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邯吓了一跳, 大黑天的,他只看到那面有两个人,好似是长公子和小公子, 还未看清楚,便听到了小公子的呼声。
这下子,章邯更不敢仔细去看了, 他僵在原地,挥手道:“都随我来, 往那面去看看。”
“敬诺!”
扶苏一把捂住胡亥的嘴巴,胡亥不断挣扎, 发出“唔唔唔”的嗓音,十足的不安分。
随着章邯带着虎贲军离开的声音,扶苏狠狠松了一口气,就在此时,他感觉到掌心里湿湿糯糯的, 心头一震, 低头去看, 便对上了胡亥狡黠的目光。
扶苏捂着胡亥的嘴巴, 胡亥因为呼喊不得,竟舔了他的掌心, “轰隆——”扶苏脑海中瞬间炸开了锅, 一把将胡亥扛起来, 扛在肩膀上,大步带人进入了自己的寝殿。
扶苏将人扔在寝殿的软榻上, 黑着脸道:“谁叫你饮这般多酒的?”
胡亥晕晕乎乎, 从软榻上爬起来,感觉天地都在摇晃, 嘿嘿傻笑一声,拉住扶苏的衣角,道:“将闾哥哥,继续喝啊,我没……没醉!”
扶苏:“……”
【脸色黑压压的扶苏】
【不高兴的扶苏】
【吃醋的扶苏】
胡亥看到标签,“咦”了一声,道:“不是将闾哥哥啊,是……是柠檬精哥哥,哈哈!”
“宁甚么?”扶苏没听懂。
胡亥掰着手指头好心的解释,道:“就是心里头总是酸酸的,爱吃、吃味儿的哥哥!”
“吃味儿?”扶苏不屑:“予?吃谁的味?因何吃味?”
胡亥指着自己,道:“当然是因着我与将闾哥哥走得太近,所以你吃味呀!”
扶苏一愣,陷入了深沉的沉默之中。
【怀疑自己真的吃味儿的扶苏】
【不理解自己为何会吃味儿的扶苏】
【陷入沉默的扶苏】
胡亥看到他的标签,自然的道:“嗨!当然是因着你喜欢我,所以才会因为我与将闾哥哥走得近而吃味儿呀!”
“喜欢……”扶苏喃喃的道。
【笃定自己不可能喜欢你的扶苏】
【笃定有些动摇的扶苏】
【不敢相信自己喜欢你的扶苏】
【认为自己不伦的扶苏】
【怀疑人生的扶苏】
标签眼花缭乱,胡亥不由感叹着,哇——哥哥的心理活动好多啊,戏好多啊!
胡亥从软榻上爬起来,身子一晃,差点踩空,扶苏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搂在怀中,以免胡亥摔在地上。
胡亥靠着扶苏坚实的怀抱,仰起头来甜甜一笑,醉醺醺的道:“哥哥你承认罢,你……喜欢我。”
扶苏眯起眼目,复杂的凝视着胡亥,胡亥说得对,若不是喜欢,为何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关注胡亥的动向,因着胡亥与将闾亲近而生闷气,听说胡亥醉了,竟急巴巴的赶过去。
这些都证明着……
予喜欢他。
【确定自己喜欢你的扶苏】
【不敢置信自己喜欢你的扶苏】
胡亥眨了眨把眼睛,心底里陡然升起一股狡黠,一脸苦恼的摇头,道:“不不,哥哥不能喜欢我,我们是兄弟呀!”
扶苏再次陷入沉默,垂头看着靠在怀中,软绵绵的胡亥,二人对上眼神,扶苏慢慢低下头去。
【想要将你占为己有的扶苏】
【什么都无法考虑的扶苏】
胡亥似乎被这样的眼神感染了,根本没有拒绝,伸手搂住扶苏的脖颈,被吻的气喘吁吁,在他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扶苏沙哑低沉的嗓音,幽幽的道:“不管你是谁,你都是予的……”
公子将闾的寝殿之中,王沖看到将闾醉倒在席上,气得叨念着:“次公子以前从不饮酒的,都是那个小公子,竟然撺掇着公子饮这么多!”
