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第三遍时, 许尘就从他的破木板床上爬起来。

  天刚蒙蒙亮,一抬头还能看见稀稀拉拉的星星,围着残月一闪一闪。

  就着缸里剩下的凉水洗完脸、漱个口, 许尘便挑着水桶去村口的小河里去打水。

  深秋的早晨有些冷,许尘还穿着单衣,上面满是补丁, 一双布鞋也破得不成样子。风一吹, 他就忍不住打颤。

  为了让自己暖和一点,许尘开始小跑。瘦瘦小小的人担着木桶晃来晃去,看着好不滑稽。

  天还早,河边并没有什么人, 只有几只野鸭子在水面上嬉戏, 看到许尘过来也不害怕。慢悠悠地张开翅膀, 伸长脖子梳毛,偶尔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再衔着几寸长的小鱼浮出水面, 呲溜一口便吞进肚子里。

  许尘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他已经很久没有粘过荤腥了。鱼肉、鸭肉、鸭蛋, 都是好东西呢。

  可惜也只能瞧瞧,这河里的东西精得很, 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抓到的。

  静静看了一会儿, 许尘又捡起块扁平的小石头, 手指不轻不重地捏住, 身子微微半蹲,然后手臂用力, 石子便贴着水面飞出去, 弹跳出一个又一个小漩。

  野鸭子果然被这动静惊得嘎嘎直叫, 扑棱着翅膀四散奔逃,许尘微微扬起嘴角,这才拿着木桶开始打水。

  他到底力气不大,满满两桶水挑起来太吃力,而且路上荡来荡去的,总要泼洒不少,干脆每次都不装满。

  如此一来,担满整整一缸水就要跑四五趟才成。不过幸好一缸水省着些够用好几天,用不着天天挑。

  好不容易把水缸装满,天也快大亮,许尘又赶紧把谷糠和野草碎拌好,去到后院把家里仅剩的六只鸡喂了。

  接下来才是要准备早饭,家里穷得叮当响,早饭也没什么好准备的。番薯洗去外面的干泥,加点水煮上。再烧一锅开水,抓几把玉米面撒进去搅和搅和,一顿早饭就算是做好了。

  等把锅里的玉米糊用碗盛好,许尘就听见了熟悉的吵嚷声。

  “娘,饭怎么还没做好?我都快饿死了!”

  “就好了,就好了。尘哥儿!你是不是又在躲懒?都什么时辰了,磨磨唧唧的,连顿饭都做不好?怎么就生了你这个没有的东西。”

  许尘早已习惯,默不作声地把碗筷都拿进堂屋,等爹娘和两个弟弟都埋头呼呼啦啦开吃,他才端着自己的碗快速吃起来。

  但还是慢了一部。

  “娘,就这么点儿东西怎么吃得饱?我要吃肉包子。”

  “我也要我也要!”

  “哎,好好好,明天就给你们买啊。”张翠红一边说着,一边抢过许尘手里还没吃完的大半块番薯,掰成两半塞进一双儿子手里,“还是做哥哥的,就知道自己吃,也不晓得让着点弟弟。”

  “赔钱货吃过的恶心死了。”小弟吸着鼻涕这样说,手下却没含糊,三两口就把番薯干净,连手指都仔仔细细嗦了个遍。

  “我的衣裳脏了,你拿去洗洗。”大弟的吃相稍微讲究点,但也很快就吃完,他嚼着番薯含糊不清地说。

  许尘没说话,喝完最后一口玉米糊,就回到灶房洗锅刷碗。

  所有碗碟都收拾好,再去院子里,就看到一大堆脏衣裳,没有一件是他自己的。

  许尘撇撇嘴,还是捡起地上的脏衣裳装进木盆里,端着出门向河边走去。

  “尘哥儿,过来。”

