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郢州富水【完结】>第76章 郑郎

  三千鼓声停歇,长安入夜。郑郁睡着没多久,就只感到床沉了下,有黑影向他靠近,枕间又充满着紫藤香。

  身躯的重感停在他胸前,额上落下一温热触感,脸上也有发丝轻拂,郑郁心道:“该死的王台鹤,入了夜不睡觉又来做这个。”

  便未睁眼,只是猛地屈膝顶向来人。心里厌烦得很,力气就也用的大。

  怎料来人迅速反应过来,大手往下一压,将他狠毒的招式按住。怕人在反击,欺身用膝盖按住他的腿。

  动作间,郑郁想动手却被人横臂压住被子。他觉不对睁眼,但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怎么是你?”

  “不是我?还会是谁?”林怀治脸色铁青,皱眉怒道:“难道郑御史床上还会有别人?”

  郑郁现在被压得无法动弹,他看出林怀治生气了,讪笑:“没有!没有别人,殿下你先放开我。”

  林怀治看着郑郁,眼眸寒意现出,“那原本你以为是谁?”

  “王瑶光!”郑郁很冷静的解释,说,“前日他来找我,趁我睡着时,不知怎得偷摸上了我的床。”

  林怀治冷漠道:“你只是睡了,又不是死了,这都没觉出?”

  身上人的眼神直盯着郑郁,郑郁根本不好开口辩解。王台鹤是因为熏了紫藤香所以上他床时,初时的他根本没察觉出来。

  谁让林怀治也经常偷摸来他房间,这又不是他的错!

  郑郁突然抓住思绪,为什么王台鹤会知道熏了紫藤香,就能上他的床?可紫藤香是皇室贵族都会用的,突然使用也无不可,且王台鹤说来之前他特意沐浴更衣过了。

  林怀治看郑郁走神,问:“在想什么?”

  心绪收回,郑郁动了下腿,说:“没什么,殿下能放开吗?重!”

  “王瑶光可有趁你睡时做其他的?”林怀治松开郑郁,往里侧一躺。

  可林怀治像是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先是差点挨断子绝孙脚,后又不巧在床上这种柔软的地方,后脑磕中一个硬物,发出“嘣”的一声。

  而郑郁获得自由不过一息,就听身旁的林怀治轻嘶一声和硬物碰撞声。随后看林怀治翻身,正要去拿他那藏在枕下,装着玉璜的雕空木盒。

  “殿下!”郑郁忙掰过林怀治,让他与自己对视,看林怀治眼神疑惑,急忙说,“王瑶光他怎敢对我无礼,不过他来时沐浴更衣,颇为可疑。”

  林怀治手搭在郑郁肩上,“嗯?哪里可疑?”

  “他似是喜好男风。”郑郁硬着头皮说,“言语手足间,偶有逾越。”

  林怀治问:“那你呢?”

  说话时,林怀治的手很是轻微地抚摸着郑郁身上的单衣。

  郑郁耳根蓦地红了,迟疑道:“我?”

  他肯定是喜欢林怀治的,可要说吗?

  此时他的思绪被林怀治牵着走,并未感到肩上林怀治的这细小的动作。

  “你床上放了何物?”林怀治等不出郑郁的答案,便就又问。

  郑郁道:“没放东西,殿下,你方才是磕到墙了。”

  “是吗?”林怀治眼底突然浮起笑意。

  郑郁答道:“是。”又觉林怀治在他床上碰到头确实不好,于是他这个主人在过了近一盏茶时分后,才开始关心人家。

  撑起上身去看林怀治,顺便将那木盒用手推向床的更里侧,用床帐挡住。手上动作掩好后,才揉着林怀治的头,问:“殿下是这里疼吗?”

  林怀治眼前是郑郁在方才挣扎中已有些松垮的单衣,衣下露出白皙精致的锁骨及薄肌漂亮的胸膛。

  床间沉寂了许久,郑郁才听林怀治声音略哑地说:“王瑶光没说错。”

  “他说什么?”郑郁停手撑在林怀治耳边,低头看他。

  林怀治平躺好,对上郑郁视线,淡笑道:“你身上确实——”

  继而手环上郑郁的腰,林怀治稍抬头,在他颈间嗅了两下,沙哑道:“很香。”

  林怀治滚热的呼吸洒在颈间柔软的肌肤上,心跳声在两人身形间击起,郑郁脸上爬满了红晕,他觉被林怀治戏弄,也不甘示弱,轻声道:“此香名唤移凤枕。”

  早年郑郁随袁亭宜一起玩闹时,在他的影响下也看过不少诗词、话本,但都浅看。虽不像袁亭宜那样,将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翻来翻去观摩几遍。

  但这种诗词,他还是信手拈来。

  却料林怀治道:“朱唇未动,先觉口脂香。缓揭绣衾抽皓腕,移凤枕,枕檀郎[1]。此香好名啊!”

