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搞笑!谁把强制当作谈恋爱啊【完结】>第八章 是偶遇还是故意

  空难的新闻宛如一颗威力十足的炸弹,在平静的M城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浪。

  一连十多日的头条都是空难的新闻。

  其中最惹人注目的,莫过于是楚氏当家人的突然离世,以及他们留下的巨额遗产。

  一朝失去主心骨的楚氏集团,更宛如风雨飘零中的枯枝败叶。

  好事围观者也实在不少,大家都在好奇,这艘商业巨轮到底要交到谁的手上,还是要彻彻底底沉没在这场事故里。

  书房里,楚景和疲倦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头。

  挂钟的时针再次走过了十二点。

  他已经接近一个周没好好地合上眼。

  老管家蹑手蹑脚地替楚景和端上一杯热腾腾的安神茶,见他这副疲惫不已还偏要硬撑的样子,实在是心疼。

  他忍不住开口劝道:“大少爷,您还是休息一会吧。”

  楚景和笑着摆摆手。

  他支着左手,勉强撑起自己沉重昏眩的头,低声道:“要处理的事情还很多,我没事的。”

  他又问:“淮之睡下了吗?”

  “陆医生来给小少爷打了一剂安定,勉强睡下了。”老管家说,语气流露着自责,“陆医生今晚在这里歇下了,说是小少爷的情况不太稳定,他多看着点也是好的……”

  “嗯,聿枫有心了,过段时间我再去亲自谢谢他。”

  “大少爷您也是,该休息的还是要休息的。”家里正逢巨变,连平时精气神十足的老管家也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小少爷只剩您一个亲人了。”

  楚景和无奈地笑了笑。

  壁灯的灯影落在他的眼睫上,像一层褪不去的阴霾。

  那双弧度漂亮的眼睛里正静静地收着他必须要藏起来的难过和脆弱。

  楚景和已经无数次无数次提醒自己——

  再如何,自己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倒下,他必须要打起精神来。

  他想,淮之只剩他一个依仗了。

  如今父母都不在了,他们身后没有退路,他必须要成为年幼胞弟的庇护了。

  短短一夜之间,才刚到十八岁的楚景和,被这世事无常逼着陡然长大起来。

  他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这所有所有本不该是这个年龄应该处理的事情——

  见律师,妥帖地处理双亲的遗产,替年幼弟弟的重新安排信托基金。

  一边井然有条地筹备父母的葬礼,更要一边媒体此起彼伏的闪光灯面前体面得体地出现。

  从小接受着精英教育长大的楚大少爷,即便是在蓄意刁难的媒体面前,连侧脸的线条都是一丝不苟的好看。

  谁都挑不出他半点的问题来。

  楚景和的神经紧绷多日。

  他半点都不敢松懈。

  才年纪轻轻的十八岁,他的眉眼间已隐约有了父辈的稳重痕迹,好似已经把自己的感情都锁了起来一样。

  ***

  楚父楚母的葬礼安排在了一个阴雨连绵的周五。

  楚景和在教堂里见了父母的“最后一面”——失事飞机早被烈火烧成了残骸,多日的搜查也难以找到确切的遗体。

  搜查队的千言万语,到了楚景和面前只有一句对不起。

  他们实在是什么都找不回来。

  可楚景和起初并不轻易死心。

  他私底下派了不少人过去,大笔大笔的真金白银地砸下去,大费周折得几乎把地皮都翻过来找一遍,但依然是徒劳无功。

  最后只能找到半截早已不成型的小提琴。

  琴弦早已断了,琴柄也烧成了焦哑色。

  遗物送回来的时候,楚淮之甚至一度过呼吸到晕厥,被仓促地送进了医院的急救室里。

  楚景和怕弟弟再受刺激,只能认命放弃。

  他亲手在棺木里放上父母的结婚对戒,像某种自欺欺人的无用功。

  他就这样失去了自己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同时也失去了自己的父母。

  神父站在绚烂斑驳的彩绘玻璃前带领所有人进行祷告。

  管风琴庄重地演奏起安魂曲,风声呼啸回荡其中。

  阳光正陆离地穿过玻璃。

  是红色的蓝,也是黄色的紫,这一切都诡异得像是没有实感,像一场睁眼就会结束的梦。

  楚景和坐在一旁,抬头盯着天使圣母的脸庞。

  他有种晕眩的错觉,眼皮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

  楚淮之小心地抓住哥哥的衣袖,但没有哭,只有眼眶泛着红,一双漂亮眸子清冽冽的,倔强的神情和早熟的哥哥已有几分相似。

  他仰着头看楚景和的脸,见他的脸庞正透露着病态的红,“哥哥,发烧……”