  刚到门口就听见有人唤,许尘转头一看,是隔壁的刘寡妇。许尘不太想过去,但刘寡妇还在冲他招手,一边唤他,一边东张西望,生怕被人发现。

  许尘走过去,手里就被塞了个豆饼。豆饼是黄豆碎掺着麦麸做的,又干又硬,却很顶饱。

  “拿着,别叫你家的发现了。”刘寡妇匆匆说完,就回屋关上院门。

  “谢谢。”许尘道过谢,揣着豆饼继续向河边走去。

  刘寡妇是个心善的,以前家里人打骂许尘时还替他出过头,后来被他爹娘泼过几回脏水,惹了一身骚,就不太和他们和他们打交道。只是背地里偷偷给许尘塞些吃的,许尘对她自然是感激的。

  出了家门,路上的人就多了起来,要么是扛着锄头下地的,要么是挎着篮子去镇上的,热闹得很。

  但看到许尘,大家都有意无意地绕着他走。也并不是许尘有多讨嫌,实在是张翠红夫妇是村里出了名的蛮不讲理,没人愿意和他们沾上关系,能避就避。

  许尘也不在意,他早就习惯独来独往,也乐得自在。

  “让一让,让一让!”

  “嚯,好俊的马!这是谁家后生,怎么没见过?”

  “看着有些眼熟。啊!我想起来了,这不是村西沈家的吗,六年前去参军了,这么多年都没回来过,我还以为早就死了呢。”

  许尘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就见尘土飞扬的乡间小路上,一匹纯黑的高头大马正向这边跑来,坐在马背上的那人身形挺拔,面容冷峻,恍若天神,是他从未见过的俊朗。

  “让一让!”

  许尘听见他冷声喊道,忙端着木盆往路旁靠。

  却不知是哪个想看他笑话的小兔崽子扔出一颗石子,重重打在他的小腿肚子上。许尘吃痛,脚下一软,便直直向前扑倒,木盆里的衣裳散落一地,揣在胸口的豆饼也跳出来,骨碌碌向前滚去,最后正落在马蹄即将落下的地方。

  “吁!”

  男人一拉缰绳,勒挺骏马,干脆利落地翻身下马,伸手捡起那块豆饼,又顺路捡起衣裳抖落干净。

  “对不起,是不是吓到你了?”

  许尘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大手,摇摇头,呐呐地说了句谢谢,便接过豆饼和衣裳,低头把衣裳塞进木盆。

  沈淮舟盯着许尘头顶的发旋却有些怔愣,这人面黄肌瘦,一双眼睛却格外明亮有神,透着股不服输的倔强。声音也如山中清泉,清亮又悦耳。

  直到少年抱着木盆错身走开,沈淮舟才回过神来。大步流星走到黑马跟前,从马背上挎着的包袱里掏出两个白面馒头,拿着递给少年。

  “很抱歉弄掉了你的豆饼,这两个馒头给你,算是赔礼。”

  馒头白白净净,比拳头还大,看起来暄软无比,不难想象是多么美味。许尘咽了口唾沫,还是很有骨气地拒绝了。

  “谢谢,不用了,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与你无关。”

  路上人来人往,许尘敢肯定,只要他接下馒头,不出一刻钟,就会有人上门告状,到时必免不了一顿打。

  沈淮舟看着远去的背影,手里的馒头被捏变形了也没发觉。

  也不知是谁家的小哥儿,看着这样可怜,让人忍不住心软。

  “哦,你说的估计是尘哥儿吧。确实是个苦命的孩子,他们家没一个好东西,不把他当人看呢。”

  沈淮舟回到家,跟爹娘聊着聊着,就说起了这事儿。

  “你以后呀,可要避着些他们家的人,别平白惹得一身骚。”

  沈淮舟听着他娘亲的教诲,漫不经心地点头,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而许尘回到家,也听到自家爹娘在议论骑马的那人。

  原来他叫沈淮舟,真好听的名字。原来是军营出来的,难怪能骑大马,瞧着跟村里的年轻人不大一样。

  要是自己也是个男娃,是不是也能去参军,不用回家?许尘不无羡慕地想到。

  一晃马上就要入冬,农户人家早早地就要开始把过冬的柴火都准备好。

  许家的这项活计自然落到了许尘身上。

  早上起来把家里的事情忙完,他就背着背篓和柴刀上山了。

  不想为了几根木头跟人争执,许尘砍柴去的地方一般都比较偏。他来到自己早就看好的地方,却远远就听见笃笃声,竟是已经有人在了。

  许尘有些不高兴,抿唇正要再往前走走,就被人叫住:“哎!是你啊!”

