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掉下悬崖之后, 重新睁开了眼目,本以为自己还活着,没成想……
竟变成了西呕国的小王子?
西呕君坠崖之后, 西呕一盘散沙,群龙无首,加之扶苏失去幼弟, 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横扫西呕部落, 好几个部落不敌,还有好几个部落直接投降。
如今秦公子扶苏, 已经一路来到了西呕的的大本营。
西呕的王子逃的逃,跑的跑,幼王子听说西呕君身死的消息,吓得吐血昏厥。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胡亥已然变成了西呕国的幼王子。
“咳——咳咳咳……”胡亥被他掐的咳嗽, 浑身无力, 根本不得反抗。
“看看, 这小眼神儿, 真不愧是咱们西呕的美男子,可惜了, 若不是想把你献给秦人, 老子现在也顽顽!”
嘭——
那五大三粗的将领将胡亥一甩, 胡亥重重摔在地上,扶着自己的脖颈咳嗽起来, 艰难的喘着气。
将领用兵器指着胡亥, 威胁道:“乖乖的听话,将秦人伏侍的妥妥帖帖, 否则……”
他说着,兵刃一转,指着身边的宫女,道:“老子先杀了你身边的这些婢子!”
“啊——”婢子们尖叫,吓得抱头蹲在地上,一个个瑟瑟发抖。
胡亥眯着眼睛,看着那嚣张的将领,道:“好。”
将领还以为胡亥想要反抗,道:“别以为老子手中的剑是吃素的,你若是敢反抗,我……”
他话没说完,这才反应过来,换上了一副惊讶的面孔,道:“你说甚么?!”
胡亥淡淡的道:“你不是要把我献给秦人扶苏么?我说好啊。”
将领仔细的打量着胡亥,恶狠狠的道:“别耍滑头!你还以为自己是幼王子不成,如今君上身死,你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蝼蚁,识相的,便乖乖听话,否则……”
胡亥道:“你这个人,怎么如此婆婆妈妈唧唧歪歪?我都说好了,你就把我送给扶苏罢。”
胡亥心说,正好了,我想回到便宜哥哥身边,你把我送过去,我还求之不得呢。
将领目瞪口呆,反应了好一阵,冷笑道:“休想逃跑!你若是逃跑,我便杀光你身边的宫人!”
说罢,转身往外走,吩咐道:“给我看好了,别让他逃跑!”
“是!”
哐——
殿门关闭,胡亥眼看着那将领走了,这才扶着案几爬起来,他侧头一看,正好看到掉在地上的镜鉴,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面容。
大抵十六七岁的模样,身量高挑而羸弱,小细腰掩藏在宽阔的袍子之中,自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风流之气。
怪不得那个将领一定要将胡亥献给秦人,因着这镜鉴中的面容,和胡亥本身一模一样!
胡亥变成公子胡亥的时候,缩水成了十来岁出头的小少年,眉眼的轮廓并没有改变,但稍微稚嫩了一些,而如今,这具身子的眉眼也没有改变,但是舒展了不少,长开了不少,愈发的接近胡亥原本的样貌。
看来那个将领是想要讨好秦人,所以才将胡亥送过去……
胡亥心想也好,如此一来,我便可以离开越地,顺利回到便宜哥哥身边了。
首先回到扶苏身边,之后相认的事情便可以慢慢解决了。
轰——
殿门再次打开,一个宫人战战兢兢的走进来,手中捧着精致的青铜承槃,上面叠放着一套衣袍。
宫人瑟瑟发抖道:“幼王子,请……请更衣。”
胡亥将衣裳拿起来,抖开一看,不由眼皮狂跳:“这是甚么不正经的衣袍?”
越地虽然炎热,尤其是现在,愈发的酷热难忍,衣袍轻薄一些情有可原,但这身衣袍,哪哪都透,哪哪都漏,正常人谁会这般穿着?
宫人咕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道:“幼王子饶命!幼王子饶命啊——小臣也是没有法子,是将军……将军让幼王子这番打扮,好……好……好勾引秦人扶苏。”
“勾引?”胡亥的眼皮跳得更厉害了。
“正是啊!”宫人道:“将军说了,幼王子生得与扶苏死去的幼弟颇有几分相似,因此想让幼王子勾引……勾引秦人扶苏,若是扶苏一欢心,说必定……说不定便会放过咱们!”
胡亥揉了揉额角,这是甚么乱七八糟的逻辑?因着自己长得和自己相似,所以让自己去勾引自己的便宜哥哥?便宜哥哥因为思念“死去”的弟弟,便会和长相酷似弟弟之人,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么?
胡亥:“……”
“幼王子!幼王子饶命啊!”宫人磕头道:“将军说了,若幼王子不这般打扮,会……会杀光小臣等所有人!求幼王子开恩啊!如今这个宫里头,将军大兵开到,全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他真的会……会说到做到,杀了我们所有人的!”
胡亥垂头看着宫人,虽秦人与越人打来打去,但那都是战场上的事情,胡亥也不想因着自己牵连这些无关之人。
“你先起来。”胡亥道:“把这身衣衫还给将军,便告诉他,想要……勾引秦人扶苏,用这样不尴不尬的衣裳是不行的,我会自行准备,绝对可以吸引扶苏的目光。”
宫人战战兢兢,很快前去复命。
那将领折返回来,暴躁的道:“就凭你?!还想要如何打扮?”
胡亥平静的道:“将军之所以想要将我献上,无非就是因着我的容貌,与扶苏的幼弟颇有几分相似,既然如此,自是要如何贴近,如何打扮,你觉得一个十来岁的少年,会穿这样又薄又透的舞衣不成?”
将领半信半疑,道:“幼王子,不是老子威胁与你,你若是不能将扶苏侍奉的服服帖帖,我要你也没用了!反正咱们的国君已然死了,你这个做儿子的,也合该去地下陪陪他!”
