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有一种云里雾里的感觉, 分明通过触碰,已然缓解了皮肤饥渴症,不再那般焦虑难捱, 却不知为何,心底里的渴望愈发的旺盛,仿佛燃烧着一团火焰。
“哥哥……”
“住口!”
内室的灯火熄灭, 胡亥的眼目一时适应不了黑暗,甚么也看不清楚, 却能清晰的听到扶苏的嗓音。
“不许你如此唤予。”
【急躁的扶苏】
【努力克制的扶苏】
“哥哥?”胡亥执拗的道。
“住口!”扶苏的嗓音更加沙哑,语气冷冰冰的, 颇有些威胁的意味:“予叫你住口,你不配如此唤予。”
“哥哥!”香粉的影响,让胡亥的反应有些缓慢,他比平日里更加执拗,甚么也思考不了。
他似乎慢慢适应了黑暗, 能看到扶苏隐约的轮廓, 还有那双冷冰冰, 却仿佛充满火焰的眼目。
【理智崩塌的扶苏】
胡亥只来得及看清楚这一句标签, 其余的甚么也看不清楚,扶苏像一头凶猛的野兽, 完全撕裂了温柔的表象, 掠夺像狂风暴雨, 肆虐而虔诚……
“有刺客……有刺客!”
胡亥完全沉浸在这样的掠夺之中,突听殿外嘈杂的大喊声, 登时惊得睁大眼目。
是了, 刺客!
胡亥这次偷偷入西呕王宫,是为了通知便宜哥哥有刺客的。
而现在……
胡亥猛地清醒过来, 他紧紧的拥抱着扶苏,仿佛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喉咙急促的滚动,令人羞耻的疼痛席卷而来,胡亥连忙挣扎,道:“有……有刺客。”
扶苏满面都是汗水,同样听到了外面的呼喝之声,被打断的不悦令扶苏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胡亥越发的不配合起来。
“别动,小心伤了你。”扶苏沙哑的呵斥。
“刺客……”胡亥面红耳赤,紧紧咬着嘴唇。
自己都干了甚么?扶苏可是自己的便宜哥哥啊!胡亥心想,虽自己本就是个冒牌货,根本不是公子胡亥,如今又穿成了西呕国的小王子,与扶苏一点子干系也没有,但莫名还是觉得说不出来的羞耻。
不,确切的说,并非一点子干系也没有,自己现在的身份,对于扶苏来说便是敌人……
哐——
殿门被狠狠撞击了一下,吓得胡亥一个激灵,紧紧咬住嘴唇,死死揪住扶苏的衣襟,把脸面埋在扶苏的胸口。
哐!!
又是一声巨响,紧跟着殿门被应声撞开,几个黑衣人冲入殿中,与此同时,几个虎贲军也追了进来。
胡亥更是不敢抬头,“哗啦——”一声衣袍的响动,扶苏伸手一拽,将外袍披在胡亥身上,又拉过旁边的被子,将他严严密密的盖上,甚至盖上了脑袋,这才冷着脸,身形一闪,刷的抽出佩剑,与那些刺客缠斗在一起。
胡亥躲在被子里,殿门一开,一股子夜风吹进来,胡亥本已经因为刺痛而清醒了一些的理智,完全清醒起来,脸色涨得通红,一面是被被子憋的,一面则是因着羞耻。
自己都做了甚么?实在太羞耻了,若不是那些刺客冲进来,自己岂不是……
饶是那些刺客冲进来,胡亥还觉得某个难以启齿的地方刺辣辣的痛疼,令胡亥根本不敢想象。
当当当——
是兵器相接的声音,过了一会子,便听到扶苏的嗓音道:“全都押解起来,予要活的。”
“敬诺!”虎贲军洪亮应声。
胡亥缩在被子里,两只手紧紧抓住被子的边沿,根本不敢探头出来,外面那么多人,若是被人发现,胡亥素来引以为傲的“厚脸皮”都要个烧没了。
滴答滴答——
扶苏手中握着佩剑,剑尖滴血,鲜艳的血迹顺着血槽慢慢滑下,一滴一滴落在大殿的地毯之上。
他脸色肃杀冷漠,转头看了一眼软榻的方向,软榻上鼓起一个被子包,那被子包一动不动。
扶苏冷声道:“把刺客押解下去提审,都退下。”
“是!”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走!”“押解下去!”“关入圄犴!”等等声音,很快,大殿再次平息下来。
胡亥还是紧紧盖着脑袋,过了良久,气闷的实在喘不过来气,这才慢慢的,一点点的,试探的将被子拉下来一些。
被子一拉下来,胡亥立刻与扶苏四目相对。
扶苏的手中,还握着那把染血的长剑,便那般冷冷的凝视着胡亥,眼神中不带一丝温度,仿佛刚才的温存都是假的。
踏踏——
扶苏走上前来,伸出手,一把拽住胡亥的手臂,将人从软榻上毫不留情的拖拽下来。
“嗬……”胡亥倒抽一口冷气,难以启齿的地方被牵连,疼得浑身打颤,一股子冷汗瞬间冒出。
嘭——
胡亥膝盖发抖,浑身发软,摔倒在地上。
扶苏垂着头,冷冷的看着他,道:“那些刺客是你们西呕人?甚好,你这个西呕的王子,竟然不顾身份,用这般下三滥的手段行刺,当真好的紧。”
【误会你的扶苏】
【误会你与刺客是一伙的扶苏】
【误会你用美人计伙同刺客行刺的扶苏】
胡亥连忙解释:“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扶苏反诘:“他们不是西呕人?”
胡亥:“……”
胡亥道:“这怎么解释呢,他们的确是西呕人,但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我……”
“是便对了。”扶苏打断了他的言辞,寒声道:“来人!”
胡亥吓了一跳,赶紧整理自己的衣裳,殿门应声打开,章平从外面走进来,道:“长公子,有何吩咐?”
