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骋雪先是一愣, 然后扬起笑容。
楚别夏被他的笑意感染,唇边不自觉也带了些弧度。
“很开心听到你又开始弹琴。”段骋雪说。
“我一直都很喜欢的,只是后来……”楚别夏收回视线看向远处, 安静了两秒才道。
“小时候其实是我自己要求去学琴的, 现在想想, 如果因为别人的原因,让自己放弃这样的爱好,有点可悲了。”
段骋雪:“只是你的自我保护机制而已。”
楚别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最终只变成一声轻笑。
“好吧。”他说。
“之前不是都说好了?”段骋雪道, “以前的自己没什么好苛责的。无论是咱们的事, 还是其他任何东西。”
楚别夏抿唇:“我知道。”他说,“我最近在尝试了。”
段骋雪说的话他全部都记在心上。在前往和他相遇的路上,楚别夏自觉或许没有力气奔跑, 依然要抬起脚步,一刻不停地向他走去。
“那我改口。”楚别夏说, “没关系, 现在重新弹琴也不算晚。”
忽然,头顶被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 楚别夏看过去, 视线捉到还未收回手的段骋雪。
“……干什么。”
段骋雪没有移开视线, 片刻才道。
“突然想抱你, 但于礼不合。”
楚别夏没来由就想起那天许时春说的, “你们两个挺适合谈那种车马信件都很慢的恋爱”,心间一动。
“还以为你又要说, 觉得我看起来很难过。”
段骋雪无言,只是落在他头顶的手又在发间揉了揉。
那一瞬间, 楚别夏突然就觉得胸口酸涩,酸到他眼睛都胀痛起来,喉间发哽,他猛地闭上眼睛,半晌,长长呼出一口气。
期间一直是安静的,就连车流都静了。他们在寂静里继续并肩走着,楚别夏沉默,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段骋雪就陪他等着,耐心地陪他等。
“没关系。”段骋雪轻声重复。
“没关系的。”
“……或许吧。”楚别夏终于回应,声音干涩,扯得声带酸痛。
“我放弃去改变父母了。”他又呼吸了两下,才说。
“又或者说,其实我一开始就不该起这种心思。”
段骋雪听着。
“过去的几年里,我一直希望他们能认可我,像阿叡爸妈那样,支持我。”楚别夏说,“为此,我常年处在一种……努力,但似乎永远都得不到的自怨自艾里。”
“我很奇怪。到底是我做的不够好,还是只要偏离他们的规划,我再怎么做都是错的?……但我又不认为我是真的错。”
“你没有错。”段骋雪说。
“是。”楚别夏说,“可他们也没有。”
“我知道,我理解。在他们的认知里,某一条路走下去,就是一辈子的衣食无忧,在他们的年龄里,只能认可这一个方向,我能理解。”
“我只是觉得,暂且不论对错,他们能不能相信我一次?相信我正在成长为一个独立的个体……相信我真的想为自己的人生负责。有的时候我也会偏激地想,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能给,怎么能算是好的父母?”
