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闻猜过兴许对方会有些高兴,但应当也不至于如此感动,但他又细细一想,这么多天走来,徐闻自己清楚自个的德性儿,他投入的感情,相对于萧寒瑜来说,的确是不太公平。

  哪怕是到了现在,两人算是隐晦地说开,认认真真地在一起了。萧寒瑜虽然没明说,但日常的举动之中无不悄悄地透露出他其实仍有些心焦恐惧。

  徐闻自然不会让自己的爱人一直承受着恐惧的苦楚,便打算趁此机会,让对方增强安全感。

  因而,他拿着自己的衣服,跟着坐在了萧寒瑜的旁边,但身体侧过来面向对方,眸光执着温柔,又隐隐透出压抑的炽热情愫,“珩之,我是不是还未曾和你说过。”

  “嗯?”萧寒瑜实际上还沉浸在刚才得知的惊喜之中,但他也下意识地哼了一声,以作回应。

  徐闻忽地笑了。

  “初见乍惊欢,久处亦怦然。”

  他说得很慢,咬字清晰,音色甚至拖得有点长,仿佛是想让少年完完整整、听得真切。

  这是一首所有人都知晓的情诗。

  萧寒瑜足足愣了许久,直至他轻咽口水,磕磕绊绊地问,“你、你说的这句诗是什么意思?”

  明明两人已经有过多次的亲密举动,此刻的太子却如同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面对自己心爱之人,畏畏缩缩不知该作何言,行何事,却又按捺不住自己内心喜悦,明明知晓对方之意,却又忍不住追问确认对方的情意,狡黠又鲜活。

  徐闻抬起手,刚凑近一寸,萧寒瑜就仰头往后移了一下。

  “……”这是有多怕他要弹脑壳?

  男人无奈,指尖停至半空,“给我弹一下?我就告诉你那句诗是什么意思。”

  萧寒瑜立马就将移开的脑袋主动挪回来,还将自己的额头靠上了徐闻的手指。

  眼睛睁得大大的,表情很好懂,就是在期待和催促徐闻赶紧说。

  徐闻定定看了他一眼,忽而勾起嘴角,在他的额头点了点,故意道,“这是在说殿下,给微臣安排的公事太过繁重,每一回见殿下,微臣的心因恐慌新增公事,而怦怦跳。”

  他胡言乱语说了一通,就站起了身,这下是真的要去沐浴了。

  而满眼期待的萧寒瑜:“……”

  刚才他故意道两人的关系是合作伙伴,眼下徐闻又立马报复回来了,还真是不肯吃半点亏啊。

  这一通,将萧寒瑜的心给挠得痒痒的,明明已经听了徐闻隐晦的情意表达,但他却还想要更贪心一点,想亲耳听到那一句直白的“我心悦你”。

  徐闻跨过门槛,忽而回头,嘴唇微动,一副想要说什么的模样。

  萧寒瑜的目光还一直跟随着他,看到他这般,原本失落黯然的神情,此刻又重焕光采,紧张又含点小期待的眼神直直地注视着徐闻。

  这让徐闻差点破功,但他还是忍住,恶劣一笑:

  “那本书既然是娘的心意,那殿下应当好好看看,今晚我们便可一试,万不可辜负了娘的好意。”

  萧寒瑜又一次,呆住了。

  像是遭受了什么极大的打击。

  徐闻看太子呆头呆脑的模样,转身就走,不然怕自己当场就要笑出声来。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果然珩之,是世上最有趣的人。

  徐闻对未来,是越来越期待了。

  如果他真的和萧寒瑜就这么走完一生,想来也是十分惬意和幸福的吧。

  人已经走远,萧寒瑜则是目光缓缓下移,盯着那本红色书封的书,仿佛要在这本看似平平无奇的书上用眼神烫出一个洞。

  坐在桌旁的少年,仿佛如同风化的石雕。

  直至很久,似是下了什么决定,才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指尖微动……

  诶等等,这事情,不应该是主导者来学么?

  他一个躺平的,学这个有何用?

  萧寒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定是又被徐闻这狗男人给忽悠了,各种把戏陷阱,简直让他防不胜防。

  也不知道徐闻为何对他总是这番混不吝的模样,性格恶劣得很,非要将他逗得狼狈不堪。

  虽然和徐家人交浅不深,至少也是同住过一段时间,他回想那时的记忆,徐父内敛,徐母温雅,然而怎么好笋却出了歹竹呢?