  “我没事。”

  楚景和低声安慰他,“我已经吃药了。”

  楚淮之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子,他还想说什么,却被楚景和沉默地制止住。

  祷告结束后,就是下葬。

  潮湿的泥土在亲人的注视下,一点点地被盖在棺木上。

  木头和泥沙碰撞在一起的声音,吹散在风里,最后消失在一场连绵不止的雨里。

  老管家替楚景和打一把宽大得几乎能将人藏进去的黑色雨伞。

  他看着楚景和挺拔得宛如先主人的背影,默默地在他身后用手帕一点点地擦眼泪。

  “大少爷……”

  “——好侄儿,上次叔叔和你说的那件事。”

  老管家的话并没有说完,一把谄媚且别有用心的声音却突然出现在楚景和的身边。

  老管家眉头皱了起来,将面前这人拦了下来。

  楚景和垂着眼,面无表情地回过头来看他。

  他一言不发,似乎连呼吸都隐没在灰暗潮湿的雨里。

  “我已经说过的,一切事情,等我父母的葬礼结束再说。”

  楚景和说话的时候甚至一丝的情感起伏,他压抑着愤怒,冷得令人畏惧:

  “叔叔,在我父母的葬礼现场,你真要现在和我聊他们的遗产?”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楚杰没想到楚景和会把话说得这么直接,讪讪的:“大哥去了,可楚氏这么大的产业,还得有人来接手吧。”

  “所以呢?”

  “叔叔的意思就是,我们都是一家人……”

  他倒是有脸来说一家人!

  楚景和他闭了闭眼,捏紧了拳头,刻意压制着自己的愤怒。

  若不是在葬礼上……

  若不是在葬礼上,他怎么会允许这样的货色在自己面前叫嚣!

  楚景和忍耐着:“叔叔,借一步说话。”

  他吩咐让管家把楚淮之带走,剩自己孤身一人到一旁和楚杰说话。

  绵密的雨将楚景和额前的碎发沾湿,他好似整个人都透着凉气。

  持续多日的低烧让他非常不舒服。

  脑袋重得似乎被灌了千万斤的水泥,逐渐明显的眩晕感开始占据身体的主导权,让楚景和觉得站着都费力气。

  变成Omega后,竟似乎连体质都变差了……

  楚景和恹恹地看着楚杰。

  “叔叔的意思就是,这么大一门家业,总得有人来管吧。”楚杰见楚景和不说话,只好率先打破沉默。

  他端一副好长辈的说辞,像替楚景和千方百计打算那样:“你还这么小,还有你弟弟……”

  “我有自己的打算。”楚景和却打断他,“不用叔叔替我费心思。”

  “你这——!”

  楚杰真被楚景和这油盐不进的样子气急。

  压着自己大半辈子的大哥死了,那现在楚家可不就是应该由自己当家?

  楚景和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又在自己面前摆什么谱?

  楚杰阴恻恻又道:“大哥的事情,我们都很意外,但是既然都发生了——”

  “叔叔,慎言!”

  楚景和猛地抬头,他狠狠地剜了楚杰一眼。

  他实在太年轻,还不知道喜怒不形于色的重要性。

  楚景和拳头攥紧,指甲用力地扎入掌心,极力压制着自己要冲出胸膛的怒意:“淮之还小,离不开人。叔叔还有什么事情,等之后再说。”

  楚景和话说完就要走,他半会都不要逗留。

  “大哥大嫂就是这样教你和长辈说话的?”

  楚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不依不饶:“景和,你的教养呢?”

  “……”

  楚景和这几日本就在病中,他这些天都强打着精神,可楚杰偏要火上浇油,每句话都像是在往楚景和的伤口上狠狠撒盐。

  那些忍耐多时的脾气一下子就到达的临界点。

  楚景和停住脚步,他转身,眼神阴沉沉的,正准备开口——

  “楚少爷,雨天路滑,要小心。”

  这时却有人从后头虚虚地揽上了楚景和的肩膀。

  男人的动作自然,却也强势得不容抗拒。

  他像是要把楚少爷圈进自己怀里一样,占有欲十足。

  那把刻意压低的磁性嗓音荡漾在冷风,熟悉的冷松香气又将楚景和团团围住,如某种无形的缠绕不止的藤蔓。

  楚景和的动作不由得顿了顿。

  他扭过头去看——

  一双狭长的灰色眼睛微微眯着,正对着他笑。

  是盛怀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