胡亥一点子也不惧怕,道:“将军只管听我的。”
将领冷哼一声,转身离开,很快几个婢子宫人进去,说是将军吩咐来的,按照幼王子的喜好吩咐打扮。
胡亥想了想,要了一套简单素气的袍子,这是他身为幼公子胡亥平日里喜欢的花样。
胡亥梳洗整齐,换上衣袍,对着镜鉴看了看,不错,果然和自己预想中差不多,如此一来,便宜哥哥看到了自己,必然就会像看到了小胡亥一般,到时候也方便和哥哥认亲。
“幼王子生得便是俊美!”
宫人们看到胡亥的打扮,道:“谁不知咱们幼王子,乃是西呕第一俊美,这穿上中原人的衣裳,也是顶俊美的!”
“只是……只是这身衣裳,会不会太素气了一些?”
胡亥道:“刚刚好。”
正说话,将领匆匆赶来,哐一声撞开殿门,道:“秦人的队伍来了,正往王宫而来!”
将领这一看胡亥素气的打扮,眼睛喷火:“幼王子穿得这是甚么!?这样如何能勾引秦人!?你以为秦人都是吃素的不成!?”
胡亥道:“你无需多虑,我自有打算,再者……如今秦人已经入城,你觉得眼下换衣裳,还来得及么?”
“你!”将领指着胡亥的鼻子尖儿:“好好好!幼王子,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若是无能勾引秦人扶苏,我便将你剁成肉泥,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胡亥轻笑一声,道:“废话便不要说了,带路罢。”
将领气得呼呼喘粗气,但偏偏拿胡亥没有法子,还要给他引路。
众人一路匆匆往外走,来到西呕王宫的大门口,秦人队伍已经入城,迎面而来。
胡亥抻着脖子,略微有些激动的看向黑压压的秦军,为首一匹白马,一个身着黑甲的年轻男子坐在马背之上,他伸手压着腰间的佩剑,面目虽然如玉,却死死压着唇角,眯着眼目。
是扶苏!
胡亥的便宜哥哥扶苏!
胡亥子打量着扶苏,虽然中间隔着一次穿越,但算起来只有几日未见,扶苏退下了纤尘不染的白袍,换上肃杀冷酷的黑甲,面上不见一丁点儿的温柔,仿佛与自己认识的便宜哥哥判若两人。
将领看到扶苏,快步跑过去,咕咚一声跪在地上:“卑将恭迎秦长公子——”
扶苏坐在马背之上,漠然的撩起眼皮看了那将领一眼,也只是一眼,根本没有叫他起身的意思。
将领尴尬不已,只好硬着头皮道:“卑将已然为长公子准备好下榻的宫殿,长公子一路车马劳顿,想必累了罢,卑将备下了燕饮,还请长公子赏脸。”
扶苏还是没有说话,抬起眼来,又是看了一眼那个将领,他这么一扫视,突然看到了将领身后的胡亥。
扶苏一成不变冷漠的面容,突然露出一丝裂痕,眯起眼目,紧紧盯着胡亥。
太像了……
和亥儿实在太像了。
无论是容貌、气质,还是姿仪,就连这身衣袍的花样儿,都是亥儿平日里最喜欢的。
将领发现扶苏的目光,顺着看过去,便看到扶苏盯着幼王子出神,将领心窍一动,难道幼王子的这身打扮,还真叫秦人动了心?
将领连忙道:“长公子,卑将为您引荐,这位是我们西呕国的幼王子。”
扶苏收回目光,是了,亥儿已经不在了,摔下山谷,连尸骨都不见了,而眼前这个人,明显比亥儿的年岁要大得多,他是西呕人。
将领对胡亥道:“幼王子,快过来!还不快过来?来见过秦长公子。”
扶苏的眼神莫名有些复杂,他明明知道眼前的西呕幼王子不是自己的弟弟胡亥,但心窍中又生起一股复杂的悸动,想让对方走上前来,仔细得看一看,好生得看一看。
胡亥对上扶苏的眼神,深吸了一口气,大步朝着对方走过去。
胡亥心中有些激动,虽然自己这次穿越有些复杂,可谓是“地狱难度”,但好在一开局便和便宜哥哥重逢了。
胡亥笃定,只要自己能留在便宜哥哥身边,按照自己的聪明,分分钟和哥哥相认不是问题。
踏踏踏……
胡亥一步步走过去,马上便要走到扶苏面前,就在这个时候……
嗖——!!
竟然是一支冷箭,从胡亥身后射来,直击扶苏面门。
“当心!”
守卫在扶苏身后的桀儁和屠雎立刻动作,同时抢出,兵刃出鞘,“当——”一声巨响,竟将箭镞一剖为二。
胡亥吓得睁大眼睛,还未来得及反应,不知发生了甚么,突然被人一把拽住,向后一拉。
“唔!”胡亥身体不稳,向后撞去,一头撞进了对方怀中,结结实实撞了一个酸鼻,险些流下生理泪。
“幼王子!”对方焦急的道:“没有受伤罢?”
胡亥:“……”鼻子差点没了!
胡亥定眼一看,不识得的人,看起来有些子面生,但又莫名有些许的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似的?
那年轻男子抓住胡亥,道:“幼王子,卑将来救您了!卑将今日便算是拼了这条性命,也决计不会叫幼王子落在秦人的手中!”
胡亥:“……”等等,你误会了,我马上就要和便宜哥哥团聚了,别拉我!
【“你”的青梅竹马】
胡亥一个头两个大,青梅竹马?幼王子还有这种东西?
【西呕将领桀英】
胡亥看着对方的标签,桀英?
“大哥?”桀儁看清楚了那年轻男子,登时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
怪不得胡亥分明不认识对方,却觉得眼前的男子眼熟呢,原来这个男子是桀儁的大哥,生得与桀儁有几分的相似。
桀英看向桀儁,呵斥道:“我族之中,没有你这样的叛贼!”
