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昱的手术安排在当地时间早上八点,将时差换算过来,应该是晚饭时间。
沈晨下课回到家后,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看资料。
彼苏尔看出他心神不宁,特别给他沏了一杯茉莉花茶。
沈晨嗅着幽幽茶香,和沈昱通了一通电话。
父子两人谁也没说,这也许是最后一通电话。
沈昱只是壮着声音,说他觉得自己现在状态很好,搞不好一会出来之后,能直接去夏威夷吃海陆大餐。
彼苏尔竖着耳朵,听见“海陆大餐”四个字,耳朵动了动。
沈晨挂断后,将手机放在桌子上,轻轻呼出一口气。
彼苏尔:“你既然这么担心,为什么不过去找他?”
沈晨:“你看到我那天在机场里的状况了。”
彼苏尔皱眉:“你那天那么不舒服,是因为你父亲吗?”
沈晨端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温热的水伴着茶香,暖意在身体中缓缓流淌,沉入他微微翻搅的胃中。
“嗯。”沈晨道:“我一见到他,身体就会很不舒服。所以我过去,也只能害他白白多心。”
彼苏尔第一次听说这种病,有些不解,刚要开口询问,被沈晨手机的提示音打断。
沈晨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消息,面色沉了沉。
他放下手机,唤醒处于待机的电脑,打开网页搜索了一番。
彼苏尔察觉不对,走到沈晨身边,和他一起看向屏幕。
屏幕中,岑江科技将生物实验中的成功案例形成图文,在纽约时代中心的全球大屏中循环播放。
沈晨看着屏幕,脸变得越来越冷。
彼苏尔能明显感觉出来,他的沈教授好端端坐在家里,就被屏幕里的东西弄生气了。
彼苏尔走到沈晨的椅子后,弯下腰,将沈晨的肩膀圈出。
“你别生气,要吃晚饭了。”
沈晨的嘴紧闭着,只点了点头。
魔王大人觉得沈晨生气起来,也挺可爱的。
沈晨拍拍彼苏尔的胳膊:“简知舟的研究进行得怎么样了?”
彼苏尔:“他说非常顺利。”
沈晨想了想,给沈敛宁打电话。
沈敛宁刚刚接通,就听见沈晨颇为恭敬的喊了一声。
“小叔。”
沈敛宁顿时就觉得沈晨没憋好屁。
“……干嘛?”
沈晨:“岑江集团正在曼哈顿时代广场的纳斯达克大屏幕上投广告。”
沈敛宁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他们还有这个钱?”
沈晨:“看来是有的。”
沈敛宁一乐:“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他正坐在高档餐厅里最好的观景位置,从侍者手中接过菜单,直接递给对面人:“我知道了,我帮你联系一下。”
沈晨听出沈敛宁的心情不错,可见简知舟的研究的确很顺利。
“你吃饭了吗?”
“正准备吃。”沈敛宁道:“你爸今天手术,你给他打电话了吗?”
沈晨:“打过了。”
沈敛宁又随便说了两句闲话,挂断电话后,看向了坐在对面的简知舟。
简知舟头发有点乱,翘着一缕,正在一边看菜单,一边打哈欠。
沈敛宁不知道为什么,差点笑出声。
沈敛宁调出宋濯的电话,把事情安排了一下。
宋濯很快反馈他消息,岑江的广告投放是通过第三方广告公司联系的,也是正经签过合同的。
沈敛宁想撬的话,要帮广告公司付一笔违约金。
沈敛宁:“告诉那个广告公司,不要谈钱,谈钱就显得这事特别好办。”
宋濯:“……”
简知舟糟心地抬头看了一眼,觉得沈敛宁像个斯斯文文的活土匪。
宋濯:“截了岑江的广告位,我们放什么?”
沈敛宁觉得这的确是个问题:“让我想想,我等会发给你。”
简知舟见他挂断电话,好奇道:“你又要花钱干什么坏事?”
要是往常,沈敛宁一定会随便扯件事,顺便惹简知舟生气。
但他今天有些反常,只是噙着笑,问道:“我在你心里,一点正事都不干吗?”
简知舟满脑子都是空间坍塌的临限值计算,还有点犯困,没什么多余的心思和沈敛宁说反话,干脆答道:“嗯。”
沈敛宁:“你这么说,我可要生气了。”
简知舟完全不怵:“那你生。”
顺便,他还指着菜单里的内容,点完了自己想吃的菜。
沈敛宁见简知舟现在的样子,知道自己拿捏不住这位简教授了,换了个口气:“你怎么不给我点我爱吃的虾球,你忘记了?”
简知舟酷极了:“你自己不会点吗?”
侍者问两人:“我们这里有宫保牡丹虾球,需不需要为两位点上?”
沈敛宁问对面:“你想吃吗?”