他说着,看到了跌倒在地上的胡亥,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讶,纳罕的道:“幼公子?!”
扶苏寒声道:“他不是亥儿,他是西呕国的王子。”
章平也只是惊讶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失落的道:“是了,听说西呕国的王子,与幼公子颇有几分相似。这年龄便对不上,幼公子已然……”死了。
章平说到此处,实在不忍心将那两个字说出来。
扶苏紧紧攥着双手,面容愈发的冰冷,语气愈发的平静,道:“把这个伙同刺客行刺的西呕国王子,同样押入圄犴。”
“等等……”胡亥想要解释,想要认亲,可扶苏简直是“六亲不认”,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嘶!”
章平上前来,毫不留情的将胡亥一拽,胡亥的身子本就酸疼,尤其是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火辣辣的刺痛,登时疼得痛呼一声。
章平呵斥道:“别装了,快走,我可没用力气!”
胡亥心中有苦说不出,章平的确没有用甚么力气,或许是因着胡亥这具皮囊,对胡亥可算是温柔了,但胡亥还是被牵扯的疼痛酸软。
“走!”章平押解着他,道:“老实些,免得受苦。”
轰——
随着殿门关闭,胡亥还想回头去看扶苏,大门却已经关闭,再看不到扶苏的身影,连一片衣角亦看不到。
胡亥踉踉跄跄的往前走去,膝盖发抖,“啊!”的惊呼一声,森*晚*整*理身子一歪便要摔倒。
“当心!”章平出手如电,反应迅捷,一把捞住胡亥,没有叫他摔在地上。
胡亥松了口气,颤巍巍站起来。
【担心你的章平】
【觉得你与幼公子十足相似的章平】
胡亥一看,有门儿!
于是试探的道:“章平哥哥,是我啊。”
“你……”章平震惊的睁大眼目,因为这一声“章平哥哥”实在太熟悉了,任是谁都唤不出这样的感觉,唯独幼公子可以。
章平看着胡亥出神,一时他觉得胡亥的身影,与幼公子的身影简直合二为一了,重叠在一起,严严密密,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同,眼前的少年人分明便是幼公子本人!
“真好。”一声冷笑从远处传来,胡亥抬头一看,是韩谈!
韩谈冷着脸走过来,抱臂阴阳怪气的道:“才见过几面,就会叫哥哥了,你说呢,章平哥哥?”
【吃醋的韩谈】
胡亥忙去拉韩谈,道:“谈谈,我是……”
啪!
韩谈不客气的将他的手拍开,冷声道:“少跟我攀关系,就是你们西呕人杀了幼公子,这笔账,我早晚跟你算!进了圄犴,你就休想活着出去!”
章平听韩谈这么一说,瞬间醒悟过来,是了,幼公子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眼前的西呕王子,只是与幼公子颇有些相似罢了,他们年龄便对不上,绝不会是幼公子……
韩谈的嘴皮子十足利索,说话也阴毒的很,胡亥并非第一日领教,他动起嘴皮子,根本不叫胡亥开口的,尤其胡亥这会子身子不舒服,有气无力,根本无法与他“斗嘴”。
“带下去!”韩谈指着两个虎贲军道:“押入圄犴。”
“敬诺!”
虎贲军接替了章平,将胡亥带走,将胡亥推入圄犴之中。
“嗬——”胡亥摔在地上,疼得蜷缩起来,缓解了好一阵子,这才稍微好转一些个。
“好疼……”胡亥嘟囔着:“哼,哥哥技术真差!”
胡亥干脆找了片干净的地方躺下来休息,反正坐牢也不是头一回了,稍微有些阴冷,胡亥抱着自己的胳膊,瑟瑟发抖,但很快便不冷了,困倦席卷而来,睡意浓郁,像迷雾一样将胡亥吞噬。
胡亥沉沉的陷入梦乡之中,低喃道:“哥哥……”
他梦到了扶苏,扶苏还是像往常那般温柔和蔼,与胡亥说话从不大声高语,也不会急言令色,可以说百依百顺。
“亥儿醒了?”扶苏坐在榻边。
胡亥知晓这是梦境,但扶苏实在太温柔了,令他留恋不已,伸出手紧紧搂住扶苏的腰,撒娇道:“哥哥,亥儿好想你。”
扶苏轻笑:“怎么,腰不疼了?”
“嗯?”胡亥一脸迷茫,抬起头来。
扶苏眯起眼目:“辛苦了一晚上,这一大早又来撩拨哥哥?亥儿的腰怕是不疼了。”
“啊?”胡亥更是一脸迷茫,脸上都是空白。
扶苏的俊颜越放越大,紧跟着唇舌交缠,胡亥挣扎了两下,只能紧紧搂住扶苏的肩背,任由对方为所欲为……
胡亥猛地睁开眼目,出了一身热汗,定眼一看,这里是圄犴,哪里有甚么扶苏,胡亥怀里紧紧抱着一团茅草,茅草都要被胡亥勒断了。
胡亥:“……”都是做梦的错!
踏踏踏——
脚步声传来,有人从圄犴外面走了进来。
胡亥的面颊微微发烫,是方才自己梦中之人——是扶苏!
只不过,扶苏的面容和梦中一点子也不一样,冷酷中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他负手而立,站定在胡亥跟前,冷冷的扫视着胡亥。
胡亥下意识撇开目光,咳嗽了一声,他看到扶苏,心里登时涌起一股羞耻的感觉,毕竟他们前不久才做过那样的事情,虽被刺客打断了……
但胡亥发现,扶苏没有一点子不自然,好似甚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咳!”胡亥干脆也抬起头来,坦然的与扶苏对视。
扶苏眯着眼睛,道:“那些西呕刺客已然招认,便是你指使他们,行刺予的,你还有甚么可说。”
胡亥道:“并非是我指使,相反的,我发现他们欲图行刺,本想前去通知你小心,没想到……”
胡亥说到这里,脸色还是有些不自然,别看他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撒娇,但做这档子事儿还是头一回。
扶苏冷笑:“你们都是西呕国之人,你觉得自己的话可有信服度?”