楚别夏停顿片刻,轻轻摇头:“但是最近我意识到,我不该,也没有立场要求他们成为一个让我满意的的父母。因为我自己也不是一个令他们满意的孩子。”
搭在他头顶的掌心忽然一重,惹得楚别夏失笑:“没关系,我现在没什么情绪,只是在陈述事实。”
“我应该没跟你说过,我父母是自由恋爱认识,但事实上,我一直都不觉得他们构建了一个温馨的家庭。他们不常爆发那种惊天动地的争吵,但经常冷战,或者怨怼……说的大多都是对彼此的责怪。他们会说我为你付出了什么,而你没有让我得到相应的回报。”
“不是这样算的。”段骋雪说。
“是啊。”楚别夏点头,“但我也是重新遇见你之后,才逐渐意识到这似乎不太正确。”
“然后我就发现,我一方面觉得这种说法很荒诞,另一方面,却也不自觉的在用这种说法要挟他们,一直都是。”
楚别夏垂眸:“总之……这种荒诞的交换,现在结束了。”
他侧头,看向段骋雪:“你或许已经忘了我们分手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了。我知道,在你的视角里肯定很莫名其妙,忘了最好。”
“那天我听见你说,你逃了家里的宴会,可能会因此挨揍或者什么……但你说,你是为了和我见面。”楚别夏轻轻笑了一声,“不夸张地讲,我当时确实在害怕。”
“为什么呢。”段骋雪问。
楚别夏轻叹。
“我突然想到你为我做了太多的东西,为了中午跟我一起吃饭偷偷带手机订餐,逃半节课从附中跑到一中,你还说你是请假走过来的,傻子,额头上的汗都没擦……”
他声音低下去,顿了两秒才说。
“我怕还不起你。”他说,“也怕你哪天会后悔,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打水漂一样,昙花一现的,最后变成塘里沉底的泥。”
等待半晌,楚别夏听见段骋雪的声音。
“原来你在意的是这个。”
楚别夏看向别处,心里微微绷紧着,嘴上仍作随意,调笑道:“很莫名其妙的拧巴,是不是?”
可段骋雪摇头:“或许,我们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来想。”
楚别夏没有回头,目光却忽地凝住,心思被段骋雪提出的话题攥牢。
段骋雪想了一会儿说:“人从本质上都是利己的生物,你认可吧。”
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说这个,听起来似乎和他们讨论的议题背道而驰,楚别夏犹豫片刻,还是点头:“我清楚自己是自私的。”
段骋雪轻笑:“我也同样。”他说。
“虽然说是为了见你跑出来,但事实上再往前追溯,我为的其实只是追逐快乐而已。”
楚别夏终于看过来,段骋雪眼底是自然而然的松弛感。
“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所以我来见你。就算真的回去挨了打,一定要讲理性,那也只是我为了得到开心而作出的必要牺牲。”
“如果哪天我说,我是为了你而做这些事情,如果我把它称之为牺牲的话……那只是我在掩饰自己的卑劣。”段骋雪说。
“是我变心,还要把责任推到你头上,想全身而退。”
说到这儿,段骋雪忽然停住,意识到什么一样,紧接着说:“那个,我只是几个例子。不是说我会变心的意思……”
他解释的样子手忙脚乱,担心和慌张从每一个小动作里溢出来,和刚刚理智讨论问题的家伙判若两人。
楚别夏忽然抬手,捉住他仓促摆动的指节。两人对视了两秒,楚别夏收回视线,但没有收回牵着他的受,只是向下自然地垂到身侧,随着脚步轻晃。
“我知道你不会。”他忽然说,声音很轻,几乎淹没在喧嚣的人群里。
似乎察觉到这一点,楚别夏将和对方相牵的手紧了紧,略略抬高声音,再次开口。
“我知道你不会。”
“……为什么。”段骋雪难得怔愣,像得了什么从天而降的礼物。
楚别夏垂眸措辞。
“因为……即使在之前,你没有从我这里,得到当年分手原因的时候,你也还是没有放弃我。”他说,“就好像我给你什么解释你都能接受,又或者你根本不在意这点。”
他低头看着地面,说话的样子有几分不管不顾。
“你都可以固执地认为我不会伤害到你,我为什么不能信你永远不会变心?”
“——嗯。”
安静了许久,段骋雪忽然笑开。
楚别夏看向别处:“笑什么……”
“笑我刚刚有一瞬间冒出来的念头。”段骋雪答。
“嗯?”楚别夏疑惑。
段骋雪用另一只空着的手蹭了蹭鼻尖:“其实我不该在现在这种气氛下说这句话……显得我很没情商。但想了想,还是要向你坦白。”
“就像我刚刚说的,人本质都是利己的生物。分手之后你不肯见我……那几年我当然也试过放弃你。”
话音落后,段骋雪忽然攥紧和楚别夏交握的手,害怕他因为这句话而抽离。
可下一秒他就发现,楚别夏只是带着好奇看着他,就像认定了结局,所以不会畏惧中间的任何曲折。
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在这样坦然的目光里,骤然松开了。
段骋雪说:“只不过,我很幸运地失败了而已。”
“幸运?”