他说着走过去,道:“公子,你还好么?”
将闾微微睁开眼目,他醉酒的样子看起来很平和,完全不像胡亥那般闹腾,只是比平日里沉闷了一些,沙哑的道:“王沖……”
王沖应声道:“是我啊公子,来,起来,别睡在席上,我扶你去榻上。”
将闾被王沖架起来,王沖这才感觉到,将闾的身材有多高大,平日里也不显得,但如今却觉得肩膀宽阔,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王沖用尽全力,把将闾扶到软榻边上,将闾躺在软榻上,沙哑的道:“王沖,你今日……去了何处?”
王沖今日都在为王氏遴选而筹备,忙碌着游走在王家的各个旁支,干脆搪塞将闾道:“没去甚么地方,公子你醉了,要不然先歇息罢。”
“王沖……”将闾的嗓音低沉,突然,一个翻身猛地坐起来,他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醉酒之人。
嘭——
一声闷响,王沖只觉得天旋地转,定神一看,自己已经被将闾压制在软榻上,将闾将他的双臂压在头顶,眼目充血赤红,危险的凝视着他。
“公、公子?”王沖从未见过如此危险的公子将闾,愣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公子将闾垂下头来,黑色的长发披散而下,发丝瘙痒着王沖的面颊,二人的距离在不断的逼近。
将闾沙哑的道:“你总是不告诉我……”
“告诉……”王沖一时有些心虚,道:“告诉公子甚么?”
公子将闾道:“你在我的身边,我却甚么也不知……是不是你也和他们一样,只将我看成是一只没用的可怜虫。”
“公子?”王沖觉得将闾有些不对劲儿,道:“是谁这般说你?我去和他拼命!”
将闾却不回答,而是道:“你可知晓,与我一同长大的那个心仪之人,到底是谁?”
“谁……?”王沖迟疑的问出口,他的心跳棒棒有声,似乎心中已经有了甚么答案,但是未能破土而出。
二人的距离还在缩短,将闾深深的凝视着对方,道:“是你,与我一起长大的人,只有你。”
不是甚么大家贵女,更不是甚么有夫之妇。
与公子将闾一起长大的人,自始至终,只有王沖一个人。
“唔!”王沖惊讶的睁大眼睛,整个人哆嗦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看向将闾,但他的嘴唇被将闾含住,二人距离实在太近太近,王沖甚么也看不清楚。
眼目看不清楚,触感便愈发的敏锐,王沖脑袋发麻,浑身软绵绵的,但听呲啦一声,是衣袍被扯破的声音,将闾一改平日里温吞的秉性,仿佛吃人的凶狠野兽,在王沖耳边道:“你是我的。”
清晨的光线洒在胡亥的眼皮之上,胡亥幽幽转醒,身子酸疼的“唔”了一声,扶着自己钝疼的额角,昨日里断片儿的记忆这才慢慢回笼。
胡亥惊讶的捂住自己的嘴巴,自己喝醉酒这么“凶狠”的么,竟然主动调戏扶苏,两个人疯狂了一晚上,顽得都是甚么羞耻普雷啊。
胡亥转头一看,扶苏还躺在自己身边,似乎没有醒过来,微微蹙着眉正在熟睡。
胡亥满脸发红,赶紧小心翼翼的挪动身体,小心翼翼的下榻,捡起地上的衣裳,胡乱的往身上披,抬步便要逃跑。
“啊呀!”胡亥惊呼一声,他逃跑的步伐被打断,整个人凌空被抱起来,直接抱上了软榻,那只大手温暖又有力,不必多说了,绝对是扶苏。
果不其然,胡亥回头一看,真的是扶苏。
扶苏显然已经醒来了,而且看他的眼神,绝对不是刚刚被吵醒,他方才一直都在装睡。
【早就醒来的扶苏】
【想看看你的反应的扶苏】
【生气你要逃跑的扶苏】
扶苏把他抱上软榻,似乎怕胡亥会溜走,没有松开手,道:“想去何处?”