胡亥反诘:“那大秦的新派和旧派还都是秦人呢,为何丞相王绾与廷尉李斯斗得你死我活,活像两只鹌鹑?”
扶苏一愣,幽幽的道:“看来……你知晓的还挺多,便是连我大秦内部的党派之争也如此清楚,予是留不得你了。”
胡亥冷静下来,道:“你不会杀我。”
扶苏嘲讽的一笑,道:“如何不会?”
胡亥道:“你若是想要杀我,做甚么这般多的废话,还是说你太寂寞了,想找人唠唠嗑儿么?”
扶苏脸色一沉,道:“信不信予当真杀了你?”
胡亥愈发的笃定,扶苏不会真的杀了自己,道:“看来我还有些用处,虽西呕君已经过世,但西呕各个部族反抗不断,你们想要彻底拿下西呕,便要从我这个宗室正统入手,对不对?”
扶苏眯着眼睛死死盯着胡亥,太像了,对方说话的语气、神态,都与幼弟太像了,一时让扶苏有些慌神。
还有……
他无助哭求的模样,蜷缩在自己怀中,可怜兮兮唤哥哥的模样……
扶苏的脸色有些裂痕,很快恢复了冷漠,道:“西呕气数已尽,你若是识相,便不该与予叫板。”
扶苏说的其实是正确的,若是上辈子,西呕君身死之后,桀儁还会带着西呕的士兵们反抗一波,给予秦廷沉重的打击,但如今桀儁早早归顺了秦廷,再无人能挑起甚么反抗军,西呕的气数已经完了。
胡亥坦然的道:“我很识相。”
扶苏微微蹙眉。
胡亥道:“西呕部族众多,各有各的心思,只有我是王室正宗,我可以帮你收服整个西呕,带领西呕归顺秦廷。”
如今西呕已经不行了,与其让那些长老们弄的乌烟瘴气,继续死更多人,不如带着西呕归顺秦廷,这样西呕的子民尚且能过一些好日子。
扶苏似乎有些不确定,道:“你当真诚心归顺?”
胡亥道:“为何不呢?左右西呕已然没有实力再打下去,再打下去劳民伤财,只会苦了百姓子民,只要秦长公子答允,西呕归顺之后,你们不会赶尽杀绝,我便同意带领西呕归顺。”
扶苏一口答应道:“好,予答允你。”
“还有,”胡亥又想起了甚么。
扶苏蹙眉道:“你勿要太过贪婪。”
胡亥笑道:“如何是贪婪呢?我确保了子民的安全,总要确保自己个儿的安全对不对?我余下来的条件便是,等我归顺之后,你们不能杀我,封侯拜相是不指望了,但你们得养着我,不能让我饿着。”
扶苏:“……”
扶苏站在牢狱之外,与胡亥隔得很远,似乎是有意保持距离,所以胡亥没办法触碰到扶苏,便没有法子看到扶苏的标签。
扶苏紧紧锁着眉,一脸严肃的凝视着胡亥,似乎在思索胡亥的话到底是甚么意思。
“好。”扶苏终于开口了:“予答允你,衣食无忧。”
胡亥心满意足,道:“我的条件谈完了,随时都可以带领西呕各部归顺。”
扶苏摆了摆手,道:“将他提出来。”
虎贲军将胡亥押解出来,拿出很沉重的枷锁,给胡亥戴上。
“嘶……”胡亥稍微一动,身子酸疼的厉害,下意识的抖了抖。
扶苏瞥斜了他一眼,制止道:“不必上枷。”
“敬诺。”虎贲军退后。
扶苏道:“事不宜迟,西呕王子,请罢。”
胡亥点点头,迈开大步离开圄犴,心里思忖着,倘或西呕归顺,既能避免百姓流离之苦,自己又能名正言顺的留在扶苏身边,如此一来,认亲的机会大把抓,指日可待!
胡亥走出圄犴,天色已经亮堂起来,扶苏点了一队虎贲军,亲自跟随着胡亥。
胡亥费力的拽着马鞍,蹬着脚蹬子,一抬腿就刺痛的厉害,更不要说用力了,他努力了好几次,根本无法上马,额角上滚下豆大的汗水。
扶苏已然上了马,坐在旁边冷眼看着,他本不想帮忙,奈何看到胡亥抬腿的动作,脑海中突然闪过昨天夜里,胡亥紧紧夹住自己腰身的模样,乖顺又无助……
扶苏眯了眯眼睛,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伸手一提。
“啊呀!”胡亥惊呼一声,感觉自己突然腾空而起,嘭一下落在马鞍上。
“嘶……疼。”因着突然坐下来,难以启齿的位置生疼生疼,胡亥险些蹦起来,回头瞪了一眼扶苏,嘟囔道:“现在对我那么粗鲁,早晚有你后悔的那一天,哼……”
扶苏冷声道:“走。”
胡亥嘟嘟囔囔,驱马往前走去,西呕军的藏身之处很是隐蔽,胡亥带着他们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了营地之外。
“王子!!”是桀英的嗓音。
桀英找了胡亥一晚上,一直没有任何音讯,又听说刺客落网的消息,心中正在焦急,便看到了胡亥的身影。
桀英快速冲过来,跑到跟前一愣,因着他除了看到胡亥之外,还看到了扶苏,和秦廷虎贲军!
嗤——
桀英一把抽出长剑,将胡亥护在身后,道:“王子勿怕,有卑将在,绝不让王子受一点子委屈。”
扶苏骑在马背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桀英,冷笑了一声,笑容中颇有些嘲讽与不屑。
胡亥连忙拉住桀英,道:“阿英你误会了。”
桀英奇怪的看着胡亥。
胡亥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我是要带领西呕各部,归顺秦廷。”
“甚么?!”桀英足足吃了一惊,瞪大眼目,一脸的不可置信。
缓了好一阵,桀英才道:“王子,你是……是开顽笑的,对么?”