说罢,对胡亥道:“幼公子,勿要担心,卑将这便护你离开。”
说罢,一抬手,王宫周围竟然埋伏着许多的西欧伏兵,一涌而上,朝着秦军扑来。
“等、等等!”胡亥连忙挣扎,便宜哥哥就在眼前了,自己根本不想离开了。
桀英却会错了意,道:“幼王子无需担心,这些都是跟随卑将的铮铮铁骨好儿郎,他们愿拼尽性命,护送幼王子逃离!”
“可我不……”不想逃跑!
不等胡亥说完,桀英拉住胡亥,道:“幼王子,快走!”
扶苏眯起眼目,眼看着那酷似幼弟的“幼王子”被伏兵劫走,单薄的身影越来越远,他的心窍突然升起一股钝疼,那是自从幼弟坠崖之后,便不曾体会过的痛苦,令麻木的心脏慢慢复苏。
扶苏紧紧握住马缰,不知怎么回事,分明笃定这西呕国的幼王子,不会是自己的幼弟,但眼看着他越走越远,与自己背道而驰,扶苏还是会有一种失去的痛苦。
扶苏沙哑的开口:“追!把人给我抓回来。”
“敬诺!”
桀英拉着胡亥一路猛跑,胡亥根本拗不过他,加之身子骨羸弱,跑了几步根本跑不动,嗓子充血了一般疼痛,甚至有些许的吐息不畅。
“咳……咳咳咳……”跑不动了!
胡亥想要甩开桀英的手,他现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桀英感受到胡亥的挣扎,见他面色充血通红,再次会错意,一把将胡亥抱起来,道:“幼王子,卑将失礼了!”
说罢,抱起胡亥继续往前跑去,这次的速度更加迅捷。
虎贲军快速追来,从后面包抄,桀英的武艺超群,加之他还有那么多伏兵,对西呕的地形十足了解,竟甩开了那些虎贲军,扎入树林之中。
“咳——咳!”胡亥被气得不行,但充血的痛苦让他无法开口,一开口便是咳嗽声,眼前发黑,愣是头一歪,被气晕了过去。
“幼王子……”
“幼王子!”
“太好了!幼王子醒了!”
胡亥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口中呢喃着:“哥哥……哥哥……要找哥哥……”
“嗨——”身边有个声音:“君上身故,王子们跑的跑散的散,只剩下幼王子一个,当真是苦命呐!”
胡亥艰难的睁开眼睛,立刻有人上前,咕咚一声跪在身边,道:“幼王子!”
胡亥定眼一看,是桀英,据说是“自己”的青梅竹马,桀儁的大哥。
“这是……咳咳……这是哪里?”胡亥艰涩的开口。
桀英道:“请幼王子安心,此乃是我西呕藏身的秘密营地,绝不会有秦人知晓。”
“咳咳咳……”胡亥咳嗽着,心想坏了,我被带走了,还不知被带到了哪里去,分明哥哥便在眼前,好端端的叫这个呆子给破坏了。
桀儁看起来挺聪敏的,一肚子坏水儿,怎么他这个大哥,除了长相相似一些,再没一丁点儿的机灵劲儿了。
胡亥仔细打量桀英,二十来岁的模样,应该和哥哥差不多大,面容端正,说得上是俊美,整个人充斥着一股敦厚沉稳之气,与一般的西呕人不同,身材颇为高大。
“幼王子!”桀英担心的道:“君上身故,幼王子是西呕唯一的指望,还请幼王子一定要爱惜身子,重整我西呕雄风!”
胡亥:“……”不必了罢!
“咳咳咳……”胡亥一直咳嗽,这具身子和以前的比起来,一点子也没有好转,还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样,甚至加了一个更字。
桀英道:“幼王子不必担心,各族的长老们带来了巫师,可为幼王子诊治身子。”
说话间,长老们便进入了营帐。
百越是一个大联盟,其中西呕国也由许多的部落组成,西呕国君统领各个部落,部落们也有自己的长老。
秦军势如破竹,很多部落缴械投降,也有一些部落还在死撑,齐聚在这里的长老们,都是想要反抗秦军之人。
随着长老,几个穿着古怪夸张的巫师走了进来,他们进来之后唱唱跳跳,对着胡亥“哦哦哦”“嗷嗷嗷”“吼吼吼”的叫来叫去,哪里是看病,分明是驱邪!
胡亥本就有些耳鸣,听着他们大呼小叫,更头疼的厉害,忍不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道:“都出去!”
桀英担心的道:“可是……幼王子……”
胡亥道:“我是病了,不是傻了,不需要驱邪,弄些对症的汤药来便好。”
长老们你看我我看你,道:“幼王子,还是叫巫师们……”
不等长老说完,胡亥道:“我是幼王子,你是幼王子?”
长老瞬间没话了,将那些巫师赶出去。
“既然幼王子身子并无大碍,”长老道:“秦军步步紧逼,战事不等人,还请幼王子早作示下,我提议,推举幼王子为新的译吁宋,带领咱们西呕大军,杀回去!杀得秦军片甲不留!”
【想让你送死的长老】
胡亥看了一眼长老头顶上的标签,因着长老言辞激昂,他说话的时候碰到了胡亥,标签自然而然浮现出来。
胡亥挑了挑眉,西呕是部落联盟,联盟的首领被称为译吁宋,译吁宋不是一个人名,而是时西呕国君的称呼。
西呕君刚刚身死,其他王子逃跑,只有胡亥一个人留下来,那么胡亥便是继承西呕君的不二人选。
长老分明是垂涎译吁宋这个位置,所以着急推胡亥去送死,只要胡亥死了,西呕君再无正统传人,那么国君之位,便会从其他的部落之中选取。
这些长老,分明是有私心的,他们想要用胡亥来祭奠,一方面让胡亥去硬钢秦军,削弱秦军的势力,另外一方面,也可以趁机除掉胡亥这个绊脚石。
“呵呵。”胡亥轻笑一声。
“这……”长老们面面相觑:“不知幼王子为何突然发笑?”
