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回来?”苏遇一愣, 立马爬起了身:“你已经回来了吗?”

  “嗯,回来了,在你家楼下, 现在方便下来吗?”

  “方便,很方便,你等我一下, 我马上下来。”苏遇衣服都来不及换,穿着睡衣和拖鞋就出了门,下了楼梯,远远就看到熟悉的人影。

  裴清越就站在楼道口等他,楼道口早就装上了白炽灯, 温暖的光洒在他身上,给他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银辉, 他斜斜的靠在楼梯口的扶手上,身高挺拔, 宽肩窄腰,很是惹人眼。

  苏遇眼睛一亮, 下楼动作更快了,几乎是三步并做两步走, 最后两级阶梯, 他干脆不走了, 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

  “裴清越,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裴清越看着扑进怀里的人,如黑曜石般闪烁的眼眸里,一笔一画都是他的倒影。

  然后伸手稳稳的接住了苏遇, 眉尾稍稍上挑, 桀骜的神情下分明是遮掩不住的笑意, 抱住苏遇的瞬间,那笑意都变得炽热滚烫,仿佛烈火燎原,春风过境。

  太过直白的视线,让苏遇忍不住心口砰砰直跳,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心脏爬向四肢百骸。

  苏遇觉得脸一定烧红了,滚烫烫的,干脆直接将脸埋在他的胸口,瓮声瓮气道:“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不是说要七天吗?今天才第六天,你提前回来的吗?”

  “嗯,提前回来的。”裴清越将下巴搁在他的发顶,深深吸了一口气,闻着熟悉的味道,整个人都无比的满足。

  “他们要明天回来,但我心急,所以不跟他们一路了,干脆今天晚上就赶回来了。”

  苏遇奇怪的问:“你急什么?”

  裴清越装模作样哼道:“还不是都怪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好奇心重。你说有好事要告诉我,非得等我回来才说,害得我抓耳挠腮的迫不及待想听你说的好事,所以就连夜赶回来了。说吧,究竟是什么天大的好事?”

  苏遇仰头看他,笑眯眯道:“治愈精神力的药剂我已经配制出来了,这算不算天大的好事?”

  裴清越一怔,“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苏遇说的话裴清越从来都信的,但是这一次还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精神力损伤是他这辈子唯一的痛,像乌云罩顶,噩梦缠身,死死的缠着他,太绝望了。

  但是现在,苏遇说已经给他配制出了治愈精神力的药剂!天哪!简直不敢置信。

  他恍恍惚惚的,害怕这不是现实,害怕一醒来只是黄粱一梦。

  “苏遇,你掐我一下,这不是在做梦吧?”裴清越傻愣愣的把手伸向苏遇。

  苏遇知道他心里的想法,用力的掐了一下他的手腕,“疼不疼?”

  “不疼,一点也不疼,你再用力掐一下。”裴清越晃了晃手腕:“我不会真的是在做梦吧?”

  苏遇都被他弄得好笑又好气,他手上的力气小,再用力掐也只有这么疼,无奈之下,干脆弯腰一口就咬在他的手上,咬出一个深深的牙印,没好气道:“现在疼不疼了?”

  “疼了,”裴清越疼的龇牙咧嘴,唇角的笑容却肆意又张扬:“真的疼,我不是在做梦。”

  他兴奋得抱着苏遇转了两圈,苏遇被他吓了一跳,手忙脚乱抱住了裴清越的脖子,“真的真的,是真的,别转了,我头晕。”

  “不转了不转了。”裴清越松开他,冷静了好半天才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治疗?”

