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眯眼道:“你没中毒?”
“额……”胡亥支吾了一声, 道:“这说来话长。”
扶苏立刻站起身来便要离开,“哥哥!”胡亥喊了一声,扑上去搂住他的腰, 不让他走,道:“哥哥,是我啊, 真的是我!”
扶苏正在起身,被他一抱, 身体失去了平衡,两个人猛地倒在榻上, 幸亏扶苏反应迅捷,这才没有压到胡亥。
胡亥还是不撒手,生怕扶苏离开,死死搂住扶苏的腰,道:“是我啊!是我是我……”
胡亥像往常那样撒娇, 只是如今他的身量, 再也不是十岁的小少年, 拉长了不少, 这样一撒娇,登时感觉到了扶苏的僵硬。
扶苏浑身的肌肉绷起来, 仿佛石头一般坚硬, 吐息也陡然沙哑了不少, 不知是不是胡亥的错觉,胡亥总觉得, 自己的手碰到了甚么东西, 比扶苏的肌肉还要坚硬,甚至带着一丝丝的温度。
扶苏的吐息更加紊乱了, 一瞬间仿佛吃人的野兽。
胡亥慢慢抬起头来,看向扶苏的标签。
【%@#……&的扶苏】
胡亥后知后觉自己到底碰到了甚么,登时脸上发烧,滚烫滚烫的,仿佛可以煎鸡蛋。
【&¥#&*的穿越者胡亥】
【面红耳赤的穿越者胡亥】
胡亥赶紧摇了摇头,标签这是吐槽自己么?
他一晃神的空隙,扶苏立刻挣开胡亥,大跨步离开软榻,头也不回的走出营帐。
“诶!”胡亥伸手阻拦,可是扶苏的动作太快了,他连扶苏的一片衣角都没能碰到。
胡亥垮下脸来,喃喃自语的道:“这到底算不算认亲成功啊……”
扶苏大步离开营帐,“哗啦”一声打起帐帘子,一出来便碰到了桀英,桀英方才没有机会说出胡亥的真实情况,心中一直很是忐忑,好不容易等到扶苏走出来,连忙道:“长公子,君上他其实没有中毒,之所以传出假消息,其实是为了令路裳露出马脚。”
扶苏:“……”
扶苏凉飕飕的看着桀英,桀英挠了挠后脑勺,道:“怎、长公子,怎么了?”
扶苏淡淡的道:“桀英将军可以明年再告诉予。”
说罢,往自己下榻的营帐而去。
桀英:“……”说的太……太晚了么?
扶苏进入营帐,大步走到榻边坐下来,营帐的软榻和胡亥的软榻一模一样,扶苏忍不住便开始回忆,回忆起胡亥的样貌,回忆起他搂住自己的感觉。
当时胡亥整个人摽在他身上,从背后搂过来,扶苏是看不到胡亥表情的,但能感受到胡亥的面颊紧紧贴着自己的背心,撒娇似的轻轻磨蹭。
噌!
扶苏突然站起身来,从软榻边离开,大跨步来到案几边坐下,倒了一耳杯的凉水,咕咚咕咚灌入口中。
凉水入喉,扶苏深深的叹息了一口,终于感觉那种莫名其妙的燥热好转了一些。
他开始冷静下来,但思绪愈发的复杂。
甜果是亥儿专门腌制的,而西呕君不只是和亥儿生得一模一样,甚至还会腌制这种甜果,他们的一举一动,仿佛从一个模子里铸出来似的,难道……
“难道他当真是亥儿?”扶苏喃喃自语。
扶苏本就是重生而来之人,因此他并不难接受这样的事情,但问题又来了,倘或新上任的西呕君真的是亥儿,那么……
扶苏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予都对亥儿做了甚么?”
急言令色的呵斥也便罢了,冷言冷语的嘲讽也便罢了,那日在西呕王宫的夜里,扶苏竟险些要了他,不,可以说不是险些,虽那日被刺客打断,但事情的确发生了,胡亥还因此病了一遭。
嘭!!