  “殿下闲情时也看这些?”郑郁感到红意冲到头,脸色发烫。

  林怀治躺回枕上,看着郑郁,轻笑着说:“郑御史看的也不少啊。从前不知你有这番情调。”

  郑郁腰上的手在腰窝处摩挲,林怀治也是拉弓射箭、舞刀弄枪之人,指上带有薄茧。虽有衣料相隔,但腰处肌肤敏感,且他摩挲的力度并不重。

  但郑郁腰还是被那手掌带来的温度和动作弄得痒,低笑一声:“那也不及殿下,夜半翻窗,可非君子所为。若朝野上下和长安百姓得知,只怕是对林郎议论纷纷。”

  说这话时,郑郁觉出身体反应,身子往后退些。

  “议论你和我?”林怀治觉出动作稍屈膝,碰了他一下,肃声说:“再如何议论,我都不会让郑郎做泪千行的人。”

  两人视线在此刻交织,郑郁收了撑在林怀治耳边的手。

  他能感觉到自己把手放上林怀治心房的那一刻,林怀治的呼吸顿了两下,继而加重。

  衣料之下是林怀治结实的胸肌,及强壮有力的心跳。

  郑郁捏了下,沉沉道:“殿下的心跳得真快,不似平常。”

  “你也是。”林怀治的一只手离开腰,按在了自己胸前的那只手上,紧紧覆住,语言认真:“它为卿跳。”

  郑郁唯一的理智在这句话下崩塌,头脑一片空白,他出于本能低头亲上林怀治的唇。

  动作很轻,林怀治也不挣扎,只是细密的回应着他,相含的唇瓣流出郑郁的话话:“你有心上人吗?”

  他的手已拨开林怀治的衽,滑了进去。

  “怎么?”林怀治停下回应,他收紧胸前的手。

  郑郁离开那柔软,俯视林怀治,若有所思道:“若是有我就不勉强你。”

  若是有我就不勉强你。

  林怀治身体僵了下。勉强什么?此刻情景他能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他有心上人是眼前人。

  那郑郁呢?郑郁的心上人他知道是谁,他不敢问,他怕问了。郑郁会想起那个故去多年的人,像以前那样对他言语谨慎、恪守礼法。他更不想郑郁因他的心意而对他心生怜悯、愧疚,开始逃避他,以致两人相处别扭。

  在和陵地宫里,他向兄长祈祷。望在以后的岁月中,郑郁不要厌弃他,不要怯他。

  以及最大的欲恋,君心能与我心同。

  他喜欢如今的郑郁,赤忱之心,遵心而行。

  一如当年他在帷幔后,看到充满着朝气的少年郎。在面对帝王时,跪于金殿挺腰直言无错的模样。

  “你对我做任何事,我都心甘情愿。”林怀治的手按在他后脑,深吻上去。

  两人多次交来早已配合,唇舌交缠。郑郁反握住了林怀治胸口的手,十指相扣按在林怀治耳边,一如那日的船舫。

  林怀治的话令他心神飘忽,少年时的喜欢在这春夜中化为浓烈真挚的情感。

  他不想知道明日的事情、以后的事情。此刻的他只想与林怀治这般抵.死缠绵,若世人有一次沉沦的机会,那他就选择就在这次的温柔乡中沉沦下去。

  若明日断头赴死,他亦无憾。

  来往不过片刻两人就气喘吁吁,可郑郁只知道亲和自渎,对于此等事,他一概不知。

  越吻越深,郑郁被林怀治触着,身体愈发烫热,他便开始去扯林怀治的腰带。

  林怀治呼声加重,也边回应他,边开始剥他的衣服。

  可脱了之后做什么?没人告诉过他,在胸前有痒意来时,郑郁从林怀治身上离开,继而躺下。

  两人衣衫凌乱,贴身抱着,郑郁的长腿还搭在林怀治腰间,他在想接下来该做什么。

  林怀治见他似是一副贤者模样,不免失笑一声,随即对郑郁眉尾一扬,那表情仿佛在问:为什么停下?