  “你自己定日期。”

  “那就明天。”

  “我觉得你应该再考虑一下。”苏遇想了想又补充道:“治疗过程会很痛。”

  裴清越信誓旦旦道:“没关系,多痛都可以。”

  “你可能不太了解,我再仔细跟你说一下。”苏遇慢吞吞道:“治疗精神力的药剂总共有三瓶,它们的药效分别是破坏,温养,以及治愈。”

  “所谓破坏就是像断骨重接一样,需要把长好的骨头重新彻底打断。再温养再彻底治愈。”

  “所以第一瓶药剂是毒药,会彻彻底底毁你全部残存的精神力,死而后生,经过温养与治愈,再欣欣向荣,再涅槃重生。”

  “后面的两项还好,但是第一步的这个过程相当痛苦,这种痛苦不亚于当初你被人强行摧毁精神力后的那种痛,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裴清越一怔,脑子条件反射的狠狠抽疼了一下,他已经经历过一次摧毁精神力了,那种仿佛铁棒钻入大脑狂绞他脑浆的感觉太痛苦了,简直生不如死。

  刚才还信誓旦旦的人,手下意识蜷缩了一下,脸色也逐渐变得苍白。

  他不是怕痛的人,他从小到大受过的伤,大大小小数都数不完,骨头断了,他都可以面不改色的自己接好。

  他不怕痛,但是摧毁精神力的那种痛他却真的害怕,不是身体上的痛,还有心理上的痛,整个人的精神以及信念被彻底摧毁的感觉,他真的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苏遇一眼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但是没有出声安慰。

  治愈的过程就是死而后生,如果他接受不了,就没有办法治疗,这一关是最难的一关,他得再一次经历从前种种,他得和噩梦和解。

  这个过程没有人能帮他,只能靠他自己。

  “没关系,药剂反正配制出来了,它没长腿,跑不了。咱们不着急,你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准备好了再来找我。”

  苏遇安抚握了握他的手,看了一眼时间,准备上楼:“好了,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明天。”

  苏遇愣了愣:“什么?”

  “就明天。”裴清越的声音再次响起,坚定沉稳,不留余地。

  苏遇沉默片刻,“好,那就明天。”

  第二天周一。

  从来都没有请过假的三好学生,这一次破例请了一次假。

  苏遇跟着裴清越去了他家的地下练武场,地下练武场里灯火通明,宽敞空旷,地上放着早先准备好的特制的固定椅。

  苏遇仰头看着裴清越,拿出了自己的背包,将三瓶药剂稳稳的放在桌上,“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裴清越深吸了一口气,走向固定椅,又将手脚全部塞进铁制大椅的橡胶固定器上。

  苏遇按下红色的启动键,锁链开始绷紧,裴清越整个人都被牢牢的绑在固定椅上。

  这个椅子的好处就是哪怕他痛得不行了,也能将他稳稳的固定在椅子上,不至于狼狈得满地打滚。

  苏遇回头看了一眼,在三瓶药剂里拿出一瓶暗红色的如同鲜血一样粘稠的药剂,“裴清越,张嘴。”

  裴清越盯着那瓶药剂,深深的看了几眼,然后闭上眼睛张嘴,将粘稠的药剂全部吞了下去。

  苏遇扔了药剂瓶,飞快把固定椅上的防咬巾塞到他的嘴里,防咬巾的作用就是害怕他痛到极致的时候咬伤自己的舌头,确定一切都准备就绪,苏遇远远的退到安全距离外。

  两分钟后,药剂开始发作。

  苏遇没体会过这种疼痛,但是能被裴清越都惧怕的疼痛,可想而知。

  果然,豆大一颗的冷汗从裴清越的脸上流了下来,他的神情逐渐痛苦到扭曲,被绑住的手脚青筋爆起,整个人看上去痛到痉挛。

  苏遇不敢看,他转过身去,闭上了眼睛,铁链被扯得砰砰作响,裴清越被塞住了嘴巴,但是他听到他鼻腔中痛苦的闷哼,那种闷哼开始还能隐忍,发展到最后变成了哀嚎。

  那种声音太揪心了,苏遇不敢看,不敢听,他蹲在地上捂住了耳朵,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但是眼泪仿佛止不住的洪水汹涌而出。

  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持续了很长时间,身后铁链挣扎和痛苦的闷哼声音逐渐变小,苏遇才连忙起身走向裴清越。