“发笑,自是因着好笑。”胡亥道:“长老所言,不觉可笑么?”
“这这……”长老们更是面面相觑。
胡亥道:“我知晓,如今西呕君身死,你们觉得头等浅,眼界短,心眼子也少,所以想用我和我的将士们来血祭秦军,对也不对?”
桀英立刻戒备,伸手握住腰间佩剑,怒目冷冷的瞪着那些长老。
胡亥继续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个道理你们都懂,你们忌惮桀英的舟师,想叫我与桀英去送死,消耗一波秦军的势力,等我死了,西呕后继无人,你们再一波哄抢,这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桀英为人敦厚,没有他弟弟那么多心眼,但并不是傻,听了胡亥这一番分析,干脆抽出佩剑,一言不发,冷冷的注视着那些长老。
长老们赶紧道:“幼王子,您看看您说的,咱们都是西呕的子民,哪里还有这样不臣的心思?方才……方才只是一时义愤,所以急切了一些,说话鲁莽,但决计没有算计幼王子的意思,幼王子明鉴啊!”
“没有最好,”胡亥道:“但若是有,我劝他最好烂在肚子里,及时止损,否则……桀英。”
“卑将在!”桀英洪亮应声。
胡亥卧在榻上,轻飘飘的道:“你的剑,可以斩下多少颗脑袋?”
桀英道:“王子令卑将斩下多少颗脑袋,卑将便斩下多少颗脑袋!”
胡亥笑道:“哦?你不问问那个人是谁?”
桀英道:“昔日里卑将忠心于君上,而今君上不在了,卑将忠心于王子,王子让卑将斩谁,卑将便斩谁,不问缘由,不分对错!”
“好,甚好。”胡亥笑了起来。
他的姿容清雅,平日里带着一股冷清的劲头,如今一笑起来,仿佛绽放的花朵,多了一抹娇艳。
长老们却无暇欣赏胡亥的美貌,咕咚跪在地上,吓得发抖,连连磕头:“幼王子明鉴!我们对王子,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天地可鉴!”
胡亥摆摆手:“对抗秦军之事,还要从长计议,我乏了,都退下罢。”
“是……”
长老们吓得屁滚尿流,一个个退出营帐,退出来的时候还有些纳闷儿,这往日里唯唯诺诺的幼王子,怎么突然……突然变得这般雷厉风行了?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咳——”胡亥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只觉得气虚气短,甚至有些头晕。
桀英担心的道:“幼王子,你没事罢?”
“无妨,”胡亥摇头:“帮我寻个医者来,不要巫师。”
桀英有些为难,道:“回禀幼王子,这营中只有……长老们带来的巫师。”
先秦时代,尤其是偏远的部落,只有巫师没有医生这种事情很常见,其实有的巫师就是医生,他们用的是救病治人那一套,但要披上巫术的色彩,才会有人相信。
胡亥道:“我不信那些长老,罢了,让我躺一躺也好。”
胡亥想躺下来,身子一颤,险些摔倒,桀英一步抢上来,连忙扶住胡亥,胡亥正好歪在桀英怀中。
【暗恋你的桀英】
【羞赧的桀英】
胡亥:“……”???
胡亥抬头一看,桀英那张端正英俊的容貌,果然略微发红,因着胡亥抬头的动作,与桀英四目相对,两个人距离迫近,桀英吓了一跳,眼神乱瞟,面颊的红晕瞬间扩张到脖颈和耳根。
“王王王……王子好生歇息!”桀英僵硬的扶着胡亥躺在榻上,赶紧后退了五六步,与胡亥拉开距离。
胡亥实在太累了,躺在榻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吼吼吼——”
“哦哦哦——”
好像猴子在鬼叫的声音,胡亥被吵醒,皱了皱眉。
“王子,你醒了?”
营帐中昏暗下来,想必已然是夜里,桀英还站在那里,五六步开外的地方,竟然一动没动,一直守着胡亥。
桀英见他醒了,这才道:“幼王子,可有甚么吩咐?”
胡亥蹙眉道:“外间如何那么般吵闹?”
桀英道:“是安歇巫者在做法。”
“又在做法?”胡亥惊讶,看来这些巫师不做法难受,没能给自己做法,这会子不知在给甚么人做法。
胡亥有些好奇,加之睡了一觉,恢复了一些体力,便起身下了榻,桀英赶紧给他披上厚厚的披风,道:“幼王子,小心害了风邪。”
二人从营帐出来,外面正下着大雨,哗哗的雨水倾盆而下,仿佛要将整个营地淹没才罢休。
营地的正中,牙旗之上,竟然捆着一个男子,因为距离太远,雨水太重,根本看不清对方。
牙旗的周围,三个巫师唱唱跳跳,一面跳一面转,围着那男子,仿佛推磨一般。
胡亥道:“他们这是做甚么?”
一个长老正好走过来,道:“幼公子,您有所不知,那仆役中了邪,浑身肿起了大包,仿佛癞蛤蟆一般,十足可怖!巫师说了,这是邪性入体,若是不驱邪,很可能连累整个营地!”
男子被绑在牙旗上,垂着头,四肢松散无力,显然已经晕了过去,而那些巫师还在唱唱跳跳。
胡亥大步出去,桀英赶紧跟上,雨水实在太大了,桀英接下自己的披风,伸手撑在头顶,给胡亥遮风挡雨。
“幼王子!不能过去啊!不能过去!那是邪性,会将邪气过给幼王子的!”
