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小东西泣不成声,俞修情更自责了,后悔刚刚不应该说话太重。
他连忙将人抱到沙发上坐好,强挤出微笑,随后耐着性子,柔声安抚道:
“好好,都是老公错了,乖缘缘不哭不哭,来,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先在这里住好不好?过几天再带缘缘回家。”
说着,俞修情把氤氲着热气的杯子凑近他唇边,可沈缘却像小孩子赌气一般扭过头,嘟囔着小嘴说:“不要……”
“乖,别生气了,老公保证以后再也不凶你了,好么?先喝一点水吧。”
俞修情不停地哄着,起身走到少年的另一边,又喂了几次水。
沈缘终于张开小嘴喝了两口,脸颊上还挂着泪珠,但明显已经没有刚才那么伤心了,他吸吸鼻子,瓮声瓮气地问:
“唔……缘缘不喜欢老公凶凶,老公以后不会凶缘缘,也不会骂缘缘吗?”
“当然不会!”
俞修情的回答干脆,毫无迟疑。
他拿着纸巾替少年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又哄着对方将温水都喝完。
沈缘渐渐停下了抽泣,细白漂亮的指尖攥着男人的衣角,期待道:
“那老公过几天一定要带缘缘回家哦,老公答应了,不能反悔!”
“俞修情眉梢一挑,脸上的笑意染上几分无奈,却依旧轻声答应着:
“好,不反悔。”
听到这个答案,沈缘这才慢慢放下内心的恐惧,眼中还带着几分喜悦。
他用手背抹掉自己眼角的泪痕,咧咧嘴,白软的脸颊浮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看起来就像个可爱乖软的小孩子。
俞修情放下水杯,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爱极了这只漂亮的宠物。
沈缘肚子忽而不争气地叫了两声,他顿时全身无力地靠在沙发上,可怜兮兮地看向男人:“老公~缘缘饿了~”
俞修情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已经是傍晚时分,火烧云染红了半边天,晚霞映照得整个客厅都是红彤彤的颜色。
他这才想起来沈缘这些天在医院里都是输营养液,还没吃一点东西。
“桌上有小饼干,缘缘先吃点垫垫肚子,我现在让吴妈给你做饭吃。”
俞修情说完,又将牛奶递给他,便站起身朝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声吴妈。
吴妈匆匆忙忙地跑出来,在看到他时,立马恭敬地喊:“俞、俞少。”
“饭做好了吗?缘缘饿了。”
俞修情一边淡声吩咐着,一边低头给沙发上的小家伙拆开饼干袋。
但话音刚落,吴妈身后便响起一个熟悉又兴奋的声音:“修情哥哥!你回来了?!我做好……饭了……”
后半句的语调忽然变低,苏淮遥拿着锅铲跑出来,脸上的笑容在看见沙发上亲密的一幕时忽而僵住,转为嫉妒。
只见沈缘双膝跪在沙发上,小手抓着椅背,张开小嘴吃着男人投喂的饼干。
俞修情听见声音不由地停住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青年,脸色微变,诧异道:“小遥?你怎么来了?”
沈缘抬了好几次嘴都没吃到饼干,腮帮子都酸了,气呼呼地撅着嘴:
“老公,饼干!”
但俞修情的注意力却全都在苏淮遥身上,发现对方正用伤心的眼神看着自己,情绪也在无形间被对方影响到了。
他连忙将半块饼干扔到袋子里,然后丢给沈缘,几步来到苏淮遥面前。
他上下扫视了一眼这个穿着围裙、脸颊沾着点白粉的人,蹙眉问道:
“我不是让你搬走了吗?”
苏淮遥脸上的不开心一扫而空,以自己最好的状态面对男人:
“修情哥哥,我不搬走,你也别赶我走好不好?我不白吃白住,我可以给修情哥哥做饭,洗衣服,还有拖地……”
“不用了。”
俞修情打断了他的话,面无表情地说:“这些有佣人干就行了,你的手是用来弹钢琴的,就别做这些了。”
虽然男人表面上是在关心自己,但苏淮遥还是听出了那话里的疏离。
他低着头,眼眸里迅速氤氲上了一层水雾,自责道:“修情哥哥还是没有原谅我吗?连俞家都不让我住了……”
俞修情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却没有想要替他擦掉眼泪的想法。
如果换作之前,他肯定会心疼到不行,然后用尽一切办法哄对方开心。
但现在只有一片平静,甚至还有种说不出来的厌恶,就好像那朵自己精心滋养的白莲忽然有一天染上了淤泥。
即使那块淤泥可以洗掉,但留在心里的污点却怎么也无法擦拭干净。
现在他看苏淮遥,总是会下意识猜想对方此刻的面孔之下是怎样的表情。
猜忌是人类最大的缺点,因为只要有了猜忌心,就无法完全相信对方,也就无法真诚地去爱一个人了。
苏淮遥见他一直沉默地盯着自己,眼神很复杂,像是无奈又像是愤怒,更多的是失望,他被看得有些心虚。
“修情哥哥,你……你怎么不说话了?你真的不愿意原谅我吗?”
