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说边关月在同伴眼里是个什么形象,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和智慧搭不上边。
不是说边关月没脑子,相反她精明得不行,就是不把这份精明用到正道上去,全用在了搞事情和歪门邪道上。
就这样的边关月也值得费尽心机的谋算吗?上来直接挑衅她不就完了吗?
“放长线钓大鱼,那只能说明我的价值巨大,能从我身上得到可观的收益。”边关月自吹自擂地说道,自我感觉非常良好。
其实边关月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收到太多的重视。
在被测出单系木灵根的时候无极道宗的长老们也就说了句青玉仙尊后继有人,惊喜是有的,不过不多。
但当边关月拿起剑的时候,红色、小小的一团连气势都变了。
那软趴趴的一剑让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紧接着无极道宗上下所有人都知道了边关月是天生剑骨,不仅如此,她还心境澄明,近乎于道。
当时一群剑修长老去围追堵截掌教,各种软磨硬泡想让边关月跟着他们学剑。
从小就很嚣张的边关月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对嘛,这才是她出场时应该有的气势。
不知为何,不管是什么时候,边关月身上都有种天老大她老二的嚣张和张狂。
所以一群老不死惦记和算计她,她可以理解,毕竟有这样她的璞玉在前,世人哪会看得上顽石。
看她自信的叉腰,其余的两人一蛟都哽住了,就连纪逐月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那么危险那么严肃的事情,为什么一到边关月这里就画风突变了呢?
边关月收起自己呲着的尖牙,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把明显还担忧不已都纪逐月按着坐下来,劝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敌人还留给我成长的机会,但是我总不能推辞他们的好意,希望等我杀过去的时候,他们还会像现在那么好心。”
路在脚下,怎么走得让她自己来决定。
边关月眯了眯狭长的凤眸,眼里全是燃烧着的烈火,她按在纪逐月肩膀上的双手甚至都在颤抖——这是因为她全身都在亢奋中。
作为一个自小就不安分的孩子,边关月的血液里便流淌着冒险和反骨,她喜欢对手、喜欢挑战强者、喜欢生死一线时的惊险……
如果别人有鼎宝商行这个量级的死敌,怕是夜不能寐,边关月就不一样了,她已经在想怎么杀过去,还有幻想届时自己把所有人踩在脚下的英武模样。
那种压榨自己每一份灵力,耗尽所有脑力和体力,最后赢得的胜利,光是想一想就能让她激动地浑身战栗。
纪逐月没有看到她的眼神,但两人贴得很近,那股压抑不住的热气就在她身后,她反手握住自己肩膀上的手掌,简单明了地说了三个字,“杀过去。”
对面的琨姣目瞪口呆,嘴巴都合不拢,还不知道敌人是谁呢,这俩人就仿佛要庆祝胜利一样,一个赛一个的有自信。
怪不得这俩人能走到一起,一个敢说,一个敢信,可不就是天生一对吗?
琨姣见边关月现在状态实在过于激昂,不敢上去泼冷水,就怕边关月这团烈火把她这条白蛟给烧没了。
“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还继续研究那个虚回舟吗?”
边关月不答反问,“我让你们搜查有关虚回舟的消息怎么样了?”
她对姜偃和琨姣有些恨铁不成钢,一点都不好用,要是云黛兮在这里,肯定会很快就能帮她查到她想要的消息。
忽然想到还在朔域的云黛兮,边关月的情绪回落,在心里默默叹息一声,然后定定地看向琨姣,还是做蛟好,做人难免会遇到各种想不明白解不开结的烦事。
琨姣被她看得全身不自在,还以为被嫌弃了做事效率,嘟嘟囔囔地反驳道:“哪有那么容易?虚回舟这个名字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名,根本找不到存在过的痕迹。”
“是真名。”边关月肯定地说道。
“你怎么那么肯定?”琨姣不服气。
边关月瞥她一眼,抬了抬下巴,“你问问阿偃,问她愿不愿意在外面行走的时候取个假名,说自己是傀儡师姜不姜。”
“不愿意,难听。”姜偃皱着眉头中肯地评价道,周身的气压也跟着低了低。
她平素没什么喜恶,对人和事都是淡淡的,现在这个表现纯粹是因为边关月给她起的这个名字太太太难听了。
琨姣也很中立地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阿偃姐姐只是因为这个名字太难听了才不愿意的?”
