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裴清越如此肯定, 裴伯母也没再多问。

  裴家的人性格一个比一个古怪,但是对待感情却是说一不二,一旦真喜欢上了谁, 这辈子就认定了。

  自家老头子是这样,裴映雪是这样,裴清越也是这样。

  裴清越的母亲去的早, 裴上将又是日理万机的大忙人,所以裴清越很长一段时间都住在伯父伯母家,伯侄关系也很好。

  裴伯母看着他长大的,见他这样说,回头又看了看苏遇, 爱屋及乌,越看越喜欢。

  “确实是个挺好的孩子。”

  她笑了笑, 温声道:“回去就拿给你。”

  *

  散了步回来,月光都撒在头顶了, 几人互道了晚安,然后各自回房睡觉。

  苏遇洗完澡, 湿着头发走出来刚准备找吹风机,就听到了敲门声, 开门是裴清越。

  苏遇侧身让他进来:“怎么还不睡?”

  “有事要跟你说。”裴清越看了他一眼, 见他的头发湿漉漉的, 忍不住皱眉道:“你怎么不吹头发?”

  “我没找到吹风机。”

  “在那边柜子里。”裴清越熟练的从墙边抽屉里找到吹风机,对他招手:“过来我帮你吹。”

  苏遇也没拒绝,走过去坐在他旁边,低着头任由他帮自己吹头发。

  裴清越调了风速和温度, 一只手拿着吹风机, 另一只手拨弄着他的头发。

  裴清越平时给自己吹头发就是大刺喇喇的随便薅, 反正他头发又粗又硬,怎么薅都不会断。

  但苏遇的头发又细又软,感觉动作大点都会扯断。

  嘶!好麻烦!

  裴清越无声叹气,他还没做过这种精细活,算了,学着点,毕竟以后在一起了,还得经常帮他吹。

  他小心翼翼的,手上的动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轻柔,生怕自己的粗鲁会扯断苏遇的头发。

  三分钟后,裴清越收起了吹风机:“可以了。”

  “谢谢。”苏遇甩了甩头,站起身想了想道:“对了,你刚刚说有事要跟我说?什么事啊?”

  “也没什么事,就是……有东西要给你。”裴清越从兜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紫檀木盒子递给苏遇。

  “给,拿着。”裴清越打开盒子,苏遇下意识看了一眼,盒子中间躺着一根不知道什么金属材料制作的项链,项链吊坠中间是一颗圆润的蓝色宝石,乍一看晶莹剔透,仔细一看又内有乾坤,里面闪闪烁烁,好像藏着很多小星星。

  整个造型非常的简单,但是很好看。

  因为药剂也会经常需要各种稀有矿石,所有苏遇对宝石什么的也都还算了解,但他没见过这种蓝宝石。

  了不了解都无所谓,不用说,光是看外表就知道它应该造价不菲。

  苏遇没动手拿,迟疑问:“给我?”

  “嗯。”

  “为什么?”

  “你烦不烦?”裴清越见他不动,直接将盒子放到了他的手里,没好气道:“我俩的关系,送点东西,还要问为什么?”

  “呃?问一下怎么了。”苏遇好笑:“送东西还不许人问了?”

  “不许问,不许拒绝,不许不喜欢。”

  苏遇:……

  不是,没见过送人礼物还这么强势的。

  “好吧,不问了,不拒绝,还有……”苏遇垂眸看了一眼盒子里的吊坠,笑道:“很喜欢。”

  “算你眼光好。”裴清越对于他的态度很满意,伸手拿起来走向苏遇的身后:“别动,我给你带上。”

  苏遇没动,任由他将吊坠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链子的长度刚好合适,吊坠隐在衣领之下,从前面看,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条素色的银链。

  给他戴好之后,裴清越又绕到了前面,细细的看了一眼。

  苏遇的脖子白皙纤细,与那素色的银链相得益彰,很是好看。

  裴清越满意点头:“可以了,我走了,晚安。”

  一夜好梦。

  第二天一早,俩人吃过早餐,就告别裴映雪和裴伯母起程准备回东C区。

  离开的时候,裴伯母拉着苏遇的手温声道:“小遇,以后有空常回家玩。”