他强迫自己直视男人勾魂摄魄的眼睛,说话的语气听上去似乎有点小委屈,但是却并不让人觉得他真的很可怜。
俞修情清了清嗓子,用委婉的口吻说:“我已经原谅你了,小遥,只是你现在确实不太适合出现在俞家。”
“为什么?”
苏淮遥急了。
他心脏砰砰直跳,很害怕听见这个男人是为了沈缘赶他走,无论用什么借口都好,就是不能因为那个傻子!
在他紧张不安的注视中,俞修情难为情地抿了抿唇,证实了他的猜想:
“沈缘现在精神不太稳定,加上你前面伤害到他了,我怕他受刺激。”
果然……
苏淮遥瞬间失落透顶,低低地说:“修情哥哥就不怕我受刺激……”
闻言,俞修情平静的眸底荡起了一层涟漪,里面的情绪是纠结和犹豫。
见男人已经没有想挽留自己的意思了,苏淮遥伤心欲绝,他红着眼眶,将身上的围裙脱下来,拿给旁边的管家:
“吴叔,谢谢你教我炒菜,锅里的鸡汤再过十分钟就能关掉了,我先走了,再继续留着,修情哥哥该讨厌我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特意瞥了一眼欲言又止的男人,泪水颤抖着砸落下来。
吴叔看着手里的锅铲和围裙,犹豫再三之后,还是忍不住劝道:
“俞少,要不让苏先生留下来吧,他一大早就买菜过来,给您做了好多您爱吃的菜肴,每一样都是苏先生亲手做的,他不让我帮忙,还不小心切到了手指,流了好多血呢,啧,我看着都心疼!”
苏淮遥阖了阖眼,忍住酸涩感,发出一声哽咽:“吴叔,别说了……”
“你受伤了?”
俞修情眉尖微皱,目光落在他被纱布包裹着的右手上,神情复杂。
“没事!”
苏淮遥立马背过手,强颜欢笑地回答:“就一点小伤,没关系的!”
俞修情一把抓住他的手抬起来,看着上面渗出的些许血迹,目露心疼:
“你从来都不会做饭,为什么要逞强?手伤成这样,怎么弹钢琴?”
男人的责怪却让苏淮遥心中一暖,说明对方并没有完全抛弃自己!
俞修情的表现就是还爱着他!
“没关系的,修情哥哥,可以弹的,我不是还有另外一只手呢!”
苏淮遥晃了晃左手,笑得温婉可人,羞道:“而且你都没有吃过我做的饭,就想让修情哥哥尝尝我的手艺。”
“傻瓜。”
俞修情无奈地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道:“留下来吧,别走了。”
听到这话,苏淮遥眼睛一亮,随后激动地踮起脚尖,双手搂住男人的脖子:“嗯嗯!谢谢修情哥哥收留我!”
俞修情站着不动,没有推开他,但也没有抬起手回应他的拥抱。
苏淮遥搂得很紧,漆黑的一双眸子透过男人的肩膀直直地看向沙发上的沈缘,像是在得意地宣誓主权。
那眼神里带着浓浓的占有和挑衅,似乎在告诉沈缘,他才是俞修情放在心尖上独宠的人,而沈缘就是个笑话。
“老公……被别人抱了……”
沈缘伤心地呢喃着,手里吃到一半的饼干顺势掉落,撒到了沙发上。
他眼里蓄着两团泪水,双颊气鼓鼓的,随后不甘心地跑过去拽住男人的衣服,直接化身醋罐子,生气地大喊:
“老公!不许被抱!你是缘缘的!”
俞修情立马推开抱着自己的苏淮遥,转身看向那个炸毛的小家伙:
“咳咳,缘缘别闹了,你不是饿了吗?我先带你吃饭去吧。”
沈缘紧紧挽着男人的胳膊,那双充满敌意的大眼睛一直瞪着苏淮遥,表情凶巴巴的,像一只护食的小狗崽。
苏淮遥背在身后的双手紧握,指节发白,仇恨的怒火在胸膛翻滚。
这傻东西就纯纯一个死绿茶!
抢谁不好,非得抢他的男人!
俞修情并没有察觉到空气里燃烧的火药味,注意力一直都在沈缘身上。
从沈缘过来的时候,他就开始紧张对方看见苏淮遥会产生应激反应。
但眼下看来好像没有,沈缘这样子像是根本不认识苏淮遥,这个傻子见过的所有人都忘了,却唯独只记得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