胡亥眼眸乱转,道:“去喝、喝口水!”怎么搞得我像是吃完不认账的渣男?
扶苏手臂一展,将案几上的羽觞耳杯拿过来,递到胡亥面前,里面有水。
扶苏:“饮水。”
胡亥:“……”
胡亥抱着羽觞耳杯,呷了一口,灵动的眼目藏在羽觞耳杯后面,不停的转动着,该说点甚么呢?有点子尴尬。
“予……”扶苏首先开口了,道:“予似乎是喜欢你。”
“咳——咳咳咳!”胡亥被呛了一下子,猛烈的咳嗽起来,一咳嗽牵扯到了难以言喻的地方,刺辣辣疼得厉害。
“没事罢?”扶苏扶住他,道:“小心一些,饮水也能呛着。”
胡亥惊讶的看着扶苏,我这么厉害么?无论是有记忆的哥哥,还是失忆的哥哥,都喜欢我。
胡亥转念一想,不对,甚么叫似乎?
胡亥故意逗弄扶苏,为难的道:“可是哥哥,我们……我们是兄弟呀!”
扶苏陷入了沉默,似乎做下了甚么重大的决定,过了一阵子才道:“予喜欢你,亥儿你考虑考虑。”
说罢,自己下了软榻,披上衣袍起身离开。
胡亥等他走了,一下子躺在榻上,笑眯眯的自言自语:“不愧是我,无论有没有记忆的哥哥,都被我拿下了。”
自从公子将闾醉酒之后,有两日都没见到王沖了,王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疑避讳着将闾。
王沖今日特意打听了一下,公子将闾不去圄犴,不会碰到次公子,这才来到圄犴,让牢卒引路,往王绾的独间而去。
“是你?!”王绾看到王沖,十足的激动,道:“你来做甚么?看老夫的笑话么?”
王沖站在牢门口,挑唇一笑,笑容十足的嘲讽,道:“伯父可是我的长辈,我来看看你,也是理所应当的。再者说了,是王家的亲戚们,托我来看看你的。”
王绾似乎听出了一些端倪,王家的亲戚们?说甚么来探看都是假的,王沖是在对王绾炫耀,他恐怕已经说服了不少王家的旁支。
王绾道:“你以为,老夫下狱,你便可以成为王家的家主不成?”
王沖道:“有能者居之,为何不可?”
“就凭你,也配?!”王绾道。
王沖挑眉道:“伯父,你老了,不服老是不行的,趁着如今名头还没坏到底,退了罢,也免得受苦。”
“你是在威胁老夫?”王绾道。
王沖笑道:“只是一则忠告。”
“君子。”王沖的亲信突然走进来,对他耳语了几句。
王沖微微蹙眉,随即对王绾笑道:“那侄儿改日再来探看伯父。”
说罢,扬长而去。
王沖走出来,这才道:“夜郎国女要见我?”
亲信点头道:“是,国女说,有重要的事情告知君子,是……是可以帮助君子扳倒王绾的秘密。”
“君子,”亲信有些迟疑:“要不要去见一见夜郎国女?”
王沖眯起眼目,道:“去。”
王沖又去见了夜郎国女,但速度很快,没有一会子便退了出来,离开圄犴,哪知世上便有这么巧的事情,今日他分明打听过了,公子将闾没有打算来圄犴,如今遇了个正着。
公子将闾与胡亥走进圄犴,正好看到走出圄犴的王沖。
将闾与王沖的脸色瞬间尴尬起来,胡亥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抹尴尬,总觉得不太寻常。
若是在平日里,王沖见到将闾,早就迎上来打招呼,今日却有些“生分”?
还是胡亥先开口,道:“王君子来牢狱,是来探望王相的么?”
王沖道:“是了,我来牢狱探看伯父。”
王沖说话的时候,有些犹豫,胡亥觉得奇怪,只是来探看王绾的话,为何要犹豫?