  侧身躺着的郑郁不想让林怀治知道,他没看过多少书,于是逞强喘着气道:“北阳二公子不做那累人的活,要不你今日先回去。”

  郑郁想起不知谁说男子行事有上有下,上者颇累。而他结合之前林怀治的情况,便一直觉得林怀治是下,所以便假装婉拒了林怀治的求欢。

  他想等林怀治离开后,就找袁亭宜要几本书来看,看个十天十夜。

  林怀治听此愣了下,俯身吻向郑郁,并笑道:“好!那我做。”

  “你打算在......上面?”郑郁偏头错开谨慎道。

  林怀治就势吻在郑郁耳边,感触酥痒,气息灼烫,真诚道:“你在上面也行。”

  他不在乎这个,只要能与郑郁在一起,他一切都可以不在乎。

  可惜郑郁也想,只是未曾研习。现下情欲焚身,他难受得紧,便大方道:“我累了,你先。”

  面对心上人的邀请,多年以来沉稳、冷僻也在此刻统统抛于九霄,郑郁被林怀治灼热的吻攻陷,他只觉得热意涌上,整个人酥.软身麻。

  唇舌温软交缠着,林怀治细细密密的吻落在郑郁的额头眉间,一路向下,在锁骨处细咬。郑郁觉得酥痒难耐,嘴里发出一声轻哼,双手旋即缠上林怀治的肩。

  雪白的丝绸单衣与华贵的玄色暗金锦袍肆无忌惮的交织在一起,黑与白的华服交叠处偶有白皙的肩头、手臂露出,随后被大力扯得更散。像是两只独自在冬夜寻觅温暖的吊睛虎,终于在干燥的山洞里找到带着暖意的彼此。

  至此缠绵,永不分离。

  唇间溢出林怀治的话:“有油膏吗?”

  “唔......有!在镜子旁的案几上。”郑郁心热得很,是林怀治问什么答什么。

  郑郁趁林怀治离床的空隙,快速地将那镂空木盒藏在床下,遂又躺好。

  不过几瞬,林怀治去而复返。

  重飞床帐后,人影叠叠,两人衣物或扔在床上堆着,亦或搭在床边。

  郑郁拧着眉,那双执缰握刀的手突起青筋抓皱了身下锦被,细汗布满额头,林怀治吻开他的眉。

  林怀治握住他的手,温声道:“倘若不适,那就抱紧我。砚卿。”

  他抱紧了心上人,错落的光阴似是回到两人身边。

  两人皆是长息,郑郁眼角被激出泪花,林怀治的脊背遭他抓出数道红痕。

  血液与躯体的交融使二人在这世间好似寻见彼此,心灵深处的爱恋在此刻诱出。

  林怀治观察着郑郁的表情,似是看他难受,就用鼻尖抵着郑郁下颌蹭,笑哄着问:“不舒服你怎么不说?”

  “说了你会停吗?”郑郁低头咬住林怀治的唇,笑着说,“天地交欢,怎会不快?”

  笑被力捣散,郑郁耳垂被林怀治含住,滚热气息带着他磁性痴恋的声音,痴音在耳边漫开:“砚卿......郑砚卿......”

  郑郁抱紧林怀治,他眼泛泪光地回应着:“我在这儿。”

  林怀治轻柔地吻去他的眼泪:“你怎么很少唤我的字?唤一唤好吗?”

  魂飞魄出,郑郁扣紧林怀治的肩,偏头颤声道:“衡君,林衡君,六郎。”

  林怀治听得这个凝视郑郁,笑着答道:“我在,我一直都在。”

  郑郁手插入林怀治的发间揉着,白玉发簪受不住这通武力,松散的很。林怀治见此直接将玉簪拔出,青丝垂泻。

  三月里,春夜已不在寒凉。

  林怀治少时的情感披着月色而出,他内心深处的渴求与期待,在郑郁次次吻他时被爱意淹没。

  他眼神牢牢的锁住心上人,郑郁不满林怀治这个习性,便与之对视。

  林怀治眼神停在郑郁身上。

  毫无疑问多年习武的郑郁身材修长漂亮,腹肌分明,肌肉有力却不张扬。在爱意的持续下,林怀治不知是火光迷眼还是汗水蒙眼,那无暇肌肤上,竟泛起牡丹花开的颜色。

  忽然,林怀治一声低沉,丢盔弃甲。他随后停了动作。

  此刻郑郁心里的第一个想法:林怀治被酒色掏空了!