  声音有点熟悉,语气似乎很是惊喜。

  许尘抬头,发现竟是那天骑马的人,那个叫沈淮舟的。

  他跟人不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微微颔首,算做回应,又继续闷头向前走。

  “里面林子太深了,小心有野物,还是别进去为好。”

  许尘看看前方的密林,就像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小脸有些发白,握着柴刀的手紧了又紧。终于还是转头往回走,寻了个离沈淮舟稍远的地方开始砍柴。

  沈淮舟偷瞄一眼那弯着腰忙忙碌碌的瘦弱身影,心里暗恼,自己好像又把人给吓着了。

  一时间,整片树林里都只能听见丁丁的伐木声。

  一直忙到接近午时,感到腹中空空,许尘才停下来歇息。午饭自是没有的,他只能喝几口水,勉强充饥。

  抱着小陶罐,许尘终于想起这附近还有个人,一抬头却只看见远处拾掇得整整齐齐的几大捆木柴,不见人影。

  他正疑惑,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远处树影攒动,许尘不可避免地想起沈淮舟说的野物,吓得抓起手边的柴刀就站起身,满脸警惕。

  抱着一兜子野果兴冲冲拨开树丛的沈淮舟一见他这模样就有些讪讪,“是我。”

  许尘舒出一口气,放下刀重新坐在地上。

  脚步声却还在向自己靠近,许尘疑惑地抬起头,就见那高大挺拔的身影捧着一堆果子递到自己面前。

  “刚刚去摘的,太多了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你尝尝?”

  许尘很想拒绝,但咕噜噜直叫的肚子已经出卖了他。他有些脸热,面上迅速升起薄红。

  沈淮舟笑着将果子放到许尘身旁的枯叶上,转身就走。

  “谢谢。”

  身后传来悦耳的声音,沈淮舟脸上笑容更盛。

  果子有两种——带毛的猴桃,和李子大小的狗柿子,这个时节都正好吃,甜滋滋的。许尘小口小口吃得珍惜,眉眼弯弯带着笑。

  沈淮舟看着那低头吃东西的少年,不知怎得就想起方才在树上看到的那只小松鼠,抱着松子似乎也是这幅模样。

  许尘一直到日薄西山时,才背着捆好的木柴下山。临走时他还有些意外,沈淮舟居然也还没回家。

  送回一捆柴到院子里,许尘不停歇,就又往山上跑。他还有几捆柴在山上,得赶紧去背回来,万一被别人顺走就糟了。

  刚到山脚,许尘就撞见正背着木柴下山的沈淮舟。

  他让开路,就听沈淮舟开口:“你别上去了,柴火我都背下来了,就在那边树枝子下。”

  许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发现几根断树枝堆在一起,他走近扒开树枝,下面遮着的可不就是他捆好的木柴。

  他回过头道谢,沈淮舟却早已背着木柴走远。

  这之后,许尘每天都会上山砍柴,也几乎每天都能碰见沈淮舟。

  沈淮舟总能在山上找到野果子,每回都要硬塞些给许尘。有时他还能打些鸟雀、又或者去沟里插些鱼来烤着吃,但手艺确实算不得好,后来烤肉这个活计就交给了许尘。

  一来二去的,两人越来越熟悉,但也仅限于在山里,在村里遇见了,许尘也是不会和人打招呼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已经入冬,村里人家里的柴火都备得差不多,许尘便很少能碰见沈淮舟。

