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皇上年纪虽小,但有太傅教导已然足够,您刚回来就要搬去宫中同住,这于礼不合啊。”

  “是啊王爷,先皇只留下这一个子嗣,您若是这个时候搬进去,怕是会引来猜忌啊。”

  “猜忌?”一身盔甲的连印池面无表情的扫着下面“冒死”进谏的各位,“宫中如今什么样,各位一直在京的难道不比本王清楚?”

  他整理了一下披风,坐在最上方,姿态的是放松的,但说出的话,一点都不让人放松。

  “本王知道你们忌惮什么,但那又怎么样,本王若真是有那个想法,凭你们,想必也拦不住。”

  这话在眼下来说,完全称得上大逆不道了。

  连印池似乎全然不知下面的人被吓成什么样,“所以各位做好自已分内的事就行,从今日起,允儿的事有本王给他想着。”

  说到此,他哼笑了一声,“若是以后谁想将手伸进皇宫,试图做些什么,被本王发现,一不小心刀剑不长眼,灭了九族,到那时可别怪本王没有提醒过各位。”

  等到敲打了一番,将人遣散后,连印池差人叫来了刑晏。

  刑晏彼时才刚满十三,也是连印池在一众孩子里经过精挑细选才决定出来的人选。

  这孩子的祖父有从龙之功,父亲也是赫赫有名的将军,只是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无法再提刀一展抱负,上一辈的遗憾影响了家里两个尚年幼的孩子,尤其是作为长子的刑晏,肩上的担子也陡然重了起来。

  将刑晏带过来,连印池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便带着人一起进宫见了连霁允。

  这是七岁的连霁允第一次见到刑晏。

  年纪不大却又镇定的孩子跟在他皇叔身后,不像其他人一样畏畏缩缩,挺直的身形中透着一股坚定。

  “皇叔,您回来了。”

  刚失去父皇不久的连霁允只是看了一眼刑晏,便将全部重心都放在连印池身上。

  连印池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遍连霁允,看着这人面色还算可以,才开口回道,“回来了。”

  连霁允:“还走吗?”

  “不走了。”连印池回完,转过去看了伏喜一眼。

  伏喜是先皇的人,当即明白了什么意思。

  “那老奴便先退了。”

  伏喜退下时还带走了御书房所有的奴才,下方站着的,只余下游一和刑晏两个人。

  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连霁允才松下一口气,“皇叔,这宫中不太平。”

  他虽小,可打小便喜欢在他父皇批折子的时候坐在他腿上跟着看,也因此能看出不少问题来。

  “父皇还活着的时候一切都还好,父皇一走,外边那群奴才也变了。”

  有为了活命的,有为了钱财的,好多人都不看好他能坐稳这个皇位, 前几天甚至还有奴才在他耳边吹风,说他皇叔这次回来恐怕就是来夺权的。

  他当时听了这话,只觉得大家好像都在提醒自已应该有危机感的,毕竟这是他父皇留给他的位置,可一想到他皇叔,他又觉得若是他皇叔来坐这个位置好像也并无不可。

  父皇曾说,大汲是百姓的大汲,皇上是百姓的皇上,只要这天下能够君圣臣贤,海晏河清,谁来做这个位置并无区别。

  而他皇叔文能治国安天下,武能安邦定乾坤,这样一个人来当皇帝,怎么就不行呢?

  “外边的人你不必担心,从今天开始我就住在这宫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自有我来解决。”连印池认真道,“不过你也不能懈怠,项太傅是有真才实学的,你要跟着好好学。”

  “是,我知道。”

  连印池纠正,“以后要称朕。”

  连霁允皱眉,“和皇叔在一起不必注重这些的。”

  “不可。”连印池坚持,“你也说了,宫中现在不太平,你从现在开始不仅要担起皇上的责任,还要时刻注意作为一个皇帝的威严,这个时候若是被人拿到些其他说辞,只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连霁允是想反驳的,可是他又深知他皇叔说的话是对的。

  若他皇叔想要这个皇位那还好办,若是不想要,那些自已不曾在意的东西还真就要格外注意。

  “他是谁?”连霁允无法反驳他皇叔,就只能将话题落在下面站着的人身上。

  连印池:“刑家老大。”

  这个连霁允倒是听过,“他是刑晏?”

  连印池点头,“从现在开始,他会跟在我身边,一年以后若他还在,那他就是你的人了。”

  连霁允抬起头。

  他知道,他皇叔亲自带在身边的,从来都是从年纪尚小的孩童里面选出来的,这刑晏今年已然十三,也不知道是否靠得住。

  像是察觉到连霁允在想什么,连印池解释道,“若是论安全,暗卫理应是排在首位的,可他们的身份不如刑晏,今后若是想光明正大的站在你身边保护你,刑晏是最好的人选。”

  连霁允点头,表示明白。

  但他还是站起来,走到比他高上不少的刑晏面前,“就他,能保护得了朕?”

  这宫中今后会如何谁都不知道,即便他父皇和皇叔的人不少,但只要还存在有异心的人,他的命就无法得到保证。

  同样都是孩子,他并不完全相信这个刑晏经过一年的时间就有能力护住他。

  上位的连印池还没有说话,就见刑晏拱着手微微垂首,“皇上放心,若明年刑晏有幸撑过王爷的考验,那以后刑晏的这条命,便是皇上的。”

  连霁允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上,说命是他的大有人在,但唯独面前尚幼的刑晏说出这句话,让他头一次有了可以相信的感觉。

  “那,朕便等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