  四目相对,两人还呼吸都有些流乱。

  云雨骤歇,一壶茶水都未滚烫的功夫。

  林怀治身体僵硬,表情像是个做了错事的孩子,无措、怕怯、窘迫。眸中不停闪烁,那表情让郑郁觉得林怀治下一瞬就要哭了,实在是让他觉得可爱却又很可怜。

  便温柔道:“其实,挺......挺好的。”

  郑郁适才有交欢大悦之心,头脑发昏不知怎得就说出了这个久字。

  说出后才发觉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郑郁尴尬的只想把头埋进衾被中。

  怎奈话一出口就收不回,林怀治深呼口气,表情略微呆愣地退了出来。拿了件两人乱脱在床上的衣服,揩去郑郁臀上的流液。

  随后拿被一盖,背对郑郁不再说话。

  “这个......不是,成王殿下,你怎么了?”郑郁伸手推了几下林怀治的肩,心想这小子不会因为这句话生气了吧?

  林怀治沉默许久,才冷冷道:“没什么。”

  “早年被酒色所伤,日后好好将养也行。”郑郁诚实安慰。

  听到林怀治的语气,想到他方才那表情突然想笑,可碍于还在安慰眼前这个疑似受伤的男人,他憋住了。

  林怀治答道:“没有。”

  “没有什么吗?”郑郁指尖点在他适才抓的那些红痕上,抓的不深并没有很显眼。

  林怀治答道:“未被酒色伤。”

  没有酒色?那就是天生的?郑郁想林怀治看着如此高大威猛,居然有此病症。

  适才压下的笑意又勾起嘴角,郑郁忍笑道:“那个......衡君,六郎,你别难过了。”

  他想既然要安慰人,就挑个林怀治最喜欢的称谓。方才床笫间,林怀治似是喜爱这两个称谓,那他也就不客气。

  林怀治还是背对着他没动,闷闷道:“没难过。”

  “真的吗?衡君,其实许多男子都有你这样......嗯,困惑!”郑郁极力抿唇,不让笑声蹦出,“我觉得很正常,永州长史冯平生你知道吗?”

  “知道。”

  郑郁还是决定救他一下,说:“他开有治房中早泄的药,要不......要不你明日拿两包回去,治一治,哈哈哈哈哈!”

  郑郁再是忍不住,头靠在林怀治背上笑起来。

  “你要不喝点吧!我说林衡君,切记,重欲伤身。哈哈哈哈......”郑郁虽是忍着,可话说出口还是憋不住,直接狂笑起来。

  “不许笑!”林怀治猛地翻身压着他,捂住他的嘴。

  郑郁扯开他的手,极力狡辩:“真没笑,我只是想着我与你水乳交融,忍不住的喜极而泣。”

  林怀治皱眉,看郑郁似笑非笑的样子,实在憋的辛苦,微窘道:“你分明就是在笑。”

  郑郁收笑,努力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说:“那你要我怎么办?去抱着你爹的大腿哭两场吗?”

  话绕了过去,林怀治只得埋在郑郁颈间蹭他两下,最终无奈接受:“算了,笑吧。”

  “好了,我不笑了就是。”郑郁也觉有些得意忘形,就抱住林怀治的肩膀,抚摸着他的头。

  怎料林怀治被这安慰到,复又动乱。

  颈间肌肤有热吻遍地开花,吮|吸声和低重声交替在耳里。

  他低头吻住郑郁,手上虽慢却都能次次挑出水花。郑郁音色慌乱:“好了没?你快点......”

  林怀治在他即将攀上云端时堵住了路,低哑道:“还没,等等好吗?”

  “等什么?”郑郁不满,泪快溢出。

  林怀治抬眼看他而后又蹭着他,一本正经道:“等击鼓出兵。”

  郑郁无法细解这句话,是乃想自己解决。

  熟料林怀治这次很听话,放开了他。认真地看着他的浪潮,见其泪水横流,便舔去他的泪水。

  郑郁热意已又起,继而被强烈的快|意冲透,眼神散的不成样子。

  最后郑郁泄愤似的大力咬在林怀治肩上,以报旧仇。

  月至高空,被翻红浪,子时晃过,半夜未眠。

  郑郁有细微意识醒来时,已是阳立正空,晌午已至。他觉得身体从来没有这么累过,仿佛在浑浑噩噩的暗夜里,他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中他得见世间大乐,沧海俱向往昔去,来路的前方有一人在等他。水意暗涌的礁石下,是一双永远没有放开他的手,那人面容他在八年前的长街就已见到,那是他日思夜想的人。

  心上人带着他走向了花意纷飞的春日。

  他的思绪还有些混乱,眸光散乱地看着头顶沐浴着阳光的床幔,动了下身体乏累,再看看枕边空空。被子被拟好严严实实的盖至颈处,身体清爽无不腻,单衣也穿在身上。

  郑郁不免有些疑惑昨夜是真的吗?起身时扯到身上,让他倒吸一口气,这个感觉让他确定是真的!

