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朗的声音平和悦耳, 如同一股清泉涌入方屿脑海里,顿时将那些混沌的东西一一击破。

  周围的气氛一瞬间停滞,虽然只在瞬息之间, 也已经足够让方屿的头脑恢复了大半,而且更让他感到惊讶的是, 电话接通之后,本来还张牙舞爪的高雨臻却突然没了动作, 定定地站在原地,好似有些忌惮一般。

  “怎么不说话?”管玉衡又催问一句。

  屋子里寂静无比, 偶尔响起蜡烛燃烧的噼啪声, 两个人互相对视,谁都没有动作。

  方屿先回过神,飞快的抄起手机向门口退了几步,视线始终盯着高雨臻的动作,声音却平稳无比, “临时处理点事情, 很快就回去了,别担心。”

  没几步就退到了门边, 陈旧的木门吱嘎一声被推开, 露出外面被惨白月光照射的废弃庭院。

  方屿握着手机, 电话那头虽然已经挂断了, 但管玉衡轻声的嘱咐还依然在耳边回荡。

  唇边勾起丝丝笑意,不屑地看了眼前厅又开始挪动步子的女人。

  “就你这姿色, 比我家神棍差远了, 我都懒得多看你一眼。”

  高雨臻本来还有几分捉弄猎物的心思, 被这句话一激,也没了耐心, 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低吼声,抬起利爪猛地就向前扑去。

  身体以非人的弧度扭曲着,几乎四肢着地,速度飞快,几个起落就快到方屿面前。

  “给你点脸了,以为小爷真的怕你啊!”

  方屿飞起一脚踢在女人脸上,隐隐都能听见鼻梁骨碎裂的声音,女人被踹到身体失衡,擦着院子里碎裂的地砖飞出去几米远。

  女人这次被彻底激怒了,本来花容月貌的容颜瞬间浮起白绒绒的毛茬,半面藏在阴影里,像是月圆之夜的狼人一样狰狞无比。

  方屿也看出来高雨臻哪不对劲了,这是被什么鬼怪上身了吧?

  “你个老妖精,还敢觊觎小爷我?”

  回想起刚才差点就被这个不知道哪来的老妖精得逞了,浑身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高雨臻缓缓直起身,骨骼错位一般咔咔作响,眼神再也不是含情脉脉的模样,十分凶恶的盯着方屿,舔了舔受伤的唇角。

  “真是不听话的孩子。”

  声音沙哑的不像话,现在的女人无论的外貌还是声音,完全没有了高雨臻的影子。

  夜里忽的一阵冷风吹过,院里阴影下张牙舞爪的树叶害怕似的沙沙作响,惊起几只家雀扑凌凌乱飞。

  女人眯起眼,看都没看的抬起手,一只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家雀被吸入掌中,刹那间,棕色的羽毛被扯成碎片,随手一扬,漫天飞舞。

  家雀已经变成了一地血沫和碎肉。

  女人阴森森的笑着,目光如同利剑一般射向方屿,“让你知道惹怒我的下场。”

  方屿看着那一地狼藉,有些反胃,随意挑起一边眉毛,回瞪过去,“你这点本事还是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也就能欺负欺负没见过世面的小家雀。”

  看了眼手机,距离管玉衡挂断电话已经快十分钟了,加上他回去路上的时间,最起码也要十几分钟,实在不想让这个老妖精再耽误他时间,毕竟他家神棍还等着他呢。

  方屿神色也认真起来,随手摸了摸护身符的位置,“你是留不下我的,识相点。”

  “小子真嚣张!”女人看着头上稍微露出边缘的弯月,一挥袖子,一股甜腻奇怪的香气扑面而来,同时也向前飞窜而去。

  方屿冷哼一声,稳稳地迈出一步,等女人靠近,一把抓住留着锋利指甲的手腕,用力反方向折过去,骨头错位的声音响起。趁女人惨叫的瞬间,将她制服在地,右脚狠狠踩住她后背,压制的她动弹不得。

  看着趴在地上还在不断挣扎的女人,方屿惬意的活动了下手腕,幸好他偶尔有跟神棍学一些小法术,偶尔实战练习一下,技能掌握的更扎实了。

  “怎么样?老妖精,服不服?”