  回家玩?苏遇有点奇怪,为什么是回家玩?这又不是他的家。

  但他也没敢多问,就当是裴伯母客气,连忙应声:“好的,有以后有空会来玩。”

  告别裴伯母和裴映雪,裴清越和苏遇起程回了东C区。

  傅笙和路回准时在站点等他们。

  他们四人早就约好了,等所有的事情全部完成之后就去聚一场。

  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下了飞船后,四个人直奔酒吧而去,开了单独的包厢,点了一大堆的吃食和几瓶度数不是很高的果酒。

  几个人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聊了起来,当然,聊的也就这趟去A一区,裴清越带着碧海苍鹰如何大杀四方的事。

  傅笙和路回听得津津有味。

  苏遇当时在现场亲眼见了,所以对他们的聊天内容一点兴趣也没有。

  自顾自的吃着小蛋糕,草莓味的奶油蛋糕好吃是好吃,但吃多了有点腻。

  苏遇吃了小半个,然后放下勺子,目光停在前面的果酒上。

  神情有点迟疑,但目光显然跃跃欲试。

  他还没喝过果酒,要不要试一试?

  果酒这个度数应该不会醉的吧。

  以前在凌云派时,大师伯最喜欢喝酒了,他别在腰间的酒葫芦是一个法宝,里面大有洞天,装着无数美酒。

  有一次,大师伯拿着酒逗弄他,说里面装着琼浆玉液,喝一点就能快活似神仙。

  然后他就喝了,印象里没有喝多少,好像就三口。

  结果当场就醉得人事不醒,把师兄种的名贵草药全给糟蹋了,还把药童当怪物骂了一顿,然后直接倒在药田里睡了三天三夜,把师尊和师兄吓傻了。

  那天,师尊与大师伯打了一场,打的天昏地暗。师兄则趁着大师伯喝醉了,偷偷潜进屋里把他的胡子全给拔了。

  酒醒了以后,师尊就下了两条禁令。

  一,不允许大师伯再踏上练药峰一步。

  二,不允许苏遇再碰酒。

  后来他再也没有碰过酒。

  可是……

  苏遇看了看眼前粉红色的酒,想了想,这种酒大概跟水差不多,一点度数也没有,一定比不上大师伯葫芦里的琼浆玉液,浅尝一口应该没问题。

  他这样想,也这样试了,给自己倒了一杯,浅尝一口,果然没什么酒味,甜甜的,带着水蜜桃的芬芳,不像喝酒,倒有点像喝饮料。

  于是他忍不住又喝了几口,不知不觉把一瓶都给喝完了。

  等裴清越发现身边的人一直不说话,下意识侧头看才发现不对劲。

  苏遇脸颊通红,眼睛湿漉漉的,盯着眼前空了的酒瓶嘿嘿傻笑。

  “你怎么了?脸怎么红了?”裴清越被他吓了一跳,连忙给他倒了杯温水:“给喝点水。”

  “哦。”苏遇去抓他手里的水,抓了半天也没抓住。“你别晃啊!裴清越,你怎么一直在晃?

  “我没晃。”

  “就是你在晃。”苏遇不去接他的水了,抬头生气的看着他,然后眨巴着眼睛茫然问:“裴清越,你怎么长了三个脑袋?”

  “谁三个脑袋?”裴清越这下真被他吓到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只觉得滚烫滚烫的:“你怎么了?脸怎么也这么烫,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

  苏遇嘿嘿笑,白皙无暇的脸颊浮着一层艳色:“酒,好喝。”

  “酒?”

  在座的三人一怔,路回迟疑问:“他这样子,不会是喝醉了吧?”