胡亥想要触碰王沖,看看王沖的标签。
于是胡亥指着王沖,惊讶的道:“王君子,脖子上有个虫子,我帮你打掉!”
胡亥伸手去拍王沖的肩膀。
【说谎的王沖】
【不只见过王绾的王沖】
【还见过夜郎国女的王沖】
【受惊的王沖】
【不想让你看到吻痕的王沖】
胡亥:“……”???
吻痕是甚么东西?
胡亥的确发现了王沖的秘密,他不只是去见过王绾,竟然还见了夜郎国女,为何要隐瞒见过国女的事情?
更让胡亥惊讶的是,自己竟然炸出了意外之喜。
王沖下意识摸了一把脖颈的地方,伸手捂住,他不伸手还好,这一伸手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胡亥看的清清楚楚,他的脖颈上竟然有一块吻痕,看得出来对方占有欲十足,不只是红,还有牙印,合该是几日之前的痕迹。
【看向将闾的王沖】
【回想起与酒醉将闾缠绵的王沖】
【尴尬的王沖】
好家伙!胡亥只是诈一诈,没想到诈出了这么多,这吻痕是将闾制造的?
胡话眼眸微微动,酒醉?两日之前将闾的确喝醉过,当时扶苏把胡亥抱走,原来后面还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王沖尴尬的捂着脖子,眼神慌乱,结结巴巴的道:“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一溜烟儿跑了。
将闾看着王沖的背影,眼神略微有些失落,轻轻叹了口气,随即道:“这个方向,不像是从王绾的牢房出来的方向。”
原来将闾也注意到了,他虽没有标签,但心思十足敏锐。
胡亥点点头,道:“王绾的牢狱是单间,合该在那面,若是王君子探看王绾,应该从那边走过来,而不是这边的通道。”
将闾皱起眉头,将牢卒叫过来,今日当值的,正巧就是被胡亥救下来的牢卒。
牢卒因着对王绾私自动刑,本以为必死无疑,谁知却被胡亥三言两语救下来,王绾也没有法子反驳。
牢卒深受胡亥的大恩,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胡亥问道:“方才王君子前来,都去看过何人?”
牢卒道:“回二位公子你的话,王君子前来,前去探看了王相,然后……然后又去见了夜郎国女。”
“夜郎国女?”将闾大吃一惊。
眼下正在纠察夜郎国女的案子,王沖和夜郎国女八竿子打不着,为何要去探看夜郎国女,还对旁人保密?
牢卒道:“王君子去见夜郎国女,十足谨慎,不叫小臣等在外面等候,全都遣出去,甚至还有亲信把守,因此小臣根本无从听到二人交谈的内容。”
胡亥点点头,让牢卒退下,道:“将闾哥哥,王君子为何回去见夜郎国女?”
将闾目光深沉,摇摇头道:“我不知,按理来说,我与王沖多年在北疆守卫,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夜郎……”
他说着,深深的叹了口气,道:“我发现,我根本不了解王沖。”
胡亥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安慰。
扶苏听说胡亥与将闾去了圄犴,特意从圄犴前“路过”,便看到胡亥伸手搭着将闾肩膀的场面。
两个人其实只是简单地搭着肩膀,这动作纯洁的不能再纯洁。
奈何扶苏是个醋精,加之他如今已经想清楚,自己怕是中意胡亥,胡亥管将闾也叫哥哥,还总是跟着将闾跑前跑后,扶苏自然吃味儿。
扶苏大步走过去,道:“亥儿,好巧,是要去用午膳么,不如一起?”
【装作巧遇的扶苏】
【特意等你去用午膳的扶苏】
胡亥:“……”哥哥好闷骚啊。
胡亥对将闾道:“将闾哥哥,你也去用午膳么?”
将闾没甚么胃口,摇头道:“你们先去罢。”
扶苏正好不想与将闾一森*晚*整*理起,便道:“亥儿,走罢。”
于是二人往用膳的地方而去,扶苏挑选了一个人少的地方,避开其他政事堂的卿大夫,与胡亥坐下来。
扶苏正襟危坐,面色十足严肃,道:“亥儿,前两日予与你说的,你可考虑好了?”