  淡淡月华透出云层洒在青年身上,立体的眉眼显得更加深刻隽永,青年脊背挺直,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看着匍匐在地、还心有不甘的女人,那神情就像高高在上的帝王俯视自己的奴仆一般,让人从心底想要臣服。

  踩在背上的脚好像有千斤之力,压的女人如同被钉死在地上一般,不知道是真的被击垮还是女人被方屿的气势所摄住,她愣愣地抬眼,再也生不起丝毫要反抗的念头。

  “早这样不就好了,耽误时间。”

  方屿拍拍手上的灰尘,想着马上就要看到那个有点别扭的神棍,唇角微微翘起一个简单的弧度。

  “啊——”

  方屿刚要抬起脚,本来趴在地上已经服输的女人却一下子惨叫出声。

  那声音凄厉又透着野兽的嘶吼,震得方屿耳膜嗡嗡作响,推开半步想将女人踢开远些,不料刚才还毫无攻击力的人直直从地上起身,浑身炸起雪白色的毛发。

  方屿看不出那是什么生物,总之多看一眼就想吐,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只能见招拆招。

  女人再次起身,好像已经失去了神志,四处乱扑,方屿趁机向院子大门口撤退,腐朽的木门吱嘎一声,吸引了女人的注意,瞪着一双泣血般鲜红的眸子转了过来。

  方屿向后挑起躲避对方的攻击,近距离接触时他也看清了女人小腹附近贴着一块红色的纸片,他记得清楚,刚才绝对没有这个东西。

  他一边跟女人过招,一边向四周查探,如果有其他人在这里,还暗中做了手脚,绝对是敌非友,要是着了对方的道可就糟了。

  拧着女人的脖子,方屿有些懊恼又耽搁了时间,万一到时候管玉衡找过来,岂不是显得他很没用。

  在他有些分神的时候,女人脱臼的右手突然使力搭上了方屿的脖颈,锋利的指甲瞬间划破皮肉,冒出鲜红的血珠。

  “嘶——”

  方屿咬着牙,脑袋用力向前撞去,谁料女人跟疯了一样,不知道躲避,反而迎面而上,眼看一张长满白毛的大脸压了过来。

  麻烦了!

  方屿用尽全力推着手底下硬邦邦的骨头,可是推不动分毫,闭住呼吸的瞬间就听见脖颈上传来一声惨叫,伴随着腐蚀的声音,他扭头一看,就见女人双手捂着脸不断后退,从他脖子附近开始冒起了白烟。

  突然觉得锁骨的位置烫的不行,低头才发现,好家伙,竟然烧出了一个小洞。

  白烟的起源就是他一直佩戴的,管玉衡加持过的护身符,现在还像个烙铁似的挂在那里,估计那块肉都要焦了。

  不去管那边抱头呼号的老妖精,方屿一边抻着衣领让护身符冷却下来,一边脚步不停夺门而出。

  经过一番打斗,本就破败的院子更加杂乱无章,野草伴着家雀的鲜血与羽毛,混在一起,毫无生机。

  院中一侧回廊的阴影处缓缓走出一个修长的人影,对着方屿离开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又跟了上去,丝毫没给一旁痛苦翻滚的女人一个眼神。

  话说另一边,管玉衡挂断电话又等了小二十分钟,让包子过去查看,方屿还是没回来。

  要是往常他根本不会管这些,可今天就是莫名的心神不宁,再加上方屿刚才满口答应很快回来,现在还不见人影,他就有些坐不住了。

  又起了一卦,结果跟之前的几次一样,依旧是凶吉难测。

  最终,管玉衡还是决定出去找一找。

  按照卜算的方位,就是影视城的位置,他带上包子一起又折返回去。夜里影视城静谧的近乎诡异,四处都黑洞洞的,好像有人安静的矗立在那里,又好像只是一片虚无。

  管玉衡沿着剧组的方向一条条甬道的找过去,无论多黑多静的路都没有让他有半刻的迟疑。

  搜寻了一圈还是毫无所获,包子看着自家老大面无表情,其实心中不知多担忧的模样,暗自腹诽,两个人明明心里都有对方,还要假装不在乎,做人啊,真是太累了。

  等管玉衡在外面转了一圈回到酒店的时候,才发现方屿已经回来了。

  那人连衣服都没换就趴在床上呼呼大睡,好像刚做过什么剧烈运动一样。

  侧脸贴在枕头上,嘴唇微张,不知道梦到什么,眉头轻微揪起。

  看到人好好地在这里,管玉衡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这个傻子倒是睡得香,让他在外面瞎转了几个小时。

  盯着那人恬静的睡颜看了半晌,管玉衡还是没忍住,抬手在对方蓬乱的头顶上不轻不重的弹了一下。

  包子在一旁捂着嘴偷乐,看老大转身要走,就提了一嘴,“那个,小方总没换衣服,睡的一定不舒服,要不老大你……”

  帮忙脱衣服什么的,最能增进感情了,万一老大发现小方总精炼的身材,瞬间迷上了也不是不可能啊!

  包子想想就兴奋,CP粉自己产粮也是够尽力了。

  他还没说完,管玉衡就停下了脚步,好似不在意的说道:“那你换吧,这是助理的活儿。”

  包子:“……”不是啊,他好想伸出尔康手。

  老大的脑回路也太直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