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归听着呼啸而来的羽箭,鼻腔涌入一抹血腥气,正想瞧瞧是不是墨承影受了伤,却见他半个身子探了出去。

“你疯了!”

她一把将人拉回来。

因着沈雁归过于紧张,用力过猛,墨承影未有防备,整个人被扯回来,两人一同往东侧摔了个屁股墩。

咻咻咻——

车轿烈焰熊熊,偶有箭矢穿过轿身,钉到崖壁,又掉到他们脚边。

墨承影仍不死心,想要出去。

沈雁归以为他是担心车轿挡不住,要去吸引攻击,可他们现在在火光之下,无所遁形,出去就是死。

她死死抓住墨承影的胳膊。

“桑妞很快就会来了,你这个时候出去,只会送死!”

“你的金针!”

沈雁归顺着墨承影的目光看过去,一枚火箭正射针包,火星掉落,再不捡就来不及了。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墨承影瞄着星火从林中射出来,他拾了一枚箭,想要以此护身。

沈雁归手脚并用,将他缠着,又骂了一句:“你疯了!”

她压着声音,却难掩怒气,“掉了就掉了!一个物件而已,值得你冒死去捡吗?”

“可那是……”

耳边有梁木断裂的声音,墨承影抬眼,一团烈火翻了下来。

北面是山体,左右没法跑。

墨承影来不及多说,将沈雁归往自己胸口一按,抱着她从轿底滚了出去。

奇峰寨的箭矢也是有限的,崖顶上的人被牵制,齐荣一声令下,近路口,一群人手持大刀,从草丛里跳出来。

武功再高也怕大刀,他们功夫再好,双拳难敌四手。

山匪如潮涌而来,震得崖壁碎石直掉,车轿仿佛受到气氛鼓舞,烧得噼里啪啦,轰隆一声,从中间断裂。

火焰一时升得更高。

墨承影拉着沈雁归,映着这个火光,往出山口跑。

才到先前被泥石封堵的位置,便见出山口也有人冲进来。

这架是非打不可了。

两人异口同声:“前面!”

前面的人相对较少,即便冲不出去,好歹能夺两把武器。

那厢大刀劈了过来,墨承影上前接招,拳来脚往、上下追逐,沈雁归得了一隙,夺了两把刀。

“夫君!接刀!”

这些个山匪着实不简单,瞧见大刀抛到空中,两人左右封堵,一人踏肩起跳,还有见缝劈刀,墨承影被拦得死死的。

沈雁归这边也并不轻松,两人前后开弓,硬生生将沈雁归迈出去的步子逼了回来。

她凌空翻身,躲了身边的袭击,余光瞥见有人从背后偷袭墨承影,便顺势踢刀。

长刀破风而出,那厢正有一刀朝着沈雁归命门而来。

两刀于半空交错。

沈雁归与墨承影同时落地,而后一个歪了下脑袋、一个侧了身,紧接着二人身后的山匪同时被刀击中倒地。

林子里的山匪追了过来,在下一波袭击来之前,两人还抽空看了眼对方。

长刀在手,身无挂碍,又不必留活口。

沈雁归和墨承影开始了大杀四方。

山匪的主力进攻,在摄政王。

齐荣从最开始,哪怕与墨承影和沈雁归谈判时,都是站在暗影里的,他冷眼看着,纵然这对狗男女有天大的本事,也敌不过他人多。

便是一人砍两刀,他们二人的胳膊至少也得片刻不停挥动几百下。

总有他们撑不住的时候。

齐荣盯着二人出招,试图寻找破绽,师爷陆安用摇着羽扇,看到地上的牛皮包。

似乎是王妃掉出来的,摄政王好像还想要捡回去,应该是个重要东西。

陆安用将牛皮包收好。

齐荣伸手,“弓箭。”

小山匪立刻拿了弓箭放到他手上。

他抽了三枚羽箭,张弓瞄准墨承影,弓拉满,呼之欲出。

临松手,他又改变主意。

摄政王的软肋不在他自己,而在他的王妃。

三箭连珠,朝着沈雁归后背射去。

“卿卿小心!”

墨承影如齐荣所料,毫不犹豫将手中的武器投掷出去,为沈雁归抵挡背后的袭击,山匪趁机出手,数把大刀朝他砍过去。

东南西北,总要受一刀,他侧身,刀身没入后肩血肉,他生生受下,夺刀反击。

哗一声。

众山匪再袭,长刀交叠,墨承影跃出包围。

时机正好!

齐荣再搭三箭瞄准,他要让这个狗王爷落地,立时被砍成肉泥!

“不好了!大当家!”

一个小山匪匆匆忙忙跑过来,打断他的射击,“前面探子来报,军中派人来了,大队人马即将抵达。”

齐荣一惊,“军中?”镇守军?

镇守军军营距此近百里,还在深山,他们怎么过来的?

问题是还来得这么快!

“大当家,撤吧。”师爷手里的羽扇停止摇动,“惊动了军中,只怕咱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奇峰寨能做这么大,背后不可能没有官府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不会惹镇守军、也不敢惹。

齐荣只是思量片刻,再要放箭,已然失了时机。

墨承影跃出包围,身体下落时,脚尖点在交汇的刀身上,翻了个身,虽落地时再遇袭击,沈雁归反持刀柄,长刀贴着上臂,脚步快出残影,一个旋身横扫千军。

那一圈围堵的山匪都被抹了脖子。

空中再见信号。

奇峰寨的山匪得令立刻撤退,丝毫不恋战,且秩序井然。

“景明\/卿卿!”

沈雁归一手握刀,一手上前扶住墨承影,“你还好吗?”

“你有没有事?”

墨承影上下打量着,双手落到他肩上。

还没等双方互相确定,山上一群黑影下来,两人再次戒备。

墨承影习惯性上前一步,将沈雁归拉到身后。

沈雁归感受到掌心里的黏腻:他受伤了!

是方才为了自己,被人砍伤的。

沈雁归手指起落,大拇指一扣,将刀柄握紧。

“卑职该死!卑职护驾来迟!还请王爷王妃恕罪!”

是侍卫长。

“破山过去了?”墨承影问。

“是。”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敢在官道上动手的,绝非寻常之辈。

不管他们是为财还是单纯为复仇,这种东西留下来,只会为祸一方。

墨承影和沈雁归之所以以身犯险,便是要追根溯源,将这个寨子连根拔起,按照计划,山匪撤退,破山亲自跟踪。

一阵马蹄声传来,众人望向山路尽头的黑影。

“这群山匪还真是胆大包天,竟然还敢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