简知舟最近天天熬夜,肝不太好,简妈妈甚为严厉,不让他吃甜的:“不吃。”
沈敛宁冲侍者摆摆手:“那不要了。”
简知舟将菜单合上,侍者询问过两人后,从桌前离开。
大忙人简知舟一闲下来,又打了个哈欠。
沈敛宁还是不大高兴,想到让时代广场的大屏放什么好了。
他低头给宋濯发完信息,看向简知舟疲惫的脸。
沈敛宁:“你都有黑眼圈了,再熬夜的话,会被人抓走当大熊猫研究的。”
简知舟托腮:“那你要恭喜我一步登天,成为国宝级科学家。”
窗外的城市夜景绚烂繁华,道路上车灯流转,万分好看。
简知舟看向窗外,一边欣赏夜景,一边思考自己怎么会鬼迷心窍,答应陪沈敛宁出来吃饭。
只是那时,沈敛宁在他实验室门口等他的表情,的确非常小心翼翼。
简知舟:“你为什么突然找我吃饭?”
沈敛宁觉得,简知舟了解他的全部恶劣,他就也不必再做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他实话实说:“我哥今天手术,我不想一个人在家等消息。”
简知舟闻言,有一点后悔刚才没给沈敛宁点虾球。
“严重吗?”
“不严重,成功率挺高的。”
简知舟的手指动了动,像是无意识的紧张起来。
“你怎么不早说?”
“我现在告诉你了。”沈敛宁笑笑:“你要安慰我一下吗?”
简知舟:“那我结账。”
沈敛宁摆摆手:“不用,你亲我一下就行。”
……然后,接下来的一顿饭,简教授没再给沈总一个好脸。
用餐到一半,简知舟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之前研究所的同事发来消息,问简知舟在跟谁一起吃饭。
简知舟非常疑惑地回了一个问句:“你怎么知道我在跟别人吃饭?”
同事发了一个“救命”的表情包,而后传了条短视频过来。
简知舟的日常照被放上世界瞩目的纽约时代中心大屏,下面的文案非常委屈,控诉图中的人不给自己点宫保牡丹虾球吃。
同事非常八卦,跟简知舟这个当事人汇报:“网上都传疯了,问这个人是谁。”
第一次离热搜这么近的同事真的很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不给人点虾球?”
一个虾球而已。
搞这么大阵仗。
要是搞不明白,今天简直要八卦得睡不着了。
简知舟看着手机上的视频,石化了十几秒。
直到视频播完,从没学过视频剪辑技术的物理学家又花了十几秒的时间,研究了一下这个视频有没有可能是合成的。
结果,他还没整明白,简妈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简知舟觉得自己才想喊救命——
他胆大包天,颤抖着挂断了简妈妈的电话,然后光速关机。
沈敛宁见简知舟看了半天手机,知道多半是有人告诉他了。
沈敛宁慢悠悠地问:“现在,你能给我点虾球吃了吗?”
另一头,沈晨也正在吃饭,他看见沈敛宁的大作,差点被米饭呛着。
魔王大人给他顺了顺,然后觉得这个大屏幕挺好玩的。
但高父就不这么觉得了,他给广告公司打电话,广告公司非常大方,说明天上午就会把违约金汇过来。
不管那个大屏现在播放的是什么见鬼的东西,整整三倍的合同金额,除了沈晨,高父想不到还有谁可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秘书给气到眼睛充血的高父倒了杯水:“还要继续预约之后的大屏吗?”
高仰行在一旁假意温和道:“刘叔不会以为,靠这个广告位的三倍违约金,就可以让恒古银行破产吧?”
高父眼看是气得急了,坐在转椅上一声不吭。
他顺风顺水了几十年,还从来没有在一个毛头小子身上吃过这样的亏。
高父在心中将所有事情盘算清楚,阴沉地说道:“你是按照我教你的话,和沈晨说的吗?”
高仰行虽然长得并不像他的父亲,但他此时的脸上,有和高父如出一辙的神态。
“我在审讯室里,是按照您教我的,一字不差说给了他。”高仰行道:“他最近的动作,也显然是打算履行和我的交易。”
高父点点头,眉宇间的盘算清晰可见。
高父握着陆奇的遗书,一开始就想让沈晨来为陆奇的死负责。
只是,他需要找一个最好、最有利的机会。
他吩咐高仰行去和沈晨做交易,以为陆奇报仇的名义,骗沈晨为陆奇说话,好将沈晨对陆奇的亏欠放在明面上。
而后,他就会找个合适的机会,让陆母拿出遗书。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会觉得,沈晨是因为逼死陆奇,才会这样为陆奇说话。
但沈晨的访谈节目、和岑江资金链断链的速度,完全在高父的掌控之外。
现在不管是舆论热度还是资金限制,岑江集团已经陷入水深火热。
高仰行像是想起什么,提醒道:“我听说,沈昱今天要动个手术,现在应该已经进手术室了。”
高父缓缓抬头:“哦?还有这种事?”
高仰行背光坐着,脸完全侵在阴影里:“那,我们要不要,就趁今天……”
作者有话要说:
论沈敛宁独特的追妻技巧(不是)
谁能想到会有人租下世界最贵的纳斯达克大屏幕,用来要饭呢(广告公司:真是活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