扶苏狠狠砸了一下案几,沙哑的道:“予简直禽兽不如!”
胡亥想知道自己认亲到底成功了没有,第二日早晨便早早的起身,端了扶苏最喜欢的朝食,来到扶苏的营帐门口。
他刚走到,一条人影大步而来,拦在胡亥面前,不让他进入扶苏的营帐。
胡亥一看,笑眯眯的道:“谈谈,是你呀?啊呀?你的眼睛怎么肿了?不会是以为我要死了,所以哭得罢?都哭成红枣了,找医士药敷一下罢,免得被将士们看去,丢了你的威严。”
“你!”韩谈气得瞪着胡亥。
说实在的,韩谈很少哭,那日胡亥为了救韩谈,中了致命的“剧毒”,而且无药可解,韩谈将他的影子与公子胡亥的影子结合在了一起,不知为甚么,便是想哭。
后来听说胡亥没事了,更是气得想哭,心里还有一股子庆幸,夜深人静之后,回到自己的营帐,韩谈再也忍不住,结结实实的大哭了一场,自从幼公子走后,他从来没有哭得这般痛快过。
结果便是,韩谈的眼睛肿得好像大红枣,韩谈今日本不想见人的,奈何他就看见胡亥跑到扶苏的营帐面前,还端着吃食,一看就是来献殷勤的。
韩谈拦住他道:“西呕君,你这是做甚么?”
胡亥道:“我准备了一些朝食,都是长公子喜爱的口味,正准备给长公子送过去。”
韩谈低头一看,忍不住“哼!”的冷笑出声,道:“都是长公子喜爱的吃食?西呕君,你真是死性不改!还想着学幼公子的模样,我呸!”
胡亥一头雾水,甚么情况,谈谈为何突然骂我?难道谈谈也进入了更年期?不能够啊。
胡亥眼眸微动,故意不着痕迹的碰了一下韩谈,韩谈的标签立刻冒了出来。
【觉得你故意勾引扶苏的韩谈】
【觉得你是狐狸精的韩谈】
【觉得你妖媚惑人的韩谈】
胡亥在一群的“狐狸精”“勾引”“妖媚”标签之中,终于找到了一条有用的标签。
【觉得你是心机婊的韩谈】
胡亥低头看了看手中端着的吃食,恍然大悟,原来自己选择的吃食,都不是长公子扶苏喜爱的口味,而是幼公子胡亥喜爱的口味儿。
往日里胡亥与扶苏一起用膳,扶苏总是迁就胡亥,胡亥想吃甚么,他便喜欢食甚么,以至于胡亥以为哥哥的口味和自己一样,自己喜欢的就是哥哥喜欢的。
哪成想……
胡亥有些出神,有的时候,似乎看起来是自己离不开便宜哥哥,毕竟胡亥自小缺乏关爱,没有亲人与朋友,但实际上,是扶苏离不开胡亥,扶苏对胡亥的迁就透露在任何一个角落,只要有胡亥在身边,其他都不重要。
“好啊,”韩谈冷笑:“你还真是心机!说甚么端了长公子喜爱的吃食,这些分明都是去世的幼公子喜爱的吃食!你端着这些过去,又想令长公子睹物思人,你以为自己的脸蛋长得和幼公子相似,便有可乘之机了么!?我呸,我韩谈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幼公子是谁都无法取代的!你与幼公子,压根儿不像!你差远了!”
胡亥眨眨眼:“不像么?”
韩谈坚定:“不像!”
胡亥又眨眨眼,歪头:“不像么?”
韩谈的坚定稍微有些动摇,还是嘴硬的道:“不、不像!”
胡亥再次眨眨眼,歪头笑道:“当真不像么?”
韩谈:“……”
韩谈呵斥道:“你有病罢!”
胡亥笑道:“没呀,倒是谈谈你,烦躁易怒,我建议你找医士开一些静心的汤药,喝两幅。”
胡亥与韩谈在扶苏营帐前面叽叽喳喳的说了这么一大通,扶苏耳聪目明,自然听到了动静,走出来查看,道:“何事?”