作为一条纯种但不纯正的蛟龙,琨姣在国都秘境里也做了不少年的人,但对于人族各种细微的情感还是不能够透彻地了解。
“不是。”边关月笑了一下,“一种可以被称之为骄傲的东西。”
琨姣有些不明所以:“我也挺骄傲的啊。”
作为妖族食物链顶端的存在,能在血脉上压她一头的不多了,出来那么久她也就在龙行风身上感受到了压迫感,就连边关月都没有感受太大的压力。
也就是边关月能一靠实力说揍她就揍了,要是边关月实力不够完全压制她,就算有姑外祖母的托孤,琨姣绝对不会像现在那么听话。
高傲根植于琨姣的骨子里。
边关月嫌弃地看她一眼,“蛟龙脑子,咱俩说的不是一个骄傲。”
琨姣炸毛,脸都被她这个眼神气红了,“你讲给我听,我不就知道了吗?”
第八百次在内心里怒吼,为什么她打不过边关月,为什么边关月那么不当人,让她都有了弑师的打算!
虽然心里暴躁得不行,但琨姣面上还是很老实的,问就是挨揍受教训得出来的经验。
“宁死也不会改变的一些特质,你可以理解为坚持。”边关月大发慈悲地多说了一句。
其实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在正经问题上,她难免会有点嘴笨,可以理解,不学无术就是这样的。
琨姣默默看向另外两人,每一秒她就收回了眼神,因为她直觉自己得不到答案。
出乎意料的,她的直觉失灵了。
姜偃生涩地说道:“对于我来说,傀儡就是我的坚持和道途。”
边关月默默接话,“依据我对虚回舟的观察,他有很多身份,可以随意占据别人的身体,在鼎宝商行地位很高的样子,可那都是别人不是他,所以名字对于他来说应该是比大道还要更为执着的存在。”
琨姣似懂非懂,装作明悟的样子,豪迈地摆了摆手,“你们早说是道途不就行了嘛!那老师和师娘的骄傲是什么?”
边关月想都没想就给出答案,“那可多了,剑道、爱人、朋友、自由、胜利、超越、突破……”
看她这个架势还要接着滔滔不绝地数下去,琨姣立马举手大声喊道:“师娘,老师把你排在第二位!”
“我没有排序!都一样重要好不好!”
边关月察觉到纪逐月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浑身一僵,眯着眼睛去看琨姣这个嘴大的破学生。
正事做得一塌糊涂,坑老师倒是毫不手软。
边关月悄咪咪去看纪逐月,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纪逐月之于她那肯定是万分重要,但要和剑道分个高下,她也排不出来。
琨姣吹着口哨往旁边看过去,瞪什么瞪?她说的都是实话,她还没有闹呢,那么多条里有学生吗?
不能因为学生少,还是条蛟,就搞歧视啊!
纪逐月没去关注琨姣挑拨离间的小把戏,而是看向边关月,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浅浅一笑,眉宇间的清冽都要消融。
“你认识剑比认识我的时间长,把剑道放在第一才是理所当然,我很荣幸我能放在第二。”
从太庸城到北域,边关月和纪逐月满打满算也才认识了两年时间,而边关月自握剑起到现在,也二十多年了,牢牢地占据着她的生命,不可分割。
可以说,能握剑的浮光剑主才是完整的边关月。
边关月咧嘴一笑,毫不见外地吧唧一口,高兴地亲在了纪逐月脸上。
如果边关月也是妖族,那肯定是个大猫,现在正在非常摇尾巴。
姜偃下意识撇开目光,没去看这扎心的一幕,垂下眼睑,唯有轻轻颤动的睫毛才昭示着她此刻并没有在发呆。
琨姣哑口无言,好半晌,才颤颤巍巍地举起自己的大拇指,找回自己的声音,“是我自不量力……”
边关月骄傲抬头:“你明白就好。”
闲话说完以后,又开始干正事。
为此,边关月特地传信给云黛兮,让她帮忙查查虚回舟这个人。
当然了,这封信她是在纪逐月眼皮子底下写的,不知为何,明明纪逐月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可边关月就是觉得如坐针毡,浑身不得劲,哪哪都刺挠,偏偏又找不到是哪里痒。
目送纸鹤飞走的时候,边关月回头朝着纪逐月傻傻一笑,“等消息就行了。”
纪逐月目光一点点下移,从边关月的眼睛到高挺的鼻梁再到薄薄的红唇,她敛了敛眸子,“嗯。”
边关月挠了挠头,现在她对纪逐月各种情绪的细微变化非常精通,自然能察觉到纪逐月心情很好的样子。
虽然不明白,但不生气就好。
能这样平和下去,边关月就很满意了,在这样的事情上,实在无法强求。
心里是这样想的,但行动上边关月是一点都不含糊,捧起纪逐月的脸就亲了过去,让纪逐月打了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