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选择。”顾听唯在几个还想要说什么的人开口之前，抢先说完自己的话，“在这附近有个地方叫贫亭村，本王妃可以护送你们去那个地方，那里不适合种植，但是可以做别的，你们在这附近生活了这么久，对那个地方了解的应该也不算少，想活下去并不难。”
“两种选择，你们自己决定，如果都不同意，那便离开，本王妃的侍卫会给你们足够走到最近一座城的粮食，其余的就靠你们自己了。”
顾听唯将话说的很明白，他现在的身体也没有精力让他一个一个的去传达这种没意义的话。
“游三。”
“属下在。”
“叫人将我的话传下去，一个一个的问清楚，想离开的便离开，不想离开的做个选择，两个时辰后还没有做好决定的，自动视为想要离开，给他们留下食物，放人走。”
“是。”
顾听唯亲眼看到了难民的状态，感觉没有太大问题后，转身便要走。
有人在他身后哭着叫住他，“王妃。”
顾听唯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叫住他的人。
那人模样楚楚可怜，捏着衣袖抹眼泪，颤着声音问，“人人都说您是天仙降世，那您为什么对我们这样冷淡？”
顾听唯淡然的摇摇头，“因为本王妃一人难调众口，不说别的，就说你们这一小堆人，若是一个个问过去，你们能说出多少想法来，你们心里明净的很。本王妃有足够的个人能力来补偿你们，但是这么多人，就算是谈补偿，也要将你们安顿好了之后才能谈这些，不然，本王妃就是在浪费钱财与粮食。”
“走，还是留，选择给了你们，你们有两个时辰的时间慢慢考虑，就算选离开，在之后你们办新身份的时候，本王妃也会给你们适当的补偿，，但现在，本王妃必须要给大部分人一个交代，不然你们人太多，没有城池敢留的话，那就只能死在城门外，引起更大的恐慌。”
顾听唯将利弊说了个清楚，也将自己的态度表明了个清楚，这群人听不听的进去他不知道，反正他说完了，之后他只要慢慢等着结果就好。
他说完，便又回了马车。
马车上，白稚就坐在一旁等着。
“看什么？”顾听唯贴着车壁坐下，见他的目光一直盯在自己身上，开口问道。
白稚笑了笑，“有些没想到，你这么弱的一个人，说起话来竟然也这么强势。”
明明长着一张想要让人照顾的脸，板起脸来却也有几分威严的气质立在那里。
顾听唯用鼻音吐出一声轻笑，下巴朝外面一点，“你信不信，但凡我态度不坚定些，那群人就会一拥而上吃了我。”
人心是最经不起检验的。
顾听唯不想去揣测一群刚没了家的人，所以他更不想拿善良去赌。
不过从他出现在那群人的视线中，那些人瞬间变换的目光来说，他觉得他猜的应该也没错。
哪怕那些人也许并没有什么恶意，就是想要回曾经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
白稚年纪小，对顾听唯的一些话理解的还不是很深刻，他诚实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我这次来是有重要的事要说的。”
他掀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确认周围没有难民围过来后，压低声音靠近顾听唯，“你说要带什么老弱病残孕一起走，这份善心我能理解，可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将人筛查一下再带比较好。”
有关转移的话题，顾听唯也比较重视，以白稚的性格来说，若是普通的事情，他应该不会说的这么小心。
顾听唯神情一下严肃起来，“什么意思？”
白稚这个性子注定了他不会打哑谜，“我今日在难民中随便走了一圈，发现有些人病情有些不太对劲，你知道有一种病叫天花吗？”
顾听唯虽然睡的还不错，但他也不是那种睡一觉就能将精力完全养回来的身体。
可即便这样，听到天花两个字，他的眼睛一下瞪的溜圆，精力一下满了个十成十，“你说有人得了天花？”
未接种过疫苗，出血性天花致死率可是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七的，他点子这么背的吗？
“不是，别激动，不是天花。”白稚急忙按住顾听唯，连连安抚，“没有天花那么严重，你淡定点儿，先别紧张。”
顾听唯：“……”
都快嘎了还不紧张，那得什么时候紧张？
再说了，得了这病要是能立刻嘎了，没受多少苦也就算了，遭了那么多罪，反反复复反反复复，最后还是没治好，那多难受呢？
“不是天花是什么？”被白稚前边这么一铺垫，就算现在和顾听唯说不是天花，他也不觉得会是什么小问题，“你先和我说，你观察到的情况最糟糕会如何，这病会不会传染，一旦染上会有什么后果，最后，你能不能治？”
顾听唯别的都可以不在乎，只要能治，其他的就不算问题。
白稚自己也不知道这病他能不能治，他只是觉得这病有些古怪，所以才想要来提醒顾听唯多注意一些。
“能不能治我也说不好，我得试过才知道，但是不管能不能，我都会留在这，我这次来找你是因为听到你有想要将其他人送走的意愿，我建议你考虑清楚，最好还是不要，我观察到他们生病的那几个，周围人也都有了些症状，若真的是像疫病之类会传染的，集中起来可能会更安全一些。”
顾听唯：“……”
有这种事不早说，命令都发下去了才说会有这种危险。
顾听唯拧着眉头不轻不重的瞪了白稚一眼，掀开车帘，叫来南山。
南山一直守在车辆旁。
顾听唯神情严肃，“你去找游三，让他告诉这些人没有其他选择了，这边只能跟着我们一起去贫亭村，之后暴雨结束，若是想离开，没人拦着，但暴雨结束之前，谁想离开，本王妃杀谁。快去。”