长老显然害怕,抻着脖子大喊,就是不敢走过去。
胡亥才不信这些,他来到牙旗跟前,定眼一看,正如长老所说,那男子看起来仿佛尸变一般,脸上、脖子上、手背上,但凡是裸露出来的地方,斑斑驳驳都是肿块,红肿的斑块涨得发白,有的像豆瓣一堆叠在一起,有的则是连成一片,根本分不森*晚*整*理出你我。
那男子的脸上尤为严重,根本看不出长相。
桀英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吓了一跳,护住胡亥道:“幼王子,小心。”
胡亥道:“这不是邪性,这是过敏。”
“过敏?”桀英迷茫。
过敏这个词,先秦还没有出现,胡亥道:“便是不服之症。”
或许是因着最近天气多变,越地又潮湿闷热,所以这个男子过敏了,又没有及时医治,还在这里淋雨,过敏的十足严重。
要知严重的过敏,可是会要人命的!
胡亥道:“快,给他松绑,解下来,带回营帐。”
巫师们连忙道:“幼王子!幼王子不可啊!这人妖邪入体,已经变成妖怪了,驱邪完成之前,不能……”
胡亥打断他道:“你闭嘴就行。”
巫师:“……”
桀英虽没见过过敏,但对胡亥马首是瞻,立刻上前割断绳子,将男子背了起来,随着胡亥快速回到营帐。
胡亥道:“让他躺下来。”
桀英将男子放下来,胡亥试了试男子的额头,滚烫一片,正在发热,便道:“有没有退热的汤药?”
他们这里也没有医士,只有一些药材,桀英道:“有,有退热的汤饮,但不知管不管用。”
桀英拿来汤药,给男子灌下去,若是放在现代,胡亥可以去买一些过敏药给男子涂上,但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只能先给男子退烧。
男子饮了退烧的汤药,一直昏昏沉沉的睡着,胡亥折腾了一番,实在太困了,脑袋一点一点的,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一直到第二天清晨,下了一整夜的大雨,清晨的阳光十足明亮,直接照透了营帐,洒在胡亥的眼皮上。
“唔……”胡亥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慢慢苏醒过来。
桀英一直守着,临天亮之前,站着靠睡了一会儿,听到胡亥的声音,立刻睁开眼目。
“幼王子……”桀英的声音一顿,惊讶的道:“他……他……”
胡亥定眼一看,昨夜被他们救下的男子,脸上过敏的红肿终于退了下去,露出原本的样貌。
昨日分明是一个红肿丑陋,压根儿看不清容貌,奇丑无比的男子,而今日一看,对方的皮肤竟如此白皙,犹如剥壳的鸡蛋一般,水光润滑,面庞稍微有些尖削,传说中的小V脸,闭着眼目,眉眼舒展,细细的柳眉,远山如画,高挑的鼻梁,微微有些鹰钩,嘴唇薄而有型,整一个大美人!
桀英惊讶的道:“他……一个男子竟生得如此……如此……”
桀英找不到形容词,总觉得是妖冶,但这形容起男子,有些不对劲儿。
男子的面容精致,透露着一股柔弱的气息,偏偏身材高大,肩膀宽阔,给人一种对立统一的美感。
“咦?”胡亥侧头看了看,他本想检查一下男子手臂上的肿块,没想到却看到了他的纹身。
男子的手臂上,还有肩膀上,都纹着一些花纹,花纹盘踞在白皙的皮肤上,更是透露出一股妖媚的错觉。
胡亥眨了眨眼睛,据他所知,西呕人虽然是越人,但并不纹身,自己这个幼王子的身上,便没有纹墨,眼前这个漂亮的男子,难道不是西呕人?
胡亥挑了挑眉,试探的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漂亮男子的面颊,软软的,弹弹的,甚至细皮嫩肉的。
【骆越国王子】
【落难的王子路裳】
骆越国?
因着胡亥之前跟随扶苏来到越地,所以多少了解了一些百越。百越是中原人对南方的一种统称,百越之中,包含了许许多多的部落。
西呕国是百越最为强大的部落联盟,而除了西呕这个联盟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稍微逊色一些的部落联盟,被唤作骆越国。
骆越国一共包含十五个部落,组成了一个大联盟,南面称王,不服管教,除了和秦廷作对之外,西呕也是他们的宿敌。
秦廷想要收服百越,便从百越最前大的部落联盟西呕入手,如此一来,敲山震虎,一旦西呕归顺,其他的部落联盟连西呕都不敌,又如何能与秦廷对抗呢?自然而然的便会归顺。
眼前这个长相极其漂亮的男子,竟然是骆越国的王子,怪不得会有纹身。
【醒来的路裳】
胡亥还在戳路裳的脸,对方竟苏醒了过来,分明是远山一般的眉毛,却配着一双冰冷的吊梢三角眼。
眼尾吊起,三角形的眼目凌厉,充斥着一股狠辣与冷酷之感,为漂亮的容貌平添了一股阴狠。
路裳唰的睁开眼目,与胡亥四目相对,眼神一晃,立刻伪装出一副柔弱的外表。
【伪装柔弱的骆越国王子路裳】
【假装柔弱,想要蒙蔽你的路裳】
路裳面皮漂亮,眉眼一耷拉下来,掩藏起凌厉,果然有一种柔弱小白花,可爱小白兔的感觉,只一点,其实他的身量不太“小”,反而很大只。
“你……”路裳向后搓了搓,怯懦的道:“你是何人?”
桀英道:“不要怕,这位是幼王子,你现在没事了。”
【被路裳蒙蔽的桀英】
【完全没有怀疑的桀英】
胡亥:“……”儁儿的傻哥哥,是如何长这般大的?
胡亥不动声色,道:“你生病了,但如今已经退热,是本王子救了你,你不要害怕。”
“多谢王子!多谢王子!”路裳爬起来,柔弱的对胡亥磕头,“咳咳咳”还咳嗽起来。
胡亥伸手去扶他。
【假装柔弱的路裳】
【比你高壮许多的路裳】
胡亥:“……”标签是不是吐槽了我?