胡亥摇摇头,道:“桀英,西呕各部的长老各有异心,从这次刺杀便能看得出来,那些刺客指证我是主谋,将脏水泼在我的身上,无非是想要除掉我这个所谓的宗室正宗,给他们的长老腾出位置。再这般打下去,毫无意义,最终受苦的只有西呕的子民。”
桀英呆呆的看着胡亥,一时不知说甚么好。
“不好了!不好了!”是路裳。
路裳踉踉跄跄的跑出来,咕咚一声摔在地上,仿佛一只“巨型小白兔”,桀英赶紧扶起他,道:“裳儿,为何如此慌张?”
路裳指着身后的营地,道:“那些、那些长老,他们……他们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说幼王子被秦廷抓住了,已经砍头,西呕群族无首,正在遴选新任的国君呢!”
路裳这般说着,才看到了胡亥,惊讶的道:“幼王子,你没事,太好了!”
桀英冷声道:“这把子畜生!”
桀英知晓,长老们各有心思,但他不知晓,长老们这么迫不及待幼王子去送死。
胡亥道:“这便是现在的西呕,将士、子民,完全成了各部族之间勾心斗角的牺牲品。”
营地中,各族的长老齐聚在大帐之中。
“呜呜呜呜——呜呜……幼王子,幼王子没了!”
“都是秦贼!都是那些秦狗,是他们杀了幼王子!”
“我们必须要为幼王子报仇啊!”
“报仇!报仇!血债血偿!”
一个长老道:“各位!各位静一静,听我一言!如今国君与幼王子已然不在了,宗室无主,无人带领我西呕各部,我各部族仿佛一团散沙,不如……既然各位都在,我们遴选出一名新的宗主,继任西呕国君,带领各个部族,抵抗秦军暴政!”
长老这么一说,其他人纷纷应和起来,他们的哭声收放自如,方才那点子悲哀立刻烟消云散。
哗啦——
就在此时,桀英一把掀开帐帘子,大步走进来。
他黑着一张脸,因着用力奇大,帐帘子一下子被拽断在地上。
“桀英!”长老呵斥:“你做甚么?!今日是遴选国君的大日子,你如此直闯,恐怕不妥罢?”
“遴选?国君?”桀英冷冷的扫视众人,道:“是你派死士刺杀秦长公子,却将脏水泼在幼王子身上。”
“桀英,你休得胡言!”长老道:“你说的甚么话?我哪里是那样的人!如今幼王子身死,呜呜呜……我也很是悲伤,我恨不能幼王子活过来,若是幼王子能活过来,我发誓诅咒,用自己的性命交换也值得!”
“好啊!”一道清脆的嗓音传来,紧跟着,胡亥负着双手,闲庭信步走入营帐,笑眯眯的道:“你的诅咒灵验了,现在本王子活过来了,你可以去死了。”
“你……”长老睁大眼目,震惊的道:“你……你怎么还活着?不……不可能,你分明……嗬!!!”
不等他说完,突然高呼一声,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己的胸口,桀英的长剑,已然贯穿了长老的心窍,来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对穿。
嗤——
随着桀英拔剑,长老应声摔倒在地上,飞扬起一片血花。
“啊——!!”
“死……死了!长老死了!”
众人惊呼起来,一个个吓得发愣,都没想过胡亥的手段这般狠辣。
胡亥站在人群之中,环视了一圈,道:“如今我还活着,有谁想要继续遴选国君么?”
众人噤若寒蝉,谁也不敢说话。
胡亥点点头,道:“如此甚好,那么我这个名正言顺的宗室正统,今日便要接任我西呕国译吁宋的位置,诸位,可有异议?”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但看到桀英手中染血的长剑,和倒在地上气绝的长老,谁也不敢吭一声。
“拥护幼王子!”
“拜见译吁宋!”
“拜见译吁宋——”
有人跪了下来,对着胡亥磕头,第一个人跪下来,便有第二个人跟着跪下来,然后是更多的人,那些不甘心之人,最后只能跟着跪了下来,一时间整个营帐只有胡亥站着。
胡亥没有叫他们起身,道:“今日我继承译吁宋的位置,那我便是西呕的君主,从今往后,你们便要听我的命令,唯我马首是瞻。”
“是,译吁宋!”
胡亥又道:“那我现在便宣布关乎各位的大事……我决定,带领西呕各部,归顺秦廷。”
“甚么!?”
“归顺秦廷!”
“我西呕都是峥峥铁骨,怎么可以归顺秦狗?!”
胡亥在一片争议之中,道:“若有异议者,大可以提出来,但你们同时也要提出,如何反抗秦军的具体策略,不可是空说大话,要从粮草如何补给,辎重如何调配,如何派兵,如何布阵,如何夺回王宫,如何确保我西呕子民与将士的性命着手,可有人愿意说一说。”
众人登时被呛住了,没有一个人能说话的,喊口号谁不会,但一说到具体的条目,全都变成了无头苍蝇,没有了眉目。
有人高声道:“便算我们的辎重装备都不如秦军,便算我们没有粮草,但是译吁宋,我们还有骨气!西呕的铁骨男儿,绝不能屈服于秦贼!”
胡亥笑道:“好,你说得对,我们还有骨气,但骨气可以当饭吃么,你有骨气,便要牺牲西呕的将士们,用血肉去抵挡兵甲,他们都有父母妻儿,他们若死了,老幼妇孺该如何生存下去?一切,只为了你口中的骨气么?”
桀英有些发愣,是啊,骨气?骨气能当饭吃么?我们这些做将士的死了也没有甚么,只当是为国捐躯了,可那些老弱妇孺呢?他们没有了倚仗,该如何存活下去?
这个世道如此的艰难,如此的艰险,就连壮丁都朝不保夕,那些老弱该如何是好?
