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几个身强体壮的家丁团团围住的人,看不清身影,此刻被打得身体摇摇欲坠,潮湿的石板地面上沾满了暗红的血迹,又有数不清的血花在地上晕染开。

  拳头落在血肉上发出来沉闷的声响,在这个寂静的雨夜中显得极其恐怖。

  “这这这这……?”马夫焦急惊慌,六神无主地看着这副可怕的场景,又转头求助似的看向徐闻。

  “谁?!”

  原本马车停在拐角处,刚才行驶的声音被雨声掩盖,现在马夫一出声,顿时就吸引了那些家丁的注意。

  他们看过来,立刻就与马夫对上目光,马夫差点吓得当场晕过去。

  然而,那些家丁在看到马车的时候,神色都微微一怔,而后,居然当做没看见他们这些目击者似的,转头了。

  徐闻沉着声音,“你认识那些人是哪家的家丁么?”

  “啊啊啊啊啊——”马夫内心被巨大的恐慌覆盖,都没将徐闻的问话听入耳。

  “是于家?”徐闻又道,他的语气带了笃定。

  马夫原本没注意,此刻脑海中捕捉到某个关键词,终于回神,眯着眼睛,颤颤巍巍地辨认许久,从里面认出来了几张熟悉的面孔,他惊愕低喃,“好像是夫人院子里的下人……”

  夫人?于嘉礼他娘?

  徐闻原本想秉承着别人家的家事别乱介入,但他又重新看过去时,那个一直强撑着身体背对着他的少年,被一个家丁一脚踢飞,摔在墙上,少年“哇”地吐出一口血,与地上积的水坑混在了一起。

  而徐闻看到这被打之人的容貌之时,立刻冲出了马车。

  “何何何公子??”马夫也看到了那人的脸,吓得出声。

  本该被于嘉礼安全送到家的何黎安为何会在这个人烟稀少的巷子里,被于夫人的下人暴打?

  这里面的逻辑关联,徐闻现在没法搞清楚,在跑过去之前,他只来得及匆匆丢下一句:

  “速去找于嘉礼!”

  这边的动静,也重新吸引了那些家丁。

  一个个身强体壮的男人目光警惕地盯着跑过来的徐闻,其中有一个看起来是当头的,语调还算客气,“此事与公子无关,请速速离开。”

  透过这些家丁,能够窥见他们来自一个钟鸣鼎食之家,大家族的气派礼仪尽显。

  徐闻站在雨中,渐渐地,衣襟染上了湿意,一袭素衫,长身如立,一派清霜玉琢之姿,他笑了下,额发在眉间轻荡,让人很容易卸下防备。

  连那语调都懒懒的,温和的,如风如梦中的幻影。

  “是啊,与我无关,毕竟只是一个对我真诚请我喝酒的同窗罢了……”

  当头的家丁,乍一听,下意识地以为他很识时务,点点头,“那公子请让开。”

  然而,原本只站在附近的徐闻,脚步一移,彻底地将倒在墙角下的何黎安给遮得严严实实。

  他一抬头,却对上徐闻眼含嘲讽,温柔地道,“蠢货,好赖话听不出来,难为你家主子,让你平日里伺候着了。”

  徐闻的嘴啊,说温柔是真的温柔,能够句句说到对方的心坎上。但他要是想说些刺人的话,却也能够字字化刀都狠狠插在对方的心上。

  似是被觉得说得还不够狠,徐闻又慢悠悠地补了一句:

  “你们被派来打我朝的举人,有没有想过,会被抓进大牢?哦,觉得你们主子会护着你们,说你们蠢吧,还真蠢,不过是几个下人,你们家主子会冒着忤逆当朝律令的后果,去救你们这几个有勇无谋的贱奴?”

  家丁们被说得脸青了又白,又不受控制地互相对视一眼,果然有些犹豫。

  不到关键时候,徐闻不会让自己处于险境之中,刚要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忽悠住这些家丁,拖延时间等马夫找人过来就好。

  而刚开始,家丁的确是被他说中了心思,两方对峙,气氛也随着时间过去而愈加凝重。

  徐闻忽而察觉到自己的裤脚被扯了两下,他低头,就对上一张鼻青脸肿的面孔,滑稽的表情之下,何黎安疯狂地给他挤着眼色,无声催促,“快走”。

  徐闻回了一个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以示安慰。

  但实际上,他的心也慢慢往下坠。

  这么长时间了,马夫还没有找到人,恐怕是……于嘉礼也被控制住了。

  而就在此时,当头的家丁也反应过来徐闻话里的忽悠,大喊,“大家别被这狡猾的人给骗了!夫人待我们这些下人向来不薄,更何况,别忘了,夫人手里还攥着我们的卖身契呢!”

  他的警告声,在冷风冷雨之中响彻。

  “更何况,只要我们将面前这个人也控制住了,那么我们暴打举人的消息也不会传出去。打一个举人,打两个举人,没什么两样,你们想脱身,也是不可能的,千万不要被他给哄骗了!”

  果然,他话一落,那些神色犹豫的家丁,重新坚定起来,在一声令下,立即支起拳头朝徐闻冲了过来。

  啧,这一场硬战,果然是躲不过啊。

  徐闻内心轻叹,柔和的眉眼冷凝下来,当胸一脚,狠狠地踢向迎面扑来的家丁,将那人踢得倒飞出去。

  家丁们:“!!!”

  瘫倒在地上顶着双熊猫眼的何黎安,嘴巴o成了个圆形:“?”

  紧接着,一个侧身闪避,反手出拳,迅速藏着狠劲,疾如闪电,打出一道道残影,在家丁的下颌、胸膛、腰腹等多处地方留下重重的拳击。

  然而,刚开始,他借着在现代练的拳击,再加上他一副极具欺骗性的外表忽然崩塌给家丁们带来的冲击堪比重拳,尚且能够迎刃有余地应对。

  但等当头的那个人反应过来之时,也挺机敏,发现了他一个致命的漏洞——没有内力。

  局势便被扭转。

  徐闻落了下风,吃了没内力的亏。

  掌风划破流动中的空气,徐闻被击飞出去,身体重重地撞到了墙上,他忍着胸膛骨裂般的疼意,勉强转了下身,肩部先落地缓冲了下坠落带来的冲击,整个人才砸到了坚硬的地上。

  一阵气血翻涌,徐闻发出压抑的痛哼,忍住从喉咙涌出来的血腥气。