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风惑准备回镜月宫去了。

  赶到洛阳城时已然天黑,陆风惑准备在洛阳城歇歇脚。他寻了一家客栈住进去,顺便还认识了客栈内的路人甲乙丙。

  此时此刻,陆风惑和甲乙丙坐在客栈走廊上唠嗑。桌上几碟瓜子花生,陆风惑记不清眼前三个人的名字,索性唤他们路人甲乙丙。

  路人甲乙丙长得都差不多,他们和陆风惑一样,是标标准准的大众脸。陆风惑和他们聊得可欢了,从武林风流人物谈论到最近发生的大事,临别的时候竟然有些惺惺相惜。

  只听路人甲道:“小兄弟,咱们实在投缘。不知你之后要去哪里,又有什么事情要做?不如我们一起行动,路上还可以再聊聊天,唠嗑一番。”

  陆风惑也觉得有些可惜。左右他没有什么事情做,便开口道:“在下无事可做。不知你们要去哪里,可否带我一起同行?”

  路人甲便道:“那自然是可以的!我等其实也没有什么要事可做,只是听闻洛阳城出现了一桩怪事,这才赶来了这里。”

  “洛阳城怎么了?”陆风惑奇怪。

  “洛阳近来发生了一件天大的怪事!据说三年以前,洛阳最大的商户沈家一夜之间被人灭门,全府上下死了两百余人。这三年以来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怪事,但是近日以来,每日都会有武林中人死在沈家大宅之内。沈家大宅之内明明一人也无,偏偏每日会出现一具新鲜尸体,你说怪不怪?”接话的是路人乙。

  路人丙憋不住了,跟着发言道:“众人都在猜测,那沈家大宅是在闹鬼。”这话声音极小,似乎在避讳什么。

  路人甲猛然加大音量,“呸!闹什么鬼,这个世界上哪里来的鬼!不要自己吓自己!此事怕是人为。”

  路人乙疯狂点头,“对对对!那沈家不是还有一个人活下来了吗?据洛阳当地之人所说,那人名唤沈元思。此事就怕是他所为。”

  路人丙沉思一番,“这也是有可能的。说不定此人亲眼目睹全家惨死眼前,于是忍辱负重四处拜师学艺,直到如今学成归来。他想要复仇雪恨,但是找不到仇人,于是只能随手咔咔乱杀发泄愤恨。”

  “噗——”陆风惑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他疯狂呛咳几声,片刻之后才平静下来,有些震惊地看着这位大胆猜测的路人丙,最终给出建议,“这位兄台,您的想象力还是很不错的,但是以后还是少看一些武侠或是志怪小说。猜测要根据实际出发,不能漫无边际。”

  路人丙诚心受教。

  “此事不是沈元思所为。真相如何,我们过去一看便知。”陆风惑如此说道。

  此时天色刚刚黑下来不久,时间不算太晚。外面街道上人来人往,四处人流涌动,一派繁华热闹。沈家大宅距离这里并不远,陆风惑便提议现在过去看看。

  路人甲乙丙思量一番,最终同意了。

  沈家大宅之内站着不少人,他们并不是沈家的人,也不是什么凶手,而是赶来看热闹的江湖中人,还有不少是过来寻求刺激的。

  还未接近,陆风惑便听见他们谈话的声音。

  “依我所见,此事就是沈元思所为。沈家除了沈元思之外全部已死。如今的沈家空无一人,有谁会进来这里?除了沈元思,我实在想不出来第二个人。”

  “此事其实并不蹊跷。站在沈元思的角度去看,他或许是想找到当初灭了沈氏满门的凶手,所以每日杀一人,扔在沈家大宅之内,借此引来江湖中人,也顺便震慑凶手。”

  “谁会毫无规律随手杀人,杀完人还将人扔在沈家大宅之内?除了沈元思,实在找不出第二个人选。”

  “世上并无鬼怪,一切事情尽皆人为。此事不必再调查了,一切线索都已经指向沈元思。若是我等看到他,杀了他便是。”

  “能杀死如此之多的江湖中人,那沈氏小子的武功不差。我等定要小心行事,最好还是一起行动。”