  这天傍晚,许尘吃过饭,许尘照例去外边寻摸着割些野草回来,以便明早剁了喂鸡。

  等他背着满满一筐野草回家,夜幕已经降临。堂屋里亮着灯,房门却紧闭着,许尘也没在意,到后院放好草料,才到堂屋前准备推门。

  “他不嫁也得嫁!都多大的哥儿了,还想一辈子待在家吃白食不成?就他那模样,瘦不拉几的,看着就不是个好生养的,有人要就不错了。”

  “再说了,那王老二爹娘可是给他留了不少家底的,尘哥儿嫁过去还不是跟着享福。又没有公婆妯娌搓磨,多好的事儿,他上哪儿找去?”

  许尘听着他亲娘尖利的嗓音,只觉得如坠冰窟。

  那王老二他也是有所耳闻的,如今都已经年过四十,年轻时就是个游手好闲的泼皮无赖,后来跟人打架不小心伤了命根子,更是变得喜怒无常。听说他也娶过几回妻,但都没过多久就死了,外面传得是病故。但许尘却是听村里的老人议论过的,那几个人分明是受不住王老二的折磨自尽了。

  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的爹娘却要主动把他嫁过去,那分明是叫许尘去送死!

  许尘收回推门的手,踉跄着跑出院子。

  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天大地大,许尘却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他迎着寒风,铆着一股劲儿向前狂奔,一直到河边才停下。

  河水在月光下波光粼粼,引诱着人继续深入。

  而许尘也确实迈步向前了,冰冷的河水没过脚踝、小腿……许尘却恍若未觉,就这样深埋河底,让任何人都找不到就好了吧?就不会有人打骂,不会有人逼他嫁给王老二了吧?

  沈淮舟今天出门和军中的几位好友喝了点酒,一直到日薄西山才终于散了。他骑着马晃晃悠悠溜达在回家的路上,冷不丁瞧见河里站着一个人,那背影瘦瘦小小,十分眼熟。

  沈淮舟顿时醒了酒,翻身下马飞奔向河里,也顾不得什么授受不亲,拽着人就往岸上拖。

  “你疯了?找死吗?!”沈淮舟气急,怒吼道。

  “他们不想我活,没人希望我活着。”

  少年的声音很轻,月光下那张瘦削的脸上满是泪水,向来倔强的双眼没了往日的光彩,只有无尽的茫然和脆弱。

  沈淮舟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紧,疼得喘不过气来。

  他的手抬起又放下,终还是轻轻落在少年眼角,语无伦次地说:“对不起,我不是凶你。是不是他们又欺负你了?怎么会没人希望你活着呢。我,还有刘婶,大家都希望你能好好的。”

  “是吗?”许尘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沈淮舟。

  沈淮舟郑重点头。

  面前的人满脸真挚,许尘却不敢相信,他沉默半晌,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突然道:“沈淮舟,你娶我吧,我给你做夫郎好不好?”

  对面的人张着嘴,似乎被吓得不清,许尘自嘲地笑笑,挥开沈淮舟的手就要往前走。

  “我娶!我明天就找媒婆上门说亲!”沈淮舟眼疾手快拉住他的手,大声说着,一张脸憋得通红。

  这下轮到许尘吃惊了,他回过头错愕地看着沈淮舟:“你不必因为可怜我,勉强自己。”

  “不是可怜,是我心悦你,我,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不同,就想离你更近些。”

  只是一直没看清内心,直到刚刚听见许尘说要做自己的夫郎,心里擂鼓似得砰砰乱跳,沈淮舟才惊觉,原来他早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哥儿。

  许尘看着这人红透的俊脸,不由也有些面红耳赤,他挣开沈淮舟的手,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不后悔?”