他说着,一眼便看到了胡亥,心窍登时狂跳起来,忍不住回想起自己禽兽不如的举动,稍微撇开了一些目光。
韩谈指着胡亥道:“长公子,西呕君偏要来给你送朝食,真真儿是多此一举,我已经拦住他了,长公子不必理会。”
胡亥甜滋滋的道:“我是特意来给长公子送朝食的。”
扶苏看了一眼胡亥手中的朝食,都是亥儿喜欢的口味,不由双手攥拳,一瞬间脑海中再次乱七八糟,沙哑的道:“予还不饿,不必了。”
说罢,都不看胡亥一眼,转头进入营帐。
“诶?”胡亥想要追上去,到底怎么个回事?难道认亲失败了?便宜哥哥还是怀疑自己,否则为何比之前更加冷淡了?
韩谈不让他追上去,冷笑道:“西呕君,请回罢!”
胡亥撇了撇嘴巴,将吃食的承槃塞在韩谈手中,道:“谈谈,给你吃。”
“给我?”韩谈被迫接着承槃,胡亥已然离开。
胡亥发现了,扶苏一直躲避自己,便自从认亲之后,并不是自己的错觉。早上胡亥送去朝食,扶苏说自己不饿,中午胡亥又去了一趟,扶苏说自己用过了,拢共说话只有这么两句,胡亥还想多说,扶苏理也不理,仿佛胡亥只是一团空气罢了,根本看不到形态。
胡亥烦恼的撑着下巴,这样下去不是法子,便宜哥哥分明合该认出自己了才对,但比之前更加冷淡,这不是胡亥想要的结果。
“君上,你唤我?”桀英走进营帐。
胡亥眼睛发亮,对他招了招手,道:“阿英,我有一件事情需要麻烦你去做,非你不可!”
桀英立刻道:“君上有任何吩咐,卑将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不需要你赴汤蹈火,”胡亥笑眯眯的道:“只需你现在跑出去,跟长公子说,‘不好啦不好啦,君上伤势恶化了,君上不行啦’就可以。”
桀英:“……”
桀英一个头两个大,脑袋还木可可的,道:“君、君上,你的伤势恶化了?”
他说着,连忙要查看胡亥手臂上的伤口,胡亥为了救韩谈,手臂被砍了一刀,伤口不算深,不应该恶化才是。
胡亥摆手道:“没有恶化。”
“那……”桀英奇怪。
胡亥笑道:“就是让你说谎。”
桀英:“……”
桀英支支吾吾,道:“那、那个……君上,扯谎并非卑将的长处,卑将亦怕破坏了君上的计划,若不然还是……”
“不行,”胡亥信誓旦旦:“我方才说了,非你不可。”
“为何?”桀英奇怪。
胡亥理直气壮的道:“当然是因着,旁人都知你是个正直之人,不会扯谎,所以由你去扯谎,长公子必然不会怀疑。”
桀英:“……”君上说得好有道理,但哪里怪怪的。
胡亥拉住桀英的手,道:“阿英,这么点子小事儿,难道你不愿意帮我?”
桀英低头看了一眼胡亥拉着自己的手,登时浑身僵硬,磕磕绊绊的道:“可、可是君上,欺骗长公子……”
不等他说完,胡亥歪了歪头,眨巴着大眼睛,专注的看着桀英。
嘭——
桀英感觉自己头顶冒烟,脸也跟着红起来,噌的站起身来,道:“君上,卑将这就去!”
说完,一溜烟儿跑了。
【害羞的桀英】
胡亥看着桀英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笑起来,桀英果然很容易害羞呐。
“不、不、不不、不……”桀英深吸一口气,大步冲入长公子扶苏的营帐,磕磕绊绊的道:“不……那个不……”
扶苏奇怪的看着他,道:“桀英将军?”
