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搞笑!谁把强制当作谈恋爱啊!>第九十二章 第一次遇见你

  三天后,盛怀南和楚景和乘上了飞往俄罗斯的飞机。

  盛怀南承认,那里确实是他第一次遇见楚景和的地方。

  他们所有所有的故事也从这个遥远北国开始。

  楚景和却怎样想不起自己是在俄罗斯的哪里见过盛怀南。三年前他就曾试过努力回忆,但徒然无功——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些他未曾了解的过去,那些有关盛怀南的那些过去。

  于是他们一起来到这个辽远异国。

  夏末的俄罗斯已开始逐渐转凉。

  红场周围的穹顶式建筑依然恢弘壮丽,留有上个时代的余韵。莫斯科远郊的森林幽深群山连绵,湖泊也静,安恬地倒映着粼粼波光。

  “我的母亲有一半的俄罗斯血统。”

  盛怀南话说一半,腾出手来说一口流利的俄语点单。他在异国毫无语言障碍。

  好一会,他才接着往下说:“她很喜欢我的生父,所以远离家乡也要到他身边去。但事实证明,这确实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那个人不止一个情妇……当然,他的儿子也不少。”

  “或许是因为我的母亲闹得太厉害,她被那个人被直接送回了俄罗斯,一起被打包滚蛋的,也包括我。”

  盛怀南缓缓地笑了起来。

  他中文的咬字总要比念俄语温柔太多。

  大概是学习这门语言的原因只是为了某个人,下意识地就被揉进了更多的深情和缱绻,他说的每个中文字都像是情话,都是抱着悸动的心来说出口的。

  服务生在这时候端来了一份博尔什肉汤。

  鲜红色的汤汁被盛在了漆红色的容器里,甜菜根和土豆胡萝卜一起被炖煮得烂熟。

  盛怀南把汤里的牛肉挑出来放到楚景和的碗里:“所以我不理解她的想法,不理解她为什么会为了一个男人这样要死要活……宝贝,你明白吗,我曾经觉得爱情就是很糟糕的东西。”

  “它会让人失控,让人迷失自我。”

  Alpha摇了摇头,眼睛里多了一些难过:“被送回俄罗斯没多久,她就精神崩溃了,她疯了……”

  “然后在第一场雪开始的时候离开了,是自杀。”

  所以从来没有人教过盛怀南什么是爱。

  他只能草率地去理解爱。

  他以为爱是掠夺,是占为己有,他恐惧这种随时会失控的感情,不容有半点脱离自己掌控的东西——

  他当时对楚景和亦如此。

  步步为营攻心为上,以为将人强迫在自己身边就是最好的。

  他告诫自己不要去相信真爱和地老天荒。

  那一切都会变,都不可靠,牢牢把握在手里的才是真实的。

  “宝贝,幸好我遇到的是你。”

  盛怀南释怀地笑了起来,他眼睛敛下的弧度深情又好看。

  他想,或许他要比自己的母亲幸运太多,他在小玫瑰这里品尝到被爱的滋味,在对方沉甸甸的爱里面磕磕绊绊地才知道真心无敌。

  大抵他现在也还未能参透爱的含义,但他会有足够多的时间,足够多的勇气,可以慢慢地去学会怎样爱楚景和——

  盛怀南笑着说:“尝尝汤吗?我小时候只能在重要时候,才能喝上这一口。”

  楚景和没立刻说话,他好一会才问:“那时候,会很难过吗?”

  “只是是拮据了一些,没什么大不了。”盛怀南并不放在心上。

  他不希望楚景和替自己难过,他也曾经极力掩饰自己那些窘迫的过去,他希望自己是和对方相配的:“俄罗斯的冬天真的很冷,吃不饱的话,还是有些难挨的,但我那时候什么都觉得无所谓。”

  “但后来我遇到了你。”盛怀南的话锋一转,语气温柔。

  楚景和诧异:“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我在哪里遇到你吗。”

  盛怀南伸手,指向了对面街。

  那是一条破败的街道。

  路灯孤凄地伫立着,青锈的垃圾桶无人清理,旧报纸和大袋的垃圾潦草地堆着,有贫穷和疾病的影子。

  被娇养起来的小玫瑰或许从来都不会涉足这样的地方。

  “你从那家面包店里面买了一大袋面包。”盛怀南伸手比划了下,又笑,“那时候你才这么一点大,那些法棍那么长,都快要把你挡住了。”

  是很多前的事情了,但是盛怀南把每个细节都记得很清楚:“然后,你就把那一大袋面包都送给了我。”

  楚景和愣了愣:“我?”