的确,路裳的肩膀比胡亥宽阔许多,甚至能抵两个胡亥,只是脸盘子小,肩头比例逆天,放在现代绝对是名模身材。
路裳柔弱的道:“幼王子救我一命,我真不知该如何报答,愿跟随幼王子,做牛做马,在所不惜!”
胡亥笑眯眯的道:“是嘛?那你叫甚么名字?”
路乃是骆越国的国姓,骆越国也被称作路越国,因此路裳自然不可能告诉胡亥自己的真名。
【准备编瞎话的路裳】
路裳眼眸一转,道:“幼王子,小人孤苦伶仃,哪里有甚么名字?旁人管小人唤作裳儿。”
胡亥心中感叹:好大只的裳儿!
桀英则是感叹道:“幼王子,看来他也是个可怜人。”
胡亥:“……”
“要不然,”桀英又道:“幼王子身边的老人走的走散的散,正是用人之际,要不然留下他来罢。”
路裳感激的看了一眼桀英。
胡亥挑眉道:“也好。”
路裳乃是骆越国的落难王子,若是能留在身边,到时候见了哥哥,让骆越国归顺,自己也算是办了件好事儿。
胡亥道:“那裳儿,你便跟着本王子罢。”
“多谢幼王子!”路裳赶紧磕头。
“咳……咳咳……”胡亥咳嗽了好几声,路裳是假装柔弱,胡亥可是如假包换的柔弱。
路裳道:“王子,裳儿学过一些医术,观王子面色,气血双亏,若是王子信得过,裳儿愿为王子把脉。”
“你学过医术?”胡亥惊讶。
骆越国和西呕国一样,都是百越的部落联盟,到处都是巫师,根本没有单纯的医者,没想到骆越国的王子竟然学过歧黄之术。
路裳道:“不瞒幼王子,其实小人从小便对医术颇为感兴趣,因此寻了不少中原的药典来看。”
【向往中原文化的路裳】
原来这个路裳,虽然是骆越国的人,但他十足喜爱中原文化,觉得骆越国应该多多习学中原的文话,才能更好的发展下去,尤其喜爱医术,自己研究了不少,也算是自学成才。
胡亥正愁找不到医者,道:“好啊,那你便给我把脉看看。”
路裳将手指搭在胡亥的脉门上,沉吟了片刻,道:“幼王子果针气血两亏,日前可是因着急火攻心病倒了?如今心火旺盛的厉害,还需要安心静养才是。”
桀英道:“君上过世,王子急火攻心昏厥了过去,你若是有甚么好法子,给王子调理调理。”
胡亥心说,其实不是因为西呕君急火攻心,我是因为眼看着到了哥哥面前,却连哥哥的手都没碰到,心火能不大么?
路裳道:“王子与将军不必担心,这病裳儿可医,只要王子安心调养,大好不在话下。”
“太好了!”桀英欢心的拉住路裳的手:“宫中如此多的巫者都无法医治,你竟能医,实在太好了!”
【戒备的路裳】
【装作羞赧的路裳】
路裳眼看到桀英拉住自己,立刻戒备起来,但唯恐被人发现了端倪,立刻低下头去,装作羞赧的道:“将军……”
桀英这才发现自己失态,连忙松开手。
【真正羞赧的桀英】
胡亥:“……”桀英和他弟弟不同,脸皮尤其的薄啊……
骆越国和西呕国连年征战,路裳为了掩藏自己的身份,不得不伪装成仆役,混迹在西呕的营地之中,如今他攀上了胡亥,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路裳却不知,他第一眼便被胡亥看穿了底细。
路裳亲自熬药,精心调理胡亥的身体,胡亥吃了两次药之后,发现真的十足管用,身子不像之前那般羸弱了,也不会说两句话便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王子,”路裳端着汤药进来,道:“该饮药了。”
胡亥笑道:“都说良药开口,你开的这方子,不苦口,却意外的好使。”
路裳抿唇一笑,很是赧然的模样,道:“裳儿知晓幼王子怕苦,因此特意在汤药中加了一些清新甜口的药材,不但不会破坏药效,反而可以激发药效。”
“你有心了,”胡亥道:“看来下了不少功夫罢?”
路裳道:“为了幼王子,裳儿下多少功夫都是应该的。”
【讨好你的路裳】
路裳话锋一转,道:“幼王子,您这些日子安心养伤,怕是不知情罢?”
“知晓甚么?”胡亥问。
【准备挑拨离间的路裳】
【想让西呕与秦廷两半俱伤,渔翁得利的路裳】
路裳道:“这话儿本不该是裳儿说,但裳儿唯恐那些个长老自作主张,不将幼王子看在眼中,所以……所以才不得已不说。”
路裳压低了声音:“营中那些个长老,似乎在琢磨着刺杀秦廷长公子之事。”
“刺杀?”胡亥心窍一惊。
路裳道:“看来幼王子的确不知,这件事儿长老们一直瞒着,还特意瞒过了桀英将军,若不是裳儿卑微,从膳房路过之时留了个心眼儿,多听了两耳朵,也是不知情的。”
长老们想要刺杀扶苏,已经安排好了一些死士,今夜便会动手。
路裳道:“那些长老,以王子身子虚弱为由头,将此事隐瞒了下来,分明是想要先斩后奏!若是刺杀能成功,他们便是头功,从此便可在王子面前耀武扬威,若是刺杀不成功,他们便隐瞒下来,不叫王子您知晓,可真是歹毒的紧呢。”
胡亥眯了眯眼睛,不管路裳是不是要挑拨,但这个消息十足有用。
西呕的部落长老们要刺杀扶苏,就在今夜!