“不好了!”桀英终于憋出了这句话,道:“君上的伤势恶化了,君上他……”
桀英说到此处,忘词儿了,君上方才说甚么来着?让自己说甚么来着?分明应该还有一句,但桀英一说谎太紧张了,忘到了脑后勺去。
而桀英这般生涩扯谎的模样,看在扶苏眼中,竟变成了而惊慌失措。
哐当——
扶苏猛地长身而起,直接撞翻了案几上的简牍,简牍掉了满地,扶苏却不管不顾,大步绕过案几,冲出营帐。
桀英:“……”成了?
扶苏关心则乱,心窍狂跳,满心都是亥儿不能有事,自己绝对不能再次失去亥儿,不能,决计不能……
哗啦——
扶苏一把掀开帐帘子,冲入营帐,沙哑的喊道:“亥儿!”
胡亥好端端的坐在案几边,托着腮帮子,眨巴着雪亮的大眼睛,歪头看着扶苏,道:“哥哥,你终于看见我了。”
扶苏一愣,后知后觉,自己好似被算计了,方才因着担心不觉得,这般一回想,桀英扯谎的技术也太过于拙劣。
而最拙劣的是自己,竟连桀英的谎言都没有发现。
扶苏转身要走,胡亥早有准备,冲过去抱住扶苏,道:“哥哥,亥儿不让你走!”
扶苏一僵,嗓音有些干哑,为了避免上次的“事故”,道:“亥儿,你先放开哥哥,哥哥不走。”
“当真?”胡亥死死搂着他的腰不松手,生怕扶苏在敷衍自己。
“自然当真,哥哥甚么时候骗过你?”扶苏道。
胡亥这才试探性的松开手,转而紧紧拉着扶苏的衣角。
扶苏看着胡亥,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最终在案几边坐下来,胡亥靠着也坐了下来,生怕扶苏不翼而飞似的。
“哥哥!”胡亥道:“你认出我了,对不对?”
扶苏凝视着胡亥,感叹的道:“哥哥合该早点认出你来的,你分明和往日里一模一样,一点子也没有改变,都是哥哥不好,叫你受了这般多的苦楚。”
“不会。”胡亥摇头,道:“哥哥,亥儿无事,也没有受苦,倒是哥哥,你这些日子都清减了许多。”
胡亥说着,伸手过去,白皙纤细的手掌摸上扶苏的面颊,扶苏被他的掌心一碰,登时一僵,身上的肌肉绷起来。
扶苏向后躲了一下,胡亥奇怪的道:“哥哥?”
【刻意与你保持距离的扶苏】
【觉得对不起你的扶苏】
【感觉自己禽兽不如的扶苏】
胡亥看到标签恍然大悟,是了,便宜哥哥不知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幼弟,所以在扶苏的眼中,自己是幼弟重生成了旁人,那天晚上他们发生了一些不可名状的关系,扶苏素来又是个心思沉重之人,自然不能释怀。
一想起那日的事情,胡亥忍不住也有些脸红,甚至想入非非,赶紧摇了摇头,岔开话题道:“对了哥哥,我们俘虏了骆越国的太子路裳,这会子还关押在牢营之中,哥哥与亥儿一同去看看罢。”
扶苏正好也想找话题,便道:“也好。”
路裳关押在牢营之中,重兵看守,又上了枷锁,简直是插翅难飞。
胡亥负手走进来,笑眯眯的道:“裳儿,我们来看你了。”
路裳之前伪装成裳儿,好似一朵柔弱不能自理的巨型小白花,如今他已经掉马,根本不需要再伪装,完全卸去了柔弱的面具,那双吊梢眼分外的冷漠,冷冷的凝视着胡亥。
胡亥笑道:“咦,你不想见到我们么?”
路裳冷声道:“既然落在您们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可我们不想杀你,也不想刮你。”胡亥道:“我们想用你……和骆越国谈判。”
“谈判?”路裳大吃一惊。
扶苏稍微有些惊讶,看向胡亥,骆越国如此狡诈,在这个节骨眼上对秦廷发兵,按理来说,秦廷不该姑息,合该打回去才是,这样才能杨威,令百越其他的部落不敢进犯。
扶苏心中虽有疑惑,但并未提出来,一切顺着胡亥的意思。
胡亥点头道:“是了,就是谈判,听说老国王病重,二王子一心想要上位,如果我们把你送给二王子,你说,二王子会不会对秦廷感恩戴德,收兵止战?”