  “有人说,他曾经在沈家大宅看到沈元思。依我所见,那沈氏小子定然藏于暗处。我们先在宅院之内寻找一番线索,同时要小心那个沈家小子。那人大概率便是真凶。”

  “那沈家小子才多少岁?奶味恐怕都没散去。屁点儿大便能眼也不眨地杀死这么多人,此人性情可见一斑。”

  “总而言之,众位一切小心。”

  陆风惑没有管他们在做什么,只是自顾自去宅院之内查看尸首。只见沈家主宅之内摆着一地尸首,足足有二三十人。那些人全部被一剑穿心,最新的一具尸体是昨天的。

  找不到什么线索,此事看上去的确十分蹊跷。若不是知道自家徒儿的为人,恐怕还真要以为是沈元思做的。

  一人隐于暗处。他全身躯体被黑色斗篷覆盖,只露出一双眼睛。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机械、僵滞,不似活人。他,或者称之为它。它在暗中窥视着满院侠士,须臾伸手露出手中袖箭,对准宅院之内的侠士。

  陆风惑转头看去,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奇怪,总感觉刚才那边有人?

  宅院之内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路人甲乙丙纷纷提议往别的地方看看。陆风惑自然赞同,跟随着他们四处寻找异常的地方。

  走至后院的时候,发现后院围着一群人。那些人穿着各异,明显是临时凑在一起的江湖人士。天色太黑,陆风惑没有看清楚他们在干什么。

  走近时听见他们的声音。

  “诸位,我们这样做真的没问题?”

  “有什么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此案一直这么下去肯定不行,每日都死一人,不破解的话,还会有更多人死去的。真凶已经很明显了,就算不是沈元思,也和沈元思脱不开关系。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沈元思逼出来?”

  “可是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好?”

  “没事。破案而已,没有什么不好的。”

  更多的人则是在嬉笑。

  “这里可是后院正房,曾经沈家家主以及沈家夫人的住处。把这里烧了,沈家小鬼说不定要心痛死了。”

  “那小子活该,害的这么多人死掉。我看他也没有什么值得同情的。能够杀死这么多人,必定是个冷血无情之徒,也活该他一家被人灭门。”

  “这里要是烧起来了,沈家小子定然会现身。到时候我们一起联手,将他就地斩杀!”

  “诸君还请静静等待。”

  陆风惑猛然上前,却见眼前已然烧起滔天大火。这些人在宅院之内浇了火油,火势一时迅猛无比!

  陆风惑突然想起三年前的那一夜。那一个晚上,沈氏大宅遍地尸首,有个少年失去了父亲母亲,大火冲天而起,烧毁了大半宅院。如今的沈氏大宅之内,大火再次冲天而起,这一幕与当初是何其相似。

  时光转换,斗转星移,面对眼前熟悉的一切,陆风惑还以为他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晚上。

  恰在此时,一道声音悠悠传来。那是青年的声音,犹带几分少年的明澈之感,格外具有辨识度。只听那声音漫不经心地轻吟浅唱。

  “最是少年留不住,功名利禄皆尘土。”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高墙之上站着一个人影。那人穿着一袭天青衣袍,鸦黑长发垂至腰际。他眉眼清隽如画,眼尾一滴褐红泪痣。

  “沈元思!是他!”

  “青袍泪痣,洛阳城内的人就是如此形容沈元思的!此人定是沈元思无疑!”

  “沈家小子,你一家遭人灭门,如此境遇的确遭人同情。可是你不应该将刀尖对准无辜之人。冤有头债有主,这些惨死在沈家大宅的人何其无辜?你入了歧途啊!”

  “和他废话什么,我们直接上便是了!”

  “此人心狠手辣,狼子野心!他手中沾染了这么多条人命,早已无药可救!杀人偿命,我等将他就地处决便是!”

  “诸位,一起上!”