胡亥装作镇定,道:“裳儿,你先出去罢,我饮了药,有些困顿了,想睡一会子。”
“是,王子。”路裳点点头,乖顺的转身离开。
胡亥等路裳走了,一刻也不敢停留,眼看便要黄昏,长老们今夜便会动手,说不定死士已经进了王宫,胡亥必须立刻动身,前去西呕王宫通知便宜哥哥才是。
胡亥知晓,那些长老一个个居心叵测,面上尊敬自己,其实心里巴不得自己早点死,若是叫他们停止刺杀,长老们必然会推三阻四,不如去提醒扶苏,让他小心戒备。
胡亥想到这里,再也坐不住,立刻下榻,披上一件斗篷,偷偷溜出营帐,趁着巡逻的守卫不注意,一溜烟儿跑出营地。
胡亥离开之后,路裳从营帐背面转出来,唇角噙着一抹得逞的笑意,立刻大步往前走,冲进桀英下榻的营帐,装作慌慌张张的道:“不好了,大事不好!”
路裳冲进去,桀英吓了一跳,他正在更换介胄,此时退下盔甲,身上寸缕不着,一时间和路裳大眼瞪小眼。
“嗬!”桀英后知后觉,连忙捂住自己,抽过衣袍胡乱穿上,道:“发生了何事?”
路裳低垂着头,下巴抵在胸口,一脸羞涩,磕磕巴巴的道:“桀英将军,大、大事不好,幼王子他……他突然跑了。”
“怎么回事?”桀英道:“你别着急,慢慢说。”
“都怪裳儿!”路裳毫无诚意的自责道:“是裳儿不小心,听到长老们说要在今夜刺杀秦长公子扶苏的事情,又嘴笨,告知了王子,王子听了便十足的不欢心,此时……偷偷离开营地了!”
桀英蹙眉道:“这些长老自私行动,没有一个省心的!”
胡亥避开耳目,顺利离开了营地,摩挲着往西呕的王宫而去。
他是昏迷之后被带入营地的,所以压根儿不知王宫在何处,一路寻找,等他找到王宫之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胡亥十足着急,王宫门口有虎贲军守卫,想要进去绝对不容易,他在外面转磨了良久,正巧看到一辆辎车,应该是运送粮菜的,秦军在王宫补充补给,需要大量的粮食。胡亥跑过去,藏在粮车里,他刚藏好,便有几个仆役过来,推着粮车咕噜噜进了西呕王宫。
粮车在膳房附近停下来,好些个宫人前来卸车。
“动作都麻利一些!”
“快点快点,今日是长公子的庆功宴,都快一些!”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长公子今时不同往日,他那个脾性,你们若是稍微怠慢一些个,仔细掉一层皮!”
“敬诺……”
仆役们七手八脚的应声,赶紧卸车,胡亥趁乱从车上跑下来,一溜烟儿往主殿而去。
西呕的王宫与咸阳的宫殿比不得,要小了许多,也方便胡亥寻找扶苏,胡亥一路往主殿的方向跑去,很快看到了一座眼熟的大殿,正是自己醒过来的那座宫殿,合该便是主殿了。
胡亥左右看了看,发现无人,推开殿门,跻身进入殿中。
殿中虽然点着灯火,但是空无一人,并不见扶苏的身影。
“哥哥?”胡亥往里走,转入内室,也不见有人,看来扶苏不在这里。
胡亥想到那些仆役说的庆功宴,秦军入驻西呕王宫,今日怕是有庆功宴,那扶苏或许会去庆功宴,若是在庆功宴上被刺杀,便糟糕了。
胡亥转身要离开,刚推开门,几个宫人正好路过,胡亥迫不得已,又将门关闭,躲在殿内,捂住自己的嘴巴,尽量不要出声。
“长公子最近心烦的厉害,你可要仔细了。”
“嗨,自从幼公子不在了,长公子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也不见笑意,每日里冷冰冰一张脸,好生吓人。”
“谁说不是呢。”
“是了,那样东西准备好了么?”
“自然,丞相吩咐的,自是准备好了,已然燃在殿中了。”
胡亥皱了皱眉,外面两个宫人仿佛在打哑谜,甚么东西?王绾准备的?燃?
难道是香炉?
胡亥转头看向殿中,的确有几个香炉,摆在案几上,正袅袅的冒着香味,香味很是淡雅,都是扶苏平日里喜欢的气味,并没有甚么不同。
宫人道:“丞相这法子……管用么?我跟随长公子这些年,从未见长公子近过女色。”
“你管他管用不管用,左右是丞相吩咐的!咱们把香点起来,一会子再送个女酒过来,给公子解解乏。”
胡亥心头一惊,香里有问题?
他连忙冲过去,将案几上的香扑灭,用袖子使劲扇了扇风,心里腹诽着王绾,一把年纪了,总干多余的事情。
宫人们说了一阵,推门进入殿中检查,胡亥赶紧躲起来,躲在内室之中。
“咦?香灭了。”
“恐怕是越地夜风大,给吹灭的,再点上便好。”
“把户牖也关了罢。”
寺人们重新点上香炉,将窗户全都关闭,立刻转身离开了大殿。
吱呀——
殿门关闭,胡亥立刻从内室钻出来,这会子殿中的香气浓郁,因着关闭了户牖的缘故,比方才进来之时还要浓香,胡亥呛得咳嗽起来,再次灭掉香炉。
他本想打开户牖通风,奈何推了推户牖,发现锁死了,殿中实在太香了,胡亥的心跳都莫名快了两拍,有一种心慌发抖的感觉。
他捂住口鼻,跌跌撞撞来到殿门边,“轰——”推开大门,便想从里面跑出去。
哪知……
“何人!?”有人刚好走到大殿门口,与胡亥撞了个正着。
是扶苏!
胡亥乍一看到扶苏,登时欣喜的厉害,吐口而出道:“哥哥!”