“愚蠢!”路裳呵斥:“你用我去填补他的贪心,只会令他更加贪心,等他登上了王位,骆国与秦廷再无宁日!”
胡亥耍赖道:“我不管,左右这次陛下派我出征,我把这次解决掉便是了,还管他甚么下次,下下次?”
路裳盯着扶苏,道:“秦长公子,你也由得西呕君如此胡来么?你可知,如果骆国的二王子登上王位,止战只是一时,他会变本加厉的对秦廷发动战争!”
扶苏淡淡的道:“这次的主将乃是西呕君,予听他的。”
说着,还看了一眼胡亥,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
胡亥拍手道:“长公子这好呀!那就这么说定了,放出消息,说咱们抓住了骆越国的太子,要和二王子会盟谈判。”
路裳抓住栅栏,道:“他不会与你谈判的!骆国的二王子仇视中原是尽人皆知的事情,一旦他上位,骆国与中原再难休战!西呕君!西呕君!”
胡亥却不听路裳的言辞,与扶苏一道离开了牢营,任由路裳独自着急的大喊。
二人出了牢营,扶苏才道:“骆越国的二王子的确出了森*晚*整*理名的仇视中原,亥儿你合该有其他的计谋,并非真的要与二王子和谈,对么?”
胡亥点点头,道:“要不然说哥哥最是了解亥儿呢!”
扶苏道:“那你打算如何?”
胡亥道:“这个路裳,他一个骆越国的太子,屈尊降贵的伪装在人群之中,忍旁人所不能忍,心窍太黑,谋算太深,我便是现在说,要与他合作,祝他打回骆越国,想必他也不会领情,还有其他的谋算,万一把咱们算计进去,岂不是得不偿失?”
扶苏蹙眉道:“的确如此,这个路裳不得不防。”
胡亥一笑,道:“所以,如今我想驯服路裳这匹野马,先狠狠的打他,叫他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人,然后再给他甜头。”
胡亥提出要用路裳与骆越国的二王子会盟,其实是一石二鸟之计。
其一,路裳心思深沉不服管教,胡亥要叫他知晓,自己可以拿捏他的生死,自己说要会盟,路裳便是一只架在火上的小鸡仔,根本没有反抗余地。
其二,骆越国的二王子一直以为路裳死了,如果突然得到路裳的消息,必然心急如焚,只有路裳死了,他才能名正言顺的继承骆越国,所以二王子一定会派人前来会盟,但按照二王子的狡诈秉性,或许其中有诈,胡亥想要将计就计,从骆越国捞一波好处,重伤骆越国的士气。
扶苏听罢笑道:“亥儿真是,还是如此古灵精怪的。”
胡亥道:“如今放出消息,骆越国的二王子一定会有所行动,所以劳烦哥哥,叫韩谈暗地里查一查骆越国的动向,咱们也好将计就计。”
扶苏道:“如今你是主将,为何不自己吩咐韩谈?”
胡亥叹气道:“唉——谈谈一直针对我,我若是吩咐他,他不一定尽全力,还是哥哥吩咐的好,以防万一。”
“也是。”扶苏点头。
扶苏立刻叫来韩谈,让他注意骆越国的动向,同时散播出去消息,扬言要与骆越国二王子和谈。
很快,二王子便发来了移书,一口答应下来与他们和谈。
韩谈走入幕府营帐,道:“这个骆越国的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他们表面上满口和谈,其实呢,背地里准备了伏兵,除了想要路裳的命,还想要将咱们一网打尽。”
胡亥笑道:“空手套白狼呀,咱们都死了,不需要和谈,路裳就是他们的了,还能劫走咱们的辎重粮食,怎么看都是一石三鸟的妙计。”
扶苏沉声道:“章平,你点一队精锐,潜伏起来,伺机绕到骆越军的背后。”
“敬诺!”章平拱手。
会盟之日。
路裳叩着枷锁,被押进囚车之中,与骆越国会盟的队伍很快启程,浩浩荡荡的往会盟地点而去。
路裳不死心的道:“骆国绝对不会与你们诚心会盟!这是陷阱!你们若是不听我的,只会损失惨重!西呕君!秦长公子!”