  数十位江湖中人手持利器,往这边快步攻来。沈元思哂笑一声,“一群杂碎。”语毕拔刀出鞘,主动上前攻击而去。

  片刻之后,地上躺着一地的江湖人士。那些江湖人士正中间,沈元思执刀而立,身姿笔挺。夏日的晚风吹拂而来,将他的天青衣袂吹得猎猎作响。

  不远处还站着不少江湖中人。那些江湖中人见状无不惊骇,一时静默。

  沈元思偏头轻笑,“用的是刀背,诸位前辈不必忧心。晚辈两日前才赶来此处,一直在暗处调查此事。然而晚辈还未调查出真相,诸位便烧了在下先父先母的宅院,晚辈无奈只能现身。方才晚辈见众多前辈不分青红皂白攻击而来,为求自保无奈还手,还请前辈们见谅。”

  他语气温和,然而却无一人胆敢出声。

  此人……当真是沈元思?这武功内力,抵得上练武半辈子的人士了吧?或许能进天字榜前三十?

  沈元思今年才几岁?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竟然能有如此造诣。不得不说,此人当真天赋异禀。若是能被哪个大门派收走,那定然是风光无限的天子骄子。

  沈元思扫视一眼在场中人,目光在一个紫衣人影之上停顿片刻,后又收回。他将视线转向别处,内力传声道:“还不出来么?这位……仁兄?仁兄杀人抛尸在沈家宅院,一日一尸,除此之外还引来如此之多的江湖人士,最终无非是想引我现身。如今我已经现身,您却躲躲藏藏,好没意思。”

  此话一出,暗中走出来一个人。那人披着一身黑色斗篷,只露出一双僵滞的眼睛。夜风猛然大了起来,吹落黑袍人的兜帽,只见兜帽之下是全然灰白的皮肤。

  虽然此人相貌与常人无异,但是在场众人尽皆知晓,此人绝非活人。比起活人,此人更像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提线人偶。

  沈元思唇角微勾,目光却是冰冷,“竟然真的是你,郭无缘。三年以前,刘东年接到一个任务,屠杀我沈氏满门。我侥幸活了下来,然而自那以后却是时时思考,刘东年那个任务究竟是谁发出来的。郭无缘,我曾经调查到你的身上,然而此前你与沈家无冤无仇,于是对此我依然秉持着怀疑的态度。直至如今,看到你做出的人偶,我确信了这件事。”

  “呵。”沈元思似叹似笑,“你与沈家从未有过交集。郭无缘,你屠我沈氏满门,若不是为了仇恨,那便是因为利益了。沈家退出江湖多年,我想不出来沈家有什么值得觊觎的。左右寻思一番,我身上拥有的,或许只有母亲的一块血玉了。”

  提及“血玉”二字,黑衣人偶立刻将目光钉在了沈元思身上。见到它如此作态,沈元思知道,他猜对了。

  然而郭无缘要血玉做什么?

  沈元思回想片刻,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江湖传闻母亲的血玉可以生死人,肉白骨。郭无缘身有残疾,腿脚不能动弹,或许他是想用血玉治疗腿疾?……若真是如此的话,他注定要失望了。传闻毕竟是传闻,没有什么真实性。母亲的血玉、只是一块普通的玉佩罢了。”

  沈元思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那玉佩通体血红,其上雕刻着一只尾羽极长的禽鸟,然而月光之下,这竟然真的只是一块普通的玉佩而已。

  “为了一个莫须有的传闻,以及一块平凡无奇的血玉,竟然搭付了沈氏上下两百余人的性命。呵……”沈元思极轻地笑了起来,眼里似有泪光闪过。

  正房大火依然在熊熊燃烧着,红艳的烈火火光明亮,照耀着院落之中的一切。沈元思握紧那块血玉,下一瞬间,那玉佩碎为齑粉,消散在空气之中。

  “如此之物,不要也罢。”

  早在沈元思运起内力,意图毁去血玉的瞬间,黑衣人偶便立刻上前,想要夺走那块血玉!它的速度极快,几乎是眨眼之间便来到沈元思身前!

  陆风惑见状快步上前,一掌拍在黑衣人偶的胸膛之上。这一掌运用了八成内力,直直将人偶击飞出去,撞倒半边建筑物。

  沈元思因此得以将血玉化作齑粉。

  在血玉被毁的那一瞬间,院落之内猛然响起无数尖叫之声!那不是人类发出的声音,是类似于钢铁摩擦的奇异声响。随着尖叫之声响起,无数钢铁人偶从暗处现身。它们毫无人形,看起来就是一个个的大型钢铁结合体,然而就是这样的钢铁结合体,行动起来却极为迅速!