“是啊,幸运。”段骋雪唇角扬起笑意。
“否则再遇见你的那天,我就感受不到那种失而复得的狂喜了。”
交握的双手不知何时默契地都握得更紧,楚别夏定定看着他,最后只回他一声轻笑。
“走吧,回家。”他说。
“回家听琴。”
-
落日余晖散尽的时候,两人才一路慢慢走回住处,楚别夏推门踏进那间单独的琴房。
立式钢琴静静伫立在窗边,黑色漆面反射出窗外的星点灯光,琴盖上的光点随着被掀起而移动,像划过夜空的流星。
楚别夏拉开琴凳坐下,黑白键在眼前铺开,他悬起手腕,有一瞬间恍惚,觉得眼前的一切都陌生起来。
“我已经有……快七年没有认真弹过琴了。”他忽然说,“坐在这儿的感觉有点怪。”
“没关系。”段骋雪笑笑,以为他在担心自己不熟练,道,“我一次都没听过你弹琴,所以你弹什么我都很期待。”
楚别夏看了他一眼,用食指戳在琴键上,1231、1231地按了两轮,笑道:“这样也期待?”
段骋雪坐在窗边玻璃茶几旁,看他的眼神格外专注,微微侧头单手托着下巴:“两只老虎,多应景,我属虎的,你弹给我听的呀。”
楚别夏失笑:“逗你的。”
他重新悬起手腕,左手和弦下压,右手自然又随意地给了三段上行,基本没什么主旋律,但随意流淌出的音符契合又流畅,他慢慢适应了一会儿陌生的琴,唇边带着浅笑。
“偶尔回国的时候,你不会来这边弹琴吗?”楚别夏问,“KAWAI的音色很好听。”
“还是更适应家里的琴一点。”段骋雪摇头,“这个琴对我来说太闷了……我还是喜欢yamaha那种亮一点的,弹起流行或者即兴很带劲的。”
“确实很适合你的喜好。”楚别夏说,之后段骋雪没再出声打搅。
直到前三个音在琴键上落下。
前奏响起的第一时间,段骋雪就意识到这是哪首曲子——他们初遇的那首、他特意重新录了一遍的那首、他在极光下献给喜欢的人的那首……
事实上,在那晚采访完拨通电话之前,段骋雪都不能确信,这首歌是不是还会唤起楚别夏的一些记忆,所以他只问“好听吗”,而不是“记得吗”。
直到现在,楚别夏为他弹起这段熟悉的旋律的时候,他才真切又踏实地意识到,楚别夏记得一切。
熟悉的开头过后,曲子开始有了些段骋雪熟悉之外的东西。
即兴的最初总是简单直白的,这首曲子高中时期的版本正如同那两个初遇的高中生,虽然开头草率、后继单薄,却是仅有的纯粹明朗。
极光下段骋雪弹奏的那曲,他写了很多自己喜欢且擅长的装饰性音符和乐段,用花将整个曲子的氛围点缀饱满。
这其中的变化就像是,春寒料峭里开出的第一个花苞,如今在春风过后开满了一树,正如段骋雪那天所说的恰到时宜。
而楚别夏现在所弹的,又不一样。
这是段骋雪第一次听到楚别夏演奏,从前也很少听他谈起钢琴相关的事情,他猜测过,楚别夏或许并不喜欢钢琴,学琴只是和很多孩子一样,出于父母的要求。
但这种想法在听到楚别夏的第一段改编时,就被他毫不犹豫地否决了。
楚别夏的琴声和他本人一样和缓含蓄,却在第一乐章结束后向下变调,进入第二乐章时的色彩豁然沉郁起来。
他左手不再弹奏圆润饱满的和弦,转而进入了一段新的旋律,两只手的旋律碰撞之下,复调的听感略显艰涩,却也渲染出强烈的古典感,原本轻盈的曲调也多了一层迟疑相抗的情绪。
像是在叙述自己本人。
一片花团锦簇里,忽然探进来一只手,想要摘掉一朵,却又不舍。他站在树下望了许久,踌躇着望了许久,最后收回给予伤害的手,坐到一树繁花下,跟春风和飘落的花瓣一起,做了一个沁人心脾的梦。
同样上行琶音的结尾,段骋雪的尾音多是蔓延向上的渐隐,像是延续一场美梦。在楚别夏指尖,却是稳稳落下的最后一个音符,有人睁开眼睛继续前行,脚下是未知、却不会更改的路。
“好听吗?”