胡亥迷茫的眨眼:“甚么?”
扶苏咳嗽了一声,道:“便是予喜欢你之事,你可能给予答案了?”
胡亥笑起来,便宜哥哥这是在对我表白么?
“不行!”不等胡亥回答,有人冲了出来。
“谈谈?”胡亥惊讶。
是韩谈!
韩谈显然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立刻冲过来,母鸡护小鸡一样拦在胡亥面前,严肃的道:“不行,不可。”
扶苏蹙起眉头,沉声道:“为何?”
胡亥揪了揪韩谈的衣袖,低声道:“谈谈,你这是闹哪样啊?”
韩谈也压低了声音,做贼一样道:“公子,你不能这么轻易的答应。”
“为何?”胡亥不解。
韩谈振振有词的道:“长公子失忆这段时日,对公子你是爱答不理的,如今他说喜欢便喜欢?若是公子你一口答允下来,岂不是显得太稀松平常了一些?自然要吊足他的胃口,这叫……叫……”
韩谈想了想,终于想起来,道:“火葬场!”
胡亥:“……”早知就不教谈谈这些有的没的了。
扶苏听他们嘀嘀咕咕,二人故意不让自己听见,声音很小很小,催促的又道:“为何?”
韩谈理直气壮的道:“因着公子已然有心仪之人了。”
“甚么?”
甚么?!
胡亥差点和扶苏一样,异口同声的说出来。
他硬生生憋回去,连连给韩谈打眼色,低声道:“我哪有别的心仪之人,你别瞎说。”
韩谈还是那般理直气壮,道:“我家公子心仪之人,温柔体贴,总是将公子放在第一位,可不是长公子这般冷冷淡淡,忽冷忽热。”
罢了,韩谈低声对胡亥道:“长公子没失忆之前,也勉强算是温柔体特罢。”
胡亥:“……”
扶苏不知,韩谈口中,胡亥的心仪之人便是自己——没失忆之前的自己。
扶苏心中登时五味俱全,最多的还是酸味儿。
扶苏站起身来,转身便走,胡亥大吃一惊,道:“诶……”
不等他阻拦,韩谈拉住胡亥,道:“公子,不要留他,这样一点子困难,长公子若是放弃的话,便不值得公子你留恋。”
扶苏大步离开,他们说话间,很快又折返回来,面容严肃的站定在胡亥跟前,板着唇角,郑重的道:“不管你心中心仪之人是谁,予都不在乎,哥哥会让你忘了那个人。”
胡亥突然感觉唇上一热,大庭广众之下,扶苏竟然趁着旁人不注意,在胡亥的唇上快速一亲,蜻蜓点水一般离开。
胡亥睁大眼目,后知后觉捂住自己的嘴唇,分明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亲吻,甚至毫无技术含量,单纯的不能再单纯,胡亥却有一种面红耳赤的错觉。
哇——好刺激!哥哥要自己绿自己了么?
扶苏说罢,起身离开,大步朝厅堂外面而去,身姿挺拔,步伐很快。
嘭!
一声闷响,随即是卿大夫们的惊呼。
“啊呀,长公子!”
“长公子没事罢?”
“长公子撞在门框上了,快叫医士!”
“噗嗤!”胡亥忍不住笑起来,看起来便宜哥哥也不是那么游刃有余,竟然没看到门框。
“公子……”韩谈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胡亥,道:“公子便这般喜欢长公子么,都笑出花来了。”
胡亥笑眯眯的道:“喜欢啊,我哥哥可好了。”
晚间,胡亥回了自己的寝殿,洗漱沐浴之后在软榻上打滚儿,也不知便宜哥哥到底能不能恢复记忆,一直以来都没有恢复记忆的趋势,不若……自己趁着哥哥失忆,便干脆答应了他。
胡亥这般想着,有些困顿,抱着头枕沉沉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突听有人大喊:“公子!小公子,大事不好了!”