桀英突然发现,自己所为的骨气,面对现实的问题,实在太过不值一提。
胡亥道:“既然我已经是西呕国的译吁宋,那我便不只要为你们这些将士负责,还要为西呕国的子民负责,我的子民,不可以失去他们的儿子、丈夫、父亲,因此……我决定率领西呕各部归顺秦廷,如有异议者,现在便可以离开营地,我可放他们自由。”
在场众人又是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是好,谁也没有立刻表态。
桀英站出来道:“君上,桀英愿跟随君上,肝脑涂地!”
路裳赶紧也跪下来:“小人愿追随君上。”
有人打头阵,接着便有其他人朗声道:“我们愿意跟随君上!”
“这样你打我我打你的日子,我们早就过烦了!我们愿意跟随君上!”
“愿追随君上!”
越来越多的人跪下来,加之方才桀儁斩了一名长老,威信已然立下,有的人真心追随,有的人是墙头草,有的人则是碍于桀英的威严,总是纷纷大喊着追随胡亥。
胡亥点点头,道:“即使如此,随我走罢。”
扶苏领着虎贲军在外面等候了一阵子,还以为会是一番苦战,或者需要秦军的镇压,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之后,营帐传出动静,紧跟着西呕各族之人走了出来。
胡亥带领着他们,来到扶苏面前,道:“秦长公子,西呕各部前来归顺。”
扶苏多看了一眼胡亥,眼神中颇有些惊讶,道:“西呕君不必多礼,既然西呕归顺秦廷,便是自己人,从今往后便不分彼此。”
说着,扶苏亲自将胡亥扶了起来。
两个人手指一碰,登时都感觉到一股电流,莫名麻痒的厉害,胡亥赶紧缩回手来。
扶苏面色如常,却轻轻咳了一声,道:“回城罢。”
胡亥转身上马,他奔波了这么一路,上马的动作更是艰难,身子一歪,险些从马背上掉下来。
“君上!”桀英冲过去,一把抱住胡亥,道:“当心!”
扶苏本想伸手去扶,奈何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桀英将胡亥扶上马背,因着二人身量的差距,胡亥显得异常小鸟依人,扶苏的脸色瞬间沉下来,不知为何,心里头隐隐约约有些不舒坦。
“没事。”胡亥重新坐稳。
桀英担心的道:“君上,你的脸色不太好,若是太过劳累,桀英与君上同乘罢?”
胡亥晚上整夜睡在牢狱之中,白日里又骑马奔波,营地颇为崎岖难寻,方才又在营地里兵不血刃,这一路走来,感觉身子不像是自己的一般。
他糊里糊涂的点点头,但下一刻,身子一歪,猛地失去了意识。
“君上!!”
桀英大喊一声,伸手接住再次掉下来的胡亥。
扶苏看到胡亥晕倒,立刻跨下马背,大步走过去,毫不留情的挤开桀英,将胡亥接在怀中。
入手滚烫,胡亥显然是在发热,面色惨白之中透露着不正常的殷红,嘴唇发干,一副憔悴的模样。
“医士!”
扶苏他们一路前来,带了不少虎贲军,但是并没有带上医士与医官,路裳立刻上前,道:“秦长公子,小人懂得一些医术,请让小人医看君上。”
扶苏不信任的看了一眼路裳,但如今也没有旁的法子。
胡亥突然昏厥,一来是在牢狱中受了风寒,二来是一路奔波劳累,三来则是因着不可名状的外伤,胡亥身子本就羸弱,这多番因素之下,哪里还能承受得住?
路裳给胡亥医看完毕,需要一些药材入药,但营地简陋,根本没有这许多的名贵药材,扶苏沉着脸,将胡亥抱上马背,与自己同骑,道:“立刻回宫,快!”
“敬诺!”
扶苏一路风风火火回宫,打横抱着胡亥下了马背,将人一路抱进正殿,放在软榻之上,立刻吩咐道:“去熬药来。”
路裳点点头,大步离开。
“哥哥……哥哥……”胡亥兀自昏迷着,口中发出呢喃之声。
扶苏心头一紧,哥哥?这语气熟悉至极,仿佛亥儿在唤自己,昨夜也是,若不是扶苏被香粉影响,又听到了这样熟悉的唤声,如何能失去理智?
扶苏心窍狂跳,他在唤予?
桀英焦急的守在一边,听到胡亥的呢喃,道:“君上这是想念兄长了,唉——真是可怜。”
扶苏猛地清醒过来,是了,眼前的少年,根本不是自己的亥儿,而是旁人家的幼弟,他唤的又怎么可能是自己?
“唔……”胡亥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一眼就看到脸色黑漆漆的扶苏。
也不知是谁招惹了扶苏,总之,扶苏的唇角向下压着,眉心锁紧,整个人气压很低。
以前胡亥很少见到扶苏这个模样,毕竟在他的印象中,便宜哥哥总是温温柔柔的,而如今再见面,扶苏根本不笑,总是沉着一张脸。
“醒了!”桀英激动的道:“君上你醒了?”
他说着,握紧胡亥的手。
【担心你的桀英】
【激动的桀英】
桀英握着胡亥的一刹那,扶苏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乌云密布,大有一种风雨欲来的趋势。
胡亥奇怪的心想,哥哥好奇怪哦,谁惹他不欢心了?
难道……
难道是那些西呕长老们?趁着自己昏迷这会子,又闹了甚么幺蛾子?
“君上,”桀英焦急的询问:“感觉好些了么?你方才昏迷了过去,可吓死了卑将。”
“没事了……”胡亥虚弱的应声,为了让桀英安心,还朝他笑了笑。
【脸红的桀英】
胡亥:“……”差点忘了,这个青梅竹马暗恋“我”。
唰!扶苏的脸色更黑了一些,走过来毫不客气的拨开桀英,道:“西呕君需要歇息,你先退下罢。”
“可……”桀英想要守在胡亥身边,别说胡亥生病了,更何况眼前这里到处都是秦廷虎贲军,谁知会发生甚么?