  “嗯。”盛怀南笑,口吻极怀念,“宝贝,你永远不知道你的心有多软。”

  盛怀南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冬天。

  俄罗斯的冬季太漫长,白昼也短,目之所及的世界都被白茫茫的肃杀风雪覆盖。

  记得那场大雪下了很久,是一星期还是两个星期?现在也不大太记得了,但盛怀南却依然还记得,那是一个难得的晴天。

  有太阳,天空是久违的洁净的蓝。

  是个适合故事开始的好天气。

  那时候生母被人关进去了精神病院,他自然也被波及,被人当成了小疯子一并送了进去。

  盛怀南在荒凉的精神病院里度过了自己的童年。

  年岁渐长,他学会了反抗,也学会在那个封闭小社会里谋生的技巧。谎言和暴力,也都是在那个时候学会的。为了生存,他学到太多本不应学到的东西。

  偶尔,他还能从病院的门洞里逃出来,看一眼外面的世界——

  算不得很有趣,但总比围墙里的疯子有更多的乐子。

  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走到哪里就算哪里,时不时的就停在橱窗前盯着看。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他一件都买不起,他没有这些闲钱,更没有这种闲心。

  今天盛怀南停在了面包店的门前。

  小麦和奶油的香气陆续地从门缝里飘出来。

  这样的气味对他来说很陌生。

  他并不知道味道是怎样的,但闻着似乎很不错,他不介意在别人的白眼里多享受一会,反正他从小都是这样生活的——

  这时候,有人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袖。

  他扭过头去看。

  没看到人,只看到一大袋会移动的面包。

  好一会,一张白净的小脸才从偌大的牛皮纸袋背后缓缓地露出来。

  是个东方小孩。

  他看起来并不适应俄罗斯的冬季,身上的衣服穿得太多,圆滚滚的,连围巾都围到了下巴上。他皮肤又白,被冷风冻得泛着红,就像个软糯的米团子。

  小米团子有一双漂亮的黑色眼睛,就像橱窗里昂贵的黑珍珠一样深邃好看。

  在年少期那些还没成型的审美观和贫乏的词汇里,盛怀南草率地将对方定义为漂亮。

  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要漂亮。

  只是他当时以为对方也一样是来找茬,没有好脸色,只粗鲁地说了句俄语让他滚。再漂亮的小混蛋那也是混蛋,他不想应付。

  可小团子根本听不懂俄语,他有些急。

  他只好将一大袋的面包都塞到了盛怀南的手里,抬着头,眼睛亮亮地看着人。

  盛怀南想了想,但他的中文也蹩脚:“我?”

  小团子点点头:“嗯!”

  盛怀南摆摆手,并不接受。

  他身上衣衫太薄太破,或许是被这个好心东方人当成了流浪汉——他想,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有钱小少爷来装模作样地大发慈悲?

  他心里嗤笑,转身就要走。

  那一大袋刚出炉的面包被无情地丢到路上,还有几个落到了袋子外,孤零零地滚了几圈才停。

  “Why?Why?”

  小团子扯着嗓子问。他好像要哭,带着一些些的委屈。

  这个英文单字盛怀南倒是听懂了,但他没办法流畅地用中文或英文地回绝。他只是不想惹事,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蹲在了小团子的面前。

  哄小孩他当然是不会的,想着把人打发走就好。

  盛怀南又对上了对方的眼睛。

  漂亮的黑珍珠如在海底,酝酿着水雾荡漾。

  靠得近了才发现,他的眼睫下还有一颗小小的泪痣。

  小团子的嗓音还是未变声的那种软糯的甜,让盛怀南想起了太久太久之前吃过的那一颗糖果。是橘子夹心,最里层还有果酱流出,很甜。

  他难得怀念起那个味道。

  小团子手足无措,委屈地回头看:“Papa……”似乎在找他的爸爸,想要帮助。

  盛怀南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他伸手捡起那个滚到了路上的白面包,顺手就塞进嘴里。

  小团子瞪大了眼睛,连忙摆摆手,他说NONONO。他跑去将那一大袋面包重新抱起来,接着从里头翻出一个卖相很好的可颂出来。

  他的手小小的,又白,捧着那只可颂就像是在献宝。

  盛怀南突然就想,这个面包或许真的会很好吃。

  他罕见地有了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