆又给沈忧洗了把脸,抹完香香后一脚把他踢出了洗手间。
沈忧捂着屁股委委屈屈地跳上沙发,从果篮里拿出一个橘子抱着。
他百无聊赖地四处观望,然后发现墙上其中一个黑山羊面具上沾了血,他走近查看,当踮脚想要取下来时,司白榆出来了。
他脸色极度阴沉,手中的帕子被他攥成一条线搭在肩上,一双黑金色的眸子微眯,死死盯着沈忧。
沈忧察觉到危险在悄然靠近,他收回取面具的手,别过头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司白榆盯了沈忧足足有三分钟,然后冷笑一声回了洗手间。
他没关门,沈忧看见他在戴美瞳。
等司白榆出来,他又恢复成了黑发黑眸,脸色虽然依旧不好,但眼底没了让人发悚的阴鸷。
那是一种仿佛被杀人犯盯上的眼神。
沈忧在心中嘀咕,他坐回沙发上,此时电视正在播放杀人犯落网的消息。
沈忧看着躺在病床上被纱布缠成蛹的男人,心中不禁泛起几丝古怪,特别看见他的眼睛时,这种古怪和不安更盛了。
因为男人的眼睛瞎了。
他不会认字,不知道新闻上写了什么,但听主持人的介绍,男人是自首的,在早上五点。
他被发现时全身是伤,但听他自己的供词是狗咬的,而伤口是行里老大派人打的,至于原因,是因为他干事不利索惊动了警察。
“据调查,王某某并不是第一次作案,他在杀害李女士之前还虐杀过五名女性……”
听着电视里主持人的介绍,沈忧只感觉心情沉甸甸的。
此时司白榆出来,他拿起遥控器毫不犹豫关掉电视,坐到沈忧旁边,笑着说:“开心吗?你现在自由了。”
沈忧抿唇不语。
司白榆这话传他耳朵里自动变成了“开心吗?你现在又是流浪偶了”。
“罢了。”司白榆自讨没趣地起身,“我先去换衣服,一会儿我带你去商场。”
商场?沈忧竖起耳朵。
司白榆竟然没有赶他走,难道他要收留他?
他开心得小脸红扑扑,在沙发上滚了几圈后突然顿住。
不对劲。
他抬起头左右环顾。
有人在偷看他。
那股视线赤裸裸的,饱含恶意。
他头摆成拨浪鼓,在一通寻找下,他的目光锁定在角落某个死气沉沉的人偶身上。
那是一个黄头发的男性人偶,他垂着头,手安静地垂在腰两边,靠着墙而站。
沈忧小心翼翼来到人偶跟前,踮着脚去看他的眼睛。
当看到对方眼睛紧闭后,他奇怪地“咦”了一声。
难道是他的错觉?
在沈忧转身准备离开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阵细细的窃笑声,他被吓得一哆嗦,僵硬地回过头,然后发现人偶不知何时睁开了眼。
会不会是巧合?
他思索着上前,走到人偶的身下观察。
对方的眼睛呆滞无神,没有聚焦,仿佛只是两颗没有生命的玻璃珠。
沈忧暗想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在他准备移开目光时,突然发现人偶的眼珠竟然开始微微转动。
他在抬眸,他在偷看他!
“果然是你!”沈忧指着人偶控诉,“你在偷看我!”
“小人偶你小心点,Morfran家的人偶很贵。”司白榆从更衣间走出来,他挽着衬衣袖口,手臂上搭着一件黑色的秋季外套。
沈忧盯着司白榆脖子上的黑山羊项链,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问:“我也可以有吗?”
“下辈子吧。”司白榆捞起沈忧,取下柜子上的鸭舌帽出了门。
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他开车来到商场,牵着沈忧下了车。
沈忧以前也来过这里,但有好几次都走丢了,而且……
“这里有妖怪。”沈忧蹲在大门口扒着门边,抬起小脸倔犟地喊道,“我不要进去,里面有妖怪!”
司白榆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怒气哄道:“里面没有妖怪,而且就算真有妖怪,我不是还在这里吗?”