  后又发现整床衾被都被换过,他先低头看床下。那镂空木盒还在,没有移动的痕迹,郑郁松了口气。

  都说酒色误人,这是真的,郑郁醒来这么久,才想起昨夜跟林怀治的一夜荒唐。记着上次林怀治次日就没走,想着这次也应还未离开,于是他起床再次藏好那木盒。

  拿过衣架上的外袍穿上,到得外间发现,果然林怀治正悠闲自在,坐在榻上喝茶看书。

  “醒了?”林怀治看向他道。

  郑郁揉着酸累脖颈,一脸茫然地点头。

  郑郁在林怀治对面坐下,发现林怀治穿着他的衣服。有些小,整个人稍显滑稽,笑道:“你怎么穿我的衣服。”

  “都脏了,不能穿。”林怀治垂眸看书,神情与往昔无异,“我让齐鸣拿下去洗了。”

  “哦。”郑郁尚在茫然,倒了茶刚喝口就被林怀治的话差点呛住,震惊问:“你让齐鸣拿下去洗了?”

  “嗯。”林怀治视线还在书上,可长睫轻颤,语气似是犹豫:“你有没有话要对我说?”

  彼时郑郁地思绪还沉浸在,齐鸣抱了两人沾满水液的衣服,拿去洗的震惊中,没咋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只问:“那衾被床褥是你换的?”

  因郑郁认为既是这样,那林怀治就不可能让齐鸣进内卧来,那床被是林怀治换的?没想到林怀治如此心灵手巧。

  屋内安静许久。

  林怀治轻叹口气,平静道:“是我换的。”

  或许还是他想错了,以为经此一夜两人能有什么不一样,原来在郑郁心里他还比不上那几床被子。

  “你换它做什么,我昨日睡前刚换的。”郑郁又倒了茶喝,昨夜喊得嗓子有些干涩。

  林怀治冷漠回道:“全是水,不能睡。”他抬眼看郑郁脸色有些发红,作思状,肯定道:“你没想错,都是你的水。”

  郑郁红着脸羞愤回道:“也有你的!”

  林怀治回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继续看书。

  昨晚的一夜温情在此刻瓦崩,情意烟消云散。

  郑郁想起昨夜,林怀治平日话不多,到床上也并不多话,说得最多的就是:

  “痛吗?”

  “砚卿。”

  “舒服吗?”

  还有几句他忘了在情迷时,胡乱回的什么。

  只记得林怀治确实功夫了得!

  虽他前面很大声的嘲笑了林怀治,可后面却被林怀治身体力行的证实,他想多了。

  两人沉默时,齐鸣敲门,说:“郎君,衣服到了。”

  郑郁问:“你的?”

  林怀治翻折过一页,点头。

  郑郁道:“拿进来吧。”

  衣服是上次林怀治醉酒后留在这里的白鹤锦袍,洗净之后郑郁就收了起来,这次人来刚好穿上。齐鸣见到郑郁表情仿佛有千言万语劝告,而郑郁这时的脑子反应过来。于是把衣服递给林怀治,带着齐鸣到了廊下。

  “他让你洗衣服你就洗衣服?”郑郁简直对齐鸣恨铁不成钢。

  此时府兵奴仆都守在远处,郑郁声音压得低,恐怕连屋内的林怀治都听不见。

  齐鸣头微垂,弱弱道:“那有人吩咐,属下以为是二公子你嘛!”

  “你聋啦?我的声音你都分不出了?”郑郁无奈道,随后想起什么,惊道:“不对!你为什么如此放心他进出,且上次在曲江池,你居然眼看着我被他带走,齐鸣,你的主子难道是他?”

  “二公子,当然不是!属下对你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齐鸣立马跪地抱住郑郁,就差抹鼻涕眼泪了,“属下的主子只有你一个。”

  齐鸣的话让郑郁觉得十分耳熟,郑郁冷脸不语。

  齐鸣眼底闪过一丝迟疑,再度开口:“曲江池时,是你揽着成王不放的,属下以为你喜欢他。”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那句几乎弱不可闻。

  心思被戳穿,郑郁无比嫌弃地让齐鸣松开。又怕齐鸣乱写信回家告诉郑厚礼和郑岸,他在长安跟成王睡一张床上去了,现下还不是坦白的好时候。

  于是郑郁清了清嗓子,说:“醉酒时的一切怎可当真。”为了让齐鸣不往这方面想,他又道:“况且我有心上人。”

  纠结再三,郑郁还是给了个朦胧的答案让齐鸣猜去,答非所问就是答案。

  齐鸣挺直跪好,愣神一下,问道:“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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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出自唐.韦庄《江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