  “不后悔,我明天就上门提亲,你等我。”

  许尘今天这么反常,必定是出了什么事,而且与他的婚事有关,沈淮舟不想耽搁,以免夜长梦多。

  “嗯。”许尘红着脸点头。

  直到回家躺到木床上,他还有些晕晕乎乎。

  “嘶,好疼。”

  许尘捂着自己的脸,傻兮兮地笑起来。

  第二天早上吃过饭,许尘就发现自己的娘亲穿的十分体面地出门了,而他爹还给他扔了盒药膏,让他把手上的伤擦擦。

  许尘沉默地接受,忐忑不安地开始等待。

  沈淮舟会遵守约定吗?

  他心不在焉地做着事,敲门声响起的那一瞬间,便更是紧张不安。

  “愣着干嘛,还不去开门?”许守贵催促道。

  许尘走到院门口颤着手打开门,待看见门口带着大红绢花的媒婆,还有她身后高大挺拔的熟悉身影以及温柔和善的妇人时,许尘没忍住湿了眼眶。

  好在他很快镇定下来,邀请几人进屋。

  许守贵看着来人却是有些懵,但他很快搞清状况,眼里都放着光,堪称殷勤地把人迎进堂屋,又吩咐许尘端茶倒水。

  “淮舟小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的为人我自是信得过的。可我们尘哥儿是家中独哥儿,自小乖巧懂事,我和翠红最是疼他,这要把他嫁出去,我们也是万分不舍。”

  沈淮舟忍着恶心听许守贵假惺惺地说完,才道:“为人父母的心我能理解,您放心,尘哥儿嫁给我绝不会受苦。我是诚心像您求娶尘哥儿的,十二两聘金,还有布匹、酒水、鸡鸭鱼肉等聘礼都不会少。”

  “哎,好好好!那尘哥儿跟着你我就放心了。”

  许守贵心里的算盘打得可精了,十几两的聘金可比王老二的五两银子多得多。而且沈淮舟还在军中做事,又不是王老二那样的混不吝,许尘嫁给他,以后还愁没有好处捞吗。

  于是沈淮舟和许尘的婚事就这样定下来。

  担心又出什么变故,两人的婚事办得很是仓促,但该有的礼仪一步没少。

  婚宴也是办得十分体面有排场,许守贵和王翠红鼻孔都要飞上天,逢人便要夸自家小哥儿嫁了个好夫婿。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两人婚后第二晚上,沈家一家四口就收拾好全部家当,连夜离开村子,向着京城出发了。

  沈淮舟在军中待了六年,因为识文断字人又机灵,还曾舍命救过大将军,因此很得大将军青睐。如今战事平定,沈淮舟一时不用上战场,但大将军已经许诺给他在京中谋个差事。

  他此次回家,就是来接爹娘进京的,没想到还顺便讨了个夫郎。尘哥儿不想再回那个家,沈淮舟和爹娘一合计,干脆便趁着回门前动身算了,早点去京城也早点安顿下来。

  沈家是外来户,在村中并没有什么交好的人,而许尘也没有朋友,是以他们都是悄悄离开,没有通知任何人。只是在临行前,许尘和沈淮舟一起在刘寡妇门前郑重地磕了几个响头,并给她留下一袋子米面。

  “等到了京城,我们先租个房子住下。到时候我去给大将军做事,娘亲和尘哥儿可以帮人洗衣做饭,爹爹就抄抄书,慢慢地也能把日子过起来。”

  马车慢慢行驶在宽阔的官道上,许尘掀开布帘,看着两侧的绿树,耳边是沈淮舟在细细说着以后的打算。

  他的心里前所未有的自由畅快。

  另一头,许守贵和王翠红满怀期待地在家等着儿子儿婿回门,却迟迟不见人来。气愤不已地遣两个小的去沈家一探究竟,却只见着空空荡荡的屋子。

  才发觉不对,然而在村里一番打听,也没得到什么线索。

  没过两天,气不过许家临时反悔的王老二又带着一帮泼皮无赖频频上门找茬,在家里翻箱倒柜,□□掠,他们彻底没了安生日子。

  而此时的许尘,已经在兴奋地欣赏沿途的风景人情,根本无暇回忆起那些不相干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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