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想法很冒险。”
祁云照面色一沉,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我们就算可以悄无声息溜入俞公馆,但从里面带走人,而且还是顾澜潇,恐怕难如登天,俞裴商不会同意的。”
“这样吗……”
沈缘的声音里透露出失望和难过,但是很快又被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充盈。
他抬起眼眸,目光中闪烁着期待的亮光:“俞裴商不可能24小时都在俞公馆里,我们一定有机会进去救顾医生!”
看着少年坚定的样子,祁云照心头涌上一丝不忍,但还是狠心摇了摇头:
“没有那么简单,俞裴商是什么人?他手下精英众多,怎么可能让他轻易出门,况且俞裴商的警惕性极高,我们如果要靠近他的话,肯定会暴露身份,别说救顾医生了,到时候恐怕自身都难保。”
听到这番分析,沈缘心底的期待渐渐淡去,他紧紧咬住嘴唇,眼睛红了红,双眸低垂,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一般。
祁云照见状,心里顿时有些不忍。
他将他搂在怀里,轻轻拍打着他的背,像哄小孩子那样,柔声安慰道:
“没事的,俞裴商对顾澜潇有感情,他不会轻易对顾医生动手的,放心。”
沈缘从他怀里挣脱,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瞳仁里隐约闪动着一缕泪光:
“可是我知道,顾医生很痛苦,没有自由的人,是活不下去的,他肯定跟我一样,遭受俞裴商的各种折磨!”
祁云照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复杂之色,犹豫像藤蔓在心里缠缠绕绕。
沈缘看出了他眼里的纠结,焦急地抓住他的手臂,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祁哥哥,我求求你了,帮我救出顾医生好不好?这些年如果没有他一次次从黄泉路上拽我回来,我也活不到现在。”
祁云照低头看着面前苦苦哀求的少年,眼神不禁有些复杂,他微微闭了闭眼,将所有思绪都压制在心底最深处。
再睁开眼眸时,眼神里只剩下心疼与怜惜,他伸手抚摸着沈缘的脸颊:
“好,我答应你,救出顾医生。”
“真的吗?!”
沈缘难以置信地问道,眼里浮现喜色,他眸子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男人对他温柔地笑了笑:“真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沈缘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随后激动得抱住他:
“嗯!谢谢你!祁哥哥!谢谢你能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了,我、我给你洗衣做饭……”
说到最后,他几乎哽咽起来。
祁云照看着他梨花带雨的模样,顿时心疼起来,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掉眼角的泪珠,声音如春日里拂过的清风:
“我不需要你给我当牛做马,洗衣做饭,只要别对俞修情心软就好。”
听到俞修情这三个字,沈缘的手指控制不住地僵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乖。”
祁云照一改平日的冷漠,竟主动抱紧了怀里软糯糯的小家伙,在他光洁如玉的额头落下一个轻柔而绵长的吻。
沈缘被他亲昵的动作弄得心跳加速,红扑扑的脸蛋像熟透了的番茄。
他不敢去看那张俊逸非凡的脸,垂着眸,咬紧唇瓣,用蚊子似的声音道:
“祁哥哥……你……”
祁云照见他这幅羞涩难当、含蓄腼腆的模样,心里也不由地感到紧张。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亲吻。
没有什么经验,只剩下不知所措。
他杀人如麻,却没想过会有一天会对着自己喜欢的人做出这种亲昵之事。
而且也不敢想,沈缘此时此刻居然真的和他躺在同一张床上,而是像只缺乏安全感的小猫一样,蜷缩在自己怀里。
占有欲和保护欲在一瞬间爆棚,这种心情,祁云照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但他就是不想放手,永远不想。
清冷的月光从阳台洒落进来,被绑在床尾的俞修情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这一幕,看见祁云照的吻落在他的缘缘额头上。
心脏狠狠一颤,紧接着像是突然缺失了一块,那么疼,疼到无法呼吸……
俞修情下意识想要抬起手去擦掉眼眶里涌出的泪水,但发现双手被牢牢绑着,难以动弹,只能任凭它们流出来。
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和另外一个男人亲热,却无力反抗。
下一秒,他看见祁云照的唇瓣温柔地擦过沈缘的小脸,然后慢慢滑向那柔软的双唇……这个只能被他亲吻的地方!
“唔唔唔……!!”
喉咙深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仿佛一道闪电劈中他脑袋中的某根弦,俞修情终于忍受不住内心的煎熬。
他拼命摇晃着脑袋,身体左右摇摆地扭动挣扎,嘴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想要让自己不再继续沉沦于这种羞辱中。
他不允许祁云照这样对待他的缘缘!更无法接受两人在自己面前接吻!
