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又重新归于安静, 但空气里弥漫的古怪味道和身上斑斑点点的痕迹都在无声诉说发生了什么。

  付容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借着暖黄的床头灯,描摹着眼前人的轮廓。

  不得不说, 自己谈过那么多任男朋友,霍衍可能不是脸最帅的,但一定是身材最好, 和他最契合的。

  不过爽归爽, 遭罪也是真的,霍衍在床上也一点都不温柔,霸道粗鲁,又啃又咬的, 每次完事儿之后浑身都酸痛无力。

  “你是属狗的吗?”付容舔舔有些肿胀的唇, 抬脚蹬在霍衍结实紧致的腹肌上。

  只是这一动作就扯到大腿, 疼得付容倒吸一口冷气。

  付容一下黑了脸,气得干脆踹了几下,可惜力道不足, 人没踹疼, 还越来越精神了。

  付容冷笑:“丑东西!”

  霍衍眼疾手快抓住付容下移的脚, 似笑非笑地看着付容说:“现在嫌丑了?先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付容不知想到什么,老脸一红, “下流!”

  霍衍这会儿心情还不错, 也不反驳, 直接伸手穿过付容腿弯, 抱着人去了浴室。

  浴缸一个人正合适,两个人就有些逼仄了, 温热的水流被挤出缸外, 哗啦啦流到地上。

  付容屈腿坐在浴缸里, 背后是结实的胸膛,修长的手指紧紧抓住浴缸边沿,玉白的脖颈仰出迷人的弧度。

  “霍,霍衍!你再敢乱来试试!”

  只是话音断断续续的,没有一点威慑力。

  霍衍轻笑一声:“乖,我只是帮你清理干净,一会儿就好了。

  霍衍说话算话,真的只帮付容把留在身体里的东西清理干净,并没做其他坏事儿。

  饶是如此,洗完澡付容也累得一根指头都不想动弹。

  不过他总算还记得正事儿,趴在床上半眯着眼,简明扼要地把许尘的情况说了。

  “你帮我个忙,看看这事儿该怎么办。”

  “那是你弟弟的男朋友,我为什么要帮忙?”

  付容错愕地睁开眼,一脸难以置信。

  这人刚才还和自己那么亲密,这会儿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

  霍衍低垂着眸,眼里的光明明灭灭,嗓音低哑:“沈念桥,我们已经分手了,很多年了。”

  付容的请求终于让霍衍从美梦中抽离,如果不是有事儿请帮忙,这个人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想起自己?

  付容张张嘴,半晌才挤出一句:“那今晚又算什么?”

  霍衍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应该算什么?一|夜|情?还是说你在想,刚才做得挺爽,或许以后还能继续跟我玩玩儿?”

  付容看着霍衍的侧脸,突然有些难堪。霍衍说得没错,他确实生出了这样的心思。

  霍衍一看付容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沈念桥,我的确还念着你,但我不是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狗,我想要的不只是玩玩而已。”

  霍衍说完就抬手摁灭床头灯,屋里一下陷入黑暗。

  付容看不清身旁人,却无法忽视他的存在,鼻尖充斥着淡淡的烟草气息,让他一下想起许多——

  闷热的夏夜里在河边飞驰的机车;窄小的出租屋里压抑的喘息;抽屉里成沓的火车票、机票……

  说来也奇怪,付容谈了许多恋爱,只有这一段能清晰地回忆起点点滴滴。

  或许是因为这是初恋,又或许是因为霍衍是唯一的圈外前男友,两人之间没有一丝利益牵扯,只有单纯的情和欲。

  付容心里想着事,一直到凌晨三四点才睡着。等他醒来,房里已经不见霍衍的身影。

  心里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感觉,但总归是不太舒服。

  卫衣和裤子还能凑合着穿一下,里面的衣服却是皱皱巴巴,还沾了不少脏东西,没法穿了。

  付容揉着太阳穴,吐出一口浊气,认命地掏出手机给小麦打电话。

  霍衍早上明显走得匆忙,屋里都没来得及收拾,付容看看沙发、窗台上的杂乱不堪,有些头疼。

  这算怎么个事儿呢?

  等他进到浴室洗漱,透过镜子看到自己破了皮的唇,还有满身的红痕和牙印,那种操蛋的感觉更胜。

  他只能给小麦发信息,让他记得帮自己带围巾、买高领衣服过来,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避孕药。

  小麦果不其然一连发了好几条长达几分钟的语音过来控诉他。

  好不容易安抚住小麦,付容闲来无事,便帮着收拾起房间。

  等收捡沙发时,才发现茶几上压着张字条。

  上面写着两串号码,还有一句话——

  让你弟弟来之前打这两个电话。

  付容小心地把字条收起,心里却高兴不起来。

  这下是真的划清界线了吧?