胡亥道:“阿英,我没事了,就是有点困,想再睡一会子,你守在这里也是看我睡觉,你也回去歇息罢。”
桀英不想违逆胡亥的意思,道:“君上,那你好生歇养,若是有甚么事情,一定唤我。”
“嗯嗯。”胡亥点点头,道:“去罢。”
桀英一步三回头,终于转身离去。
扶苏淡淡的道:“你们主仆倒是情深的紧。”
胡亥眨巴着眼睛,奇怪的看着扶苏,便宜哥哥这话好奇怪哦,听起来很像是吃醋,但绝无这种可能。
扶苏后知后觉,自己说出来的言辞,酸溜溜的一股味儿,他有些后悔,一时殿中安静了下来,竟是冷场了。
吱呀——
路裳端着汤药从外面走进来,道:“秦公子,汤药好了。”
扶苏道:“放下罢。”
“敬诺。”路裳将汤药放在案几上,欲言又止。
胡亥看出他的迟疑,道:“裳儿,怎么了?”
路裳垂下头去,一脸的本分,道:“秦公子,君上除了感染风邪,过于疲累之外,还有……一些外伤。”
他说的很是委婉,胡亥一愣,外伤?自己没受伤啊?
等等,不对……
自己受伤了,路裳所说的外伤,分明是那难以启齿之处!
果不其然,路裳拿出一只小木盒,同样放在案几上,道:“这是裳儿调配的,治疗外伤的伤药,祛热止痛,那裳儿便告退了。”
说罢,路裳退了出去。
吱呀——
殿门关闭,殿中又只剩下胡亥与扶苏二人,比方才还要冷场。
胡亥瞥了一眼所谓的伤药,抑制不住的脸色通红,伸手摸了摸面颊,滚烫滚烫的,可以煎鸡蛋了。
正巧,扶苏也在看那伤药,二人四目相对,不约而同的错开目光。
扶苏沉声道:“饮药罢,西呕君刚刚带领部族归顺,倘或病出个好歹,恐怕旁人要说我们秦廷刻薄了。”
他说着,将汤药端过来,递在胡亥手中。
胡亥双手接过,但手臂无力,托着一只药碗竟然连连打颤。
扶苏蹙眉道:“当心!”
他干脆端着汤药,并没有离手,将汤药喂给胡亥喝。
胡亥一口气饮了汤药,因为饮得太急,褐色的汁液顺着唇角滑落,扶苏下意识伸手,食指轻轻一勾,将胡亥唇边的药汤蹭掉。
轰隆——
胡亥的脸色更红了。
扶苏的动作实在太顺当,和往常照顾幼弟一般无二,第一时间都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对,但很快,扶苏的动作顿住,紧紧锁着眉头,盯着自己食指上的药渍。
扶苏脑海中乱七八糟,自己都在做甚么?替新上任的西呕君擦嘴?这举止过于亲密了一些罢?
“咳咳……”胡亥道:“那个……我睡一会子。”
扶苏端起空掉的药碗,一句话不说,转身离开了大殿,“嘭——”狠狠一关门,仿佛要将殿门砸穿一般。
胡亥:“……”
胡亥躺下来,盖好被子,别看他刚刚从昏迷中醒来,这会子当真困倦得厉害,又沉沉的睡了过去,越睡越是不安稳,一会子发冷,一会子发热,愈发的难受起来。
扶苏离开之后,批看了一会子文书,一个寺人禀报道:“长公子,那西呕君又发热起来,好似更严重了!”
扶苏下意识站起身来,立刻便要去看望胡亥,他的动作顿了一下,自己为何如此着急?总是下意识将西呕君当做自己的幼弟胡亥。
扶苏沉吟了一番,还是前往胡亥下榻的大殿查看。
路裳、桀英都在殿中,路裳正在给胡亥看诊,蹙眉道:“敢问长公子,君上可是还未用伤药?”
“伤药?”桀英奇怪的道:“君上受了外伤不成?为何要用伤药?”
扶苏看了一眼完好无损放在案几上的伤药,摇摇头,道:“应该还未用。”
路裳道:“君上身子羸弱,这伤势虽然不严重,但架不住他正在发热,伤势与热发互相恶化,绝不能再这般拖延下去了。”
桀英焦急的道:“甚么伤药?伤药在何处?我来给君上用药!”
扶苏一听,脸色阴沉下来,桀英不知胡亥的伤处在何处,可是扶苏知晓,分明是在那最为私密之处,一旦解下衣袍,甚至能看到一个个暧昧的吻痕。
扶苏沉声道:“都出去,予来上药。”
桀英不甘心,却被路裳推了两下,路裳道:“将军,走罢,长公子会上药的。”
桀英还想说甚么,但架不住路裳身材高大,拉着桀英便离开了大殿。
等众人全都离去,扶苏这才拿起案几上的伤药,轻轻一扣盖子,药盒打开,淡粉色的伤药,散发着清透的花香,还有一点点麝香的味道。
扶苏下定了决心,走到软榻跟前,轻轻掀开锦被,露出胡亥柔弱纤细的身子来。他伸出手,唰的一声轻响解开胡亥的衣带,一点点退下雪白的里袍……
胡亥睡得很是不安,燥热、烦闷,时而又寒冷,还有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火辣辣的刺痛,十足磨人,但不知甚么时候,那种火辣辣的疼痛得以缓解,凉丝丝的,沁人心脾。
“唔……”胡亥低吟了一声,稍微动了动腰肢,突听耳边传来一声闷哼,仿佛在隐忍着甚么。
胡亥迷茫的睁开眼目,一眼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扶苏,二人距离很近很近,扶苏一手撑在榻上,另外一手伸在锦被里。
是了,自己的锦被里。
胡亥眨了眨眼目,随着清醒过来,凉丝丝的感觉更加真切,甚至能感觉到难以启齿的地方稍微有些异物感?