路裳一个人大喊,但是压根儿没有人搭理他,他的目光一转,连声道:“桀英将军,桀英将军!”
桀英骑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囚车,驱马而来,蹙眉道:“何事?”
路裳站在囚车之中,自然要比坐在马背上的桀英矮了不少,他微微仰着头,目光从下而上,十分的顺从乖巧,装作柔弱的模样,咬着下嘴唇,轻声道:“桀英将军,我……我不想死,我的二弟心狠手辣,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我还不想死……你能不能放了我?你若是放了我,我……任由桀英将军欢心,想做甚么都可以。”
路裳的言辞暗示性极强,桀英脸上猛地一红,登时想起了之前那日的亲吻,虽只是蜻蜓点水。
“美人计哦!”一道声音欢快的穿插而来,是胡亥!
胡亥笑眯眯驱马而来,道:“路裳,你这么大一只,怎么总是伪装小白兔,你见过这——么大只,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白兔嘛?”
胡亥展开手臂,比划了一下“这——么大只”,到底有多大只。
路裳眯起眼睛,不耐烦的看着胡亥,似乎觉得胡亥打断了自己逃跑的计划。
胡亥道:“你别想了,阿英是不会放你走的。”
“你们……”路裳沙哑的道:“就算用我去会盟,只会损兵折将!”
“这就不劳烦你操心了。”胡亥道:“阶下囚便该有阶下囚的觉悟,老老实实呆着罢。”
胡亥欺负完超大只的“小白兔”,在马背上扭了扭,道:“哥哥,马鞍好硬,硌人。”
扶苏知晓亥儿不擅长骑马,无奈的摇头道:“过来,与哥哥同骑。”
“好耶!”胡亥展开两手,示意扶苏抱他过去。
扶苏又是叹了一口气,但还是展臂搂住胡亥的腰肢,稍微一用力,直接将胡亥抱起来放在自己身前,与胡亥同乘一骑。
胡亥向后一靠,舒舒服服的靠在扶苏怀中,俨然将扶苏当成了真皮沙发,浑身都不带力气,懒洋洋的好像一个地主。
“哥哥你看,”胡亥抬手指着前面,好似根本不是去会盟,而是春游踏青,道:“那面有好多花!我从未见过那样的花,那是甚么花呀?”
“哥哥你看,好多果子!”
“哇,哥哥你看,那面有座瀑布!”
韩谈一转眼,便看到胡亥和长公子共骑在了一起,亲密的靠着不说,还嘻嘻哈哈,有说有笑,扶苏不知说了甚么,胡亥笑得花枝乱颤,一张白皙的脸蛋殷红,顾盼神飞,便好似……
韩谈恶狠狠的道:“狐媚子!”
走了一路,众人歇息下来,韩谈趁着扶苏去确认路线的空档,黑着脸来到胡亥面前,道:“西呕君,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胡亥挑眉:“谈谈,你不会是想把我带到没人的地方,杀人灭口罢?”
韩谈冷笑一声:“怎么,西呕君不敢了?”
“激将法对我可不管用。”胡亥耸了耸肩膀:“不过,我还是会跟你去的,毕竟我想听听你说些甚么。”
二人稍微远离队伍,来到一边。
胡亥道:“谈谈,你若是想要偷偷对我表露心迹,现在可是最合适的。”
“你!”韩谈瞪眼:“谁要对你表露心迹?你是个甚么东西!也就凭借着狐媚子的本事,魅惑魅惑长公子罢了!”