在医院那次,已经是沉重的打击了,如果再来一次,他会崩溃大哭的!
虽然俞修情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如此激烈的反应,但好像就是出自本能,出自对沈缘的占有,让他变得疯狂!
被无形间引诱的沈缘在听到男人压抑的嘶吼时猛地清醒,正好看见祁云照凑近过来的薄唇,吓得慌忙往后缩了缩。
现在他已经对亲吻产生了极大的阴影,以及本能性的抵抗和反感。
俞修情曾经对他的蹂躏折磨,时至今日依旧历历在目,那是一种让他发疯的疼痛和难以言喻的绝望,让他每次想起来都会浑身冒冷汗,更别说亲近其他人了。
他不要这样。
“你别过来……”
沈缘惊恐地摇着头,拼命地推着男人结实的胸膛,眼泪瞬间滚落。
祁云照愣住,看着他满脸泪痕的小脸,才知道自己太唐突了,立马往后面退了些许,给彼此留出大半个空间。
“对不起,沈缘,我冒犯了……”
他有些局促地道歉,眼里充满了不安,更自责刚刚自己为什么要冲动!
沈缘用力吸了吸鼻子,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向他满是愧疚和懊悔的脸庞。
他没有强迫自己。
他不是俞修情。
沈缘想到这,心里的那份恐惧渐渐消散了,他努力挤出抹笑意,轻声说:
“没……没关系。”
“你别想太多……”
祁云照眼里露出浓浓的担忧。
沈缘微微垂眸,掩盖掉眼底的黯然,嘴角勾起淡淡的苦涩:“我知道。”
空气中仿佛有些凝滞和尴尬。
过了几秒钟,祁云照率先开口,打破这片沉默:“如果要去北方,我们得过几天了,等风声一过,我们再走。”
“好……”
沈缘低声应着,他小手不安地紧紧攥在一起,缓缓闭上眼睛,疲惫地呢喃:
“晚安,祁哥哥。”
“晚安。”祁云照柔声回应道,随后轻轻替他拉上被子盖好。
“唔唔……”
轮椅上的男人还在挣扎,口中发出呜咽之声,眼睛布满血丝,脸色苍白,看上去极为痛苦,仿佛在承受着煎熬。
祁云照听得心烦,随手操过桌上的一瓶红墨水,用力朝床尾砸过去。
“闭嘴!”
他压低嗓音凶狠地警告道。
如果这个不安分的男人吵醒了沈缘,他保证会让对方一个人待在走廊上!
深夜的走道一片漆黑,还时不时会窜出一两个居住在附近的精神病人。
够俞修情受到惩罚了!
“嘭!”
紧接着“哗啦”一阵响动后,一股浓郁刺鼻的水墨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卧室。
红色的液体顿时洒了出来,俞修情被溅了一身,半边脸被染成刺目的殷红,让本就狼狈的样子看起来更加凄惨了。
浓烈的水墨味呛得他头昏脑胀,喘不过气,喉咙里只能发出“咳咳”的声音。
看着这样惨不忍睹的男人,祁云照心里一阵痛快,他躺回床上,将已经熟睡的沈缘搂入怀里,然后轻吻了他额头一口。
“缘……缘……”
俞修情十分艰难地喊着,但发出的只有细微的呜咽,墨水一滴一滴从发梢上砸落下来,浸湿了睫毛,将眼圈染红。
此刻他的视线是模糊的画面,黑与红交错成诡异的色彩,仿佛一场无边无际的环境,而他就是那个被困在这噩梦中的人,无论怎么挣扎和呼喊都逃脱不了。
他的手脚都在颤抖着,身体里好似有千万把刀子在狠狠刮着,疼痛欲绝。
“缘……缘……”
俞修情再次喊道,喉咙里已经沙哑不堪,声音更是低沉得几乎听不清楚。
窗外的夜色更黑了,浓厚的乌云将皎洁的月光遮住,看不到任何光亮。
世界像被阴霾笼罩着。
切齿的悲伤和悲痛袭上心头,他感到一切都淹没在痛苦的浓厚雾色中,绝望的感觉如同铁链般紧紧束缚着全身。
渐渐地,俞修情不再挣扎了。
嘴里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听不见。
他像个没有灵魂木偶一样,呆滞地看着床上和别人相拥入睡的少年,眼睛没有焦距,只有那两行清泪在不停滑落。
缘缘真的不要他了吗……
俞修情想不明白,沈缘为什么要这么对他,是不是他在餐桌上吵着要吃别的,惹对方生气了,现在在惩罚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