  行动之间,只听人偶模糊不清地低吼。

  “完了……完了!”

  “血玉,主人要血玉。”

  “血玉没了……完了。”

  “杀了他们!将他们全部杀光!……杀!杀!杀!”

  “杀死他们。”

  “……”

  数之不尽的钢铁人偶从暗中出现,疯狂往这边涌动狂奔!

  “还愣着干什么,在那儿等死吗?”陆风惑看了在场所有侠士一眼。

  在场之人如梦初醒,“对了,不能站着等死。”

  “它们打过来了!快拔刀砍了它们!”

  “傻子,那是沈元思!打错人了!”

  “这些钢铁之物太过坚硬,根本没办法杀死他们!!我们的人还是太少了,怎么办?”

  陆风惑回头看了一眼,“地上不是还躺着人吗?沈元思用刀背砍的,问题不大,把他们摇醒便是。”

  众人:……

  还得是你,陆风惑!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摇人的摇人,砍人偶的砍人偶。

  小半个时辰之后,院内所有人偶被清理完毕,成为一堆破铜烂铁。院落之内一片静寂,唯余正房大火燃烧发出的毕剥声响。

  沈元思站在人群之外。他背对众人而站,目光落于远处焦墨似的天空。火光映照在他身上,给他的青衫乌发渡了一层金边。众人忽然不敢上前与他说话。

  一人鼓起勇气上前提问,“人偶已死,为何不见郭无缘的身影?”

  沈元思轻声道:“早在我请郭无缘出来开始,直至我取出血玉,郭无缘都未出现。这说明一点,郭无缘根本不在这里。这里只有他的人偶罢了。”

  众人见他开口,这才陆续出声,不少上赶着道歉的。

  “沈家小子,是老夫错怪你了。沈家正房是我提议烧的,如今看来倒是我这个前辈的不是了。老夫会为你重新修缮沈家,还望你不要往心里去。”一位老者开口。

  沈元思并未回复。他转身看着正房的冲天火光,半晌笑叹,“不必了。那些过去的就让它化作尘土,随风消散吧。”

  火势太大,已经救不回来了。那便将这里连同少年岁月一同消散吧,将那些过去的欢喜愉悦,悲伤与痛苦,尽皆埋藏在尘土之下。

  眼前依稀浮现出娘亲含泪的笑颜。娘亲说,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他能平安康健地长大。想来他如此行事,娘亲并不会怪罪他。

  是么?娘亲。

  ……

  此事处理完毕之后,众人纷纷离开沈氏宅院,回到各自的住处。陆风惑带着沈元思回到了他的厢房,打算和小徒弟一起凑合一晚。

  沈元思端来洗漱用水,为陆风惑捏好毛巾。陆风惑随意清洗一番,坐在床上看闲书。

  沈元思很快也洗漱完毕,坐在床铺边沿。

  陆风惑想起沈家宅院之中的事情,随意地出口问道:“血玉当真毁去了?”

  沈元思从脖颈之上取出一块血玉,放在陆风惑手中,“娘亲遗物,不敢毁去。之前在沈家后院当众毁去玉佩,只是想要断绝江湖中人对于血玉的觊觎。不过师父若是喜欢,那便送给师父了。”

  陆风惑笑了笑,“小崽子。”

  如此珍贵之物,直接就送给他了?

  陆风惑放下手中的话本,稍稍坐直了身体。他将血玉重新系回沈元思的脖颈之上,将它藏于衣领之下,“既然是娘亲遗物,那便要好好保管。为师怎么会要你的东西?刚才只不过随口一问罢了。就算这东西当真能生死人肉白骨,为师也不会收下。”

  沈元思长睫轻颤。片刻之后,他出声问道:“我在镜月宫听闻刘东年已死。师父,是您杀的吗?”

  “不错。”陆风惑。

  沈元思上前抱住陆风惑,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

  陆风惑便保持着这个姿势继续看书。良久之后,陆风惑似乎想起了些什么,突然出声问道:“沈元思,介意以后多个……师娘么?”