在渐渐消散的延音中,楚别夏侧头看向段骋雪,带着笑意。
“特别……特别好听。”段骋雪愣了一会儿才说,“你喜欢巴赫?”
“很意外吧。”楚别夏弯着眼睛,起身,“我看起来大概应该去弹肖邦。”
段骋雪摇头:“不,很适合你。”
琴也是,曲子也是。
很多年以来第一次在人前弹琴,楚别夏略略带了点不自然。
“改编的时候,本来想加更多的复调进去的,但是确实太久不碰琴……写是写出来了,但是弹不好,只能简化了一些。”
“谱子留了吗?”段骋雪问。
楚别夏轻笑:“留了,等你以后练了,弹给我听。”
忽然,窗外有什么豁然亮起,楚别夏和段骋雪几乎同时向外看去。
一湖之隔的对面,有烟花在夜空里不断绽开。
大多是青绿色的,也有掺杂淡紫,一簇簇升空,缤纷的色彩像在夜幕中定格。
段骋雪忽然说:“这个颜色,像不像那天我们看见的极光?”
烟花映在他瞳孔里,惊喜的神色如此明亮。
楚别夏长长呼出一口气,段骋雪看过来,他抿了抿唇,然后轻轻笑开。
“像就好。”他说,“还怕你想不到,担心我要怎么提示才好。”
段骋雪脑海里有什么闪过,瞬间了然,心跳也随之加速。
他开口刚要说话,楚别夏却抬手制止。
“让我先说。”
目光深深看着面前的人,段骋雪按捺住要跳出来的心脏,颔首。
楚别夏看向窗外。
“我有点后悔,那天在极光下没有答应你。”他说,“因为今天我才发现,以前担心的很多事情、很多话……说出来似乎也没有那么难。”
“说起来,你之前不是一直好奇,我总戴着的那条项链是什么样子吗。”
楚别夏说着,从衣兜里拿出一只黑丝绒盒子递过去,戒指盒一样大小。
“送给你。”楚别夏说。
“不,等等,我只是问一下……”段骋雪失笑,“贴身戴了这么久的东西,很有意义的。而且这不是护身符吗?护身符送给别人就不灵了。”
楚别夏微弯起眼尾:“不是。”
“不是护身符。”他说,“本来就是送给你的……在很多年前的七夕。”
段骋雪忽地愣住。
看着他难得茫然的表情,楚别夏索性拉过段骋雪的手,把黑丝绒盒子放进他的掌心,又扳着他的手指将盒子好好握住。
“你记不记得我过生日那天?”楚别夏道。
“我说,队友们是我坚持下去的动力,但你是我的开始。”
“记得。”段骋雪开口,声音里带了些紧张。
楚别夏轻笑:“你一直不问我,还以为你没有放在心上。”
“怎么会……”段骋雪哑然失笑。
“当年来TUG完全是我一个人背着父母决定的。”楚别夏说,“签下合同的那一刻我在想,如果是阿雪的话,一定会这样做的。”
“当时只是随便想想,哪知道是真的……”
“咱们两个高中的时候,甚至只会一起做题。你那时候就在打游戏了吗?”楚别夏问。
“在打,没跟你说过。”段骋雪道,“总觉得,你这种优秀的好学生,在这方面应该跟我疯不到一起去,也不想被别人说,我们在一起是我带坏你。”
话至此处,他们相视一笑。
“所以你怎么觉得我会来打职业?”段骋雪好奇。
“我都没往这方面想过。”楚别夏道,“只是觉得,如果是你的话,肯定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因为你说,人生是一场旅途。”
段骋雪偏头:“很高兴遇见你。”
“我也是。”楚别夏回应,笑意比以往更深,紧接着缓声道。
“今天铺垫了这么多,只是想说,我真的特别特别爱你。你对我的意义不是简单的‘爱人’两个字可以概括的。但我说这些不是想向你索求什么,只是因为我感受到你同样爱我,所以想要对你毫无保留。”
他看着段骋雪的眼睛,将他的手和黑丝绒盒子向前推了推。
“段骋雪。”他说,“迟到的七夕礼物,你还愿意收下吗?”
