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泉！？”
秦乐游听得有些眩晕，他强行按捺住自己心中的震惊，尽量压低音量。
与此同时，本来已经遗忘掉的那个梦，突然又浮现在他脑海中。
江倚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脸色都变了，怎么反应这么大。
看来他徒弟是真的很想去试试那个什么灵泉了。
江倚年对温泉之类的东西兴趣不算大，不过既然徒弟想去，自己这个做师尊的也不能太扫兴，于是他立刻应下：“嗯，晚点我们会去试试。”
怎么就，应下了？
师尊……你怎么这样啊。
秦乐游满脸失魂落魄，他悄悄瞟了一眼江倚年的神色，又不好拒绝师尊的好意，只能怔怔喝茶，喝着喝着，就连茶杯都空了也没发现。
三人又闲聊一阵，之后聂问寒表示自己在云麓村中有熟人，恰巧风雪封山，打算趁这段时间去拜访，于是三人约好风雪过后在客栈相见，暂时别过。
她走后，江倚年吃饱喝足，顿时有些犯困，见屋外大雪依旧不停，对秦乐游说道：“今晚怕是走不掉，先定好住处，灵泉晚些再去。”
秦乐游又是浑身一震，晚点，那是多晚？需要这么晚去吗……
他强行掩盖住面上的情绪，闷闷应了一声，乖乖下楼询问店家是否还有客房。
江倚年看他神色古怪，心中更是意外。
这么迫不及待想去泡灵泉了，就一刻也等不了？难道灵泉对狼妖一族诱惑极大，就连秦乐游这么无欲无求的人都被影响，求泉若渴？非泡不可？
一来二去，反倒让他更想去试试这灵泉究竟有何妙处。
没过多久，秦乐游回来，面色比下楼时更加古怪。
“师尊，店家说风雪封山，不少人留宿于此，其余客房都住满了，如今只剩一间客房。”
江倚年挑了挑眉。
“云麓村可还有其他客栈？”
“弟子问过，这里只是个小村子，客流量小，所以客栈也仅此一家。”秦乐游神色木然，硬着头皮说道。
江倚年只觉得秦乐游脸色怎么这么奇怪，之前他不是还主动要求要和自己住一间房吗，怎么现在又一脸不愿意的样子。
青春期的孩子，搞不懂。
转念一想，反正也没得选，就凑合一下也没什么，说不定明早暴风雪就停了。
“不过，那客房的格局是双人间，共有两张床。”秦乐游补充道。
这种格局很常见，大多客栈都会有这种类型的房间，也是不少二人结伴出行者的最优选。
反正是两张床的房间，比之前仙舟上的尴尬处境好太多，大家各睡各的，都是男子，也没什么关系。
“嗯，定下吧。”江倚年漫不经心道。
定下……定下……
秦乐游三魂飞了七魄，他知道这种情况下他们也没有其他办法，一切都是外力所致。
只是师尊怎能如此坦荡？
明明心悦自己，却还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难不成师尊早就看清了他们永远只能是师徒……才能做到这般平静。
心里泛出些许酸涩之感，像是有谁轻轻揪了一下他的心脏，师尊到底喜欢了他多久呢……一周？一个月？或者一年？他不敢想象究竟是怎样长久而隐忍的情感，才能让江倚年一直保持平淡，丝毫不表现出来。
顿时，秦乐游觉得自己太不像话，自己这么别扭，简直是愧对了师尊对他的好。
难道师尊喜欢自己，他就不尊敬师尊了吗，师尊在他心中的地位是永远不会改变的，救命之恩和养育之恩也够他还一辈子。
想着想着，秦乐游又把自己给说服了。
而江倚年看着这小狼崽一会变一张脸，一秒一个情绪，心中疑惑更甚。
“走吧师尊，房间就在楼上，咱们先把行李放好。”秦乐游主动靠近江倚年身侧，微笑着帮他把餐具挪远些，好动身出来。
这间客房楼层较高，窗外视野很好，江倚年觉得很满意，随意选了张床就坐了下来。
房间虽只有一个，面积却不小。两张床左右对称摆放，中间隔开两道屏风和一张方方正正的大桌。
秦乐游检查了一遍房内设施，一回头就看见江倚年浑身卸了力，正放松地靠在床边，精致的面孔被帷帐半遮半掩，让他看不真切。