“嗯……?”胡亥迷茫的揉着眼睛,翻身坐起来,寺人还在拍门。
砰砰砰——
“小公子,出大事了!快醒一醒!”
胡亥浑浑噩噩,有人已经打开殿门,大步走了进来,胡亥定眼一看,是扶苏。
扶苏走到他面前,将旁边的衣袍摘下来,替胡亥穿上,道:“快醒一醒,圄犴糟了刺客,有人要行刺夜郎国女。”
“行刺?”胡亥终于清醒了不少:“夜郎国女?”
那可是章台宫的圄犴,有人在深宫之中行刺,还是行刺夜郎国女,这听起来有些子天方夜谭。
胡亥和将闾负责纠察此案,若是夜郎国女在这个期间出现了甚么岔子,胡亥和将闾可是一个都跑不掉的,逃不脱责任。
胡亥道:“是何人?”
扶苏摇头道:“还不清楚,章台宫卫尉章邯已经带虎贲军赶过去了,咱们也快些。”
“嗯嗯!”胡亥赶紧穿戴整齐,随着扶苏一路往圄犴的方向快走。
二人到达圄犴之时,正好看到从旁边急忙跑来的将闾和王沖。
公子将闾道:“到底甚么情况?”
牢卒们颤抖的道:“小人们也不知是甚么情况,有牢卒发现了刺客,那刺客打伤了两名牢卒,幸而章卫尉就在附近巡视,那个贼子武艺高强,章卫尉封锁了圄犴的所有大门,正在里面抓人呢!”
“你们都是废物么!”王沖暴躁的道:“若是叫里面的犯人有个好歹,便砍了你们的脑袋,左右也是无用!”
“君子饶命啊!饶命!”牢卒跪了一地。
王沖十足生气,毕竟将闾负责纠察,若是出了事情,将闾绝对要承担最大的责任,一想到这些,王沖气得面红,狠狠踹了牢卒一脚。
“罢了。”将闾拦住他,道:“现在抓住刺客才最是要紧。”
“抓住了!抓住了!”便在此时,牢狱中传出喧闹的声音。
“抓住刺客了!”
因着方才章邯在里面抓人,恐怕刺客逃跑,便封锁了圄犴所有的大门,这会子大门轰然打开,里面的声音更是真切。
“抓到了!”
“抓到刺客了!”
众人大步走入圄犴,迎面闻到一股子浓烈的血腥气,只见夜郎国女的脖颈受了伤,鲜血直流,地上的茅草也被鲜血浸透。
公子将闾立刻道:“快,去找医士前来!”
章邯亲自押解着那个刺客,刺客一身黑衣,蒙着脸面,脖子上架着长剑,双手被绑在身后跪在地上。
王沖走过去,怒不可遏的道:“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这刺客是个甚么人物儿!竟然能入章台宫行刺!”
哗啦——
随着王沖手一扬,将那刺客的面巾摘下来,众人都是大吃一惊。
“是你?!”王沖最为惊讶,大喊出声来。
竟是王沖的亲信,怪不得他会如此惊讶。
王沖不敢置信:“怎么……怎么是你?!”
那亲信正是夏宴之前刺探王家,被抓住之人,自从被王家放出来,这几日都跟随着王沖。
“你为何行刺夜郎国女!?”王沖质问。
亲信眼眸微动,突然道:“君子!救救小人!小人行刺失败,还请君子开恩啊!”
王沖气愤道:“你说的甚么胡话?!就好似……”
他说到此处顿住了,就好似自己要亲信行刺的一般。
果不其然,王沖看向周围众人,众人也都注视着王沖,就连公子将闾,也惊讶的看着王沖。
王沖连忙道:“你们都看我做甚么?!不是我……不是我叫人行刺,我与夜郎国女近日无仇往日无怨,为何要行刺与她?这说不通啊!”