“收的!”黑丝绒盒子,连带楚别夏递出盒子的手,都被段骋雪紧紧拉住。
“你什么时候送,我都收。”段骋雪匆匆说。
“其实我刚进队时送你的那个徽章,也是当年……”
“没送出去的七夕礼物吗?”楚别夏接过他的话,“我猜到了。”
段骋雪一顿:“猜到了,你还摆在桌子上吗。”
“有什么不能摆?”楚别夏轻笑,“你都说那只是普通的见面礼,别人看了也不会多想什么。”
“至于为什么会摆……你现在也知道了。”
窗外又升起金红相间的烟花,段骋雪的耳尖都被映红。
“怎么发现的?”他问,“是不是跟那几个买来的比起来,做工太粗糙,露馅了?”
楚别夏摇头。
“我发现你总往那边看,而且每次,眼睛里都会笑……就像我也幻想过你戴上这条项链的样子。”
第一次如此坦诚地表露心意,直到现在过快的心跳渐渐平和下来,他才觉得森*晚*整*理郝然,催促道:“好了,你快戴上。”
“……你帮我戴。”段骋雪低声说。
楚别夏无奈看他,烟花落了,他就看不清段骋雪眼底的神色,没有戒心地低头打开盒子,拎起那条自己戴了两三年的项链,双手绕到段骋雪颈后,身体不自觉前倾。
项链被扣上的瞬间,两人间的距离被再度拉近。
近到呼吸交织,近到肌肤相贴。
楚别夏愣了一秒,才缓下来的心跳再次加速,可他已经忘记去感受,只觉得段骋雪落在颊边的呼吸灼烫。
摩挲间,温热的唇瓣贴上他唇角,像是无声询问。
楚别夏闭上眼睛,微微侧头迎上去,纵容对方矜持的失礼。
窗外烟花明明暗暗,像光怪陆离的梦境,但眼前人又真真实实地存在着,他们用力亲吻彼此,干涩的唇瓣都变得湿润,温冷的皮肤被掌心捂热。
楚别夏脑海里忽然不太合时宜地想起许时春关于“延迟满足”的论调,他迷迷糊糊想不清楚,只是觉得,自己很久……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以至于被松开的时候,他下意识挽留似的咬了一下段骋雪的唇瓣,然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忘了呼吸很久。
段骋雪贴着他的额头轻笑。
“换气,夏宝。”
楚别夏只觉得耳廓都要烧起来。他想说“多大了还这么喊”,心底却又被这个久违的称呼喊得酸软,舍不得违心说出拒绝的话。
“我不会。”于是他只回应前半句,气息还有些不稳,解释,“以前没这么亲过……”
段骋雪低笑,略直起身留给他呼吸的空间,指腹留在他唇边轻蹭了一下:“我的问题。”
“那再给你一次机会。”楚别夏看他,像要用目光拉住那根无形的线,线的另一头绑在段骋雪心上,总能轻而易举地被牵动,如同干枯秋草上的火星,借了一点风势,就能浩浩荡荡燎过荒原。
楚别夏含笑靠到他耳边的声音很轻。
“阿雪……”他说。
“再教我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