  “喝醉了?喝了几瓶?”裴清越一只手扶着苏遇,另一只手扒拉着他面前的果酒瓶子,找半天也只看到一个空瓶。

  “一瓶?你别告诉我,喝一瓶果酒就醉了。”一旁的傅笙一言难尽,他真的服了,说好的开心玩一场,结果屁股还没坐热呢,人就已经喝醉了。

  但见他这样又有些不放心,连忙道:“老大,要不你把他送去医院吧,他这样子有点吓人。”

  裴清越就是这样想的,伸手抱起苏遇,脚步匆匆往外走。

  三个人驾驶飞行器,把苏遇送去了医院,医生给他做了个全身检查和验血,确定只是喝醉了,让几人别急,等会儿喂支解酒剂,睡一觉就会好。

  裴清越打了个电话给秦岳报平安,眼看天色不早了,又让路回和傅笙先回去。

  很快,病房里只剩裴清越和苏遇两人。

  苏遇乖乖的靠在床头,不吵也不闹整个人安静的像个漂亮的陶瓷娃娃,只是脸色通红,眼神还恍恍惚惚的。

  裴清越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的问:“苏遇,你有哪里难受吗?”

  “不难受,就是很热。”苏遇扯了扯领口:“我可以脱衣服吗?”

  “不能。”裴清越一口拒绝,他就穿着一件T恤,再脱里面就没了。

  “热的话多喝点温水。”裴清越端了杯水给他。

  “不喝。”

  “醉了就要多喝水。”

  “谁醉了?我才没醉。”

  “好,你没醉。”裴清越伸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那你告诉我这是几根手指?”

  “两根?”苏遇认真的盯了一会儿,又摇头:“三根。”

  裴清越无力叹气:“那你现在看看我有几个脑袋?”

  “人就只有一个脑袋,你别想骗我。”苏遇小声的哼哼唧唧,抬头去看裴清越,却又傻乎乎的问:“裴清越你为什么还有三个脑袋?你是妖怪吗?”

  “我是假妖怪,你是真醉鬼。”裴清越盯着他,好笑又好气,忍不住在他红红的脸颊上轻捏了一下,“喝点果酒,把自己喝成这样,你怎么这么笨啊,笨死了。”

  “你骂我?”苏遇扁了扁嘴:“你又骂我。”

  他的模样可怜兮兮的,眼尾潮红一片,眼里水雾朦胧的,看样子下一秒会哭出来。

  裴清越举手投降:“没有,没骂你。”

  病房里没有其他人,就他们两个,其中一个还是小醉鬼。

  裴清越没有丝毫心理负担,傲娇嚣张的人设说丢就丢,平时不屑一顾的样子也早丢九霄云外去了,小心翼翼的哄着这个娇气的小醉鬼:“谁敢骂你啊,喜欢你还来不及。”

  “喜欢?”苏遇懵了一下,眨巴着眼睛问:“你喜欢我啊?”

  “嗯。”裴清越轻咳了一声:“你呢?你喜不喜欢我?”

  “当然。”

  “有多喜欢?”

  苏遇用浑浑噩噩脑子想了一下,他喜欢裴清越,喜欢傅笙,喜欢路回,还喜欢白砚书,他喜欢他们所有人,但是最喜欢的就是裴清越。

  “最喜欢了,很喜欢很喜欢。”

  “我就知道。”裴清越对他的回答是相当满意,但又被他太过直白的说喜欢惹红了耳朵,然后脸也红了,脖子也红了,整个一羞涩小狗。

  门被敲响,一支解酒剂被护士送了进来。

  苏遇喝了药,又被裴清越喂了半杯温水。

  裴清越放下水杯,伸手替他擦去唇角的水渍。

  苏遇也不挣扎,半眯着眼,眼神朦胧而恍惚,眼尾浮着一层惑人的绯色,长睫湿漉漉的,整个人又乖又听话。

  裴清越的大拇指原本贴在他唇角,擦完水渍却没移开,温热的手指鬼使神差的从唇边往中间移,最终停在他稠丽的唇瓣上。

  他的唇触感极好,柔软滚烫又水润润的,像什么名贵娇艳的花瓣。

  “苏遇……”裴清越滚了滚喉结,漆黑的瞳仁像森林里的幽潭,危险又炙热,他俯身不自觉地靠近。

  “怎么了?”明明声音近在咫尺,苏遇却怎么也看不清他,不由费力的睁大眼睛。

  他的眼睛水雾蒙蒙的,显得脆弱又无辜,让裴清越觉得自己好像在欺负他。

  好吧,就是在欺负他。

  “苏遇,把眼睛闭上。”

  “为什么?”

  “我要亲你。”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