公子将闾心中虽有万千不解,但还是道:“的确如此,王沖一直在北地,嫌少回咸阳,更不要说接触夜郎,他与夜郎国女毫无瓜葛,是绝不会派人行刺夜郎国女的。”
“你这个猘狗!”王沖踹了那亲信一脚,呵斥道:“你做甚么陷害与我?”
那亲信哭喊道:“君子!君子你不能如此啊……是你叫我行刺夜郎国女,小人只是听命行事,如今事情败露,君子你若不认账,小人该当如何是好?”
“放你狗屁!”王沖呵斥:“我何时叫你行刺?你为何要叫你行刺?根本说不通!”
这时候医士冲进来,火急火燎的给夜郎国女止血,夜郎国女的伤口被包扎好,终于幽幽转醒过来。
“啊!!”她惨叫一声,似乎看到了甚么可怕的东西。
“你……你……你——”夜郎国女手指颤抖,颤巍巍指着王沖,仿佛见鬼了一般,道:“是你!!!”
王沖奇怪的看向夜郎国女,国女大喊着:“是你要杀我!”
王沖刚才被自己的亲信指认,已经很是火大,如今又被夜郎国女指认,心中隐隐感觉有些许的不对劲儿,自己怕不是被人给算计了?
他立刻看向公子将闾,道:“次公子,我没有,你要相信我!”
夜郎国女哈哈大笑起来,仿佛疯癫了一样,道:“王沖!!你好!你好狠啊!你是觉得,我诬告了王绾通敌,你如今稳坐了王家的家主之位,所以便打算杀人灭口,将我也灭口么!?只要我死了,从此之后,便再无人知晓,王绾是被你冤枉的!”
众人立刻看向王沖,王沖向后退了一步,随即道:“你说甚么鬼话!?”
夜郎国女道:“好!事到如今,你竟要杀我,那我也不替你隐瞒了!王绾根本没有通敌,勾连我们夜郎的,另有其人,那人便是——王沖!”
王沖气的浑身发抖,呵斥道:“你到底在说甚么!?我根本不识得你,如何勾连夜郎?!”
夜郎国女却道:“你们还不知罢?就是王沖,派他的亲信偷盗了王绾的印信,盖在通敌勾连的书信纸上,王沖还告诉我,他的伯父王绾喜爱财宝,除了权利之外,便喜爱珍惜的珠宝,嘱咐我送礼贿赂王绾,倒时候拿出通敌移书,便可铁证如山,不容置疑!从头到尾,都是王沖在设计陷害王绾,他的目的,便是王家的家主之位!不然你们想想看,为何我被你们抓住这么久,非要在这几日,才拿出王绾通敌的移书?我和该早点拿出来才是……”
夜郎国女指着王沖,道:“因着在那之前,王沖的亲信还没有入咸阳,没能偷到印信,印信是后来才盖好的,我自然后来才能将通敌的移书拿出来!”
夜郎国女说的有理有据,相对比夜郎的国女,王沖则根本无法反驳,只是道:“我便是想做王家的家主,也用不着通敌!”
“公子!”王沖看向将闾,道:“你不要信他!”
夜郎国女又道:“你们还不知罢?今日王沖来找过我,他是不是对你们避而不说?他来找我,便是警告我,让我守口如瓶,否则便要杀了我,说是碾死我一个外族的国女,便仿佛碾死一只蝼蚁一般容易!”
“胡说!”王沖道:“分明是你主动要见我,说是……说是……”
说是有关于王绾通敌更确切的证据,王沖相信了她的话,也是因着贪婪,便去见了夜郎国女。
但很快他就退出来,因着王沖发现,夜郎国女根本没有更确切的证据,完全是在闲扯,王沖不愿耽误时间,便离开了。
他哪里知道,自己一时贪婪的举动,竟然变成了与夜郎私相授受的证据!
夜郎国女笑道:“你说话啊!为何不说?你今日有没有见过我?”