客房内空间不小，可一旦共处一室，整个房间就哪里都是师尊身上的青竹香气，令秦乐游感到拥挤不堪，就像一阵烟雾般笼罩住他的心神。
本就敏感的嗅觉此刻被放大了几倍，秦乐游别过视线，想借清理乾坤袋中的物品缓解尴尬，却感到身后有一道熟悉的气息离他越来越近。
秦乐游猛然一回头，肩膀几乎擦着江倚年的锁骨而过，让二人近距离对视。
“师尊……？”秦乐游略加惊愕道。
江倚年只是想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却没料到秦乐游会在此刻急转身，好险，差点发生碰撞事故。
他后退半步，将一双好看眸子眯了眯，随意道：“我困了，眯一会，傍晚再叫我。”
“噢，好、好的。”秦乐游茫然的眨了眨眼，目送江倚年走回自己的床，紧接着不到三秒，就传来了平静的呼吸声。
江倚年入睡速度一直很快，只要是犯了困，基本都能沾床就睡。
秦乐游思考了一阵，还是习惯性走到江倚年床边替他盖上被子。
眼前的人睡得很熟，睫毛随着呼吸起伏微微颤动着，就像一只停在眉眼间的蝴蝶。
秦乐游顿时眼底一暖，从小到大这张睡脸他看过无数遍，师尊对他不设防备，从未因自己的靠近而被惊醒过。
他初到怜苍山的那个冬天，由于弟子院久未使用，许多设施显得陈旧不堪，缺乏供暖和降温的法器。
虽然夏日的酷热尚能忍受，但那一年的冬季却格外严寒，怜苍山地势较高，气温比外界更冷几度，当时他的修为尚浅，尚不足以调动内力来驱寒，但又不想因为这点小事麻烦师尊。
他只能化为原身，借助自身的毛皮来御寒，勉强度过寒冷的夜晚。
后来……师尊意外地发现了他的困境。
那一晚，他感到自己从冰冷的黑暗中挣脱出来，被轻柔地抱进了一个青竹香气的怀抱。
那一刻，他才真正体会到，即便是世人口中传说的寒冰之躯，也能简单温暖一个人。
接下来的半个冬天，他经常化为原身溜进师尊的房里过夜，师尊也就这样默许了。
不过下一年，弟子院里就安装好了驱寒和保暖的法器，他也没有理由再去找师尊睡觉，这件事也就作罢。
……
不知道睡了多久，窗外的风雪似乎比下午小了一些，此刻狂风依旧，但不再发出刺耳的呼啸声。
江倚年迷迷糊糊坐起身，却发现床边卧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狼，它缩成一团，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球形。
江倚年眼前一亮，毛茸茸！
妖族就是这点好，哪怕长大了也能把自己变成小小的一坨，简直可爱死了好吗！
他想起秦乐游小时候就只有这么一点点大，刚刚拜师的那一年，他徒弟化形能力不稳定，还经常暴露出原身的耳朵尾巴，有时候还会直接变回原身。
有一晚他熬夜看话本子，一抬头惊觉夜半三更，可远处弟子院的灯竟还没熄灭。
他心中顿时大惊失色，秦乐游年纪才多大，就挑灯夜读修炼到半夜都不睡觉，这种内卷程度简直丧心病狂好嘛！
本着良师益友的精神，江倚年一股劲冲到弟子院里想好好劝劝秦乐游，却发现整个弟子院寒冷无比，饶是他这样的内力都能感受到阵阵寒意，此处竟然完全没有任何保暖措施。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缩成一团的小狼躺在薄被上，正在用微弱的烛光取暖。
这画面江倚年看一眼都觉得揪心，是他粗心大意疏忽了。
于是就凭着一股劲把小狼带回了自己房里，什么高冷人设都暂时丢到九霄云外，谁能忍心冻坏一只这样的小狗，哦不，小狼。
他本想第二天就下山找水京洲，给怜苍山的弟子院安排上御寒法器，但转念一想，这种和毛茸茸睡觉的机会不多，秦乐游年纪还小，正是好骗好哄的时候。
于是就这么半推半就，允许了原身形态的秦乐游晚上来他房里休息。
只可惜这年冬天一过，江倚年也不好意思这么哄骗小孩，立刻就给怜苍山的弟子院安排上了最好的保暖驱寒设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