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雪圜订了回老家最近的班次。

  孟擅察和他坐了同一航班的商务舱。

  孟雪圜:“没耽误你的事吧?”

  孟擅察:“没,我们好几个工程师呢,让他们汇报。我爸妈快想死我了。”

  他也有两年没见到工蜂兄弟了,光是见到蜂后还不够,身体虽然控制住了,但思想有了惯性。还是得回到性冷淡的大家庭里,才能避免对着上台做报告的工友胡思乱想。

  “这么着急,是因为陆宵怀疑了吗?”

  孟雪圜高冷地点点头,不展开说明:“嗯。”

  孟擅察最近挺闲的,补了一点他们蜂后恋爱剪辑,对陆宵有些改观,道:“他挺聪明的,迟早能看出来。”

  孟雪圜:“……一般吧。”

  工蜂全体会议对族内来说是一件大事,尤其进入工业社会以后,传统的集体农业劳作,变成孩子们天南地北的打工,团聚很难。

  因此,某个坐落在群蜂怀抱之中的西南百花村,气氛比过年还高涨。毕竟有的资本家过年不给假期,有的大明星过年要演出赚钱。

  正值新房改建项目中期,一栋一栋刚浇筑完水泥的房子框架整齐排列。地面由于卡车运输材料被碾得坑坑洼洼,族人网购了一幅巨大的红毯,从村里礼堂一直铺到村口。

  孟雪圜下车被红毯惊了一下,白色板鞋踩在崭新的红毯上,接着探出一双笔直修长的腿。

  “大明星当然要走红毯。”

  “对啊对啊。”

  孟雪圜不好意思地给大家鞠了一躬。

  真是的……全员点赞朋友圈第一条的尴尬风云还没过,又要假装淡定地召开全体会议。

  蜂后的脸都因为某个男人丢光了。

  孟雪圜是第一个回家的,陆陆续续,山弯开来一辆又一辆车。

  比较近的自己开车,远的从车站机场打的回来。

  青年才俊,盛装出席,挨个从红毯走过,这不比电影节颜值还高?

  村里的老少守在村口迎接归人,啪啪鼓掌拍照。

  柏鹤比林西兰早回,陪着孟雪圜视察他们的一期工程。

  六边形联排别墅,一条边挨着,方圆规则,蜜蜂看了都想住。

  柏鹤拿着大理石漆的样品册,“外立面颜色怎么选?”

  孟雪圜:“群里发起投票,除此之外,可以在墙上涂绘各自喜欢的花。”

  柏鹤:“好的。”

  “我们柏鹤去联合国当秘书都当得咧。”一位婶子笑眯眯地看着柏鹤,好有出息的孩子,大集团的首席秘书,不像她家的儿子……

  婶子压低声音问孟雪圜:“圜圜,你的粉丝里真没有喜欢小白脸的富婆?”

  孟雪圜老实道:“有是有,呃,婶子,我这个工作,不好当媒婆。”

  婶子第十八次遗憾,圜圜的粉丝里颜控肯定很多:“我们家相堇容貌是没得挑,就是懒。”

  族内有一只在娱乐圈勤勤恳恳打工的蜂后,大量在社会各个行业发光发热的工蜂,除此之外,还有两只懒懒散散的雄蜂。

  雄蜂不用保育、不用采集,被族群养着,到了年纪就出去交流基因。交流成功的雄蜂死了,交流失败的回巢也会被赶出去。

  百花村历来没有这么严格,几百号打工人难道还养不起两个懒蛋吗?尊重各自的习性。

  不过婶子看着邻居的孩子都在打工,就很想让儿子也给家族出份力。想来想去,感觉也就只能早点嫁人了。

  婶子又交代柏鹤帮忙注意下,道:“端午节你们没回来,没吃上粽子,婶子先去包粽子了,明天每人带走一包。”

  孟雪圜回到自家的房子,爸爸帮他铺好了床,他吃完饭,妈妈便拉着他谈心。

  “圜圜,你跟陆宵闹矛盾了?”

  孟雪圜:“没有啊。”

  孟妈妈眼神精明:“你刚才吃晚饭,挑挑拣拣的,假孕反应还没过吧?不是说已经过了吗?你们没矛盾,陆宵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回?”