胡亥的眼眸慢慢睁大,再睁大,不敢置信的盯着扶苏,面颊陡然通红起来,立刻抓紧锦被向后退去。
“嘶……”胡亥倒抽一口冷气。
扶苏沙哑的道:“别动,小心受伤。”
胡亥彻底清醒过来,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扶苏在干甚么?给自己上药么?
扶苏的脸色阴霾,仿佛凝聚着暴风雨,声音沙哑到了极点,额角还微微有些汗水,道:“不必多想,予只是给你上药罢了。”
胡亥连连点头,道:“我没多……啊!”一声甜腻的惊呼,胡亥与扶苏二人同时愣住,胡亥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
扶苏的脸色更加阴霾,眯起眼睛,一点点靠近胡亥,胡亥本应该向后躲闪,但身子仿佛灌了铅,不可抑制的想到那夜缓解皮肤饥渴症的亲吻,令胡亥食髓知味,蠢蠢欲动。
胡亥喉咙上下滚动,眼睫微微颤抖,竟慢慢闭上了眼睛,似乎正在期待着甚么。
嘭!
扶苏突然狠狠砸了一下软榻,猛地站起身来退开两步,与胡亥拉开距离。
仿佛方才那个要亲吻胡亥的人不是他一般,冷冷的道:“西呕君歇息罢。”
说完,转身离开,“哐——”又是关闭殿门的声音,再这样下去,殿门真的会被砸穿。
“呼——”胡亥狠狠松了一口气,使劲拍了拍自己的面颊,自言自语道:“你想甚么呢!那都是意外,意外……”
胡亥把自己的脸蛋拍的通红,便听到“嘭!”一声,殿门似乎又打开了。
难道是扶苏去而复返?
胡亥抻着脖子,稍微有些期待,但很快便发现,并不是扶苏,走进来的人是韩谈。
韩谈大步走进来,来到胡亥面前,面容冰冷的打量着他。
“哼,”韩谈冷笑一声,道:“堂堂西呕君,竟是个狐媚子!连长公子都对你关心起来。”
胡亥道:“谈谈,你如此对我说话,往后可不要后悔哦。”
“呸!”韩谈呵斥:“凭你也配这般唤我?你算个甚么东西!”
韩谈说着,愈发激动起来,道:“西呕的贼子,就是你的老子杀了幼公子,如今你老子死了,我无法森*晚*整*理杀他,便用你来开刀罢!”
胡亥越听越不对劲儿,戒备的道:“你要做甚么?”
“做甚么?”韩谈“嗤——”的抽出腰间佩剑,唇角划开冷酷的狞笑:“杀了你,一片片割下你的皮肉,血债血尝,给幼公子报仇!”
胡亥被长剑晃了一下眼目,连忙道:“谈谈!别冲动!”
“都说了不许这般唤我!!”韩谈脸色凌厉,真的说砍就砍,劈手冲着软榻砸来。
“啊!”胡亥一个翻身,咕咚滚下软榻,摔了个七荤八素,感觉韩谈的宝剑虎虎生风,冷风已经刮到了自己的面颊,低头一看,头发被砍掉了一缕!
而软榻呢,竟然被砍出了一个大口子,锦被一刀两段!
“你来真的?”胡亥瞪眼。
“那还能是假?”韩谈提着宝剑,剑尖划在地上,发出“刺啦——”的响声,磨得胡亥脑仁发麻,一步步走过来。
“长公子被你蛊惑,我韩谈可不会!受死罢!”
胡亥顾不得酸疼,从地上爬起来便跑,大喊着:“谈谈,是我啊!”
“哼!”韩谈提剑追在后面,冷笑:“我自然知晓是你,杀的便是你这个狐媚子!”
胡亥来不及解释,他逃跑都困难,更别说一面跑一面解释,呼哧带喘的一句话也说不完整。
嘭——
胡亥撞开殿门,跌跌撞撞的跑出来,韩谈紧追不舍,胡亥大有一种被疯狗追赶的错觉,而且这只“忠犬”还是自家养的!
旁边有路过的寺人与虎贲军,但眼看是韩谈提剑追人,都不敢阻拦,胡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得无头苍蝇一般猛跑。
“哎——”他脚下被绊了一下,实在跑不动了,一个猛子扑出去。
并没有预期的疼痛,睁开眼一看,竟被人接在怀中。
“章平?”胡亥一阵欣喜,接住自己的是章平!
章平扶住他,道:“西呕君,你怎么在此处?”
还只穿着内袍,衣衫跑得松松散散,锁骨之处露出一抹清晰无比的红痕,章平也算是“吃过猪肉,见过猪走”的人,哪里能不知道那红痕是甚么,分明便是吻痕!
章平登时脸上一红,好巧不巧,韩谈追了上来,清清楚楚的看到章平对着胡亥脸红。
“好啊!”韩谈冷笑:“果然是个狐媚子!”
他冲过去,一把拽住胡亥的衣襟。
【误会你袒胸露怀,故意勾引章平的韩谈】
“误会!”胡亥连忙拢紧自己的衣袍,道:“都是误会!”
韩谈冷嗤:“放心罢,我杀了你,便再没有误会可言!”
胡亥:“……”说的好有道理!
韩谈举起长剑,“当——”刺下的一瞬间,却被章平挡开。
“你?!”韩谈不可置信的道:“你竟护着这个狐媚子?”
胡亥连忙挣扎开,躲到章平身后,仿佛看到了救星。
章平阻止他道:“韩谈你疯了?他是西呕君,刚刚带着西呕各部归顺,若是现在你杀了他,西呕再反该当如何?”
“我管不得那般多!”韩谈赤红着眼目道:“他的老子杀了幼公子,我只知晓幼公子坠下山崖,连具全尸都找不到!我要杀了他血债血偿!”