韩谈又道:“我警告你,你不要再仗着这张脸面,魅惑长公子了,否则……”
“否则,你怎样?”胡亥笑道:“谈谈,你这话若是叫章平听到了,会以为你偷偷恋慕长公子呢,章平哥哥是要吃味儿的。”
“你瞎说甚么!”韩谈道:“我怎么可能偷偷恋慕长公子,我喜欢的是章……”
韩谈说到这里,登时头疼欲裂,自己竟被胡亥的垃圾话牵着鼻子走,已经拐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这种感觉真真儿似曾相识,便仿佛与幼公子在对话。
铮——!!
就在韩谈发愣之时,一声破空之音,仿佛是冷箭。
“谈谈!当心!”胡亥大喊,冲过去一把抱住韩谈,二人嘭一声跌在地上。
韩谈立刻警觉,抬头一看,大喊:“是伏兵!!戒备!”
铮——
嗖嗖嗖嗖——
又是冷箭,韩谈拉起胡亥,紧紧拽着他的手,道:“快跑!”
伏兵突然杀出来,但他们的目的显然不是胡亥与韩谈,而是冲着路裳去的。
路裳身在囚车之中,俨然变成了一个不会移动的木桩,站定在原地等着被射成筛子眼。
路裳猛地侧头,冷箭几乎剐蹭着他的面颊飞过去,风势火辣辣的,他躲过了一箭,但还有第二箭、第三箭、第四箭,眼看根本躲无可躲。
当——!
便在此时,桀英猛地拔剑冲来,一下荡开射向路裳的冷箭。
“杀——!!”
嘶喊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路裳呵斥道:“我说甚么来着,用我来会盟,不会有好果子的!他们根本不想与秦廷会盟!”
胡亥与韩谈已经跑了回来,胡亥道:“你闭上嘴巴,等着看好戏罢。”
“亥儿!”扶苏冲过来,紧紧握着胡亥的手:“可有受伤?”
胡亥摇头道:“没有,我很好。”
扶苏狠狠松了一口气,道:“再不许一个人瞎跑了,予只是稍微离开一会子,便寻你不到,如何这般不让人省心。”
胡亥狡辩道:“不是一个人,是谈谈带我瞎跑的!”
被点名的韩谈,表情木呆呆的,出神的看着胡亥,道:“他……长公子叫你甚么?”
亥儿……?
不等韩谈反应过来,又听到“杀——”的大喊声,一队黑甲士兵突然从伏兵的背后包抄而来,为首的人身着银甲,竟是章平!
骆越的伏兵大吃一惊,好端端的偷袭,瞬间变成了请君入瓮。
胡亥笑道:“好戏开场了。”
路裳这才意识到,原来胡亥早有准备,他根本不信任骆越国,只是用自己做幌子,确切的来说,是用自己做箭靶,将骆越国的伏兵吸引出来。
章平朗声道:“都抓起来,一个也别想跑!”
两边军队包抄,骆越国的伏兵这才发现自己中了圈套,埋伏贵在出其不意,人数也不能太多,这下子好了,出奇没有,人数又占了下风,简直无处可逃。
不一会子,章平便将所有的伏兵全部俘虏,拱手道:“长公子,骆越伏兵已经全部押解。”
“好。”扶苏道:“传令扎营。”
“敬诺!”
大军很快扎营下来,将幕府大帐建立,路裳被押解着进入。
胡亥笑道:“路裳,你觉得今日一战,如何呢?”
路裳眯着眼目,表情十足的复杂,胡亥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是想要查看路裳的标签。
【心有余悸的路裳】
胡亥笑道:“你也看到了,看到我大秦的军威,还有……你那弟弟的狠心。”
路裳沉声道:“西呕君,有话直说罢,你待如何?”
胡亥道:“其实呐,我也不打算难为你,你可是骆越国名正言顺的太子,如今骆越国的老国王病重,你合该回国继承王位才对。你的中原话说得如此好,又擅长中原的医术,想必对中原的文化很感兴趣,也没有甚么仇视情节,倘或你能继承骆越国的国君之位,对你我都好,不是么?”
路裳道:“你要助我回国继位?”
胡亥点点头,路裳又道:“那为何不一开始便助我,反而要用我作为俘虏,与他人会盟?”