  孟雪圜:“妈妈,因为陆宵明天也有个集团会议,他哥哥都不在,他必须出席。”

  这也是他不让陆宵跟着的原因之一。

  孟妈妈:“那你怎么不推后两天?明明早上打电话时还说九月初再一起回来。”

  孟雪圜刚想说“因为028出国不等人”,对上母亲温和的视线,垂下了脑袋,小声道:“因为我又二次假孕了,但我没和陆宵上床,现在说不清。”

  孟妈妈反应了一下:“陆宵他不知道你二次假孕吧?”

  孟雪圜:“他知道。”

  “他对你发火了?”

  “没有,他发现了还不肯说。”

  孟妈妈无言以对,只能道:“你俩都没坏心眼,误会解除了就好。”

  孟雪圜的手机响起来,是陆宵来电。

  孟妈妈笑了笑:“你接吧,我出去了,他要是吵你就把电话挂了。”

  孟雪圜看着妈妈出去,接起电话。

  陆宵松了口气,如果老婆不肯接电话,他真的会疯掉:“吃晚饭了?难受吗?”

  孟雪圜:“吃了,很好。”

  陆宵一语成谶,在医院产检时跟老婆吵架,他更过分一点,把老婆气回娘家,揣着不知存在与否的崽儿,孟雪圜要是因为跟他吵架身体受损,他这辈子都愧对老婆。

  “老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明天去接你好不好?”陆宵在孟雪圜的公寓里走来走去,孟雪圜孕激素二次攀升的契机是两天前,孕囊还没成型,不能用孕囊有无来判断真假。虽然大概率是假孕,但每一次未知都要严阵以待。

  孟雪圜明天和他同步开完会,然后就打算回去,他有工蜂陪同,接来接去太麻烦:“不要。”

  陆宵:“那我派助理过去?”

  孟雪圜:“不要,你最近让助理在片场盯着我还少吗?找到小三、哦不,小四了吗?”

  陆宵:“……”

  孟雪圜:“我们互相冷静两天吧,你要是不愿意冷静,那就离——”

  陆宵:“我愿意,但你不许再提离婚这个词。”

  孟雪圜三连否定:“不,我帮你脱敏。婚姻存续与否的前提是以诚相待。”

  陆宵被狠狠拿捏住,挂完电话后,从保险柜里拿出两本红红的结婚证,毫不犹豫地揣在裤兜里。

  保险柜不安全了,他必须随身携带,免得被人偷了。

  接着,他又着手安排给孟雪圜老家的乡亲的见面礼,人不到,礼要到。

  翌日。

  蜂族第29次全体会议召开。

  他们的祖祠兼礼堂,早就用上了现代化的屏幕。

  柏鹤主持了本场会议。

  他连夜做好PPT,第一页是标题“第29次全体会议”,第二页是本次会议内容。

  第一个议程,表扬族内的邓伯,获得了全国劳动模范称号,以及表扬法医方傅容,获得今年的五一劳动奖章。

  全场掌声雷鸣,大家都羡慕的看着邓伯的奖章,希望自己再过二十年也能成为劳模,不负族人,不负国家。

  邓伯笑得见牙不见眼,把红星闪闪的勋章放进礼堂的展示台。

  孟雪圜颁发了奖金,并拍照留念。

  第二个议程,在投票表决之前,由林西兰重申蜂族秘密的重要性。

  林西兰白衣黑裤,面色肃正:“在投票之前,我再一次讲诉百年前的教训。族内不留文字档案,过去全靠口口相传,如有出入,请大家见谅。

  据上上个蜂后回忆,原先我们西南有多个灵气种族,蜜蜂和花相依相守,至少有花神灵气存在。

  上个世纪这片土地被帝国主义侵略时,由于泄密,侵略军知晓了神州灵气秘密,派人大肆寻找抓捕身负灵气的人类做实验。花神灵脉的人由于长相突出,首当其冲,不得不在其他灵气种族的帮助下,远逃海外,再无音讯。而帮助花神的种族,受到屠戮,几经搬迁,消息断绝。”

  “自分别时起,祖上便互相约定,绝不泄露族内秘密,绝不提及他人灵气。”

  年少人泪盈于睫,年长者陷入回忆,似乎岁月犹在眼前。

  柏鹤:“请大家谨慎思考后再投票。第三项议程,孟雪圜认为陆宵先生能值得我们信任,相信大家都看过《琴瑟和鸣》这档综艺,因此以下省略孟雪圜的阐述环节。”