“我的确见过……”王沖硬着头皮承认,道:“可是……”
不等他说下去,夜郎国女笑道:“他把你们都骗了!私通夜郎的,是他!是王沖!!如今王绾入狱,他便觉得我没有用途了,想要杀人灭口,派遣亲信来杀我!!王沖,你好狠的心!”
夜郎国女看向公子将闾,道:“大秦公子,你不是负责纠察此案么?现在我要翻供,指证王沖勾连夜郎,杀人灭口,你不把他抓起来么?”
“公子……”王沖看向将闾。
将闾眯起眼目,短暂的沉默了一阵子,沙哑的道:“来人,将疑犯王沖,暂时收押。”
王沖睁大了眼目,道:“公子?!我不服!我根本没有通敌!也没有杀人灭口!我是被冤枉的,我不服!”
王沖挣扎着,虎贲军已然冲上来,将他压制住,“咔嚓!”一声上了枷锁。
王沖眼睛赤红,几乎充血,猛烈挣扎,目光始终紧紧盯着将闾。
“君子!小人来救你了!”那被押解的亲信不知怎么的,突然挣断了绑在背后的绳子,一跃而起,冲着公子将闾冲过去,便要刺杀将闾。
王沖大喝一声:“当心!!”
他说着,不顾一切的撞开身边的虎贲军,扑向将闾。
嘭——
二人跌倒在地上,王沖的手臂被划伤,瞬间鲜血如注。
那亲信行刺失败,立刻跟上一剑,这次他不再行刺将闾,仿佛刚才那一剑只是虚晃,而是转头朝着扶苏刺来。
“哥哥!”胡亥大喊一声,提醒扶苏注意。
扶苏反应迅捷,侧身避开一剑,“啪!”顺手挡格,与亲信瞬间拆了四五招。
胡亥看的眼花缭乱,只觉得那亲信的武艺惊人,能在扶苏手下过招之人,都不是等闲之辈,而且二人还拆了这么多招,不由深深的蹙起眉头。
像亲信这样武艺高强之辈,有可能被王家的家丁抓住么?
王家的家宰分明说,贼子是来偷东西,被王家抓住,因着夏宴繁忙,一直被关了许久。
难道……胡亥心想,难道这个亲信是故意被王家抓住的?
轰——
轰隆——
轻微的响动。
胡亥正在沉思,突然听到头顶有些奇怪的响声传来,不止如此,还有碎渣掉下来,落在胡亥的肩膀上。
胡亥侧头一看,是碎石的渣子。
他抬起头来,发现圄犴的横梁竟然开裂了,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好似随时会坍塌一般。
咔嚓……
亲信冲向扶苏,没能打中,正好一脚踹在圄犴的柱子上,柱子连接着横梁,横梁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脆响声。
紧跟着……
轰!!!
竟然瞬间倾塌下来。
公子将闾抱住王沖,二人就地一滚,飞扑向前,堪堪避过横梁的冲击。
胡亥想要躲闪,但他没有习过武,动作并不是那么灵敏,扶苏眼看着横梁砸下来,眼神深沉,不顾一切的冲上去,一把推开胡亥。
隆……
尘土飞扬,瞬间遮蔽了众人的视线。
胡亥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喷溅在自己的脸颊上,等尘土稍微落下一些,便看到扶苏浑身染血,整个身体都被压在横梁之下。
“哥哥!!哥哥!”
胡亥冲过去,使劲去抬横梁,但横梁太过沉重,凭借胡亥的力气根本抬不起来。
胡亥吓坏了,眼泪不由自主落下来,身子很冷,浑身颤抖,过度的惊吓,瞬间激发了他的皮肤解渴症,不安、躁动、无助……
就在此时,一只大手伸过来,紧紧握住了胡亥颤抖的掌心,鲜血的温度,还有温暖的体温,一下子将胡亥从“噩梦”中拉了回来。
扶苏被压在横梁之下,挣扎着抬起头来,紧紧握着胡亥的手心,刺目的鲜血从额角流淌而下,却尽力展开一抹微笑,沙哑的道:“亥儿别哭,哥哥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