“亥儿?”扶苏一愣。月光暗淡,扶苏乍一眼没有看清楚对方的样貌,影影绰绰之下,竟和自己记忆中的胡亥一模一样。
“哥哥,是我啊!”胡亥惊喜,认亲这么简单么?
没想到便宜哥哥还能认出自己,他说着,冲过去,伸手想要去搂扶苏的腰,和往常一样撒娇。
“嗬!”
就在此时,扶苏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面色阴冷,一把掐住胡亥的脖颈。
胡亥一声闷哼,被扶苏巨大的力道向后一撞,“嘭——”竟是从大殿门口退了回来,狠狠撞在墙上。
扶苏眯起眼睛,眼眸中甚至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沙哑的道:“你是西呕的幼王子?”
“咳——咳咳……”胡亥被掐的咳嗽,脸面憋得通红,就知道认亲不会是这么好认的。
胡亥想要说话,但只能虚弱的咳嗽着,那股奇异香味越来越浓郁,胡亥的面颊更加殷红,不只是被掐的,还是被那香气熏的。
胡亥用尽全力,想要掰开扶苏的手,但全都是徒劳,无力的捶打着扶苏的手背,缺氧的感觉让他眼圈通红,堕下生理泪来。
扶苏冷漠的掐着胡亥的脖颈,对上胡亥雾蒙蒙又无力的眼眸,突然心头狠狠一动,不知为何升起一股不忍,仿佛自己掐的不是旁人,就是宝贝弟弟一般。
扶苏的手掌一松,胡亥猛地跌倒在地上,扶着脖颈剧烈咳嗽,狠狠的喘着气,他一喘气,那香甜的气味更是涌进鼻腔,脸色不但没有得到缓解,反而愈发的热辣起来。
“香……咳咳咳……”胡亥喘息的道:“香……”
他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急切的指着案几上的两只香炉,示意香炉有问题。
扶苏侧目看过去,香味和平日里没有太大的差异,但扶苏机敏,还是分辨了出来,袖袍一挥,“啪——”一声将两只香炉打翻出去。
哐——
啪嚓!!
香炉打翻,燃香的确灭了,但香粉掉了满地都是,一时间纷飞开来,呛得胡亥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胡亥掩住口鼻,心道就不能好好的灭掉燃香么,这样全部打翻,剂量比燃香还大!
扶苏也发现了不对劲,立刻用袖袍掩住口鼻,沉声道:“西呕的王子,竟用这般下三滥的手段?”
胡亥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道:“不……不是我……”
他说着,浑身无力,膝盖发抖,一个踉跄跌下去。
扶苏下意识伸手,一把将胡亥接在怀中,他接住胡亥的一瞬间便已经后悔了,自己为何要接住他?为何不忍心看他受伤?他分明不是自己的宝贝弟弟,他分明只是生得与胡亥有些相似罢了。
扶苏想要抽回手来,胡亥却一把握住对方,甚至紧紧的搂住扶苏的腰身。
“唔——”胡亥抱着他,感叹道:“哥哥,是哥哥……摸起来好舒服……”
胡亥吸入了大量的香粉,身子又十足羸弱,定力不足,这会子脑海中混混沌沌的,仿佛醉酒一般,意识已然不太清晰。
且就在这个时候,胡亥发现自己的皮肤饥渴症又发作了,这种怪病,并没有随着胡亥坠崖而消失,反而带到了这具身子上,仿佛烙印在胡亥的骨子里,如影随形。
胡亥明明脸蛋殷红,却感觉很冷,一种深深的渴望席卷而来,想要紧紧的抱住扶苏,生怕扶苏会消失。
“放肆!”扶苏呵斥一声,想要将胡亥一把甩开。
虽如今胡亥的模样有十六七岁那般大,纤细修长,但身量还是比扶苏挨了一头多,扶苏想要甩开他,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扶苏一低头,正好与胡亥四目相对,那双干净透彻的眼睛,雾气蒙蒙,眼眶略微有些红润,紧紧搂着自己的腰,趴在自己胸口上,和宝贝弟弟撒娇时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哥哥……”胡亥趁着扶苏晃神,更紧的搂住对方,用面颊轻轻蹭着他的胸口,这样的举动缓解了胡亥的焦虑,缓解了奇怪的皮肤饥渴症。
可还不够……
胡亥喃喃的道:“哥哥……亥儿好想你……”
【吐息粗重的扶苏】
胡亥听到了扶苏的呼吸声,莫名有些紊乱,随即看到了扶苏头顶上的标签,不是自己的错觉,哥哥的呼吸变得很是奇怪,紧跟着对上了扶苏一双如狼一般的眼目。
【被你撩拨得想要吃人的扶苏】
胡亥迷茫的道:“咦……哥哥为甚么要吃我?”
扶苏眯起眼目,他的眼神更加冰冷,更加复杂,仿佛滔天的巨浪,即将将胡亥湮灭,万劫不复,不知是不是香粉的缘故,从所未有的冲动席卷而来,直冲扶苏的理智。
扶苏的手掌托住胡亥尖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胡亥感受到扶苏掌心的温暖,顺从的仰头,坦然的直视着扶苏的双目。
“唔!”胡亥睁大眼睛,软绵绵的哼了一声,下意识用手指紧紧绞住扶苏的衣襟,眼睁睁看着扶苏低下头来,一张俊颜放大再放大,愈发的看不清晰,看不真切,唇上的触觉却愈发的清晰真切。
热辣又刺痛,胡亥被狠狠的咬了一口,不由抽了一声冷气,嗓音带着一点委屈,道:“哥哥,你为甚么咬我?真的……真的要吃了亥儿么?我怕疼,轻一些。”
轰隆——
扶苏的理智一瞬土崩瓦解,一把将浑身绵软的胡亥抱起来,径直走入黑暗的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