胡亥一笑,道:“我若是一开始便提出,助你回国继位,你必然还要与我讲条件,指不定埋着多少小心思,但如今不一样了,路裳,你也看到了,我们秦军的威严,不是骆越国可以比拟的,这中间差了多少,你心里有数,所以……我希望你谨慎的回答,是否要与我们合作。”
路裳恍然大悟:“你是在敲打我。”
胡亥笑笑,并不否认。
路裳眯起眼目道:“那我若是不与你合作呢?”
“好办!”胡亥拍手道:“先奸后杀!”
【觉得你粗鲁不堪的韩谈】
【觉得你调皮可爱的扶苏】
胡亥:“……”哦吼,便宜哥哥的滤镜好厚哦!
路裳咬牙切齿,道:“好,我与你们合作!”
“甚好。”胡亥走过去,拿出一样东西,掰开路裳的嘴巴,一下子塞了进去。
“咳——!!咳咳……”路裳猛烈的咳嗽起来,道:“你……你给我食了甚么!”
胡亥给他食的,便是最简单的饴糖,却信誓旦旦的道:“当然是毒药了!但你放心,不会立刻毒发,每月须服用一次解药,否则肠穿肚烂,死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路裳质疑道:“你不信任于我?”
“自然,”胡亥理直气壮的道:“你的心思太多了,还十足能忍,我可不想花费精力去注意你,干脆一劳永逸,记住,不要与我耍心思哦,小心肠穿肚烂!”
路裳咬牙切齿,却没有旁的法子。只能将一口恶气往肚子里咽。
大军扎营下来,俘虏了许多骆越军,扶苏需要去处理一番,胡亥便当了甩手掌柜,将这些事情交给扶苏,自己安安心心的回了营帐歇息。
胡亥刚进去,便听桀英的嗓音道:“君上,桀英求见。”
胡亥道:“有事么?阿英你进来罢。”
桀英走进来,面色有些沉重,咕咚跪在地上,道:“君上,桀英有罪!”
胡亥吃了一惊,道:“诶?你这是做何?快起来。”
桀英道:“君上,桀英错信了路裳,中了路裳的诡计,还替他在君上面前求情,让他跟随讨伐骆越国的队伍启程,险些酿成大祸,还请君上责罚。”
“原是如此。”胡亥摇头道:“阿英你不必自责,其实我早就发现了路裳的身份,路裳想要跟随队伍,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所以你来不来替他求情,最后我都会让他跟随队伍的,你并没有错。”
“可是君上……”桀英还是有些内疚自责,路裳这么大一个细作潜伏在身边,桀英愣是没有发现,还觉得路裳毫无威胁,若路裳有刺杀胡亥的心思,怕是早已经成功了。
胡亥道:“既然你觉得自己有错,那我现在便罚你……”
“是!”桀英道:“卑将愿领罚!”
胡亥继续道:“罚你……给我上药罢。”
“上、上药?”桀英怔愣。
胡亥活动了活动手臂,道:“对啊,上药,我手臂上的刀伤还没痊愈呢,正好自己上药麻烦了一些,你来给我上药罢。”
桀英先是怔愣,随后感激,不知说甚么才好。
韩谈从胡亥的营帐跟前路过,便听到胡亥与桀英的说话声,眼眸微动,立刻来到幕府大帐,扶苏正在查看俘虏的名册。
韩谈道:“长公子。”
“何事?”扶苏眼皮都没抬起来。
韩谈冷笑道:“那个西呕君,果真是个狐媚子!”
扶苏蹙了蹙眉,刚想让韩谈不要这般说胡亥,便听韩谈继续道:“我放才从西呕君的营帐前路过,便听到西呕君与桀英的说话声,也不知二人躲在营帐里干些甚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长公子怕是不知罢,听说这桀英与西呕君乃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干系,军中都传遍了,桀英一直偷偷的恋慕西呕君,他们……”
哐!
扶苏立刻长身而起,不等韩谈说完,大步往胡亥下榻的营帐而去。
“诶,长、长公子?”韩谈迷茫,长公子这般急匆匆,是去何处,难道突然想起了甚么十万火急的急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