  歹·徐闻·竹并不知道自己继狗男人的名号后,又多了一个歹竹的评价。

  他收拾完自己之后,白日里沾染的灰尘皆离他远去。正要将脏衣物放在衣篓里,却听到一声清脆响,他忽而想起什么,从衣服里边捞出了一枚玉佩。

  这只玉佩呈白绿色,光泽透亮,仿佛晶莹剔透,一眼就能瞧得出来玉是极好的玉。

  这是徐闻今日忙完自己的事后,特意从他之前委托的胡商手里取回来的。玉佩的来头可不小,徐闻可是费了好一番力气,让出了好多的利,才让玉佩主人割爱。

  他想着既然决定尝试和人在一起,那自然是要好好对待这份感情。

  结合了现代生活和这个朝代的实际情况,徐闻大致摸清了小情侣之间互赠礼物、互表衷情,更容易增进感情。之前萧寒瑜送了他一枚玉佩,还是先皇后的遗物。

  徐闻也不能随随便便地去拿一个物件来替代。

  所以就让人找了许久,才找到了自己手里的这枚。

  徐闻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攥在手心里。

  珩之,大抵是会喜欢的吧……

  想到少年一瞧见这玉佩之时,就会露出惊喜的神色,可能还会因为激动而使得眼圈微红,衬得他引人怜惜。

  他不再惶恐,抬脚出门,直奔寝屋。

  而事实上,萧寒瑜从不会让他的期待落在地上,迅速给他反馈了充分的情绪感受。

  “谢谢哥哥,我很喜欢~”

  对方的语气似含了蜜饯,直甜到徐闻的心里去,看着少年如获珍宝的举动,徐闻却反而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获得了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的幸运者。

  他不由得庆幸,自己似乎赌赢了……而这一切,他并不认为是上天给他这个男主的嘉赏,而是萧寒瑜,让他取得了这场豪赌的胜利。

  徐闻强装镇定地颔首:“喜欢便好。”

  萧寒瑜却直直地盯着他,哼笑,“哥哥,你这时候又装什么假正经?”

  男人顿时破功,徐闻嘴角弯唇,显出一个不值钱的弧度,语调荡漾,“殿下可别冤枉我,我可不是什么假正经。”

  “……”

  他说的这句话,萧寒瑜翻了个白眼,来表达自己的态度。

  面对少年如此反应,徐闻深感被挑衅,当即将人一个饿狼扑倒,双手撑在萧寒瑜的两侧,将两人的距离控制在一个若即若离的勾人位置。

  语气慢条斯理,“娘所赠之书,殿下如此聪慧,定是都学得精通了吧?让我验收验收。”

  “啊什么?”萧寒瑜惊恐地看着上方的人,似没想到徐闻来真的。

  而过了好一会儿,少年一口狠狠咬住男人硬实的肩,咬牙切齿,“你骗孤!你分明已经看过这书了!”

  “……”

  “殿下英明。”

  男人语气带了笑。

  —

  徐闻收到赵国二皇子的私下邀约,是在朝贡第四日的时候。

  他本不想去,猜也能猜得到,这敌国二皇子,定然是想要策反他,背叛萧寒瑜,但他可不会这么做,所以何必浪费这时间去和人周旋做面子工程呢?

  然而,这赵国二皇子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徐闻对收集房子的狂热,居然拿出了一张、两张、三张赵国各种占据极佳地段的房契来诱惑徐闻答应此次邀约。

  徐闻忍了忍,没忍住。

  毕竟确定自己绝不可能被策反,那么就相当于去听场废话,就白得三处豪宅。

  谁会嫌房子多呢?这种事,多多益善。

  徐闻去赴了约。

  虽然对方说让他不要告诉萧寒瑜,不然约定失效,不给房契。

  但他在萧寒瑜平日里喜欢躺的软榻上放了一张纸条,反正赵国人的手伸得再长,也不可能触及太子主院,不然萧寒瑜早就死了八百回了,所以也根本不会发现他违反约定。

  而徐闻一出门,专门盯守在太子府的赵国眼线立刻传消息告诉自己的主子。

  收到眼线传来的人已出发的消息,二皇子等人此时已经在约定的地方早早地等候了。

  厢房里依旧是他们三个人。

  赵天扬忍不住担忧地问:“二哥,你说,徐表弟,真的会站在我们这一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