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怎么办?”傅原洲看着他,顺手拿了个苹果刚削了一半,想起方九不能吃,干脆塞到自己嘴里。

  方九沉思着没有回答。

  “我替你走一趟?”

  应该也没有其他办法了,让他暴露在大众面前一直都是方九的心愿,想到这里,傅原洲突然觉得挺对不起方九,因为他的各种顾虑,连表达爱都不能如愿。

  发生这件事情,无论他私心如何,都不重要了。

  方九手里的那把锁终究会套在他脖子上,躲不掉。

  “不用了,我自己处理。”

  沉默许久之后方九神色淡然开口,看着傅原洲沉稳的态度,只觉得心里堵得慌,那可不是什么冷静,是麻木。

  从他醒过来到现在,除了开始的惊喜,其他时候无时无刻不透露着一种疲倦。

  他的私心,太过火了。

  “对不起,你先去休息吧。”

  他说完和傅原洲对视一眼,慢慢挪了挪身子,旁边就一把椅子,还不如床上的位置大。

  傅原洲安心的侧着身子躺上去,不敢搂腰就勾着手。

  “以后…别这样了,不值得。”他闭着眼睛嗓音沙哑,不知道该怎么劝,不管是为了把事情闹大争家产,还是留住他,都不该这么不顾惜自己的身体。

  “你能留下,就值!”方九沉着目光,隐晦不明,摸着伤口冷冷的笑,“人的身体太脆弱了,反正早晚都会坏掉,还不如利用一下。”

  傅原洲听着耳边疯魔的喃喃声一瞬间陷入黑暗,怎么也提不起精神。

  傅原洲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身边空落落的,身上的衣服被人换过,心理有预感一般知道方九离开去哪儿了。

  下床的时候腿还有些发虚,病房门被推开,方九坐着轮椅被助手推进来,气色好了不少,里面还穿着病号服,外面随意裹了一件外套。

  “你去公司了。”他几乎肯定的问道,“处理的怎么样了?”

  “乱成一团,当然要趁机上位了,能跑的都跑了,也没几个反对的。”说着他把抱在怀里的饭盒打开摆到桌子上,招呼过去让吃饭。

  小助理识趣的转身离开,把空间留给他们。

  “手上多了个烂摊子,以后有的忙了,也就住院这段时间能轻松点,多陪陪?”方九期待的眼神看着他,没有弯弯绕绕,很直白的表达着想法。

  傅原洲点头答应,想好好珍惜离别前的这段时间,看着方九想明白决定对他放手,心里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明明是他想要的,可强烈的占有欲又让他觉得自己突然不被重视,唾弃自己犯贱。

  “打算什么时候走?”方九突然开口,手紧紧抓着轮椅的把手,眼眸垂着,依旧不安。

  “半个月以后。”够方九这边缓一缓,离约定好的时间也不会相差太多。

  两人一时间陷入沉默,傅原洲看着他落寞的样子,心里抽疼,柔声补充道:“就在那边待两年,期间还会回来看你,不是生离死别,抬头笑笑,别这么伤心。”

  方九看着他,眼睛里黯淡无光,身上没有半点温度,犹豫试探的问了一句:“还用不用去看看你爸妈?”

  “只是见一面,我们的关系你想不想说都可以,我不会再逼你了。”

  他声音沙哑夹杂着颤声,一瞬间卑微到尘土里。

  傅原洲紧握住他的手,张了张嘴有些苦涩,正因为这么简单的事情他都无法满足感到愧疚,却不得不面对现实,“我…联系不上。”

  他没撒谎,对他来说父母是陌生人的存在,本就不会过多联系,后面想找人的时候却像消失了一样,剧情后面没有他们的“戏份”,他经历的自然没有,就像游戏里的npc,在主线剧情里一闪而过,消散如烟。

  每次想到这些,就像是在提醒他眼前的虚假,一度逃避不想面对,不敢去想眼前活生生的人也不过是一串剧情代码。

  “他们知道你,也都乐意,不用担心。”傅原洲看着方九安慰,知不知道又如何,怕是以后都见不到面了。

  方九眼睛亮起来提起兴致:“你跟他们提起过我?什么时候,都说什么了?”

  “他们…很满意,反而觉得是我高攀了。”傅原洲暗自揣测,如果真的有见面这一幕,恐怕也是这样的答复。

  “真的?”

  “嗯!我高攀。”

  方九一时高兴,神色不再死气沉沉。

  傅原洲知道他这段时间有的忙,因为他舅舅做的事情涉及一部分灰色产业,没有被全部查封已经是使了手段,还要收拾公司内部一堆烂账。

  他只能在身边想着法儿的给方九补补身子,因为行事匆忙,堪堪不到十天的功夫就着急出了院。

  那父子两个被列为在逃人员,谢芹被控制做调查,方九也没办法独善其身。

  傅原洲有些不记得那天的场景,天灰蒙蒙的,让人没有精神,方九在警局里待了半天,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刚被养的有点气色瞬间苍白下去。

  方九什么也没说,在车里靠着他缓了好一会儿,他在四周释放着微量的信息进行安抚,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毕竟现在他动情与否完全由方九掌控,常理的安抚效果自然无法预测。

  片刻后,方九红着眼空洞的看着前方,喃喃道:“他们直接死在外面才好。”

  傅原洲下意识默许的点头,大概猜到了结果不尽人意,不知道哪方面证据的缺失,反正抓到人的话,不会是死刑。

  “回去吧。”方九疲倦的说道,他还要撑着,撑着看着他们死,撑着过自己的好日子。

  本就有伤在身,加上高强度的工作和精神压力,当晚半夜突然发起高手。

  他感受到怀里过高的体温一下子被惊醒,先喂了药药下去,想联系医生赶紧过来,拿着电话的手被制止,方九晕乎乎的半眯着眼,手上不断传来炽热的温度让他心惊。

  方九张着嘴连话都说不出口,从抽屉角落里摸了张名片出来给他,虚弱的声音中带着祈求:“打这个…他过来之后,你出去。”

  傅原洲看着名片上陌生的名字,心疼中生出一阵恼火。

  又是这样,这样瞒着他,拿命瞒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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