  此话一出,陆风惑察觉他的书被抽走了。身前人影逼近,沈元思猛然攥住他的衣服领口,将他困在床铺之上的方寸之地。

  “什么意思?陆风惑。”沈元思问他。

  陆风惑有些错愕,好笑道:“唤我大名?没大没小。”

  “你有了心悦之人。”沈元思这话是肯定句。他攥着陆风惑衣领的手指用力到发白,仿佛这样就会不用失去一般。

  “不错。”

  沈元思抿唇不语。就算早已知晓答案,真正得知的那一刻,还是会觉得无比苦涩。他喜欢的人,却已经心有所属,这是如此地令人酸涩难堪。

  “陆风惑。你可知道,我喜欢你。”沈元思轻声道。

  陆风惑这回是真真切切地错愕了,他怔愣了片刻,不确定地问道:“你喜欢我?”

  沈元思手指轻轻抚上陆风惑的脸颊,他用行动告知了陆风惑答案。

  陆风惑一时哑口无言。良久之后,他才逐渐冷静下来,开口道:“沈元思,我是你师父。我一直把你当成一个孩子。”

  “那又如何?陆风惑,你不要忘了,你只比我大了五岁。五岁而已,我们之间如何不可能?”沈元思不在意道。

  “不是这个的问题。”陆风惑起身拉下他的手,让两个人的姿势稍微像话一点。他平视沈元思,解释道:“我是你师父。为人师者师德为先,传道授业。你可以犯错,但是我不能与你一起犯错。你如今才多大年纪?和你同样大年纪的人还在上学堂。你还尚未长大,接触的又只有师父一人,所以错误把对于师父的孺慕之情错认为男女之情。若你真喜欢师父,那也要再过几年,等你思想成熟了再说。”

  骗子。

  再过几年,他就要永远地失去这个人了。

  说了这么多内容,归根结底,还是不喜欢而已。陆风惑若是喜欢他,还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么?

  虽然沈元思是如此想的,然而他知道,这些话说出去也无用,只会增加陆风惑的戒备之心罢了。

  沈元思最终只是轻叹,“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

  陆风惑暗自松了一口气。他看着沈元思,出声安抚,“你不必要没有安全感。师父永远会是你的师父,会护着你一辈子,这一点不会改变。”

  “时间不早,你就在这里睡下,我出去找掌柜的再开一间房。早点睡觉,不要熬夜。”陆风惑将沈元思塞进被子里,随后转身走出房门。

  陆风惑稍微有点怀疑自我。他并未走进新开的房间,而是在外面池塘旁边坐了下来。

  手中一面铜镜,铜镜映照出一张平凡无奇的面容。

  他这张面容的确平凡无奇吧?完全就是一张大众脸!大众到扔进人堆都找不出来的那种!

  所以这些人都是怎么回事?可可爱爱的妹子不去喜欢,喜欢他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男的?!

  他平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都是兄弟与师徒间正常的交流接触!

  陆风惑被震惊到了。

  片刻之后,陆风惑伸手,从脸侧取下一张薄如蝉翼的易.容.面具。

  面具之下,一张倾世绝丽的容颜暴露出来。

  肤色是干净无暇的冷白色,桃花眼潋滟漂亮,鼻梁高挺,唇色微带殷红。这是一张略显艳丽的样貌,偏偏样貌的主人神色散漫,眉眼间自带几分疏离意味,仿佛游离在尘世之外,使得那艳丽的样貌变得清冷与高不可攀起来。

  月光之下,陆风惑一身白色中衣,凝视着手中的易.容.面具。转身抬眸的瞬间,气质清冷矜贵,容貌也变得清皎潇散起来。

  陆风惑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将手中的面具烧成灰烬。

  这张平凡无奇的容貌还是暂且不要用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遇到现在这样的事情,若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做,那么最好的处置方式便是不予理会。

  俗称冷处理。

  当行为得不到强化,也就是得不到正向反馈的时候,那么这种行为在将来发生的概率会大大降低,直至消退于无。

  小徒弟可能一时糊涂,或者根本心智不成熟。这种事情,不用理会便是了。相信在未来,他自己会明白的。

  镜月宫有小徒弟在,出不了什么大问题,江湖之上最近也没什么事情发生。既然如此,那他便准备离开这里,换个地方好好潇洒去了。

  愉快的日子,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