南山还是第一次见到顾听唯这么不问缘由的就要杀人。
“这样会不会……”
“没有会不会，也管不了会不会，快去。”
“是。”他们王妃都说不管了，南山也就不管了，他掉头就往游三那边跑。
白稚在身后问，“你那小随从说的没错，这样可能会引起民愤，你不怕？”
“管不了那么多。”顾听唯放下车帘，又靠回车壁，“就算只是猜测，现在也只能这么做，一旦你的怀疑是真的，那就是会要人命的大事，今天出现在这里的，你，我，没有一个能逃得掉，这种事情马虎不得。”
“我以为你会吓跑。”白稚说。
毕竟顾听唯看着就不像是敢生病的人。
就是累一些，他都像丢了半条命一样。
“吓是会吓，但吓跑还太夸张了，你从现在开始，将有症状的人和其他人隔离开，不许接近，一旦有人因为这种你不熟知的原因病死，尸体立刻叫人找个没人的地方烧了，这种事就交给你了。”
“知道了，你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顾听唯想了想，“没事别来找我，有事就叫人来传话，别传染我，我很柔弱，病了会很难办的。”
白稚：“……”
他盯着顾听唯的脸，见这人是很认真的在说这话，片刻后，没好气的回答了一声，“知道了。”
然后便撩起衣摆下了马车。
他刚走，游十二便从外边窜了进来。
他们刚刚在马车内的谈话，以他的能力想要听清楚轻而易举。
“王妃，一会儿叫游三送您回去吧。”游十二这句话用的是肯定句，表情也异常严肃，他根本就没想给顾听唯选择的余地。
在顾听唯开口之前，他又搬出他们家王爷，“王爷之前传了信，说一旦有危险，一定要先将您带走，您若是不同意，就打昏后再带走。总之就是不能让您出事。若白稚说的是真的，那您不能继续待在这里，属下不敢违抗王爷的命令。”
顾听唯没想到这话会让游十二听到，但凡换个人，他都能多叭叭几句。
游十二看出顾听唯的顾虑，咬咬牙往前上了一步。
顾听唯还没想好要说什么，眼疾手快的先捂住自己的脖子，“你要干嘛？敢打我回去就叫王爷罚你啊。”
游十二丝毫不惧，“那王妃现在就回去告状吧。”
他说着就往前上了一步。
顾听唯急忙腾出一只手阻止，“……你等下，站住！先别动！我又没说不回，你干什么就一定要打我这一下？”
他说不回去了吗？
说了吗？说了吗？？
不打他一下就难受是不是。
游十二目光很是坚定，和游十九那种他一搬出王爷眼光就开始闪烁的小屁孩完全不同。
根本就糊弄不了一点儿。
“这样，从现在开始，我不下马车，不见人，但我暂时也不能走，刚刚说的话你既然听见了，那就将所有人都围起来，一起带去贫亭村。”
他想了想，继续开口，“每个人都按需给食物，能够帮忙出劳动力的男丁可以额外多给一些吃食，从现在开始，我们这里的人不许再接触外人，更不能再去别的城买吃的，一切省吃俭用，我之前不是叫你准备了几辆运粮车么，老弱病残孕的可以适当拉一拉，其余人自己走，不愿走的又闹事的，杀无赦。”
顾听唯想起自己曾经答应过连印池，不会做欺辱百姓之事，也不知道现在他这么做，算不算违背了对连印池的承诺。
“那王妃您呢？”
顾听唯：“……”
不愧是大汲唯一有脑子的人，他都说这么多了，这人还是只记得这一件事。
“我的马车跟在最后的最后的最后总行了吧。”顾听唯没好气，“我距离你们远一些，白稚一旦发现是真的出了问题，我立刻掉头就走，若没事，我还走了，那我这趟不是白来了？”
顾听唯现在无比怀念有手机的时刻。
要是能有这么个东西，他哪里还用自己往木南阜跑这一趟，一天二十四小时和游十二开着视频电话不就行了。
游十二听到顾听唯说完，垂着眼思考。
顾听唯瞪眼睛，“怎么，我都答应你离得远远的，没问题我再继续解决后续的事情了，你难不成还要打我？”
这真的不是想要公报私仇？
他可还记得，游十二当初看他的眼神有多怀疑，如果不是有连印池在，这个人真说不准会不会先放下木南阜转移粮食的事，跑去调查自己的身份。
游十二：“属下不敢。”
他耳朵听着外边的声音，终于还是退了半步，“那就叫南山和游三时刻护着您，您叫他们也别和其他人接触了，有什么事情就都交给属下，属下会叫人去办，还有您的吃食，属下会叫人给您单独准备，您的身体情况也别叫白稚来看了，他接触了木南阜的人，不安全，属下会给您找其他没接触过病人的大夫来单独照看您。”
“不用，我们带来的人本就不多。”
“用的。”游十二坚持，“王妃您的命和其他人的命不同，属下不会放弃百姓，但在您面前，您一定才是最重要的那个，如果王妃不同意，那属下现在就将您送回去。”
顾听唯：“……”
好家伙，被威胁了。
“行，就听你的，你去办。”
“是。”得到顾听唯的保证，游十二退了下去。
他是暗卫，平日办事都是直接吩咐明卫去做，自己向来不露面，不过这样正好，他不用直接接触木南阜的人，之后回来给王妃汇报，也能稍微安全一些。
顾听唯看着游十二离开，暗暗叹了口气。
[系统。]
[小蛋？]
[小统？？]
[蛋统？？？]
和以往有叫必应的情况不同，顾听唯这次叫了几遍，系统还是没有回应。
原本没想太多的顾听唯突然发觉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
[系统？]
他严肃起来又叫了一声，系统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顾听唯：“……”
完了。
虽然不知道男人的直觉准不准。
但他就是感觉要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