“可……”章平刚想说话。
韩谈竟哭了出来,咬着自己的嘴唇,满脸的脆弱与无助,哽咽道:“你们都有顾虑,各种各样的顾虑,长公子昔日那般疼爱幼公子,如今也要瞻前顾后,生怕这个,生怕那个,就因为他是西呕君,他带领了西呕各部归顺!但我没有!我没有!我只知晓,若不是幼公子,我已然死了千万次!”
韩谈那般要强,平日里只有他把旁人挤兑哭的时候,哪里自己哭过,此时满脸泪痕,晶莹剔透的泪水顺着面颊滚落,单薄的身体微微打颤,绝对是一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
章平一看,登时心软的厉害,搂住韩谈,安慰道:“别哭了,你这般哭,我心中也跟着难过。”
胡亥感叹,谈谈对我是真心的,真别说,我也被感动了。
韩谈红着眼目,靠在章平怀中,轻声道:“你还想阻拦我不成?难道你忘了幼公子昔日对你和你兄长的恩典了么?”
章平有些犹豫,道:“那……那你麻利一些。”
“等等!”胡亥目瞪口呆,甚么叫麻利一些?章平把风,韩谈动手么?只知道章平平日里虎了吧唧的,没想到耳根子这般软,韩谈一哭他就不行了!
胡亥眼看章平也变成韩谈那一拨了,跳起来便跑。
“别跑!”韩谈的眼泪收放自如,狠戾的道:“按住他!”
章平道:“好嘞!”
胡亥:“……”
胡亥刚跑了两步,章平已然从后背追上来,章平那大长腿,爆发力,是胡亥根本不能比拟的,“噗通”一声被章平按在地上,仿佛一只小鸡仔,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他终于明白了甚么叫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今便是片成生鱼片,也不过两三刀的事情。
“放开……”胡亥磕的生疼,使劲推拒着章平,扭头向后看去,韩谈已经追上来了。
韩谈唇角划开冷酷的狞笑:“今日我便剖了你的心肝喂狼吃,也叫你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韩谈举起长剑,冲着胡亥的脖颈刺下来,胡亥心头一片冰凉,完了完了,也不知死在自己人手中,还能不能重生了。
“你们在做甚么?”一道呵斥传来:“住手!”
胡亥顺着声音一看,是扶苏,亲人,果然是亲人来了!
章平一时有些心虚,定眼一看,胡亥被自己压制在地上,衣襟蹭的乱七八糟,衣带子完全开来,内袍散乱,露出一身子斑斑驳驳的吻痕,都十足的新鲜。
章平脸上一红,不由放松了手劲儿。
胡亥急中生智,赶紧从章平手底爬出来,不顾一切的冲向扶苏,他方才挣扎,已然满头大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会子一看到扶苏,登时放松下来,脱力感席卷而来,一头栽下去。
扶苏伸手接住胡亥,没有叫他跌在地上,拢紧胡亥的内袍,将吻痕遮挡起来,呵斥道:“你们这是在做甚么?”
韩谈理直气壮的道:“杀了这个西呕的贼子,给幼公子报仇!”
“胡闹!”扶苏呵斥。
韩谈不服气:“是了,我韩谈就是胡闹,我只是想让幼公子死得瞑目,我不懂那些狗屁的大道理!”
胡亥:“……”你这样我才死不瞑目呢!
扶苏的脸色难看,韩谈的言辞仿佛一根刺,深深的扎在扶苏的心中,甚至还在不停的剜着扶苏的血肉。
章平拽了拽韩谈,道:“别说了……幼公子的事情,长公子也很难过。”
韩谈道:“我偏要说!长公子,你是最想为幼公子报仇的,对么?但你现在做了甚么?!因着西呕的归顺,你便要放过这个新任的西呕君。”
“西呕堪堪归顺,”扶苏冷漠的道:“予暂时不能杀他。”
这一点刚才章平说过了,西呕各部和秦廷一样,都十足的重视血脉,如今宗室正统只有胡亥一个,只要胡亥活着,各个部族的长老都要听话。
但若是胡亥死了,西呕还未稳定,贪心不足的各族长老们,肯定会拿着这个做借口反抗,倒时候少不得一番苦战。
连章平都懂得,更别说是聪敏善于算计的韩谈了。
韩谈却哈哈一笑,嘲讽的道:“你说谎!你说谎!!”
扶苏脸色沉下来,冷冷的看着韩谈。
韩谈笃定的道:“长公子,你在说谎!你根本就是在说谎,是,我承认,西呕各个部族刚刚归顺,的确不宜动荡,但你,你是秦廷的长公子啊,你若是想要新任的西呕君神不知鬼不觉的死掉,谁也拦不住你!”
扶苏心头一震,仿佛被狠狠的敲了一记闷棍。
韩谈说得对,如果自己想要西呕君死,没有人可以阻拦。
去掉了温柔伪装的秦长公子,列厉风行,霹雳手段,在幼弟去世之后,紧紧两日,便直捣西呕王宫,势不可挡。
便是这样的扶苏,心软了,突然心软了,不知缘由,或许是因着眼前的西呕君长得太像幼弟了罢,虽年纪都不一样,但偏偏那一颦一顾,一举手一投足,和胡亥一模一样。
扶苏看着他的时候,总是会走神,总是觉得自己的亥儿又回来了,或许从未离开过……
扶苏一直不想承认,一直在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如今却被韩谈毫不留情的揭穿,他就是不想杀死胡亥,就是不忍心杀死胡亥。
韩谈还在道:“你分明可以做到!但你却说自己做不到!你根本是被他的颜色所蛊惑,你被他迷惑了心神,中了这个狐媚子的诡计!长公子,你扪心自问,骗得了旁人,骗不得你自己!”
扶苏眼神冰冷、复杂、狠戾,阴霾的凝视着怀中的胡亥。
胡亥:“……”???
怎么回事,强行按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