  付容收完客厅,又准备去收拾卧室,却看到卧室旁的房门开了条缝。付容轻轻一推,房门便咯吱一声打开。

  这是一间书房,但四面的墙上都贴满了海报,上面的人付容再熟悉不过———那是他自己。

  付容抬步走到里面,这才发现不止海报,书架上也全是他的杂志、写真,桌面上还有许多他和霍衍的合照。

  付容的手指一寸寸拂过这些照片,最后颤颤巍巍地拉开了抽屉。

  里面果然躺着厚厚一沓电影票,全是他参演过的,有配角有主角,从出道至今,每一部都不止一张票。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付容砰地一下关上抽屉,逃也似的出了门。

  “容哥,你不是说你不去约会,要办正事儿的吗?”

  小麦一见付容就开始哭哭啼啼,等瞅见付容锁骨上的牙印,哭得更大声。

  “闭嘴,东西带来了没?”付容现在心情不太妙,语气也就不大好。

  小麦立马噤声,把东西都递给付容,“带带来了。”

  看着付容拿起避孕药,他还是没忍住八卦,“容容哥,这是你的新男友?”

  不怪小麦好奇,实在是这房子有些普通,应该是不是圈内人,而且这可是容哥头一回让他买药。

  付容扣药的动作一顿,语气平静地说:“不是,只是前男友。”

  “啊?”

  付容换好衣服,就匆匆和小麦回了酒店。

  临走之前犹豫再三,还是重新撕了张纸条,写了“谢谢”二字,并附上自己的联系方式。

  回到酒店,付容就把霍衍给他的电话号码发给沈淮舟。

  弟弟:谢了,改天我请你朋友吃饭。

  付容看着沈淮舟发来的消息,陷入思考。

  “真的?我可以办身份证了?”许尘高兴地和沈淮舟确认这个消息。

  沈淮舟摸摸许尘的脸,肯定道:“嗯,我跟那边打电话询问过了,说是可以办理。到时候你就按照我教你的说辞,应对他们的提问就好。”

  付容在帮忙打探消息的时候,沈淮舟和许尘也没闲着。

  沈淮舟先是买了一些简单的医疗器材回家,给许尘做了初步检查,大致确定他跟正常人类没什么区别。

  才敢联系一家保密性质比较好的私人医院,给许尘做了一套全面的体检,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之后沈淮舟又天天和许尘模拟演练问答,以锻炼许尘对自己假身世的熟悉程度。

  接到付容消息的第三天,沈淮舟就带着缩小的许尘,再次启程去往青城。

  一到青城市公安局,沈淮舟就搬出霍衍的名号,果然就有人热情地接待了他们,是个三十出头带着眼镜儿的瘦弱青年。

  虽然和沈淮舟演念了许多遍,许尘还是紧张,从进门就没撒手,一直紧紧拽着他的胳膊,有人看他,他就缩头躲到沈淮舟身后。

  “就是这位小兄弟要办理身份证啊?”瘦弱青年笑眯眯地看着许尘,“别害怕,我们都是按着流程来的,不会为难你,你只需要好好配合我们就成了。”

  先不说这人是霍衍特意打过招呼的,单看许尘这模样也不像是什么坏人,眼镜男放心地很。

  许尘抿着唇点头道了声谢,又看向沈淮舟。

  沈淮舟捏捏许尘的手心,小声跟他说话:“别怕,就按照我教你的,我就在这儿等着你。”

  许尘深吸一口气,松开捏着沈淮舟胳膊的手,终于还是跟着眼镜青年去了。

  大概流程沈淮舟也提前打听过了,需要测骨龄、录指纹、虹膜、拍照、信息登记,这些对许尘来说都没有多大问题。

  最让许尘担心的是,在最后还有一项心理测试,会通过催眠询问他一些有关身份的问题,许尘很害怕会露馅儿。

  许尘觉得自己大脑有些混沌,他好像到了一个偏僻的小村庄,眼前一会儿是身形佝偻的老人,一会儿又是满身酒气的王老二。

  “爷爷在草丛里发现了被抛弃的你,他带着回到了小山村……”

  有轻柔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引导着许尘去回忆那些过往。

  不,不是这样的,我有爹娘,但他们对我不好!

  一个声音从脑海里钻出,让许尘无法摆脱。

  “你一定要记住我教你的。”

  突然,又有另一道熟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是沈淮舟!对了,自己不能暴露身份,不然会被抓起来,就没办法和沈淮舟在一起了!

  许尘咬咬舌尖,极力回忆沈淮舟替他编的故事。

  但脑海里总是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许多前世的记忆,最后全都杂糅在一块。

  许尘张张嘴,慢吞吞开口:“爷爷带我回家,但是他对我不好,他打我骂我,他喜欢喝酒,醉了之后就想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