他又不是花瓶。
“那、那好吧。”沈忧勉强愿意牵住司白榆的手,他低着头小声要求,“但一会儿你看见妖怪要抱我哦。”
司白榆心想什么妖怪还要抱抱,但等见到了沈忧所害怕的东西,他脾气瞬间上来了。
他看着面前面露难色的小人偶和人满为患的扶梯,无语地扶额:“自己站上去!”
沈忧张开双手,急得快掉眼泪:“抱!”
“我抱你大爷!”司白榆拎着沈忧衣领就准备把他放到扶梯上,哪曾想他一个空中托马斯回旋扒住扶手,倔强的就是不愿意靠近地面。
“沈忧!”司白榆眼里的火焰快要喷出来,压低声音吼道,“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回家要么上三楼买衣服!”
“回家!”沈忧不假思索地喊道。
司白榆眼皮跳了跳,人都到这里了,现在回家算什么意思?
此时两人的举动也引来了路人的围观,有人拿出手机指指点点,司白榆不用想都知道自己一定被冠上了“虐待儿童”的标签。
他压了压怒火抱起沈忧,咬着牙“和颜悦色”地上了三楼。
商场的导购员和司白榆是老熟人,她熟练地挑来几件新款西装,没想到却被其摆手拒绝。
“给他买的。”司白榆指了指沈忧,然后朝远处的童装区颔首,“把上面的衣服全给我包起来。”
“可……”导购员深知司白榆的财大气粗,但还是善良地提醒,“这个年纪的孩子长得快,买这么多可能会浪费,而且这些都是奢侈品,最便宜的也要八千。”
“我知道。”司白榆无所谓道,“小了我可以卖二手或者捐给山区,你只需要给我包起来就行。”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导购员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身开始和其他同事热火朝天地包装衣服。
沈忧乖乖趴在司白榆怀里,小手搂着对方脖子。
他长得实在太漂亮了,几个路人都忍不住为他停留拍照。
但沈忧不乐意地钻进司白榆怀里。
父亲说过,人类的手机很危险。
衣服太多,售货员包装了十几分钟还没包装完,沈忧有些无聊了,他圆溜溜的眼睛四处瞟,当看到一个男人时猛地愣住。
那男人帽子口罩一个不少,在还算温暖的秋天裹得严严实实,最奇怪的是,他的手上提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
他似乎很害怕有人跟踪自己,一步三回头。
“司先生,一共三十六万七千零五十。”
这时售货员拿着账单过来,司白榆扳回沈忧张望的脑袋,掏出信用卡说:“刷卡吧。”
“好的。”售货员恭敬地接过,走到柜台边。
等刷完卡衣服也包好了,司白榆抱着沈忧冷冷地说:“老规矩,下午我朋友来取。”
说完他抱着沈忧离开,等到了停车场准备开车时,他发现自己的轮胎竟然被人给扎爆了。
“今天可真是霉运缠身。”司白榆说着忍不住砸了砸方向盘,他把车门打开牵着沈忧下车,倚着车门开了一盒口香糖,就这么一口一个地嚼着。
“姐姐,我们不能回家了吗?”沈忧抬头天真地问。
“是哥哥。”司白榆往沈忧嘴里塞了一颗口香糖 ,然后往外走,“没办法了,打的士。”
两人走出停车场,司白榆站在路边招手,而沈忧的注意力全在一辆公交车上,因为刚才那个奇怪的男人又出现了,他拖着沉重的行李箱上了公交车,给完钱后紧张地坐在后座。
“看公交车干什么?”司白榆注意到沈忧的目光,看着公交车皱眉,“你想坐那个?”
“可以吗?”沈忧闻言眼含期待地抬头。
“当然不可以了。”司白榆不带一点犹豫地狠心拒绝。
沈忧撇了撇嘴,肉眼可见地开始蔫耷。
此时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站在他们身旁,他似乎是在等人,站在路边双手插兜嘴里小声吹着口哨。
沈忧忍不住抬头看着男人。
男人兴许是感受到了沈忧炽热的目光,抬手微微摘下墨镜,当看到司白榆时,他面露惊讶地笑了:“嚯,原来是司侦探啊,可真是冤家路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