  接下来是半小时的沉默犹豫时间,这也是线下投票的意义所在。

  柏鹤将本次会议的重点人物,陆宵的名字,打在公屏上。

  他手一快,打成了“陆楼”,道,“抱歉。”

  孟雪圜:“其实你也可以把他全家都写上。”

  历史教训沉重,但那是国家动荡时期整个民族的劫难,如今祖国繁荣昌盛,后盾强大,且帮助他们压住灵气秘密,他们不需躲躲藏藏,族人早就安心地接纳了一个又一个新的家庭成员。

  除非找的对象实在太拉,大家看了都摇头。

  孟雪圜真心建议:“因为你们现在在上司眼里很可疑,如果有一天有需要,你们觉得可以告知,就不用再次开会了。”

  林西兰抱着手臂,轻轻道:“柏鹤,听雪圜的。”

  柏鹤于是将陆楼、陆玉树的名字都加上,简单介绍了他们六人之间的关联。

  啧啧,族人一脸骄傲,家人们,我们蜜蜂真是太有出息了!打工人狠狠制裁资本家!

  开始投票。

  不记名投票,直接在白纸上打勾或者打叉。

  陆氏集团两大总秘,柏鹤主持,林西兰唱票。

  本次会议规格和陆氏股东大会不相上下。

  ……

  陆氏会议厅。

  陆宵沉默地坐在主位,红血丝还没消散,眼底也笼着淡淡的青黑。

  看起来就是一副走马上任后为集团呕心沥血废寝忘食的模样,因为太累,整个人呈现出阴郁魔王的气场。

  与会人员小心翼翼地坐下,生怕惹到魔王,引发新官上任三把火。

  咳,他们集团挺忙的哈,陆宵一下子赶走两个哥哥,一人肩扛,贪多嚼不烂了吧。

  人员陆续到齐,全场安静,直到门口走进两个熟悉的人影,大家蓦然瞪大了眼睛。

  陆大少、陆二少?他们不是说不参加了吗?

  看看两位哥哥秋后算账的脸色,再看看陆三少焦头烂额的姿态,高层们心里暗暗打鼓,他们今天不会有幸目睹豪门撕逼现场?

  陆楼和陆玉树在陆宵下位,拉开椅子坐下。

  三人之间一句问候也无。

  大少二少蛰伏数日,打算向三少发难了?

  所有人紧张地搓手等。

  等着等着,整个会议平平淡淡地开完了,主持人的语气毫无起伏地替陆总宣布散会。

  “……”就这样啊?真是平平无奇的周一早上,还不如村里开大会热闹呢。

  解散后,会议室只剩下三兄弟。

  陆宵捏了捏眉心:“你们的秘书——”

  陆楼:“你老婆呢?”

  得,又去照顾他老婆了。陆宵闭了闭眼,也没精力没胆子吃醋了,像被抽掉了主心骨一样,气若游丝道:“回娘家了。”

  大哥二哥:“……”一看就是气走的。

  陆楼:“你不去追吗?把我秘书替回来。”

  “你这算什么恋爱脑。”

  陆宵首次没反驳,静静地坐在圈椅里,手指隔着布料摸索结婚证,好像只能从这汲取力量。

  他也想追,但孟雪圜拿离婚威胁他。

  陆玉树:“说吧,怎么回事?”

  陆宵:“没怎么,说了一点不好听的话,老婆生气了。”

  心态决定一切。

  他现在很好,两位秘书连他废物哥哥的工作生活都能打理得井井有条,照顾孟雪圜更不在话下。论起照顾孕夫,那两个秘书的时长和经验都倍杀他。

  他出现只会把老婆气吐。

  真是杀人诛心。

  这两点惨烈的对比,是他如今还坐在这里的原因。

  陆宵掏出结婚证,趴在会议桌上,目不转睛地端详,他和孟雪圜的照片、他们的证件号、结婚证的编号、花纹样式,每一样都很完美。

  如果当时胆子大一点,再笑得明显一点,就更好了。

  “离婚这种事你只能威胁我一次。”

  “下次我就——就……”

  陆宵狼狈地闭上眼,被单方面制裁的小狗能有什么办法。

  谁让他怀疑老婆在外面有别的狗。

  现在只是隔离在笼子里,再闹一闹就赶出家门流浪了。

  咚咚。

  沈宁站在会议室门口,“你们三个怎么了?脸色像是公司要倒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