  裴清越脸色惨白惨白的,白到发青,眼眶却是通红,眼白上爬满了红血丝,神情狼狈狰狞,整个人还有点恍惚。

  确定药效快过了,苏遇才将固定仪的开关打开,裴清越坐都坐不稳了,整个人都瘫在了椅子上。

  苏遇扶起他,给他喂了温水,替他擦了汗,裴清越才稍稍回了神智,满是血丝的眼珠子转了转,呆愣的看向面前的苏遇,好半天才缓缓开口,声音干哑的如同磨刀石划过。

  “你怎么哭了?”他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手都抬不起来,却还是颤抖着指尖试图替他擦眼泪。

  “别哭,哭得我心疼。”

  刚刚痛到了极致,裴清越的手腕上都有深深挣扎过的血色勒痕,嗓子仿佛都坏了,声音沙哑,含糊不明,每说一个字仿佛都带上了血腥气。

  “不哭了。”苏遇慌忙擦了一把眼泪,握着他的手,将脸轻轻贴在他颤抖的掌心上:“疼吗?哪疼?我帮你看看。”

  裴清越盯着他担忧的神情,努力扯出一抹笑:“没事了,我很好。”

  他不好,一点也不好,浑身脱力不说,脑子里面空空荡荡的,仅存的那点精神力他都感觉不到了,这种仿佛废人一般的感觉,难受到简直令人绝望。

  但是没关系,他相信苏遇,现在惨一点没关系,他会死而后生,他会涅槃重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顿了顿又问:“我现在很丑是不是?”

  “不丑,一点也不丑,很帅。”苏遇将他汗湿的发擦干,让他休息了一会儿,又问:“如果身体没有不舒服的话,就可以服用第二支药剂了。”

  “好。”裴清越点头,迟疑道:“还要绑住手脚吗?”

  “不用了,后面两支都不疼,而且会很舒服。”

  药剂下肚,果然像苏遇说的那样,一点都不疼,浑身都仿佛泡在温水里,说不上的舒服,刚刚的脱力感也慢慢的恢复,像海绵吸饱了水,整个人慢慢变得精神振奋。

  只是脑袋的某个地方有点痒,手挠哪里也不对,仿佛脑仁里面痒,那种怪异的痒就像伤口在愈合,慢慢长出新肉的那种痒。

  两个小时,确定药剂都被吸收了,苏遇又给裴清越喂下了第三支药剂。

  淡蓝色的药剂吞下去后,裴清越就猛地睁大了眼睛,脑子里面原本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慢慢的一缕若有似无的精神力像冰雪融化后破土而出的绿芽,生机勃勃,欣欣向荣。

  它在快速的生长,从绿芽变成小草,从小草变成小树,再从小树长成了参天大树。从大树变成了茂密的森林,从茂密的森林变成了辽阔的绿洲。

  成长的速度太快,恢复到他原来的最高水平之后,竟然还在往上涨,蹭蹭蹭的疯狂涨,到最后直接不受裴清越控制,整个人情绪开始紊乱又狂躁。

  控制不住的结果就是,精神力暴涨,信息素乱飙,然后整个人都不对劲了,眼睛发红,身体发热,呼吸炙热又沉重。

  他缓缓垂下眸,用着那双爬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苏遇,眼底深处爬满性/欲与占有欲。

  苏遇一直观察着他,这会儿对上他的眼睛,不自觉的吓了一跳,后知后觉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完了,好像因为药物的刺激,某人被诱导得直接强制发/情了。

  地下练武场兵器架上的冷兵器哐哐作响,头顶的白炽灯晃了晃,噗的一声熄灭了。

  整个练武场都陷入了黑暗,苏遇直觉不妙,拔腿就跑,可才跑几步就被人逮住了。

  裴清越强壮有力的臂膀死死将他箍在怀里,滚烫的指尖按着他的后颈,低下头,鼻尖在他的娇.嫩柔软的皮肤上蹭了蹭,下一秒,狠狠咬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